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地獄式的戰機訓練結束。

從駕駛艙出來,膝蓋不斷地打著顫,從腰往下的部位,尤其是臀部的中心,完全是麻痺的。

凌衛必須扶著牆才能移動到浴室門口。

最後一次的按鍵考試,最後還是難堪地被抽插著哭叫射精了。

不過凌涵看在他努力保持了準確度,一個按鍵也沒有錯的份上,結束了今天的戰機訓練。

艱難地把深深注入屁股裡面的白色體液挖出來,凌衛沖了個澡,把身上滑膩膩的汗水洗掉,穿上樣式簡單的白色浴袍出來。

熱水澡之後,體力似乎恢復了一點。

走到飯廳,發現凌涵已經比他更迅速地洗好澡,在廚房裡忙碌了。

「凌涵。」凌衛靠在廚房門口,看著弟弟的背影。

「稍等一下,馬上就可以吃了。」

「凌謙的事情,有新的消息嗎?」

「還沒有。」一點也沒有遲疑地回答,乾淨俐落到叫人難以接受。

凌衛擔心地皺起眉頭。

凌謙被帶走後,一直沒有得到軍部確切的消息,凌承雲將軍的答覆,也只是簡單的說了一句,知道了而已。

凌夫人更沒有任何消息——擔心母親的心臟受到刺激,凌謙被軍部帶走的消息,凌衛根本就不敢向凌夫人提起。

凌涵說過會跟進凌謙的事情,可是目前為止毫無進展。

一向囂張跋扈的凌謙忽然不再呆在身邊,凌衛無來由地覺得不安。

或者是漸漸習慣了凌謙放肆可惡的嘴臉了吧,沒有了他,一下子變得好安靜,早上起來,沒有人會牛皮糖似的纏上來要求早安吻了。

「女王陛下呢?她什麼時候可以見我們?」心繫凌謙的安危,凌衛追問著,「你不是已經提出請求了嗎?」

「是的,請求已經遞交給皇室外交專部了。不過女王陛下是皇室的首腦,並不是任何人都可以隨時覲見的,我們需要等待答覆。」

「可是,你說過……」

「哥哥。」凌涵忽然往下沉的語氣,截斷凌衛的追問,冷靜地指出,「不要忘記凌謙是為了什麼被帶走的。哥哥如果再不學會理智地處理問題,分清楚輕重緩急,只會帶來更嚴重的後果。」

他端著盛好了菜的碟子走出廚房。

筷子和飯菜都擺在飯桌上。

「晚餐已經做好了,快點吃吧。」

「…………」

「是新的營養食譜,可以增加哥哥的體能。最近消耗太大了,你要多吃點。」

「只是,最近一提起凌謙,你就會很不耐煩。」

「我不喜歡總是徒勞無功的提起一件沒有進展的事。」平靜的語氣,近乎令人不可思議。

凌衛用彷彿想看什麼似的目光,看著凌涵。

隨著凌謙被帶走的日子漸漸增加,凌涵的態度漸漸變得含糊。

如果凌謙剛剛離開的時候,凌涵還有那麼一點焦灼的話,那麼,到現在已經難以再找到點焦灼的蹤跡了。

為什麼?

畢竟是孿生兄弟,再怎麼彼此競爭,在這種時候也應該很焦急擔憂才對,凌涵的表現卻遠遠比想像中的冷淡,好像他現在只關心凌衛即將到來的考試。

還是凌涵對凌謙的被捕有別的想法?例如趁機……

黑暗的念頭閃電一樣劃過腦海,凌衛潛意識地命令自己不許往那個方面去想。

他必須信任凌涵。

「快吃吧。」凌涵似乎並不在乎凌衛的目光,若無其事地回望他,指指他面前的飯菜。

凌衛拿起勺子,低頭去勺散發著熱氣和香味的炒飯。

凌涵拉開椅子,在他對面坐下。

兩人低著頭,隔著飯桌對付自己面前的碟子裡的東西,吃得很沈默。

氣氛沒有原因就冰冷而僵硬起來,令人心裡沉甸甸的。

和凌涵這樣的人單獨相處,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如果凌謙在的話,那會好受多了,至少不會像現在這樣喘不過去氣來。凌衛不由自主地這麼想。

不過,自己也太不爭氣了。

為什麼就不能再堅定冷靜一點?為什麼不能像凌涵說的,專心一志地加強訓練,時刻做好準備,用最好的狀態迎接到來的挑戰?要把凌謙從軍部救出來需要的就是這種強大堅定的精神,而自己卻一直莫名奇妙,老是用亂七八糟的心情想著凌謙。

要是被凌謙知道,一定會嘴巴很壞地說出下流的話嘲笑他。

哥哥已經離不開我的大肉棒了吧,幾天沒被我狠狠的抱過就渾身難受是嗎?

腦子猛然跳出凌衛得意洋洋的可惡笑臉。

不要再想了!

很想拋開煩惱專心吃飯,但大腦根本不聽指揮地亂想,凌衛拿著勺子,有一口沒一口地往嘴裡送著。

「心裡很亂,對嗎」

對面的聲音忽然傳進耳裡,凌衛抬起頭看向凌涵。

「哥哥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凌涵炯炯發亮的眼睛打量著他。

「是嗎?」

「太明顯了。」

「抱歉。」

不知道為什麼要道歉,只是隨口就這麼說了。

不想就這個無聊的話題繼續下去,而且聊下去也不知道會觸及凌涵什麼忌諱,在凌涵的目光下感到越來越不自在的凌衛只能裝作很餓一樣,加快進食速度,把碟裡剩下的飯菜往嘴裡塞。

眼前忽然有陰影覆上。

凌涵不打招呼就從對面伸來的手讓凌衛猛地後縮了一下,但很快又停住了。

唇角下方有被指尖輕輕拂拭的觸感。

「謝謝。」

「不客氣。」凌涵用餐巾把飯粒抹掉。

略朝房間方向偏過去一點的英俊側臉上,覆蓋著一層令人看不透的表情,加上他總是非常淡漠的聲調,讓人覺得似乎有風暴在不知道的地方醞釀一般。

是自己有什麼地方不小心說錯話惹到他了?

算了,也許凌涵就是那種天生會令人神經緊張的角色吧。

凌衛忽然很想快點離開飯桌。

「我吃完了。」他站起來,刻意避過凌涵的視線,不過就這樣吃飽了離開,似乎也挺過分。凌衛站在桌旁躊躇了片刻,「今晚不如,讓我來洗碗吧。」

「也好。」凌涵令人意外地沒有提出反對,「對了,記住等會要把空戰術的模擬試題做一遍。」

「好的。」凌衛點頭,手腳麻利地收拾桌子上並不太狼籍的碗碟。

在他沒注意到的時候,凌涵已經站起來,把餐巾放在桌上,走進自己的房間。起立和轉身的動作很快,凌衛甚至來不及瞥一眼他的臉色。

看著弟弟挺拔的背影消失在房門後,凌衛微微地牽動眉。

又怎麼了?

難道主動洗碗,幫他分擔一下家務,也讓他感到不滿嗎?

真是搞不懂。

凌涵這種個性,一定是宇宙中最難讓人猜透、最令身邊的人覺得迷惘不安的一種。

關上房間,凌涵緊緊握起右拳。

很想重重地一拳擊打在房門上,宣洩沸騰的怒火,但把拳頭伸到肩高的時候,理智已經控制住局面,強迫著拳頭放棄似的垂下了。

他不是凌謙。

他並沒有那種,一旦壓抑不住情緒,像孩子一樣隨性發洩的自由。

奇怪,他明明才是三兄弟中年紀最小的那個,他才應該是最有資格像孩子一樣任性的人。

但這所謂的資格,很久以前就被自己放棄了吧。

凌涵壓抑著想大聲歎氣的衝動,拉開真皮轉椅,在擺放遠端通訊儀的桌子前坐下。

也許是自己太敏感了。

他習慣性地開始反省。

以哥哥善良的性格,當然會非常牽掛被抓走的凌謙。

凌謙和哥哥相處的時間比較多,又是哥哥第一個男人,而且又懂得各種鬼鬼祟祟的討好人的小技倆,哥在他們之間比較偏愛凌謙,也無可厚非。

凌涵努力安慰自己,為哥哥明顯的偏心辯解。

但不管怎麼體諒,酸楚的滋味還是頑固地糾纏在那裡不肯散去,就好像半乾半黏的醋在麵粉團裡一樣可惡。

抱歉,謝謝……擺著一副為了凌謙茶飯不思的臉,卻在飯桌上對自己用生疏客氣的禮貌用語。

還有那個不安中帶著懷疑和揣測的眼神,真是豈有此理!

「啪」!

他忽然把啟動好的遠端通訊儀狠狠關掉,呆坐在房間裡生氣。

身為軍部將官是不該情緒化的,凌涵知道自己正在犯著沒有自控力的人才會犯的低級錯誤。

隔音效果優越的牆壁和房門彷彿把外面的世界和這裡完全分割了,靜悄悄的房間裡只能聽見自己因為惱怒而變粗的呼吸。

不過,雖然聽不到外面的聲音,但腦海裡可以很自然的浮現正在廚房洗碗的哥哥的背影。

俊朗的背影,幹練的動作,甚至把碗碟放進離子噴洗機裡的舉動,都一絲不苟,認真得令人生出想緊緊抱住他的衝動。

可是,這個人心裡唯一想到的只有凌謙而已……

停止!

凌涵驚覺地命令自己中斷負面的想法。

一定是,最近太累了。

他有意識地深呼吸,用手輕輕拍打雙頰。

稍微放鬆一直繃得緊緊的神經,睏倦立即潮水似的湧來,無孔不入地誘惑著他倒在近在咫尺的舒服的大床上。

嘖,內部審問科的疲勞轟炸還真的沒完沒了。

從有所感覺開始,到現在已經超過四十八小時,看起來在另一個星球上,對凌謙的不間斷審訊還沒有停止。

疲感感越來越重,神經拉扯得太陽穴開始突突跳動,彷彿身體浸泡在酸液裡面一樣的疲憊難受。

身為孿生兄弟的自己尚且感覺如此,恐怕凌謙那邊更難捱吧──他才是接受正式審問的那一個。

話又說回來,雖然感到很累,但凌涵也不怎麼希望這種感覺太快過去。

畢竟,當內部審問科使勁對凌謙疲勞審問卻無法得到想要的供詞後,就不得不進行刑訊了。

軍部也許會看在爸爸的面子上,對凌謙使用後遺症不太大刑罰,但可想而知那也絕對不會太好受。

凌涵斜視充滿誘惑力的大床一眼,要堅定自己意志般的,搖了一下頭,振作起來,把轉椅轉向桌面的方向。

多累也不能睡,明天有非常重要的會議要參加。

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進入高端軍備委員會,絕不能在這個時候掉以輕心,必須明天的重大議題做好充足的準備才行。

他把遠端通訊儀打開,驗證指紋和輸入密碼後,操作著仿真介面在資料庫取出所需要的資料圖。

瞬息式印刷機的出口處,即刻無聲無息送出已經印好的彩色資料圖。

凌涵把這迭大概有五十多張的資料放到面前,用最大的自制力集中精神,在上面仔細地用電子記錄筆勾勾寫寫。

過了一會,叩門聲後身後響起來。

「進來吧。」

房門從外面被打開,凌衛跨進房間一步就停下了。

凌涵回過頭。

「空戰術的模擬試題,我已經做好了。」

「我看看。」

凌衛把處於填寫完成的模擬考試速光電板遞給他。

模擬考試速光板是很常見的學習工作,一般的學生在智慧化商店就能買到,這個像輕薄型智慧顯示器的東西可以就某些科目模擬老師出題,方便學生在正式考試前溫習功課。

但凌衛用的這個除了性能優越外,還啟用了特殊的內部題庫,是凌謙不知道從哪裡幫他弄來的。

凌涵接過它,輸入最高級密碼後,剛才做試卷的答案和成績都顯示出來。

「哥哥錯了一題。」

「是嗎?」凌衛微微詑異。

他已經把書看得倒背如流,空戰術這一門是他很有信心的課程,而且剛才做完後還認真檢查了兩次。

以為會是滿分的。

凌涵調出做錯的那一題,收拾一下擺滿資料圖的桌面,把速光電板平放在上面。

三維影像的投射,在上方形成擬真化的圖案,讓人感覺彷彿身處在駕駛艙內,正面對著訊息螢幕表上的空送圖形。

「看到這上面的波度了嗎?」凌涵指著空送圖形上一個不顯眼的波度問。

「對於隕石結構狀物質的波形反饋來說,不覺得這個波度有點小嗎?」凌涵反問了他一句。

因為語調習慣性的冷冽,即使沒有責罵的意思,也讓凌衛有被冷冰冰訓斥的感覺。

凌衛看了色素分析儀一眼,臉色有點難看。

怎麼會忽略了這個?

太粗心了。

「答案……」

「答案應該是藍光系物質的波形反饋,戰機需要做四分之一直翼調整。」凌涵一邊流利地回答,一邊在速光電板上按下答案鍵。

果然,他的回答是對的。

「可是,藍光系物質的波形反饋和戰機調整,課本上並沒有提及……」

「哥哥以為自己是小學生嗎?」凌涵喝罵般的低吼一句,用充滿振懾力的眼神盯著他,「你可是即將上戰場的軍人,說這種無知的話真的太丟人了。難道因為課本上沒有提及,所以在飛行時就不會遇到嗎?這個宇宙才不會因為你是否知道或者是否學過某種知識而改變已經存在的物質!」

凌衛總是離不過他犀利的眼神,對視片刻後,凌衛收回視線,露出虛心受教和感到慚愧的表情。

「是的,你說的對,這是我的錯。複習得不夠全面,以為把規定範圍內的書看熟就可以了,很抱歉……」

「閉嘴!不許再對我說抱歉!」凌涵驟然爆發出來,突兀地截斷他的道歉。

話一出口,他猛地驚覺,明白自己正在發洩不應該的私人情緒。

連日的準備會議、文件、訓練、孿生兄弟的連鎖疲倦反應,消耗了他的元氣,讓他筋疲力盡、敏感、易怒、理智處於崩潰邊緣。

但絕不能因為自己無法自控,就肆意影響正處於關鍵備考期的哥哥!

瞬間的失控,讓凌涵有一種強烈的羞恥感。

一時尷尬的沈默。

「我今晚重新提取題庫資料,繼續做空戰術的模擬試題,直到滿分才休息,可以嗎?」凌衛略帶疑惑地打量他,然後,提出自己想到的補救方法。

凌涵思索了一下,點頭,「就這樣吧。」

如果換在平時,他是不會輕易放過犯錯的哥哥的,絕對會教訓到他刻骨銘心才甘休。並非他存心不良,但畢竟身為教官,就有好好教導哥哥,讓哥哥深刻記住每一次錯誤,絕不再犯的責任。

考試近在眉睫,沒有一絲一毫的時間可以讓他們浪費。

現在不惡狠狠的逼迫哥哥多學點東西,哥哥很可能會在考場上,甚至,在上考場之前,就被對手害死。

一想到這種令人心寒的可能性,凌涵可以硬起心腸來對哥哥做任何嚴厲的事。

但是今晚,凌涵根本沒有懲罰的心思。

他更擔心狀態不穩的自己,很可能會在懲罰的時候因為情緒問題而真正的傷害到凌衛。

不能允許這種事發生。

凌衛也對凌涵今晚的反應感到奇怪,這個弟弟忽然變得好商量了,剛剛還有一刻擔心會受到可怕的刁難。

「我到隔壁去做題目了。」凌衛拿過放在桌上的速光電板,打算離開。

「等一下。」

忽然被叫住,凌衛心臟不禁猛縮一下。

不會是……又要被命令用身體含著那種淫邪的東西來繼續……

「還有……什麼事嗎?」轉過來的身影顯出猶豫。

凌涵很不是滋味地掃視他。

總是被當成壞人,感覺真是糟透了。

「哥哥這麼懼怕我嗎?大概在哥哥心裡,我就惡魔差不多吧。」又是一句突兀的,不應該說出口的話,「如果哥哥可以選擇的話,應該會選擇用我的密碼登入,對嗎,那麼被抓走的人就不會是凌謙而是我了。」

完全是在宣洩情緒了,泛著令人難以置信的酸味。

凌衛片刻才反應過來,這實在太不像凌涵的口吻了。

強硬、冷靜,如在絕低溫度中壓鑄的金屬般的,才是凌涵。

「不,我不你們任何一個被抓走。」

「撒謊,你每一個表情,每一個看向我的眼神都在懷疑……」發現自己的語氣越來越尖銳,凌涵猛然停下說話,把臉肋力別向相反方向,深吸一口氣。

他真的失控了。

大腦的神經像一堆鋒利的鋼絲發出刺耳的聲音,互相割據著,撕裂著理智。

看來,內部審問科不但對凌謙疲轟炸,也給他注射神經性藥物。

這間接影響到他了。

「凌涵……」

「出去,」凌涵果斷地打個手勢,「立即給我出去。」

他不客氣地轉身,背對著凌衛。

凌衛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離開了。

聽見房間關上的聲音,凌涵立即走到桌前,按下通訊儀的緊急按鍵,對著麥克風沉聲下令,「軍醫官嗎?我是凌涵。我這裡需要強效導向藥劑和神經性振奮藥物,立即給我送過來。對,立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