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男人到了一定的年齡，心都會變得堅硬起來。像磐石，也像秤砣，鐵了心之後就沒有改變餘地。
甚至對於所謂的情愛，都變得將就、敷衍，以及隨波逐流。但沈珩看著眼前眉目如畫的姜幾許，心情開始有點複雜起來。
他在跟姜幾許分手後，陸陸續續交往過一些女朋友，她們或多或少都有這樣那樣的優點和缺點。女人對於他，就像一件商品一樣，他對她們待價而沽，或者心血來潮收藏一陣子。
從頭到尾，他都不想要有愛情的婚姻，他一直認為愛情是婚姻的負累，並且很快會被歲月抹去鮮艷的光澤。
所以還不如從一開始就沒有。
他也有過一段算是愛情開始的交往，在他青春年少的時候，對象是眼前的姜幾許。因為有過，所以並不認為愛情是多好的東西。相反，它會消滅一個男人的意志，讓男人變得幼稚而可笑。只是每當無聊或者疲勞的時候，他多多少少還會想起記憶中的愛情，它那麼稚嫩、鮮活、帶點朦朦朧朧的青澀和可愛。
初戀感覺即使不是最深的，也是最真的。
即使這樣子，沈珩也從未真正想過與姜幾許復合，他試探了她兩次，他清楚明白她心裡還有他，他心疼她，替她難過，同時又感到一絲竊喜。
偶爾他會想到姜幾許可能會愛上別的男人，她也對其他男人好，像曾經對他一樣對別的男人。每當那樣，他心中還是有輕微的不適應。
他甚至也想了，她可能會找一個不錯的男人，她和他結婚生子。她從靈動的少女變成溫婉的少婦，她的世界，慢慢被她未來的家庭、丈夫、小孩、公婆擠得滿滿的。而他在她心裡，會越來越淡，淡到只留下一道淺淺的痕跡。
他只是她的初戀男友而已，失去了意義，變成了一個符號。
……
沈珩不知道上面這些情況來臨的時候，他會是什麼心情。只是他沒想到，此時聽到姜幾許輕輕鬆鬆說出那個男人很好時，他的心情竟然會變得如此沉重。
他對她很好，他不應該感到愉快嗎？
「哦，真可惜，我以前應該對你更好點，這樣就沒有男人可以好過我了。」沈珩說起了玩笑話，落地窗上方的燈帶落下一片清雅明淨的光線，燈光下是男人的臉雅致又不失帥氣。
姜幾許低下頭，她一點也喜歡季東霆剛剛的玩笑話，他的輕鬆的話落進她耳裡卻是輕浮的諷刺。
或許是她聽多了季東霆真誠又直白的話，現在已經不喜歡這種猜來猜去的腔調。再或許，是年齡也大了吧。她喜歡季東霆給予的直接又赤忱的溫暖，而不是沈珩這種，需要靠自己想像猜測才能擁有的虛假曖昧。
「那又有什麼用呢，還不是替別人養老婆，這可是賠本生意。」姜幾許回了一句話，語氣同樣很輕鬆，一點也不在意的樣子。說完，她垂眸抿了一口咖啡。
「呵呵……」沈珩笑，一時間竟沒有回話。
姜幾許看了眼時間，語氣有些歉意：「我要先走了。」
「那麼早？」沈珩不自覺看了眼窗外，直視著姜幾許的眼睛，「因為男朋友還在等？」
姜幾許抿了抿嘴角，算是默認了。
沈珩視線一直停在姜幾許臉上，女人的眼睛清澈可愛，善意而動人。這幾年，姜幾許的外貌跟以前有了變化。她瘦了，高了，唯獨一雙眼睛，跟以往沒有絲毫的變化，目若秋水，時而沉靜，時而靈動，看了就有股子讓人陷進去的魅惑。
沈珩平靜了一下心情，白玉的手指放在桌面輕輕敲了兩下，微微轉了下頭，便看到了一位高大英俊男人站立在咖啡店外。
男人的臉在街燈的光和影中漸漸清晰起來，竟然如此凌厲。
沈珩收回視線，雲淡風輕地開口：「好了，為了不讓你男朋友誤會，我就不送你了。」
姜幾許呵呵笑了一下，拿起包包站了起來，還沒有完全轉過身，一個熟悉的身影就從門外進來，一步步朝她走過來。
是季東霆。
季東霆步風沉穩，天生貴氣，彷彿走到哪裡都是他的主秀場。姜幾許心中坦蕩，但這樣子的撞面，她多少有點尷尬。
季東霆去相親的時候，她卻來會見前男友，想想就滑稽可笑。
至於季東霆，此時的模樣是他常用的傲慢又矜貴的模式，雖然他扯了下嘴角，但他臉上除去這個客客氣氣的笑容，沒有任何多餘的表情。
「沈少。」季東霆主動打了招呼。
沈珩收斂了下神色：「季先生。」
季東霆不想多看沈珩一眼，對他這種陰魂不散的男人，他只想把他送到外太空去。他直接轉身望著姜幾許，直接說：「我剛剛找了你很久，打你電話也不接。」
「我想不到你那麼快。」姜幾許說完，覺得這話有點不對，揚了下唇角，「我下車的時候遇上了沈珩，就過來喝個咖啡。」
季東霆點頭相信了，伸手塔在姜幾許的肩上，並不想與沈珩多做交流，輕點下頭說：「那我們先走了。」
沈珩：「下次見。」
「呵……」季東霆發出一道輕輕的呵笑聲，見個頭啊！他攬著姜幾許轉過身，直接走出了咖啡屋。
***
外面的溫度比咖啡屋要低點，姜幾許身上的春裝並不御寒，袖子下面一截都是透明的歐根紗，夜裡的冷風總可以輕巧又容易透過薄紗鑽進她的皮膚裡。
姜幾許因為冷，把季東霆挽得更緊一點。
結果這個貴氣高傲的男人把她的行為當初了一種求饒，擺著臉說：「示好也沒用，姜管家，我對你太失望了。」
「好吧。」姜幾許猛地鬆開季東霆的手，直接向前面走去。
季東霆剛擺起來的姿態「啪」的一聲，碎了。他跟上姜幾許的腳步，保持著半米的距離，邊走邊說：「你給我停下來。」
姜幾許不停，繼續走。
季東霆跟上去，生氣了：「姜幾許，即使你跟一個女人呆在咖啡店談笑風生，也要跟我解釋一下吧！而且沈珩是誰，他可是你的XBF！」
姜幾許停下腳步，季東霆清了下口氣，抬了下下巴：「好吧，現在我願意聽你解釋。」
姜幾許轉過身，睨了眼立在自己跟前的倨傲男人，哼了一聲：「解釋頭啊，我能阻止上帝一定要安排的相遇麼？倒是你，不知道人為特意安排了多少相親。對了，我忘記問你了，相親感覺如何？女孩漂亮麼？身材好嗎？」
嘖嘖，太咄咄逼人了！
季東霆發出一道輕輕的哂笑聲：「天哪，你這個有心計的女人！是變相想讓我表揚你吧，好吧，不管是身材還是臉蛋，都是你好看。」
誰讓他表揚了！姜幾許轉過頭，不理季東霆，過了會，又憋不住笑了起來。
季東霆上前抱住笑了的女人，將她摟進自己懷裡。然後柔情蜜意地捧著她臉蛋說：「以後不要跟那個賣假藥的隨便見面好麼，我會受傷的。」
「……」
如果一個倨傲冷漠的男人捧著你的臉說他會受傷，還有什麼鐵石心腸可以抵禦。姜幾許摸上季東霆的心臟的位置：「剛剛這裡真受傷了？」
季東霆彎下自己頭，就像一隻孔雀表示有愛的方式一樣，親密地用自己臉碰了碰姜幾許的臉蛋，點點頭：「對。」
姜幾許乖乖地抱住季東霆，答應下來不跟沈珩隨便見面：「好。」
季東霆繼續討便宜：「還有，我並沒有安排很多相親，你不能憑自己臆測就武斷指控我。」
好像的確是這樣？姜幾許繼續道歉：「對不起。」
「好了，都原諒你。不過不准有下次了。」季東霆拍了下姜幾許的腦袋，提起了母親的週末之約的事，「我媽媽想見見你。」
姜幾許「啊」了一聲，整個人又軟了：「King sley，我非常害怕面對家長，所以……」
「嗯。」季東霆點了下頭，「所以我讓她主動來見你吧。」
「不可以！」姜幾許說，「要不我再找個時間拜見叔叔阿姨吧，如何？」
「好的。」季東霆對這樣的小事一直很爽快，另外隨意地提起另一件事，「我父親在我大學畢業去世了，他是個頑強的男人，抗癌二十多年，之後我母親再婚，新丈夫是個加拿大人。」
「哦……」姜幾許點了下頭，試著問，「你母親是個什麼樣的人？」
「她啊。」季東霆想了下，「年紀一大把還保持著一顆少女情懷，她和父親是奉子成婚，婚後感情一直不好，父親去世後，她被一個圖錢的壞男人騙光了錢……不過她人並不壞，想法很善良，也很情緒化。」
季東霆用輕輕鬆鬆的語氣說出了他母親的半生，姜幾許聽得有些感慨，睨了季東霆一眼：「她被會被男人騙，肯定是你這個兒子做得不夠好。」
「對，我一直心存愧疚。」季東霆抱著姜幾許，「所以希望早日能送給她一個好媳婦。」
姜幾許不敢應答下面的話，柔軟地拍了拍季東霆的後背。
……
正在此時，一輛黑色倫敦出租車從不遠處駛過，沈珩視線落在不遠處的情侶身上，突然男方抬起頭，視線也往他這個方面看過來。
車子緩慢駛過，沈珩轉回頭，整個人往後靠去，然後平靜地望著前方。她和她男朋友看起來可真恩愛，上~床了嗎？
***
倫敦的夜空突然急沖沖地下了一場雨，不少路人躲進了商場。因為姜幾許補給的生日禮物，季東霆一定要回禮。最後兩人來到了大商場裡。
英國從來不缺奢侈品，季東霆在Patek Philippe給姜幾許挑了一塊表，問她：「喜歡嗎？」
鑽表很漂亮，但是真太貴了，哪有回禮比禮物還要貴好十幾倍的。姜幾許用中文跟季東霆說：「不如你送我一條圍巾吧，我想買一條Hermes的蘇格拉紅格子圍巾撘風衣，要不你送給我吧。」
「好的，當然沒問題。」季東霆說，然後對導購小姐說，「這塊表我要了。」
「不是說送圍巾麼？」姜幾許拉了下季東霆的手。
「難道送了圍巾就不能再送你一塊表麼。」
「它對我來說有點貴了。」姜幾許依舊抗拒不了兩個人經濟條件落差感。
季東霆看了眼這款鑽表的標價，他有點頭疼地說：「許許你必須認清一點，你找了一位經濟能力不錯的男朋友，他不是只能養活自己的打工仔，知道嗎？」
「……我去年買了一塊表！」姜幾許嘀咕了句。
「什麼，你去年已經買了一塊表？」季東霆認真地問姜幾許，然後以安慰的方式嘲笑了她一句，「手錶不是去年買了就不能換的東西，懂嗎？」
好吧。
姜幾許只能接受下來，然後對季東霆說了句謝謝。
晚上倫敦的商場、街道、廣場總是有格外多的情侶，姜幾許和季東霆足足逛了兩條街，回來的時候，她和他在拐角的一個自動販賣機前看到一對擁吻的情侶。
季東霆突然停著不走，姜幾許以為他是看這對擁吻情侶，不爽起來：「季東霆！」
季東霆低頭看了姜幾許一眼，然後神色複雜帶著她朝販賣機走去。
相愛的情侶很快離去，姜幾許也被季東霆拉著來到這台大概一米多高的販賣機跟前。不知道賣什麼好吃好玩的。姜幾許探著腦袋看了一眼，當她看到機子上貼著的各種安全套廣告紙，一股熱血直接衝上了腦門。
這這這……
販賣機最上面是一片鋼化玻璃窗，裡面可以看到各種琳琅滿目的盒裝安全套，同時也有散賣的，五顏六色。下方是各種顏色的按鈕，設計得非常可愛，分別寫著氣味、厚度、顏色、形狀、型號等說明。
季東霆就這樣摟著姜幾許立在外面認真地看了起來，然後轉頭看向她，目光灼熱。
姜幾許紅著臉，沉默了好幾秒，過了會點了下頭。
季東霆幸福地親了親姜幾許的額頭：「我已經預感晚上會非常愉快。」
姜幾許的臉更紅了，催促季東霆快點購買。倫敦的細雨被橫穿大街的冷風吹到她的後背，涼嗖嗖、冰冷冷的，但季東霆放在她後腰的手，卻像烙鐵一樣燙。她的後背一陣冷一陣熱，姜幾許也心猿意馬起來。
季東霆分別按了最大型號和超薄的按鈕，然後把顏色和氣味兩個選擇留給姜幾許：「你要什麼顏色和氣味？」
姜幾許眨眨眼睛，假裝聽不到。
季東霆又問了一遍，語氣自然得像是在買棒棒糖。
姜幾許受不了季東霆此時的「墨跡」，快速伸過手按了無色無香型，季東霆看到她的選項，摟著她就親了下來：「我就知道你想要原滋原味的我。」
雨越下越大，姜幾許的整張臉都燒了起來，她催促季東霆：「好了嗎？」
季東霆塞了一張英鎊進去，販賣機便自動落下來一盒紅色套套，他隨手遞給了她，姜幾許像一個燙手山芋一樣接過來，然後趕緊放到衣袋裡。
她拉著季東霆要走，季東霆卻還在按來按去，不打算停下來。
「你還要做什麼？」
「再買幾盒，一盒肯定不夠的。」季東霆說。
姜幾許：「……」
***
小番外：好多人眼裡的沈珩
父母眼中的沈珩：好兒子
讀者眼中的沈珩：渣男
姜幾許嚴重的沈珩：混蛋類型的初戀情人。
女朋友眼中的沈珩：高富帥
沈珩眼中的沈珩：一個曾經滄海難為水的男人
季東霆眼中的沈珩：賣假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