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2 章

  夜裡B市突然刮起了大風,呼嘯而過,吹得小區內的綠木嘩嘩作響。

  滄藍在黑暗中睜開眼,就這傾斜而入的月光,她看清了展暮近在咫尺的俊顏。

  他側臥一旁,呼吸平穩而規律。

  屋外的風聲越來越大夾帶綿綿細雨,透過未關好的窗戶湧入室內,她凝著不住翻飛的窗簾,撐起了還在發軟的身體。

  她並未立刻走過去將窗戶關上,只是靜坐床頭,感受著徐徐拂過的冷風。

  垂在身側的手臂因為冷意的侵襲而泛出點點顆粒,可她像是突然沒了知覺,麻木得一如被抽去靈魂的木偶,睜著一雙呆滯的眼睛,扭過頭靜靜的眺望夜空。

  身旁的男人猶自沉睡,不得不說的是,夢中的展暮比起白日要無害許多。

  可這樣短暫的寧靜能夠持續多久?

  滄藍很清楚,當這個惡魔睜開眼的那一剎那,就是一天折磨的開始。

  她收回自己的目光翻身下床,地板上鋪著前不久新置入的羊毛地毯,厚厚的一層柔軟舒適。

  赤著腳踩上去,悄無聲息,可每走一步都會扯身下的傷口,她低低的痛|吟了一聲,最後看了一眼床上的男人,走出臥室

  屋外的雨聲漸大,滴答滴答的敲打著陽台的玻璃窗。

  滄藍費了點勁才將陽台上的玻璃門打開,剛開啟一個縫隙,屋外的冷風便魚貫而入,她夾著小雨打在身上,非但不覺得冷,反倒從心中生出一股自虐般的快感。

  她抬頭眺望夜空,如今星辰隱寂,眼前的世界漆黑得沒有邊界,縈繞在耳邊的是狂風呼嘯而過的怒吼。

  就著雨勢,她看不清周圍的景象,被雨水打濕的身體蒼白到近乎透明,冷意從指尖一路蔓延開來,甚至連嘴角都泛起了青紫。

  可這些,滄藍感受不到,再冷再痛也沒了知覺,她專注地凝著不遠處的夜空,她在等,一直的等,可她等了好久,卻依然等不到那道劃破黑暗,代表著救贖的曙光。

  當人沒了希望之後會發生什麼?

  當一個抑鬱症患者壓抑到了極限之後又會發生什麼?

  從前的滄藍或許不知道。

  可現在……

  展暮被窗外的雨聲吵醒,在黑暗中,他下意識的往身旁摸去,空的……

  他皺著眉,摸索著打開一旁的床頭燈,看著空蕩蕩的床位,他頓時睡意全消,從心中驀然生出一股不祥的預感,最後連鞋也沒穿便開門出去。

  陽台外的風勢很大,吹得玻璃窗「嘎吱嘎吱」作響,原本擺在陽台上的花盆碎了一地,混在泥塊中的是兩朵尚未綻開的花苞。

  淡粉色的花蕾奄奄一息的倒在那裡,花身早已被壓得扭曲變形……

  而那個迎風微笑的少女,睜著一雙清澈乾淨的瞳眸,猶如孩童般伸長手臂,將要奔向遠方的模樣,在往後的日子中,一度成為他無法擺脫的噩夢。

  這個世界上沒有神,更沒有所謂的公平,在這場殘酷的殺戮裡,公平只掌握在強者的手中。

  哀求、哭泣只會徒增自我的卑微,想到這,滄藍突然笑了,臉上水光一片,讓人分不清到底是雨水還是淚水。

  滄藍沒有看到他,確切點說,除了那片天空,她看不到任何東西。

  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感受著風力的侵襲,那一刻裡,她覺得自己能夠飛起,隨著風離開這個地方,這個惡魔……

  展暮看著她的動作,他不能確定她是否清醒,或許滄藍只是在夢遊,又或許……

  然而下一秒,當他看到女孩腳一歪,險些從陽台上摔下去的時候,呼吸停滯,一種令人窒息的沉悶感從胸腔處蔓延……

  展暮的臉色比平時更顯陰沉,如刀鋒般銳利的目光緊緊膠著在她的身上,下一秒,他俯底身體,盯著她的一舉一動,在黑暗中悄無聲息的靠近……

  她慢慢的爬上陽台的扶手,動作不是很穩,搖搖晃晃有點像是醉酒的人。

  樓下樹影舞動,一張一合的像是在對她說著什麼。

  滄藍瞇起眼,她聽不到他的聲音,只能將頭垂得更低,直到整個身體向前傾去……

  「滄藍!」

  如雷的怒吼在耳邊響起,下一秒,他扣住她的腰連拖帶拽的往上提。

  滄藍被摔在地上,展暮背著光的臉異常鐵青,從接觸到他溫暖的指尖起,一度消失的感官似乎在瞬間回籠,被雨水洗刷的身體在風中顫抖。

  她咬著發紫的唇畔蜷成一團,纖細的腰身下是兩瓣白嫩的屁|股,滄藍雖然瘦,可該胖的地方是一點也不含糊,展暮盯著她腿間的黑影,那個地方又小又緊,特別是從後面進入的時候……

  他突然覺得口乾舌燥,可當他一想起滄藍剛才的行徑,下體的欲火就跟被兜頭潑了一盆冷水般熄滅,餘下的只是不斷從胸腔處溢出的憤怒。

  滄藍背對著他的身體冷得不停打顫,她看不到他的表情,卻能真真切切的感受到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戾氣。

  她趴在地上不敢動彈,可以預料到的是,不需要多久這個男人就會如野獸般撲過來,就如同以往的每一個日夜,他也只會用這一種方法來捕獲她的臣服。

  所以當展暮從身後抓起自己的頭髮,將她整個人捉起來的時候,滄藍沒有掙扎,她絕望的閉上了眼,順從的任其擺佈。

  「滄藍,我是不是對你太好了?」他湊過去低低的問道,嘴角邊掛著一抹嗜血的微笑。

  她聽著他的話,在他手中不停的發抖,一半是冷,一半是懼。

  展暮冷笑著加重手裡的力道:「你認為我拿你沒辦法?」

  頭皮被扯得生疼,她被迫睜眼,仰望著高大的男人,月光下,她的羸弱與他的強勢形成了強烈的對比,孰勝孰敗一眼明瞭。

  她不敢掙扎,直到冷風呼嘯而過,帶來的涼意從頭頂灌入腳心,她這才象徵性的動了動,抬眸無助的瞅著他。

  黑白分明的大眼裡明明白白的寫著:

  你要做就快做吧。

  可這些也只是明面上的景象,當一個人真心想要尋死的時候,那麼旁人是無論如何也無法阻止的。

  她總能找到機會達成目的,這一點滄藍清楚,而展暮更清楚。

  如今在表面上他是佔了上風,可背地裡……

  展暮眼中的戾氣益發清晰,滄藍心中一驚,下意識的就想要逃走,可被緊拽著的長髮不容許她轉身,只見他手一抬,眼前閃過一道黑影,電光火石之間,她頰上便重重的挨了一巴掌。

  展暮這次用的力道不小,滄藍直接被打飛了出去。

  她摔在地毯上,驚慌的抬眸,根本搞不清楚狀況。

  而他站在不遠處,嘴邊的笑容陰沈可怕,他慢慢的朝她走來,一邊走一邊活動骨指,並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

  滄藍回過頭,瞳孔因為恐懼而緊縮,臉上火辣辣的疼,用手摸上去甚至能摸到一片紅腫,她想要尖叫,卻發現自己無法從喉嚨裡發出任何聲音。

  她試圖從地上爬起來,可跪在地上的小腿不停的打顫,根本撐不起自身的重量,只是匍匐著前進了兩步,便被一隻腳踩住了背脊。

  展暮靜靜的佇立在一旁,腳掌貼在她的皮膚上,腳尖順著性感的腰線一路劃過臀|部,而後停留在她的膝蓋骨上。

  「這雙腿,我們不要了好不好?」他居高臨下的俯視著正趴在地上不住顫抖的女人,打著商量的語調可出口的話卻令人驚恐萬分。

  滄藍心裡雖然害怕,卻也沒完全弄清楚他的意思,然而當他腳下逐漸使勁,就著自己的膝蓋骨踏去的時候,她痛得從喉嚨中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叫。

  展暮是練過的,滄藍曾經看他用腳踢斷過好幾塊疊加起來的木板,可那時候的她並未想過,原來他那身功夫,也有用在自己身上的一天。

  「疼嗎?」展暮語氣異常的溫和,看著她掙扎得更甚,他笑道:「抱歉,是我沒有控制好力道。」

  話落,他又落下一腳,這一腳之後,滄藍似乎聽到了從自己膝蓋處傳來的,骨頭破碎的聲音。

  她慘叫一聲,倒在地上不停的抽搐,眼淚洶湧而出,長那麼大她從未這麼疼過,那是一種從骨骼深處傳來的痛,直達神經,令人無法忍受。

  滄藍躺在那裡不停喘息,哭道:「你殺了我吧,求求你殺了我吧。」

  展暮面上的笑意未達眼底,他把腳底移到另一條完好的腿上,說道:「我怎麼捨得傷害你?不要怕,這次我不會再讓你痛第二次的,小藍,你放心我會照顧你一輩子。」

  他一邊說,那雙猩紅的眼睛便一直在她的四肢上流連不去,滄藍抬眸盯著他嘴邊的笑意,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冷意在心中凝聚,在這一刻裡,她終於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想要的東西,從來沒有得不到的,更何況你本來就我的人,如果只有這麼做才能將你永遠留在我的身邊……」他歎息道:「可能會有點痛,為了我忍一忍好嗎?」

  「不--」

  她手腳並用的爬起身,不知道哪來的力氣,忍著劇痛朝他下盤撞去,展暮抬高了一條腿,料不到她的動作,他身體一歪重重的摔在地上。

  滄藍撐起一條胳膊往大門口爬行,左腿膝蓋處劇烈的疼痛著,她無法彎曲,只能忍著痛一點點的往前拖行。

  展暮已經瘋了,入魔了,哀求與哭泣早已換不來他的憐惜,為了達到目的,他甚至可以罔顧她的性命。

  滄藍一路爬到電視機旁,從屏幕裡她看到了一張腫了一半的臉,左頰上甚至印有一道深深的指印,濕漉漉的長髮凌亂的黏在面上,更襯得她的面色白如鬼魅。

  然而當滄藍看到屏幕上映出的人影時,整個人如墜冰窖,從頭到尾都是冷得徹骨。

  「不,不要過來!」她驚恐的尖叫。這時從窗外劃過一道閃電,照在他陰鬱的臉上,看不出情緒的五官比任何時候都來的可怖。

  滄藍還未能爬出幾步,已經被他抓住了一條腿,而那一條也恰好是剛被他傷過的左腿。

  他捉著她的小腿往後拉扯,牽動了已經碎裂的膝蓋骨。

  她扶著沙發的椅腳,狠狠的倒抽了一口氣,痛得失聲大哭:

  「求求你,不要碰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