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點的時候,滄藍抱著書包孤零零的站在路邊,身旁的陌生人來了又去,腳步匆匆,城市的天空看不到星光,月牙被烏雲層層遮擋。
陰冷的夜風呼嘯而過,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她冷得全身都在發抖,身體冷,可心更冷,忍不住抬頭望著天空,漆黑的夜空映入眼眸,眼裡閃過一抹哀意,在那裡,她看不到希望,一如她的世界,正被一層無限延伸的黑影所籠罩,逐漸逐漸吞噬她的身體,乃至全部。
她怔忡的站在原地,忍不住去幻想,如果她出生的地方不在滄家,而是在一個普普通通的地方,那麼她今天所遇到的會不會有所不同,她窄小的天空會不會因為平淡的生活而變得更寬廣。
目光落在車來車往的街道,眸中閃過一抹冷意,滄藍抱著書包的手又緊了幾分,如果……如果她現在衝出去,結束這一生,是否能夠換回一次重來的機會?
這一世,滄藍始終堅信著一定是自己在哪個環節出了差錯,如果能夠再來一次,她一定會更小心……更小心……
正想著,腳步已經緩緩朝路中央移去,滄藍就跟著了魔似的喃喃自語,眸光一瞬不瞬的盯著過往的車輛,她看得太專注,乃至連包裡的手機響了也不知道。
展暮的車子離得她不過幾步遠的距離,只是滄藍想事情想得太投入這才忽略了他的存在。
握著手機的手一僵,他皺著眉目光灼灼的凝著不遠處的身影。
扔了手機,展暮「砰」的一聲關上車門,大著步子走上去。
少女站在路中央想事情想得出了神,她聽不到包裡的鈴聲,更不知道就在剛才已經有好幾輛車子飛馳而過,並險些撞上她的身體。
見狀,展暮頓時黑了一張俊臉,腳下走得更急,更快。
他一個箭步追上她,抓著她的手臂帶著她往回走。
滄藍手腕一疼回過神來,展暮連拖帶拽的扯著她,手下毫不留情,她被他猛的一拉扯,腳下一個踉蹌摔在地上,手心跟著擦上地上的碎石,那裡傳來的刺痛即使不去看也知道破了皮。
滄藍連忙覆上他又要拉扯自己的手,說道:
「展大哥,你慢些,我的手好疼。」
她還知道疼?!
展暮回頭瞪了她一眼,這一眼凶狠得猶如夜裡齜著獠牙的野獸,只等著在下一秒將她絞碎吞噬。
握著她的手又是一緊,他靜靜的看著她,眼底閃過一抹陰鬱,他不敢想像,如果他今晚沒有跟著她,明天等待他的會是什麼。
滄藍被他的眼神震懾,心下不住惶恐,他咬牙切齒的看著自己,不但沒有放輕手裡的力道,反而將她整個人提起來,拖著往停車位走去。
面對這樣的暴力,滄藍覺得自己就是個貨品,被他拖來扯去,卻怎麼也掙脫不開。
擦破皮的手心火辣辣的疼,她心裡一陣委屈,他還想怎麼樣?他讓她做什麼她就做什麼,他不准她與藍致見面,她便當面跟人斷了個乾淨,如今她什麼都聽他的了,他還有什麼好生氣的。
車門「砰」的一聲關上,展暮回到駕駛座上。
滄藍凝著他鐵青的臉,心底同樣有氣,可更多的卻是懼意,展暮一言不發的啟動車子,車輛穩穩的開出停車位,駛上公路。
這次,他沒有把她送回家,而是帶回了自己的房子。
其間,他冷著一張臉專注的開車,甚至沒給過她一個正眼,滄藍拿不準他的心思,只能安靜的坐在一旁,心裡七上八下整個人如坐針氈。
車子拐了個彎進入小區門口,友善的與保安打過招呼後,小轎車緩緩駛入地下停車庫。
展暮熄了火沉默著下車,滄藍凝著他不愉的臉,猶豫的坐在位子上。
他皺著眉頭在車外等了一會,見她遲遲沒有動作,危險的瞇起眼朝她走過來,拉開車門把她扯了出來。
滄藍匆匆解開身上的安全帶,腳步不穩的跟著他,停車場有直達的電梯,展暮走在前面,滄藍看不到他的臉,可光從他掐著自己手腕的力道便可以知道,他正極力的克制著自己的怒氣。
「叮」的一聲電梯到達樓層,她順從的跟在他身旁看著他掏出鑰匙,把門關上。
大門合上的瞬間同時也阻隔了外邊的世界,室內的空氣少的可憐,展暮沒有鬆開她的手,反而捉著她往浴室走去。
扭開了水龍頭,沒一會便將浴缸住滿了水。
滄藍試圖抽出隱隱作痛的手腕,忍不住問。
「展大哥?」
耳邊傳來嘩嘩的水流聲,展暮沒有理會她的問題,等到浴缸裡的水溢出來後,便關去了水源。
面對這樣沉默的展暮,滄藍心底的懼意逐漸加深,看著他鐵青的臉,她打心底害怕他的捉摸不定。
「展大哥。」她討好的扯了扯他的袖子,說道:
「你餓不餓?我給你下碗麵好不好?」
他面無表情的盯著她,掀了掀唇,不答反問:
「你剛才在想什麼。」
聞言,滄藍一頓,眼神遊移不定的回道:
「我……沒想什麼。」
「你想尋死?」他淡淡的說著,就好像在與她討論晚餐是吃豬肉還是牛肉。
滄藍縮了縮肩膀,在她看來,展暮的面無表情才是最可怕的表情,他背著光的臉陰森嚇人,一雙漆黑的眸子正靜靜的凝著她,好像要看進她的骨子裡。
「我沒……我沒這麼想過……」滄藍緊張得不住哆嗦,就連話也說不連貫了。
緊扣在手上的力道越發沉重,她輕輕的求道:
「展大哥,你先放開我好不好?我的手好疼。」
聞言,他沒有鬆開她的手,只是稍微放輕了力道。
「小藍,你知不知道死的感覺?」展暮森然的笑著,他在用行動告訴她,這個男人已然陷入瘋狂。
浴室裡發出滴答滴答的水聲,透過展暮,滄藍看到鏡中自己蒼白到極點的臉,黑亮的眸中溢滿了懼意,她抓著展暮的手不住的顫抖:
「展大哥,你怎麼了?」
「與其讓你死在別人的手裡,倒不如我親自動手。」
他攥著她的手,眼神靜的嚇人:
「這次我一定能完好的保留你的身體,生肉的味道一定比骨灰好的,你說對不對?」
滄藍不明白他在說什麼,可卻從他凝著自己的眼中看到一抹凶光,冰冷的殺意壞繞在四周,逃生的本能使她忘了先前的害怕,瘋狂的掙扎起來。
「你放心,你的每一塊肉我都會用最頂級的紅酒來配送,不會浪費一分一毫……」
「很……很晚了……再不回去爸爸會擔心……」
她伸手去掰他握著她的手指:
「你瘋了,我要回去。」
展暮是瘋了,滄藍想要尋死的念頭令他僅剩的理智消耗殆盡,他根本不敢去想接下來的幾十年裡沒有她的日子,這場幸福來得太突然,也太不真實,他接受不了他好不容易抓在手中的幸福就這麼貿貿然被收回去,滄藍是他的,誰也不能奪走,哪怕是她自己也不行。
展暮看著自己的眼與平日不同,平時他再專制霸道,看著她的眸光也是理智的,可如今,她在他身上只感覺到一層濃烈的殺意。
「展大哥……」
陷入沉思的展暮沒有聽到她的話,突然,他捉住她的手把她往浴缸的方向帶。
滄藍猝不及防的被他這麼一扯,再加上浴室濕滑的地板,她赤著的腳板在地上一滑,整個人朝前撲去。
這次他沒有扶著她,滄藍尖叫了一聲,上半身直接浸入水中。
她狼狽的扶著浴缸壁起身,回頭對上他冰冷的眼神。
他在笑,笑得陰森可怕。
「小藍,你不是想死嗎?我來幫你好不好?」
「展大哥……我沒有……」
他瘋了……他瘋了!
面對這樣可怖的展暮,滄藍心底一陣恐慌,她扶著缸壁的手指不住哆嗦,他鬆開了對她的束縛,身體一得到自由,便顫抖的沿著牆角往門口爬去。
此時,站在身後的男人猶如厲鬼般可怕,他變得陌生,變得不再是她認識的那個展暮。
滄藍的手還沒碰到門口,長髮被人從腦後一把抓住。
她哀哀的叫了一聲,而後被人貼著地板拖回了浴缸處。
「你瘋了。」
她尖叫著喊道,試圖喚回他的理智。
頭皮又是一陣錐心的疼,他將她的臉按進水裡。
「小藍,我們一起死吧。」他冷冷的看著她,手裡的的力道不減反增。
她去後,他定不會獨活。
滄藍趴在缸壁上小手不住掙扎,她大口大口的喝進浴缸裡的熱水,呼吸道嗆得生疼,一股打心底裡升起的恐懼襲上心頭,指尖陷入他粗壯的手臂,掐出兩道深深的指印,可他像是沒了感覺,這點小痛根本撼動不了他分毫。
她想要尖叫,可嘴裡堵著的熱水令她發不出聲音,那種臨死的絕望再一次環繞在身旁,她已經窒息太久,久到沒了知覺,四周突然變得很安靜,安靜得她甚至能聽到身後展暮沉穩的呼吸聲。
在這個密封的世界裡,不會有人來救她,此時她的生命中只剩下身上的男人,他執掌了她的一切,他要她生便生,要她死便死。
滄藍的意識逐漸變得模糊,原本握著他的手無力的垂下,她在水中翻著白眼,她無望的想,她就快要死了。
就在她快要昏過去的時候,展暮大手一提,把她從水裡撈了出來。
她靠著他的手臂貪婪的吸入新鮮的空氣,全身綿軟無力的跌進他懷裡。
展暮無情的看著懷中的少女,眼神一冷,再一次揪著她往水裡按。
他貼著她的耳危險的說:
「這就是死的感覺,你要不要再來一次?」
鼻間再次嗆入大量的熱水,她已經沒有力氣去掙扎,把她壓進水裡的動作展暮前前後後做了三次,每次都在她快要暈過去的檔口將她撈出來。
沒等她休息夠再一次將她壓進水中,這種絕望到令人窒息的感覺她已經不記得自己經歷了幾次,最後,她終於在一次缺氧中暈了過去。
等到滄藍再次醒來的時候是在展暮的大床上。
她驀然睜開雙眼,天花板上的吊燈映出她那張慘白的小臉。
房間裡沒有開燈,窗外的樹影猙獰的射入室內,搖曳著猶如揮舞著臂膀的妖怪,展暮在沙發上靜靜的坐著,兩眼瞬也不瞬的凝著她,深沉的眼眸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滄藍只是片刻的怔忡,回過神來後,她對上他冰冷的眼眸,想起了他剛才對自己做過的事,害怕得不住後退。
身上穿的是他寬大的襯衫,她原本的衣服被濕嗒嗒的晾在陽台。
見到她醒來,他放下手中的紅酒,淡淡的開口道:
「你還想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