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遺言

  雷沒有說話,他雄壯的背影沒有移動,保持他最後的姿勢,雙手前伸,只差一步他就要抱起了蓮。

  蓮的最後一句話,到底是什麼?

  劍叔看著雷,看著火爐,時間彷彿靜止了。

  究竟是過了一秒?兩秒?還是一分鐘?甚至更久?劍叔無法判斷,他只知道這一段時間,給了他超乎想像的壓迫感,是恐懼嗎?這就是恐懼嗎?

  然後,一道銀白色的光芒從火爐中猛然竄出,打破了劍叔的冥思,只見光芒像是白色的羽箭,砰然一聲,從火爐中央四散射出,一閃即逝,聲勢嚇人。

  銀白色的電光?劍叔忽然想到,這是雙劍合璧的劍光!雙劍鑄成了嗎?延續了千年的夢想,他終於要擁有雙劍了嗎?劍叔拋下了那無名的恐懼,一償夙願的狂喜,有如海潮般湧上了他的心頭。

  「哈哈哈……雙劍……我的雙劍!」劍叔起身,右手貪婪的往前伸去,慢慢的往火爐走去。

  「雙劍,熔了。」雷聲音中沒有任何感情,他定定的站在火爐的門口,雙眼注視著爐中兇猛的紅焰。

  「雖然出了一點意外,雙劍終於還是熔了,哈哈哈,雷小子,我饒你一命,快滾吧!」劍叔恢復了原本的霸氣,走向火爐的門前,右手往雷的肩膀一推,想把雷推開。

  「劍叔,你知道,蓮最後跟我說了什麼嗎?」

  「啊?」劍叔聞言一驚,右手猛然一顫,以他的力量,竟沒能推動雷。

  「她說:『雙劍誅邪後,我等你。』」雷背影矗立在火爐前,有如一尊巨大的神祇,只聽到他聲音冷漠,「你懂她的意思嗎?劍叔。」

  雙劍誅邪……我等你……劍叔睜大了雙眼,額頭的汗水在毛細孔中慢慢凝聚,凝聚,然後凝成一滴汗珠,緩緩滑了下來。

  這滴汗,竟是冰的。

  「你懂了吧?」雷轉頭看著劍叔,粗獷的臉龐綻放出笑意,這眼看得劍叔全身發毛,蹬蹬退了兩步。

  然後,雷的右手往前伸去,沒有一絲遲疑,就伸入了高達兩千度,可以瞬間將人化成焦炭的火爐門裡。

  一把帶著血光,噴著熊熊烈焰的紅銅長劍,被雷從火爐中取了出來。

  而雷的右手,在極限高溫的燒烤之下,已經變成一團黑炭,跟血紅長劍緊緊相黏,早就分不出何者是雷的右手?何者是劍柄了?

  「啊!!」看到雷駭人的模樣,劍叔發出一聲尖叫,轉頭後逃。

  劍叔逃了兩步,突然覺得背後一陣火燙,急忙低頭避過,一道紅色劍光,以距離他後頸幾毫米的距離,呼嘯而過。

  劍叔感到一陣戰慄。

  因為這長劍擦過他頸部的一瞬間,他確實感受到了死亡的氣息。

  劍叔自恃他活了千餘年,什麼樣的殺人兇器沒見過?什麼樣的血腥陰謀沒有遇過?可是他從來就不知道畏懼,因為他知道那些東西殺不死他,那些東西傷不了他。最多是唐朝的那場雙劍互折的爆炸,讓他身受重傷,不得不休養幾百年。

  可是,此刻卻是不同,雙劍合璧之後,在他後頸擦過的剎那,他就明白了一件事,沒錯,這把劍可以殺得了他。

  「雙劍誅邪!」劍叔猛然想起了蓮的遺言,蓮在臨死前悟出了什麼樣的道理?為什麼她勘破這個祕密?

  而且,讓劍叔更加恐懼的,不只是劍,還包括拿劍的人,將生死置之度外,有如地獄鬼神的男子,雷。

  劍叔感到他的衣服整個被冷汗浸溼,這次他逃得過嗎?

  雷揮舞血紅色的長劍,怒叱一聲,對著劍叔追擊而去,血紅色的長劍其實已經失去了劍的模樣,與其說是劍,還不如說是一條燒得發燙的鐵條。可是,鈍而無鋒的鐵條竟是無堅不摧,一碰到任何物體,那物體先是迸出熊熊火焰,隨即四裂潰散,有如爆散的豆腐。

  雷雙臂早已焦黑,性命垂危,支撐他的是,那無窮無盡的鬥志。

  劍叔在豔紅的劍光追擊下,拚了老命左閃右躲,不愧是修煉了千年的武術行家,這千年的修行,不單讓劍叔擁有超人的力量,也給了他異於常人的敏捷身手。

  雙劍聲勢雖強,火光四濺,雷握著長劍,在偌大的地下室中,劃出一道道兇狠的赤紅半圓。卻始終沒砍中劍叔,一劍也沒有。

  劍叔有如一條靈敏的千年狐狸,面對生死關頭,更是狡詐靈動,避開了每個奪命的殺機。

  反觀手持長劍的雷,卻因為手臂高度灼傷,加上揮舞長劍十分耗力,早已滿身大汗,全身虛脫,眼見自己的長劍越舞越慢,而劍叔越躲越遠。

  雷,突然感到一股無法抑制的失落感。

  蓮最後的願望,「雙劍誅邪」,我還是沒有辦法完成嗎?

  「哈哈……呼呼……呼呼……」劍叔的笑聲中夾雜著濃急的喘氣聲,剛才為了躲避雙劍,對他來說,也可以說是驚心動魄,命懸一線。

  「呼呼……雷小子,可惜天不亡我,你認了吧!哈哈哈……呼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