上一世展暮的薄情在滄藍心中深深的埋下了一根刺,雖然她極力去遺忘它的存在……可每每在無意間的碰觸時,總會令人痛入心扉,所以在她潛意識裡不願去相信他,不論他做什麼。
滄藍垂下眼沒有答話,做著無言的抗議。
室內的空氣少得令人窒息,展暮抱著她的手緊了又緊,這些微小的細節通通在告訴他,滄藍不再是從前的滄藍,她對他死了心,她已經不再愛他。
「小藍,你信也好不信也罷,我展暮這輩子只會有你一個女人。」他靠在她耳邊喃喃的道,灼熱的氣息如數噴進她的脖頸裡,緊緊的抿著唇,滄藍斂下眉眼將頭扭到一邊。
滄藍的性格與其說是軟糯,倒不如說是固執,展暮看著懷中的少女,突然覺得一陣頭疼,他的小藍死心眼,認定的事情不會輕易去改變,不論外界的壓力如何,即使表面不說什麼可那顆心卻不見得屈服。
可也正是因為她這樣的性格,才會在前世那樣死心塌地的跟著自己。
此時她垂下眼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看著她平靜的面容,展暮心底突然生出一股懼意,沒多細想便重重吻上她的唇,他需要去觸碰她的身體來證明她的存在,她就在他的懷中,她有溫度,她是活生生的一個人而並非那一罈子冰冷得令人絕望的骨灰。
重活一世,他悲哀的發現滄藍已經離自己越來越遠,遠到他快要捉不住。
他不敢輕易放手只能牢牢的抓著,如今他也只能依靠暴力將她留在身邊,他知道懷中的少女在他看不見的地方,正悄悄的,一點一點的生出翅膀,只等著他一個不經意的轉身,振翅飛走。
放過她的小嘴,展暮喘著粗氣坐直了身體。
「跟我去美國吧……」
他想要時時刻刻看到她的身影,聽到她的聲音,他再也承受不起任何失去她的風險。
滄藍咬著唇,這句話他在今晚同她提了兩次。
「爸爸不會允許的。」
聞言,展暮頓時黑了臉色,眼裡迸出殺意。
現在的滄忠信對於他來說就是一頭礙事的攔路虎,如果沒有他,滄藍只會是他的板上肉,去不去美國又哪裡是她說了算的。
沉默的抓過她的手,滄藍一驚卻沒有反抗,耳邊傳來拉鏈被拉開的聲音,他捉著她的手伸進自己的褲子裡……
在滄藍面前,展暮總是擺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樣而手中卻做著最下流無恥的事。
手心的灼熱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自己,他不過是將她當做洩欲的工具,一個隨傳隨到的妓女。
滄藍頓覺屈辱的想要收回手,可卻被他一把按住,他看著她的目光裡閃過一抹狠意:
「用手還是用嘴,你自己選。」
一味的強求換來的結果只會是兩敗俱傷,這個道理他懂,比任何人都懂,可不這麼做他得不到她,他們之間的感情已經到了絕境,如果只有讓她恨他才能換來她留在自己身邊的機會,就讓她恨吧。
他的時間還很長,相處下去,他的小藍總有一天會重新接受他。
日子過得飛快,眨眼間又過了一周。
藍致靜靜的站在校門口,手裡拿著香煙卻沒有點著。
這周輪到滄藍做值日生,等到她可以走的時候外面的天已經全黑了,周圍不時走過三三兩兩的學生,她遠遠看到藍致,腳步跟著一頓,立在原地。
藍致背對著她的身影有些落寞,身子傾斜的靠在柱子上,滄藍看不到他的表情,在原地猶豫了一會還是走了上去。
「藍致。」
拿在手上的煙一抖,藍致回過身神情複雜的看著她。
目光不自覺的落在他腳邊的煙頭上,滄藍問道:
「你……」
「我在等你。」他面色平淡的回道。
「你找我有事?」
燈光下,滄藍站在藍致身前,也瞧清了他的面容,這才幾天沒見,藍致整個人變得蒼白,憔悴。原本健康的雙頰深深下陷,手上長滿了新的繭子,手指上甚至出現好幾道傷痕,人也瘦了幾圈。
她靜靜的凝著他,忍下想去撫摸他臉的衝動,眼裡有著藏不住的心疼。
在滄藍看來,藍致更像是自己的弟弟,他驕傲,任性,自大,卻也是最最開朗,大方的男孩子……不可否認,與他在一起她很開心,很快樂,可以隨著他想哭就哭,想笑就笑,這樣簡單的日子是她最嚮往,卻也是最不可能實現的。
畢竟她比他自私,也早過了愛做夢的年紀,在她看來,藍致太美好了,美好得不現實,美好得一碰就會碎,他給不起她想要的安全感,給不起她穩固的未來,說她現實也好,自私也罷,既然這是一種沒有結果的愛,與其在最後黯然結束,倒不如早早抽身,這樣對兩人而言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我們先吃飯。」
藍致扔了手裡的煙,攬過她的肩頭帶著她往對面的街道走去。
滄藍順從的跟著他,有些事,必須經由她的口與他說清楚。
藍致帶她來到了他們第一次見面的大排檔,老舊的牌子歪歪斜斜的立在門口,今天客人比較多,服務員忙進忙出根本沒時間招呼他們,藍致找了半天終於在角落找到一個位子,拉著她坐下。
「你還記不記得這裡。」他接過餐牌漫不經心的問。
滄藍輕輕的應了一聲,目光游移不定。
「藍致……」她想了一會,突然說道:
「你還是回部隊去吧,不要跟藍夫人鬥氣。」
藍致點好了餐單,抬頭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先吃飯,有什麼事吃完再說。」
滄藍悻悻的收回到嘴的話,藍致剛才點了什麼她沒注意,等到服務員端著飯菜上桌的時候才發現他大多點的都是些樸素,便宜的東西。
這與他平日的作風大大不符,滄藍詫異的抬眸,卻在面對他平靜的面容時,到嘴的勸言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習慣使然,她掏出紙巾一點一點的擦拭桌子上的餐具,而藍致卻早早的拆開了筷子大快朵頤起來,狼吞虎嚥的好像好幾天沒吃飯。
滄藍皺著眉頭給他倒了一杯開水,拍拍他的背:
「你慢點吃。」
看著他的吃相,她注意到他身上的衣著,眼裡閃過一抹詫異,藍致什麼時候喜歡去穿超市裡幾十塊錢一件的T恤牛仔了?就連鞋子也是洗舊的便宜貨。
看到這,她突然想起他剛才抽的煙,明顯不是他平常慣抽的牌子。
藍致吃得太急,果然咽到了,滄藍見狀趕緊上前給他拍背:
「你慢點,沒人跟你搶。」
就著滄藍的手喝了點水,他順過氣來,抬眸深深的看著她,眼眶有些濕潤,離開藍家他才知道,在這個沒有學歷寸步難行的社會,生活是件多麼不容易的事,這幾天他當過送貨員,進過工地,扛過沙包,做過苦工,什麼髒活累活只要能掙錢的他都做,可辛辛苦苦一天換來的錢卻不夠他從前抽的一支煙。
滄藍還在輕拍他的背,他猶豫了一會兒,捉住她的手放在胸口,從口袋裡掏出一本紅色的存折交給她。
「小藍,我知道你是被逼的,你跟我走吧,我們離開這裡,我有手有腳一定能養活你,答應我好不好……」
料不到他會跟她說這種話,滄藍拿著存折的手一僵,開著的本子裡顯示的數字不多,不到一千的存款,付完這一頓估計就不剩多少了。
可這些卻是他熬了無數個日夜換來的,想到這,滄藍頓時紅了眼眶,拿在手裡的本子突然變得有千斤重,重得她快要拿不住。
「跟我走吧,我就算不吃不喝也不會餓著你,我們離開這裡,我掙錢供你讀書,再過幾年我們就結婚,然後生很多的孩子,你說好不好,好不好?」
「你別這樣。」
滄藍啞著嗓子道:
「我們是不可能的。」
藍致抓住她的肩膀:
「為什麼不可能?我一定會讓你過好日子的,我不會苦了你的,你為什麼不相信我?為什麼不相信我!!」
滄藍疼得倒抽一口冷氣,握住他的手:
「藍致你聽我說。」
「說什麼?你是不是又要勸我回去,我告訴你我這輩子都不會回去了,你們不是說我離了藍家就活不下去嗎?我現在就證明給你看,離了藍家我一樣能活得好好的!」藍致緊緊的抓著她的肩膀,指尖陷入她的皮膚。
「你冷靜一點。」
「你要我冷靜?你跟我走,馬上跟我走!我藍致有手有腳的還怕養不起你嗎,你想吃什麼,喝什麼,我拼了命也給你弄來,還是說你根本不想跟我走,你從頭到尾都在耍我,你就看我傻,看我笨,騙著我好玩是嗎?!」
他的聲音不小,已然引來了四周圍的注意。
握著她的下顎,他逼著她與自己平視,滄藍的眼淚逐漸模糊了雙眼,她看得出來少年對自己的認真,為了她,他願意放棄整個家族,放棄一切一切。
可現實呢?
藍致做為藍家唯一的繼承人,藍夫人真的會放任他離開,而展暮又真的願意放過她?他們只怕沒走出B市就給人抓了回來。
滄藍的沉默令他不安,握著她的手越發的緊,這幾天他為她吃了那麼多的苦,難道她一點也不動心?
「你說話啊!」
「藍致,你回去吧,我是不會跟你走的。」滄藍低垂著眼簾沒有看他,繼續道:
「你就當……就當我吃不得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