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去國外留學?」
晚飯過後,展暮坐在沙發上漫不經心的問道。
滄藍收拾碟碗的手一頓,點頭輕輕的應了聲。
「想去哪個國家?」
「我還沒決定好。」
「你畢業後到美國來,我會給你安排學校。」注意力沒有離開電視裡的主持人,他淡淡的說道,語氣中沒有半分商量餘地。
滄藍悄悄斂下眉眼:
「嗯。」
微挑眉,他轉過頭看她,拍了拍身旁的位置:
「過來。」
等到滄藍走近,便一把將她扯入懷裡。
「你怎麼突然變得那麼乖了?」
滄藍心裡咯登一聲,順從的靠入他懷中。
「我切了水果……你要不要吃。」
展暮盯著她的紅唇好一會,直看得滄藍心頭警鈴大作,就在她以為他會有所動作的時候,他卻放開了她:
「端出來吧。」
她從廚房裡端出來的是中午在超市中隨意挑的蘋果,展暮咬了一口皺了皺眉,將沒吃完的半塊餵進她嘴裡,頓時一股酸味瀰漫在口中。
「對不起,我買的時候沒注意。」
凝著他沒有表情的臉,滄藍坐起身要把果盤收走,卻被他攬著腰攔下,又含了塊果肉,他貼上她的唇餵了進去。
「不會,我喜歡。」
這天晚上展暮在沙發上要了她一次,如果不是時間太晚,滄藍想,他一定不會這麼輕易就放過自己。
時間過得飛快,距離展暮飛去美國的日子越來越近了。
週末的時候滄藍跟著滄忠信去送展暮的飛機,魏無瀾吊兒郎當的等在一旁,目光凝在她身上,眼中藏著幾許興味。
一行人中並不包括滄紅。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滄紅最近明顯的在疏遠自己,滄藍想想也是,自己的未婚夫被姐姐搶走,吃了這麼大的虧在滄忠信的壓力下還不能吭氣,是誰心裡都不會好受。
身旁人來人往,滄藍對著候機室發呆,心裡突然覺得一陣悲哀,重活兩世,繞了這麼大個彎子,她們兩姐妹依然要為了個男人反目成仇。
展暮跟滄忠信聊完,招了招手把她喚過去。
溫柔的撫摸著她的發頂,他在她的額頭上輕輕落下一吻:
「真想帶你一起過去。」
「展大哥,你……保重。」
滄藍忍不住又看了他一眼,或許這將是他們最後一次見面。
「好好讀書,我在美國等你。」滿意她的順從,他在她唇上落下一吻。
滄藍一驚,閃躲不及被他親了個正著,雖然他只是淺嘗即止的在她唇上舔了舔,隨即抽身離去。
可她哪裡料到他的膽子會那麼大,居然敢在滄忠信面前對她動手動腳,魏無瀾興味的目光一直追著她的身影,滄藍撇過臉躲過他探究的眼神,一想到這人曾經目睹過自己與藍致的親密,而今她又與展暮這般糾纏,真不知道他會怎麼想自己。
滄藍微微的皺緊眉頭,臉上浮起一抹紅暈,她有些氣惱展暮的動作,大庭廣眾下,他不要臉她還要呢。
輕輕的應了聲,她的眼裡藏著不愉。
「我知道了。」
「過年的時候我會回來,乖乖等我,恩?」
滄藍詫異的對上他的眼,他還要回來?
看穿她的心思,他沒有生氣,反而溫和的摸了摸她的髮頂:
「記得給我打電話,接不到你的電話我不敢保證會不會馬上飛回來,知道了?」
聽到他這話,滄藍心裡像是生了道梗,堵在那裡不上不下別提多難受,可她猶豫了一會兒,還是點頭應下,即使分隔兩地,他依然要遠程遙控她的生活嗎?
送走了展暮,滄藍暗自鬆了一口氣,可接下來發生的事卻讓她有點措手不及。
滄紅居然懷孕了。
這件事要從週三的晚上說起,那晚滄藍起床喝水,在經過滄紅房間的時候卻發現她的房門是開著的。
而開著的房門裡隱隱約約的傳出嘔吐的聲音。
「小紅?」她推開掩著的門往裡走去,卻看到滄紅蹲在浴室中抱著馬桶狂吐不止。
「你怎麼了?」
滄紅臉上一片青白,虛弱的從地上爬起來:
「沒事,你快去睡吧,我就是胃不舒服。」
滄藍不是多管閒事的人,雖然心存疑慮,卻還是點點頭離開,這段小插曲她原本沒放在心裡,可在放學看到滄紅鬼鬼祟祟的身影時,猶豫再三,最後還是跟了上去。
滄紅走得很急,七拐八拐的走入小巷子進到一旁的貧民區,往事歷歷在目,滄藍心裡一驚,這個場景多麼的熟悉……
一直走到巷子的盡頭,滄紅突然停下了腳步,她站在樓下猶豫了一會兒,沒有做過多的停留,便沿著老舊的樓梯走了上去。
看到這裡滄藍像是猜到點什麼,小跑著上前拉住她的手腕:
「小紅,你在這裡做什麼。」
「姐!」
滄紅驚得拿不住手裡的紙包,「啪」的一聲掉在地上,從包裡露出好幾張大鈔的邊角。
滄紅輕輕的「啊」了一聲,趕緊蹲下身去撿,卻有人比她快了一步。
滄藍把錢攥在手中,目光銳利的盯著她:
「你拿那麼多現金來這裡做什麼?」
「不關你的事!」
側過身子就想去搶。
盯著門口那塊牌子,滄藍冷著臉說道:
「你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懷孕了。」
滄紅震驚的看著她。
「你說啊。」
與滄紅的驚懼相比,滄藍心裡同樣在害怕,如果滄紅真的懷孕了,那意味著什麼,意味著她之前所作的都白費了,意味著日後不論她做什麼,怎麼做,事情都會回到原來的軌道。
這樣她的掙扎還有什麼意義?
面對姐姐鐵青的臉,滄紅委屈的哭了出來。
「姐,怎麼辦,我也不想的,怎麼辦……」
滄藍聞言,必須要扶著一旁的扶手才能穩住自己的身體,她盯著牌子上「無痛人流」幾個大字,心裡咯登一聲,思緒回到從前。
多麼熟悉的場景,上一世她也是在這個時候跟著滄紅來到這裡,而後在她上手術台的前一刻攔下她。
同樣是這條老舊的巷子,同樣是這塊發霉的招牌。
指尖深深的陷入掌心,可她卻感覺不到痛。
「我們走吧。」
「姐?」滄紅不解的抬頭看著她。
「不要在這裡,我們找個大醫院……你放心……我不會跟爸爸說的。」
這之後,在滄紅的述說下,滄藍這才明白了事情的經過,原來她這段時間對自己的疏離並不是因為展暮,而是為了早已轉學到別處的龔學長。
滄藍不知道他們是怎麼好上的,在這點上滄紅也沒有跟她細說,可在同一時間,同一地點,滄紅再一次懷孕,而她的龔學長自然與上一世相同,知道她懷孕便丟下她一個人不見蹤影。
吃飯的時候滄忠信冷著一張臉似乎在煩公司裡的事,滄紅抵著頭扒飯,滄藍注意到她這幾天吃得很少,多數吃下後便吐了出來,再過幾天便是週末,滄藍在飯桌上與滄忠信提過自己想與滄紅這周出去玩玩的事,滄忠信被公司裡的事搞得焦頭爛額也沒空管她們,便也沒怎麼反對,只是口頭上吩咐了幾句注意安全什麼的,便回到書房繼續處理如山的公事。
展暮走後董事長特助這個職位一直懸空,人事部應聘了好幾個人,可展暮的能幹是眾所周知的,在這之前董事長已經被展特助「慣壞」了,又哪裡肯去將就那些什麼也不懂的新人。
在滄忠信走後,滄紅便放下飯碗,小跑的回到房間,滄藍看著她的背影,在經過她房門的時候,果然聽到一陣翻江倒海的嘔吐聲。
輕歎了口氣,她輕輕的為她掩上房門,阻絕了門內的聲音,滄藍又在門口站了一會,等到裡面的聲音逐漸變小,便回到自己的房裡看著滿桌的參考書陷入沉思。
當人沒了希望的時候做什麼都提不起勁,以前總覺得只要好好的讀書便可脫離現在的生活,可是當現實兜頭罩下的時候,她突然失去了方向。
站在原地猶豫了一會兒,她輕歎了聲,還是撿起筆坐了回去。
也罷也罷,事到如今,她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快到五月的天氣逐漸回暖,晚上十點的時候滄藍給展暮打去電話,那頭沒響兩聲便被接起。
「今天這麼晚?」展暮嘴角勾著笑,陽光斜斜的照在他臉上。
「作業有點多。」
「有什麼不會的?」他的目光沒有離開過電腦。
「沒有……展大哥,沒什麼事我先睡了,明天有小考。」
展暮在那頭輕輕的笑出聲,沒有答應:
「跟我說說你今天都做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