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周之後,滄藍出院。
滄忠信因為工作的關係,並未跟來。
滄紅在病床前收拾行李,其實滄藍的東西不多,聽護士說她剛來的時候身上只披著一件男款睡衣,內裡空蕩蕩的連件貼身內|衣都沒有。
陳麗盯著滄藍嘴邊的口水,她猶豫了一會從包裡掏出紙巾,一點點的擦去。
手術後,原本被剃光的黑髮正一點一點的從頭皮裡冒出,密密麻麻的覆蓋在上頭,從身後露出的脖頸白皙得近乎透明,因為長時間沒有見到太陽,當陳麗牽著滄藍來到醫院門口的時候。
面對刺目的陽光,滄藍往角落裡一躲,不肯走了。
陳麗看著被甩開的手,回頭朝她走了過去:「小藍,你怎麼了?」
滄藍低下頭,默默的玩著自己的手指沒有回話。
滄紅撇了撇嘴,不高興的說道:「麗姨,你問她有什麼用,她又不會答你。」
滄藍自從醒來後,整個人便癡癡傻傻的,有一次趁著護士小姐沒注意,獨自跑出了病房。
滄紅輕哼了聲,這傻子也不知道躲哪了,讓人一頓好找,最後還是清潔大嬸領回來的。
滄紅厭惡的離她又遠了些,滄藍被找回來的時候,□的褲子濕了一大片,湊近一些甚至能聞到一股淡淡的腥味。
聽大嬸說是在廁所的隔間裡找到她的。
想來她應該是困了,趴在馬桶上睡了一個下午。
護士小姐欲言又止,拉著她去換了身乾淨的衣服。
滄忠信沒有請私家看護,所以滄藍的日常起居不是由家人看著,就是醫院裡的護工照顧。
她就跟個孩子似得,什麼都得重新學,就連上廁所也得人手把手的去教。
甚至於,她的智力退化嚴重,很多很簡單的事,比如說穿衣、吃飯、拿筷子、都要重複的教導許多遍,有好幾次,失了耐性的滄紅忍不住朝著滄藍大吼,可這能有什麼用?
滄紅盯著滄藍傻呼呼的小臉,冷哼了聲,越過兩人往外走。
陳麗拉扯了著滄藍的手:「小藍,聽話,我們該回家了。」
滄藍順著她的手勢往門口瞧去,只是一眼,又躲回了角落裡。
陳麗意會過來,從包裡取出自己的帽子,小心翼翼的給她戴上。
白色蕾絲在帽簷處圍了一圈,戴在滄藍頭上,顯得益發的洋氣。
她眨眨眼,瞧著外頭的陽光不是那麼刺眼,便也沒再鬧脾氣了,乖乖的任由陳麗牽起手,走出去。
這段時間,滄忠信忙著處理新產品上市的問題,因為資金不夠的關係,把家裡的傭人遣散了大半,剩下的一個老司機又給他叫了去,陳麗想回家,便只能帶著滄藍她們出去招計程車。
剛出了醫院的門口,便碰上了展暮。
陳麗微愣,下意識的將滄藍往後藏。
展暮扔掉手中的煙頭,說道:「麗姨,我送你們回去。」
陳麗客氣的笑道:「就不麻煩展特助了,我們可以自己回去。」
「這個時間段不好打車,上來吧,我送你們。」
展暮說著,將目光落在滄藍身上。
滄藍沒有看他,逕自摸了摸帽子上的蕾絲邊。
嘶--
她扯壞了帽簷上的白線。
雖然這頂洋帽的價錢不貴,可陳麗卻很喜歡,看著滄藍破壞狂似的扯下帽簷上的花邊,她心疼的倒抽一口氣。
「小藍,快住手。」
滄藍執拗的重複著手裡的動作,哪裡肯聽她的。
陳麗沒辦法,只能從她頭上搶回了自己的帽子,小心翼翼的收回包裡。
而滄藍少了帽子的遮陰,不樂意了,伸長了手就要去搶。
「小藍,別鬧!」陳麗躲著她的手。
托著行李箱的滄紅冷哼了聲,撇過臉去,沒打算搭理這兩人的事。
滄藍嘴裡咿咿呀呀的亂叫,自她醒來後,人格就發生了變化,少了從前柔弱,她變得偏執,暴躁。
她心智猶如一個稚齡孩童,稍不如意就會發脾氣,有時甚至是動手打人。
陳麗雖然不悅,可作為一個成年人,她也不好跟一個癡呆病人較真,她覺得頭疼,這後媽不好當,而一個傻子的後媽更不好當,打不得罵不得……
展暮走過去,高大的身軀擋住了不少陽光,頓時四周陰暗下來,滄藍眨眨眼,覺得舒服了,便鬆了手本能的往他懷裡靠去。
展暮順勢握住她的手腕,笑道:
「走吧。」
陳麗的目光在兩人身上游移,扭頭看了眼擁擠的馬路,微微的歎了口氣:
「那就麻煩展特助了。」
車子一路平穩的行駛,而每縮短一公里,陳麗內心便多生出一分不安來,眼見車子快要駛入滄家的小路,她急急喚道:
「展特助,就在這裡停吧,我們走進去就行了。」
可不能讓滄忠信知道是展暮送她們回來的。
展暮沉默著將車子停靠在路邊,側過身說道:「到家了要乖乖聽話,別給人添麻煩,過段時間我再來接你。」
滄藍呵呵傻笑,坐在副駕駛座上。
她摸了摸展暮朝自己伸過來的手,蔥白的玉指隔著薄薄的一層皮肉,捏著他比自己要粗長許多的指頭,當著眾人的面塞進了嘴裡。
滄藍張著一口白牙,好奇的在他手上啃咬,從指頭慢慢啃上指尾。
口水從微張的小嘴裡流出,沿著嘴角一路往下滴落。
最後她像是咬夠了,乾脆將整根手指含入嘴中,濡濕的舌頭貼上他的指腹,跟嬰兒吮吸|奶|嘴似得,吮得「嘖嘖」有聲。
「小藍!」陳麗拉下臉,直起身就要去阻止。
「麗姨,讓她咬。」展暮凝著面前的滄藍,眼裡藏著一抹柔情,非但沒抽回自己的手,反倒從兜裡掏出紙巾,一點點的擦拭著沾在她額角上的細汗。
這是重生以來,滄藍第一次如此主動的親近自己。
……
滄忠信一直忙到深夜才到家,沒呆幾分鐘就又折了出去。
期間陳麗曾經叫住他,這麼晚了,除了去別的女人那她想不到他還能去哪。
陳麗在兩人間找了個話題。
她提議給滄藍請一個看護,畢竟別墅裡的傭人已經被滄忠信遣走了大半,只剩下一個司機和幫傭。
平日裡家中的事宜都是她一個人在打理,而滄紅又是三天兩頭的往外跑,她根本抽不出多餘的時間去看著滄藍。
而傻掉的滄藍,也不是什麼好照顧的主。
陳麗沒有學過護理,當然沒有人家的專業,在她給滄藍洗澡,洗頭髮的時候,會不小心就把泡沫,熱水弄進她的眼睛或者是耳朵裡。
而在那個時候,滄藍便激烈的掙扎起來,有時甚至會推開她,光著身子跑出去……
陳麗忍不住撫額,這小傻子如果只是洗澡的時候不安分也就罷了,連吃飯也不安穩,非得讓她跟個老媽子似得的追在她身後跑,偶爾吃進去一口飯菜,一不高興了就吐出來,噴得她一頭一臉……
陳麗覺得自己快要瘋了。
以往她怎麼就沒看出來,那個文文靜靜的小姑娘這麼會折騰人呢。
「請看護?」滄忠信回到房間裡換了身便服:「請什麼看護,有你看著她不就行了。」
「可是……」陳麗欲言又止,心中雖然不服,卻也沒敢在他面前放肆。
「最近公司事多,我實在抽不出時間,等事情穩定了,我再給她多請幾個,這些日子先委屈你了。」
滄忠信嘴裡放著空話,拍了拍陳麗的小臉,提著公事包走出房門。
既然公事繁忙,為什麼他還有時間出去找別的女人?
陳麗看著他的背影,眼中藏著一抹恨意。
深夜,萬籟俱寂,在走廊的盡頭,隱隱約約的傳來一絲呻|吟。
「不要射在裡面。」陳麗躺在滄忠時身下,嬌喘吁吁的說道。
「戴……戴上套|子……」
話落,她尖叫一聲,攀著滄忠時的肩膀到達高|潮。
滄忠時滿足的吁了口氣,從陳麗身上下來,他從床頭抽出一根香煙點上,靠著床頭舒服的吐著煙圈。
陳麗睫毛輕顫,面上浮出一抹紅暈,她撐起身有些埋怨的說道:「你不要每次都射在裡面,要是懷孕了怎麼辦。」
「那就生下來。」滄忠時冷笑了聲:「滄忠信不是一直想要個兒子嗎?你正好給他生一個。」
陳麗沉默了好一會,開口說道:「忠時,我們走吧,離開這裡,走得遠遠的。」
滄忠時夾著煙管的手一頓,扭過臉斥道:「你這女人是真傻還是假傻,你要我跟你走?你也不照照鏡子,老子玩你是看得起你。」
「你……」陳麗憤怒的抬手就要摳他一巴掌,可還沒打下去就已經被他抓住了手腕。
滄忠時看著眼前的女人,突然換了一副表情:「別氣別氣,我剛才不是跟你開個玩笑嗎,小傻瓜還當真了?」
陳麗皺起眉。
滄忠時又說道:「要走還不容易,可是咱們沒錢啊,心肝寶貝,我哪捨得讓你吃苦呀,咱再等等,等那老頭子去了,我再帶你走。」
陳麗瞪了他一眼,壓根就不相信他的話,可自己的月|經已經遲來了兩個月,說不定是有了,這段時間滄忠信沒有碰過自己,如果讓他知道自己懷孕……
陳麗打了個冷顫,低下頭目光微微閃爍,豐盈的嬌軀在昏黃的燈光下透出一種魅人的誘惑,滄忠時暗自吞嚥一口唾沫,掐滅手裡的煙頭又一次覆了上去。
陳麗哪裡料到他色心這麼大,臉一紅小手捶上他的胸膛。
滄忠時湊過去親了親她的小嘴,笑道:「寶貝,我們再來一次。」
陳麗嬌|嗔的輕哼了聲,卻在透過滄忠時的肩膀,看到站在門口的滄藍時,忍不住發出一聲尖叫。
「啪啪啪……」
聽到門外傳來的拍手聲,滄忠時同樣震驚的回頭。
只見滄藍傻呼呼的站在門口,嘴裡咿咿呀呀的囈語,一邊拍手一邊笑著,也不知道看去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