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是挖掘場的科技帳篷內,距離發現雙劍的日子,已經過了整整一個禮拜,這七天以來,雷博士一邊埋首調查雙劍的資料,一邊實地勘查「羊十號」挖掘場的情況。
而蓮則因為身體欠佳,不能隨雷博士長期駐守在挖掘場,所以多數時間都留在圖書館和歷史館查資料。
雷博士越是調查,越覺得雙劍謎團重重,包括雙劍的冶煉方法,歷史上的傳說就有四、五種。有些記載是這樣寫的:春秋冶劍大師干將,在冶煉這塊玄鐵的時候,花去三年的熔鑄,都化不了這塊玄鐵。
最後靠著干將的妻子,莫邪剪下她的一襲長髮、指甲,終於讓頑鐵點頭,順利化成液狀。
但是,稗官野史的記載中,卻不是如此單純,有的說法是莫邪發現玄鐵百煉不化,於是整個人跳入爐中,因此感化玄鐵,終於順利煉成了雙劍。
更有一種說法,是干將和莫邪一起躍入爐中,才化去這塊玄鐵。
而且關於玄鐵的來歷,也有不同的記載,有一個說法是,這是吳王的一位愛妃,有日見到天邊一顆青色的流星劃過天際,當晚就懷孕了。
這一胎懷了整整三年,卻遲遲不能生產,吳王於是決定讓御醫剖腹生產,本以為裡頭是一隻妖怪,沒想到一剖之後,肚子裡頭,卻是一塊堅硬無比的玄鐵。
干將莫邪的故事,充滿著地方性以訛傳訛的誇大性,很多地方都十分不合常理,包括故事的後半段,干將的兒子赤為了復仇,被「莫邪劍」斬下頭顱之後,頭顱竟然可以不死?「莫邪劍」連斬了三個人,包括赤、吳王,還有那個來歷不明的陌生男子,三人的頭顱雖然都斷了,卻都活著?
而且,那個神祕男子又是誰?
這男子出現的詭異,也讓雷大惑不解,一個來歷不明的男子,卻願意替赤復仇,而且這男子顯然對「莫邪劍」相當熟悉。
原本,雙劍傳說就像是一個普通的中國神話,就算充滿了離奇神怪,也不過是一個神話而已……
如今,如果他們證明了這兩把出土的寶劍,不是普通的雙劍,就是史冊上赫赫有名的夫妻雙劍,「干將」和「莫邪」!那是不是間接證明了,這個離奇的春秋神話,其實是真的?想到這裡,雷的心中,就不禁有些發毛。
「雷博士,您叫我安排的幾個測試結果出來了!」小黃高昂的聲音,在雷博士耳邊響起,讓原本陷入沉思的他猛然驚醒。
「結果出來了,怎麼樣?」雷博士轉過頭,看見小黃手上拎著一大疊的資料。
「結果……很難說明,有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博士您要先聽哪一個?」小黃笑道。
「哈,好消息壞消息?小黃,好啊!你也來跟我玩這套。好吧……先聽好消息吧。」雷博士微微一笑,說道。
「好消息就是,根據放射性年代測定的結果顯示,這兩把劍的確是距今兩千年的古劍,換句話說,這兩把劍確實是春秋和戰國時代的名劍。」
「好!」雷博士用力拍了大腿一下,「只差一步,就可以證明這是『干將』『莫邪』了!那壞消息呢?」
「壞消息是……」小黃把那厚厚一疊的資料,放到雷博士的面前,沉重的資料落在桌上,發出砰然一聲巨響。「這兩把劍含有一種很奇特的物質,沒人知道那是什麼東西……」
「啊?」雷博士一呆,「什麼意思?」
「就是所有的儀器都讀不出這金屬的資料。」小黃苦笑,「博士您看,這些資料,包括磁性測試、電阻測試,甚至是SEM、TEM的結果都大同小異,都是……」
雷博士眉頭皺起,拿起那疊資料上的第一張紙,紙上是這樣寫的:
實驗物名:干將
SEM(掃描式電子顯微鏡)檢測結果:
含銅量:四十八%
含鎂量:○點五%
含碳量:一點五%
未知物:五十%
未知物原子量?原子排列方式?
「查無此物,電腦無相符的元素資料」
雷博士微微一驚,這句「查無此物,電腦無相符的元素資料」就是說,在SEM的電腦中,找不到和這個未知物符合的元素。可是,這台SEM的電腦中,分明就儲存了地球上所有的元素表啊!
見鬼了!難道這個未知物地球上並不存在嗎?
雷博士又翻開了下一頁,這頁是TEM的測量結果,寫法也是雷同,「查無資料」!
下一頁也是,下下一頁也是,每一頁都標示著這個「未知物」的存在,卻都無法解析它的特性。
這兩把雙劍誕生於春秋戰國,照理說,那是一個銅劍和鐵劍並存的年代。如果資料上顯示劍的材料為銅或鐵,都不讓人吃驚,偏偏這兩把劍中所含的未知物,已經超越了目前科學知識的範疇。
這是什麼?外星球來的鬼東西嗎?
雷博士皺起眉頭,他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因為古老的中國神話裡頭,有這麼一段話:
「吳王的王妃晚上看見一顆青色的流星,那天晚上就突然懷孕,懷胎三年,卻產了一塊玄鐵,這塊玄鐵就是後來干將莫邪的材料。」
「見鬼了……」雷博士倏然起身,雙手負在背後,來回踱步,嘴裡喃喃唸道。「難道雙劍真的不是地球的產物?不……不可能,每件事情都會有它的解釋……」
「雷博士……你覺得……嗯……」小黃在一旁支吾了半天,「這兩把劍會不會真的是……地球以外的材質……藉由隕石或是……」
「啊!」雷博士突然想到什麼,整個人一震,邁步往古物實驗室直奔而去,「小黃,快!我們去瞧瞧雙劍!」
「博士?博士?」小黃被弄得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只好抓起放在桌上的那疊資料,跟著雷博士跑去。
只見博士速度極快,密碼開鎖,指紋鑑定,嘟的一聲,那道銀白色的實驗室門緩緩開啟。
博士沒等到大門完全打開,身體一側,就鑽了過去,小黃落後幾步,氣喘吁吁的跟了進去。
小黃慌忙的踏進去古物實驗室,突然覺得眼前一片黑暗,他心中一驚,古物實驗室為了保護古物,具有維持溫度的系統,有二十四小時不斷電裝置,共有三台副發電機維持這裡的電量,照理說應該是燈火通明的啊!
「博士!!博士!!沒電了嗎?您在哪裡?」小黃在一片黑暗中著急的喊著,年輕的他,忍不住擔心雷博士安危,和對未知黑暗的恐懼,喊著喊著,聲音裡頭,竟有著淡淡的鼻音。
「博士您在哪?快回答我!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快回答我……」
就在小黃欲哭無淚的時候,突然,距離他前方大約十公尺的地方,亮起一個非常微弱的青光。
「啊……」小黃猛然退了一步,青綠色的光芒?這不是鬼火的顏色嗎?小黃考古多年,對於鬼怪之事,向來是處之泰然。但是此刻情況已經完全失控,再加上眼前一片漆黑,陡然見到詭異的碧綠青光,小黃只覺得背脊冷汗直流,毛骨悚然。
況且,這碧綠光芒的顏色實在太過詭異,跟小黃記憶中所有的綠光都不相同,這青光幽幽忽忽,十分模糊,給人一種虛幻不實的感覺,更增添了小黃心中的恐懼。
就在小黃考慮要對這鬼火束手就擒,還是拔腿就跑之際,前方的黑暗中,竟然傳來博士的聲音。
「原來如此……果然是青綠光!當初怎麼沒有想到呢?」奇怪的是,博士的聲音就在青光的旁邊,而且聽起來相當興奮,完全沒有被鬼火驚嚇的樣子。
「博士……博士……您還好嗎?」小黃輕聲的問,他深怕說話太大聲,激怒了那個不知道是不是鬼火的綠光芒,那就不太好了。
「好啊,當然好……」博士的聲音在黑暗中答道,「小黃你在哪?你幫忙一下,把門口的燈打開好嗎?」
「咦?」小黃張大了嘴巴,「博士,原來剛才不是斷電?是……是您把燈光切掉了?」
「當然啊。這古物實驗室有三台備用發電機保護,你又不是不知道。快點打開,我發現雙劍的一個祕密了。」博士的聲音說道。
小黃搔了搔頭髮,摸黑找到了電燈開關,啪的一聲,天花板的日光燈閃了兩下,整個實驗室登時明亮起來。
小黃等了幾秒鐘,眼睛完全適應了亮光,才看清楚原來博士正蹲在放置雙劍的玻璃箱旁。
「博士……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小黃剛被驚嚇一次,虛弱的說。
「小黃,你剛才有看到那個青綠色的光芒?」
「有啊。」小黃看著博士,又看了看雙劍,忽然想到,難道剛才的青光是雙劍發出來的嗎?
「那就沒錯了!現在我可以肯定,雙劍的材料確實是『隕鐵』。」博士微微一笑。
「博士,我不懂啦!什麼是『隕鐵』?這跟剛才的青光有什麼關係?又為什麼要關掉電燈?我不懂啦!!我通通不懂啦!!」小黃抓著腦袋,痛苦的說。
「『隕鐵』,其實就是隕石中的金屬,後人通稱為『隕鐵』,如果雙劍的材料不是地球的產物,它含有地球儀器無法解析的成分,那就說得通了。」
「那這樣跟關燈,還有青綠光芒有什麼關係呢?」
「我剛才把電燈關掉,然後用高頻率的紫外光照射雙劍,是為了看雙劍吸收紫外光之後的反應。中國傳說中,煉化雙劍的材料,是來自一顆天外天的青綠色流星,雖然不知道它為什麼能讓王妃懷孕,至少知道它在外太空,也就是紫外光較多的環境下,會呈現青綠色。這就證明了它是一塊隕鐵。」
「嗯嗯……」小黃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而且我剛才還觀察到一個相當奇特的現象,兩把劍的青光不但會閃爍,而且就像是人類的心跳一樣,一下接著一下,緩慢而規律,兩劍的青光還會互相呼應,彼此照耀,給人一種相當奇異的感覺。」
「像人類的心跳……」小黃露出古怪的表情。「博士您這樣形容,真的是很奇怪……」
小黃的話還沒有說完,突然,古物實驗室的電話響了起來。
小黃順手拿起話筒,「喂……」
電話那頭,傳來挖掘工人的聲音,「喂!請問雷博士在嗎?帳篷外頭有人找他。」
「咦?是誰找博士?」小黃問道。
「不知道,他不肯說,他只肯跟博士說。」
「好,我會轉告博士的。」小黃掛上電話,跟博士交換了一個疑惑的眼神。
是誰呢?是誰會到這個鳥不生蛋的地方,來找一個以考古為生的博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