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
生産!退化?異變!(下)

這裏是一個溫暖的谷地。這裏芳草萋萋,繁花點點,嫋嫋白霧中奔騰跳躍著活潑可愛的小動物。這裏的風景美如仙境,讓人陶醉,令人流連。然如此優美迷人的風景一角卻極不和諧地坍塌著一堆斷裂的木板、石板與殘破的獸皮。

這堆垃圾在春風中長久地保持著世間最高貴的品質──沈默、沈默、再沈默……

突然,一塊斷裂的木板從垃圾堆裏騰空而起,接著又是一塊、兩塊……本是呈圓錐形的垃圾堆如盛開的煙花向四面八方散開,飛濺出的木板不慎降落在不遠處一隻探頭探腦的小動物身上,砸得它悲催地發出「嗷」的一聲慘叫,立刻抱頭鼠竄,四處警告:危險禁地,那處有兇猛獸類出沒!

垃圾煙花盛放過後,一道顫巍巍的人影和一道挺拔穩健的獸影從垃圾地裏顯露。

童話顫抖地舉起手,翻來覆去地看了又看。粉白如新!扁滑如新!細嫩如新!即使這雙手剛砸毀了一棟木房,拍飛了一堆垃圾。

這……是她她的力量!?可媲美阿奇的力量?!她她何時變成了個大力女?!這力量又是從哪里來的?!還是說那青光導致她也異變了?變形了?不是人類了?委屈和憤懣被突然附上身的足以砸石毀房的力量擠走,腦袋裏充斥著無數個問號。

嗯嗯,有什麽東西在磨蹭胸部?是哪個不怕死的吃她嫩豆腐,不知道她現在心情正極端不爽嗎?

惱怒地低頭看去,是獸化的阿奇正在用那顆猙獰的大頭蹭她。阿奇在青光中幻化前的一幕再度出現在眼前,耳邊似乎聽見了骨骼變異的咯吱聲。

「阿奇……」她捧起獸頭,低喚一聲,暫停的淚水又像擰開的水龍頭嘩啦啦直流,真是不要錢就不知道節約用水。

但顯然她的悲傷沒有感染到這位疑是退化的仁兄。那金碧色的眼裏除了溫柔如故外,更多的是喜悅的光芒在茲啦茲啦地流竄。

童話即便哭得淚眼迷蒙也是清清楚楚地看到了那份喜悅,刺眼至極。下意識地一個拳頭揮出,阿奇獸形的身體在半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後,砰的一聲重重落在草地上,壓死青草無數,濺起殘花數朵。

她看著仍握成拳的右手愣住了,她她剛才好像……好像把……把阿奇打飛出去了!?擡眸向遠處望去,獸化的阿奇匍匐在地上一動不動。

她……她……不會把……阿奇打……打死了吧?!心猛地收緊。

「哇哇──」她哭叫著奔出去,一頭撲在阿奇身上,「阿奇,我沒想過打死你的,我平時也常常打你一拳的,我沒想過這次會把你打飛啊,嗚哇,你不要死,你不要死!就算你退化成動物了,我還是喜歡你,我還是要你!嗚哇,你死了我怎麽辦?嗚哇,我不要一個人活,嗚哇,我怎麽辦──」

「吵死了,他死了,你還有我在,號喪啊,何況戰麒哪會弱得打一拳就死了,別笑死人了。」

「沒死?真的?」

「哼,還敢質疑本武器!膽子不小啊!」

童話低頭往懷中的猛獸仔細看去,那雙金碧色的眼睛不但睜得老大,還含滿了狡黠。狡黠?她使勁眨眨眼,懷疑自己看錯了。再看去,狡黠中還帶上了笑意。這……這十足十是個高等智慧生物才可能具備的眼神!這……這還是她她的阿……阿奇嗎?!

「啊啊──」童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彈跳起身,小手抖啊抖地指向地上慢慢站起的猛獸,「你你你……真是阿阿奇?」

「吼吼!」猛獸低吼兩聲,踏前一步,眼中融入些微的不滿。

「你你究竟是是退化?還是是……進化?」小手抖得更凶,腳不由自主地後退一步。

「吼吼!」猛獸似極爲不滿她的後退,又踏前兩步,金碧色的眼中融入了猙獰的兇狠。

這根本不是她熟悉的阿奇!阿奇對著她是絕對不會流露出這種兇狠的!童話的小臉刷地慘白,腿在那兇狠的瞪視下移動不了半步,冷汗從額角冒出,全身因恐懼繃成了一根緊緊的弦。

一人一獸開始了從未有過的對持、對持!直到──

「麒,你嚇到心愛的小泵娘了。」一道陰森森的宛似從地獄最深處爬出的聲音自背後響起,成了壓死童話駝背上的最後一根稻草。

「媽呀!有鬼!」童話繃緊的身體突然像射出去的炮彈,目標直奔前方的猛獸,快得令在場的所有生物來不及反應。「鬼啊,阿奇,有鬼啊──」她幾乎是涕淚交加地手腳並用地攀挂在剽悍健壯的獸身上,頭拼命地鑽進獸頭脖頸處的青黑色毛髮中。在突然面臨未知的恐懼物種時,本能促使她不假思索地選擇了另一個相對熟悉的生物,哪怕彼此正處於對持期間。

她沒有看到,猛獸因她這個本能的舉動微笑了,眼中的暴戾也消失了,溢滿的是欲滴的溫柔。

「喲,小泵娘,剛才還面不改色地和人家對過話來著,怎麽現在就叫人家鬼了?真是個沒禮貌的小泵娘。」陰森森的聲音有些不滿,音質中性辨不出男女,語調還有些痞痞的。

正是這痞痞的語調讓童話飽受驚嚇的情緒慢慢平靜下來,她自阿奇的毛髮間緩緩擡起頭,膽戰心驚地向對面看去。

對面沒有鬼影,卻有著比鬼影更驚悚的一幕,完全超越了她的常識與認知。

那個她最喜歡浸泡的溫泉中央升起一道高高的水柱,水柱中央包裹著一個黑黑的物體,陰森森的痞子聲正是從那裏傳出來的。

她……她在那個乳白色的溫泉中浸泡了無數次,怎麽就從來沒碰到過這東西!一眨眼,那東西已經漂浮到了眼前。

眼前的東西渾身黑漆漆的,表面疙疙瘩瘩長滿了尖銳的小刺,大概應該可以用一根來形容,畢竟總體來看是偏瘦長形的。兩尺多長,說它是狼牙棒吧,身體又有一定的彎曲;說它是勾鐮吧,身體的彎曲線又不止一個,是好幾個;說它是蛇形鏢吧,它卻一頭尖利如錐,一頭橫斷如刀。看過去看過來,就一讓人無法下定義的四不像東西。

「怎麽樣?人家長得好看吧?」瘦長的黑東西臭美地旋轉了360度,聲音依舊陰森森的。

噗──童話差點被口水嗆著,沒見過這麽沒自知之明的。

「怎麽?你想說不好看?」那陰森森的聲音突然沒有了痞氣,布上了殺氣。

童話嚇得一抖,雙手緊緊抓住阿奇頭上的尖角,「不不不,好看好看!你長得像棒又像刺,像鏢又像刀,不像我是人就只長得像人,沒特色!沒特點!太大衆!太共性!太平凡!」

一番討好恭維得已經意義不明的話明顯取悅了黑東西。它再度臭美地旋轉了360度,向童話飄近了一些不動了,似乎在盯著她看。

面前的黑東西找不到鼻子眼睛嘴巴,但童話就是知道它正在觀察她。好想逃跑,但腳長在阿奇身上,阿奇不跑,騎在他身上的她當然也跑不了半步,只見一個一個的小絆瘩從肌膚上冒了出來。話說,阿奇咋不趕快帶著她遠離這個恐怖的黑東西。

「好醜!」半晌,陰森森的痞子聲從黑東西身體裏冒出。

你才醜!你們全家才醜!童話嘴巴憤恨地動了動,不過還算清醒地沒有罵出聲來。

「咦?在罵我?」

就罵你!就罵你!瞧你那沒眼睛沒鼻子沒嘴巴的賤樣,有本事咬我啊!繼續瞪著它,訴說著心中的怒火。

「還在罵我,而且好像更狠了。」黑東西側了側身,對著身下的猛獸陰森森地說:「區區一個人族居然敢坐在戰麒身上,麒,我替你滅了她!」

「不要!」

「吼吼!」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女聲含滿驚恐,獸聲有著警告。

「嘻嘻,好啦好啦,人家不嚇可愛的小泵娘了。」

死東西在嚇我?童話怒目中燃起了火焰,誓要將妖孽用三味真火燒死。

黑東西無知無覺無視地在空中翻了個跟鬥,筆直地豎立在她面前,陰森森的聲音變得鄭重:「小童話,我的名字叫涅世。」

「……捏死?」有了,氣死它!

……

「麒,怎麽辦,我想捏死她?」

……某麒沈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