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

蝶式豪華懸浮房車還停在原來的地方。

車窗和車門都完好無損,凌衛不知道凌涵是怎麼在被自己關起來的情況下從裡面逃出來的,不過,現在絕對不是問這個的最好時機。

他心裡,其實一直忐忑不安地想著凌涵提到的懲罰。

把凌涵這個睚眥必報的傢伙關在房車裡,還是趁著他身體最虛弱的時候落井下石……當時,自己的理智都跑到哪裡去了?

雖然臉上看不出來,但凌涵的心中,正醞釀著比熔岩還可怕的怒火吧?一旦離開凡事都需要考慮後果的政治敏感中心──宮廷,兩人在狹窄的車廂裡相處……

凌衛越想越覺得腳步沉重。

「給我上車,」凌涵打開車門,揚起臉看著他,「別磨磨蹭蹭的。現在才慮對我動手的後果,也太晚了點吧?」即將捕捉到獵物的惡魔的微笑眼神。

差點讓凌衛想轉身逃跑。

但他還是沒有做出臨陣脫逃的事來,僵硬著臉上的每一寸肌肉,低頭鑽進車裡。

凌涵敏捷地跟在他後面進來,坐在他的對面。

車門自動關閉了。

「好了,總算回到我們兩個的空間了,哥哥先來一番誠懇道歉吧。」

凌衛繃緊了脊背,看著凌涵一邊熟練地設定自動駕駛的目的地坐標,一邊用輕鬆悠然的口氣說話。

「為了什麼要道歉?」

凌涵瞥了他一眼。

淡淡的,卻比刀子還刺人的眼神。

凌衛明白,在精明得叫人心寒,而且控制欲十足的凌涵面前,裝傻是永遠最糟糕的策略。

唯一的辦法,就是順著凌涵的脾氣,老老實實地認錯。

「抱歉,」凌衛頓一下,「我不應該把你關在車裡。這樣做,對你太不尊敬了,希望你可以原諒我。」

完全是犯錯的下屬對長官的道歉方式。

這些話並沒有讓凌涵責備的眼光產生任何變化,他還是冷冽地盯著凌衛。

很久,才語氣低沉地開口。

「哥哥真的,是一個這麼愚蠢的人嗎?」

「………………」

「愚蠢到相處了這麼久後,還不知道我最在意的是什麼?」

「………………」

「為什麼不說話?每次我認真和你說這些,希望聽你回答的時候,你就一直帶上這個該死的無辜面具,逃避我的視線,沉默不語。」

「………………」

「對,在你面前虛弱地倒下,還被你視如無物,像被遺棄的狗一樣關在房車裡,確實嚴重損傷我的自尊。但我更不可忍受的,是你竟然不聽我的勸告,把自己的安全不當一回事,冒冒失失地進全聯邦最危險的地方。如果出了任何意外,要我怎麼對為了保護哥哥而承受刑訊的凌謙解釋?哥哥你,根本就沒有考慮過別人的心情。」這樣一番話,用平靜的語氣,每個字都很清晰地說出來,反而給予人更大的壓迫感。

凌衛承受凌涵的逼視。

「我……如果說我沒有考慮你的心情的話,那麼,你有考慮我的心情嗎?」他低聲說,「自從凌謙被抓走後,我每次想起他就……腸子好像打結一樣。打開誘餌文檔的是我,卻讓凌謙為我頂罪,而且受刑。難道我就應該心安理得嗎?說什麼把自己安全不當一回事,凌謙不是比我更過份嗎?如果換了幫你們頂罪的是我,你們心裡會有什麼感覺?」

「那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

「哥哥和凌謙落到內部審問科手上的下場不一樣!」凌涵嚴厲地說,「凌謙只是吃點苦頭,但那是有底線的。哥哥你呢?你知道自己在內部審問科會受到怎樣的折磨嗎?只要受審對像沒有將軍血統這層保護罩,內部審問科有權採取任何刑訊手段,他們就算把你拿去做活體解剖也只算小意思。」

正在前行的房車猛然停下了。

談話被中斷。

「怎麼回事?」凌涵低罵一句,快速地彈動指尖,在自動伸展出來的車廂控制板上操作。

屏幕上跳出一條最新訊息。

「脫離大氣層命令無法執行。原因,受到常青星飛行總指揮禁止。」

凌涵皺起眉,用手腕上的備用通訊器接通直線,「是常青星飛行總指揮嗎?我是凌涵,什麼我的房車被禁止脫離大氣層?」

「是凌涵准將嗎?抱歉。」對方級別比凌涵略低,回答的語氣十分禮貌,「倉促之間只能出此下策,我本來想和您直接報告一下情況,但是您的通訊器……」

「我的通訊器出了故障,暫時啟用備用通訊器。」凌涵剮了對面的凌衛一眼。

確實是凌衛的錯。

他把凌涵關在車裡,取走凌涵的通訊器後,還把通訊器關了。

「到底是怎麼回事?」

「是女王陛下的直接命令,她希望你們可以等待片刻再離開常青星。」

「為什麼?」

「女王陛下並沒有解釋原因,不過……哦,請稍等一下。」飛行總指揮那邊似乎收到新的消息,停頓了一下,不一會,他說「凌涵准將,您的房車已經重新獲得脫離大氣層的許可。抱歉,耽誤了您的時間。」

「謝謝。」凌涵掛斷通訊,重新輸入自動駕駛程序。

叩叩。

有人在敲停在路邊的房車的車門。

凌涵把車窗放下來。

「請問是鎮帝軍校生凌衛的座駕嗎?」兩名身著少尉軍服的男子站在車外。

「天啊!」越過他們中間的縫隙,凌衛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他們身後的人,震驚得忘記了呼吸。

「凌謙!是凌謙!」

他打開車門衝出去。

「哥……」凌謙剛剛張口,已經被凌衛興奮地一把摟住。

雙臂用力,緊緊地抱著。

凌衛感覺到熱淚不爭氣地湧上眼角。

哦,老天!

「太好了,你總算回來了……」他從不知道自己如此想念這個小惡魔一樣的弟弟。

凌涵用按捺著激動的眼神看著他們。

「諘問您是?」也許不想打攪感人的兄弟重逢的場面,把凌謙帶來的軍人轉而詢問凌涵。

「凌涵,准將。」

「長官好!」兩人立即肅然起敬,禮貌地問,「按照規定,把對像平安護送到指定地後,我們要得到接收方的簽名許可。您可以就此簽名嗎?證明我們已經將凌謙完好無損地護送到您這裡。」

「完好無損?」凌涵唇角逸出譏諷的微笑。

可是軍部的事,怪罪這些無辜的下級軍官並沒有任何意義。

凌涵看過他們遞過來的文件後就簽名了。

打發了護送者後,總算恢復一點鎮定的凌衛,欣慰萬分地攜著凌謙鑽進車裡。

整個車廂後瀰漫著喜悅的氣味。

「凌涵,你看,凌謙平安回來了。」凌衛用無比感激地語氣說「女王陛下實在太偉大了。」

凌涵的表現比凌衛平靜多了。

「在軍部待得還習慣吧?」他看向凌謙。

「挺好,長了不少見識。」凌謙露出他們熟悉的邪邪微笑。

他還是穿著離開時的那套軍裝,也許在釋放時有被人做過一番清潔工作,軍服筆挺乾淨,一點也沒想像中的邋遢。

相貌大體上沒什麼變化,只是眼圈稍陷下去一點。

凌衛和凌謙坐在同一邊,像剛剛撿回走丟多日的孩子一樣呵護他。

「凌謙,你還好吧?身體有什麼地方不舒服嗎?你應該喝點什麼?」

「我很好,哥哥。」凌謙似乎根本沒有把這次的被捕當一回事,「這次可謂是非常光榮了,釋放我的軍官說,我是被女王陛下動用王族外交權提出釋放申請的,內部審問科也非常痛快地賣了女王的面子,立即把我放出來,還專程護送到常青星和你們會合。話說回來,女王陛下做事真的很周到,還是說王族的人都這麼細心呢?」

不愧是將軍子嗣。

劫後重逢,幾乎立即就轉到冰冷又實際的話題。

「女王陛下的面子固然重要,其中也少不了爸爸的功勞。他一直在暗中對軍部施壓,你這傢伙抵死不給口供,又不能直接把你弄死,內部審問科裡面的某些人其實正等待著一個可以把你這個燙手山芋丟出來的借口。」

「反正我命大死不了就對了。」凌謙寵溺地瞅了凌衛一眼,「對了,是哥哥說服女王陛下出手營救的嗎?果然還是哥哥的魅力夠大,連女王陛下也不得不折服。」

「其實……」

「他今天幹了什麼好事,我等一下會仔細和你說的。」凌涵半路插進來,冷冷地說。

「嗯?」凌謙立即嗅到了危機,看看凌涵的臉色,再轉頭打量凌衛,「你不會是做了什麼危險冒失的舉動吧?」

發覺自己忽然成為話題的重心,凌衛驚覺起來。

他清清嗓子,「凌謙,你剛剛回來,應該放鬆下來休息,補充營養。其他事情暫時不要理會了。」

「為什麼哥哥的表情這麼心虛?你到底做了什麼?」

「沒什麼大不了的。」

「凌涵?」凌謙把視線轉到凌涵身上。

「哥哥單槍匹馬地去了王宮宴會。」凌涵壓根沒打算幫凌衛隱瞞。

「什麼?!」凌謙驀然從後座上直起上身,震驚的片刻後,轉過頭,責備地瞪著凌衛。

凌衛覺得自己又成了犯錯的小孩子。

而這一次,還要面對兩個嚴苛教官。

「就算有點冒險,但冒險還是值得,你不是立即被放出來了嗎?我們什麼損失都沒有。」

「別騙人了!像哥哥這樣引人垂涎的大餐,端到那群飢腸轆轆的狼群裡面,會什麼損失都沒有?」凌謙用絕對不相信的眼神掃視他,沉聲說,「把軍裝脫掉。」

「什麼?」凌衛驚詫地瞪他。

「我叫哥哥把軍裝脫掉。」

「為什麼?」

「我要檢查。」

果然是孿生子,和凌涵如出一轍的思路。

「下半身檢查過了,問題還算不大。」凌涵說。

「下半身?那上半身呢?」

「打算出了王宮再檢查。」凌涵皺眉,彷彿已經有所預感,「如果發現什麼不該出現在哥哥身上的東西,當場失控的話就不好看了,你也知道,宴會時人多眼雜。」

「那現檢查好了。」

「慢著!你們給我住手!」

要在狹窄的車廂躲避兩個受到長年軍事訓練的男人簡直是癡心妄想,凌衛很快就被兩兄弟抓住,按在軟硬適中的後座上。

腹部被人用膝蓋壓制,雙手也被拉舉起來,牢牢固定在頭頂上方。

「軍裝使用保護性特殊材料製作,你撕不開的。」

受到凌涵的提醒,凌謙才放棄直接把軍服撕開的暴戾做法,忍著焦急一顆一顆的解上面的鈕扣。

打開裡面的絲質白襯衣,袒露出來的佈滿吻痕和牙印的胸膛讓凌謙眼眶欲裂。

「這是什麼?!」凌謙指著楚楚可憐的乳珠上明顯噬痕,「凌涵,這不是你幹的吧?」他轉過頭。

凌涵可怕地沉著臉。

顯然,他也被嚴重刺激到了。

「混蛋!是誰幹的?!我一定要宰了他!」

凌謙氣急敗壞。

他在內部審問科熬刑的時候,竟然有混蛋趁人之危來碰他的寶貝哥哥。

真是豈有此理!

想到有人趁他不在的時候,用骯髒的手法撫摸哥哥的身體,享受到和他曾經享受到的那種絲綢般的肌膚觸感,他簡直要氣瘋了。

何況,胸膛前的小花蕾巍巍挺立,周圍滿佈咬痕。

「太可惡了。」凌謙又心疼又生氣,指尖著急地愛撫著現在還微腫著乳尖。

受過襲擊的胸部異常敏感,凌衛難堪地感覺到被撫摸的快樂。

「凌謙,這是在車上,你別太過分了!放開我!」

「你這個不聽話、沒腦子、不知死活的傢伙!」凌謙用和往常不一樣的兇惡態度吼了哥哥,不但如此,他甚至遷怒凌涵,一邊按著凌衛,一邊轉過臉衝著凌涵責問,「你到底怎麼搞的?不是一向都很能幹?居然讓這樣的事情發生?」

凌涵陰森森地掃他一眼,不過,並沒有為自己做出任何辯解。

孿生兄弟默默對峙的時候,凌衛還在努力為自身的困境掙札,他反抗的力度太大了,凌謙只好暫時放棄對凌涵興師問罪,轉過半邊身子朝著凌衛的大腿重重打了幾巴掌,「夠了,哥哥!做錯了事情,你就一點認錯的姿態都沒有嗎?」

手掌拍打充滿彈性的大腿肌,發出清脆的聲音。

「嗚……」

「真是的,幾天不見,哥哥的腿又結實了,最近也有堅持做體能訓練吧?」

迷人的手感讓凌謙忍不住又多打了兩下,但已經換了另一種曖昧的力度。

發熱的眼神盯著已經毫無遮掩的結實胸肌。

無法否認,被男人污染,留下傷痕的肌膚仍然要命的性感,每一寸都散發著淫靡的芬芳。

凌謙的慾望猛然被引發了,咬著唇去解凌衛的皮帶。

一隻手忽然伸過來,握住他的手腕。

凌衛不滿地抬頭,看著一臉不贊成的凌涵,皺著眉說,「讓開,別以為哥哥和你獨處了幾天,他就是你一個人的。」

「我並不是在吃醋,凌謙。只是我建議你先休息一下再做這種劇烈的動,因為你的身體不好,很可能會連累到我。」

凌涵不再幫忙鉗制,凌衛趁機推開凌謙,坐到車廂對面。

低頭狼狽地扣著襯衣的鈕扣。

「我的狀態很好。」

凌涵擋在凌謙面前,阻止他再找凌衛麻煩。「真的?被關了這麼多天,臨時打一針營養劑就叫狀態很好?還是說,他們不但給你打了營養劑,還在裡面摻了一點興奮劑?你的體能已經是強弩之末了,凌謙,如果不想在哥哥裡面做到一半就暈死過去,從此成為你一輩子的羞恥的話,現在就給我老實。」

他的話像冰水一樣,對準凌謙的亢奮點淋下去。

凌謙冷冷地瞅著他的孿生弟弟。

一會。

經過一番認真思忖,他無奈地聳了聳肩,「也許是有興奮劑,我……情緒起伏明顯過大。」

他歎了一口氣,坐回鋪著真皮的座位,後仰著靠椅背上,直勾勾地盯著對面的凌衛打量了幾眼,問凌涵,「可是哥哥的事怎麼辦?我們總不能就這麼算了?!」

「回去之後,我會好好教訓哥哥的。」凌涵回頭,掃了凌衛一眼。

好像已經想好處理方式的冷靜眼神,讓凌衛心裡有點毛。

「凌謙,趁著到家還有一段路,好好睡一下。」凌涵對凌謙說,在車廂的壁板上選擇命令,把車內環境調節到適合入睡的馨柔模式。

「嗯,好吧。」凌謙確實很累。

重逢的歡欣,到無法自控的震驚、憤怒、亢奮….最後被凌涵點醒自己的混亂狀態。

凌謙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和大腦在發出警告信號。

凌涵打開隱藏櫃,取出一套長途車程中備用的簡便睡衣,丟給凌謙,「別穿著軍裝睡,把外套脫掉,會舒服點。」

「你有時候還真是個愛操心的弟弟。」凌謙喃喃一句,「我要抱哥哥睡。」

凌衛露出抗拒的眼神,在他反對之前,凌涵已經否決了凌謙的要求,「睡你自己的,抱著哥哥你不可能好好休息。」

「你這個跋扈專制的混蛋。」凌謙不滿地嘀咕,不過,他也知道凌涵的考慮有他的道理,一邊抱怨,一邊當著他們的面把外套和襯衣隨性地脫掉,套上簡便睡衣。

凌衛身體驀然一震,他看到了某些可怕的東西。

「這是什麼?」凌衛走過來,抓住凌謙的手臂,不敢相信地問。

「沒什麼大不了的。」

凌謙輕鬆平常,還帶著打哈欠的慵懶的回答,和凌衛看見的震撼一幕形成強烈對比。

原本毫無瑕疵,結實漂亮的手臂內側,佈滿密密麻麻的針孔。

凌衛臉色變得鐵青。

「他們給你注射了什麼?」

「誰知道呢?那裡又不是醫院,審問科的人往你胳膊扎針之前才不會告訴你注射的是什麼,等待和猜測的心理恐懼也是審問利器的一種。」凌謙好像對自己經歷的事並不在意,把手抽回來,蜷曲著修長的雙腿躺在後座裡,「嗯,真的好睏。」

「可是他們怎麼可以……」

「哥哥,你還讓不讓我休息啊?」

凌謙閉著眼睛發出不滿的抱怨,讓凌衛只能閉嘴。

他呆了好一會。

所有的心疼和憤怒,通通壓抑在心裡,一股想立即把凌謙抓起來,好好檢查一遍的衝動忽然湧來。根本放心不下!想好好看清楚他到底還有什麼地方受了傷……到底那些畜生對無辜的凌謙做了什麼?!

心好像被魚鉤咬上,拉扯性的疼,而且,深深的不安。

可是,看著凌謙躺在那裡閉上眼睛甜甜的入睡,自己卻什麼動作都不敢做,什麼話都不敢說。

為了自己心裡的感覺而破壞他的休息,是不可原諒的自私。

「哥哥,讓凌謙好好睡一覺吧。」凌涵拍拍凌衛的肩膀,把他帶回自己坐的那邊,「至少,他已經回來了。」

緩緩的,凌謙從睡夢中滿足地醒來。

彷彿整整一個世紀沒有睡過覺了,平常認為理所當然的睡眠,在失去的時候才感到彌足珍貴,絕不是美食或者其他享受可以替代。

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一定足夠久了,熟悉的頂層套房窗外,灰蒙的天色,也許正值日出前的時分,他猜測自己睡了超過十五六個小時。

此刻身體的感覺好到極點,若重生一樣。

這一覺甜美之極,凌謙的心情愉悅,因為他想到等一下還有更好吃的甜點在等著他。

果然,視線在房間裡繞了一圈後,落往下方,他高興地像孩子一樣笑著微咧嘴。

他最喜歡的甜點正趴在床邊,額頭枕在手背上,一副守護著他困極了而不知不覺睡著的樣子,熟悉到極點的英俊側臉,比任何時候都誘人。

凌謙忍不住伸出一根指頭,輕輕觸碰彎曲的脖子側邊那細膩的小麥色肌膚。

但立即他就後悔了。

凌衛立即驚醒過來,坐直了身子,「啊,你醒了?」

「哥哥一直守著我嗎?」

「是啊,不過其實凌涵他昨晚也….」

忽然在眼前擴大的笑臉,把剩下的半句給淹沒了。

凌謙毫無預兆地擰住他的下巴,湊上來偷吻了一下,動作敏捷,根本就不像剛剛從監禁中被放出來的人。

「唇上有凌涵的味道。」

「胡說什麼?」凌衛楞了一下,臉紅著反駁了一句。

「我說錯了人?難道哥哥這段日子並沒有和凌涵接吻?還是凌涵因為我被捕而難過到連抱哥哥都心情都失去了?」

令人感歎。

在兩個弟弟面前,兄長的威嚴根本毫無用處,似乎這對孿生兄弟對自己會無法無天到世界末日的那一天。

凌衛只能無言以對。

凌謙凝視著凌衛默默的樣子。

「果然,哥哥是一個一百年過去仍然不會有所改變的人。」

「什麼?」

「看起來很嚴肅,內心卻是溫柔又憨憨的,讓人捉弄多少次都覺得不過癮。」凌謙一邊說一著,一邊露出促狹的微笑。

凌衛這才知道自己被戲弄了,不滿地轉過頭,卻被凌謙又抓住了下巴,不問青紅皂白地熱吻一輪。

猶如要把這些天欠的全部加倍補償回來似的,打了營養針又睡飽的凌謙精力充沛,十足一條處於盛年的餓極的大野狼,他故意延長熱吻的時間,讓哥哥胸膛發緊,執拗地不讓他逃開。

「你……怎麼說也是剛剛放出來,也要注意一點休養,不要這麼亂來。」凌衛氣喘吁吁。

「剛剛放出來的囚犯,第一件事情都是找心愛的女人發洩啊。」

「什麼心愛女人?這種話真難聽。」凌衛雙手抵住帶著野獸氣息的弟弟,讓他離自己遠一點。

「好吧,改成最愛抱的男人,這樣感覺好點嗎?」

「一點也不好!」

對受過軍部折磨剛剛被釋放的弟弟不該用太粗魯的態度,但凌謙還真是……叫人忍無可忍的可惡。

還是說,自己對弟弟所說的話,所做的事,越來越在意了?

房間忽然被打開。

沒有敲門的情況下,凌涵直接扭轉門把走進凌謙的臥室,態度非常自然。

房中的兩人,一個坐在床上,一個站在床邊,不約而同地轉過頭。

「在吵架嗎?」

「沒什麼。」凌衛回答。

「喂,凌涵,我不在的這些日子,你抱了哥哥多少次?」凌衛竟然以理所當然的表情問出這種叫人尷尬的問題。

最叫凌衛難堪的是,凌涵同樣也是一臉平靜地面對。

「問這個幹什麼?」

「我要補回來啊。到底多少次?」

「抱歉,次數太多,記不清楚了。」

「那就是說,我可以按照我想要的次數盡情補償了?多謝你啊。」

「不擔心哥哥吃不消嗎?」

「怎麼會吃不消,我給哥哥身體注射的可是上等的純天然營養劑啊。」

「你們真是太下流了!」再站在這房間裡,全身上下的毛孔都要羞愧得燃燒起來了。

凌衛臉紅耳赤地大步往房門走去。

但凌涵往後退了一步,剛好擋在門口,阻住他的去路。

「哥哥。」

「幹什麼?」凌衛不高興地瞪著凌涵。

如果再縱容下去,不知道以後他們會幹出什麼更過分的事來。

「戒指給我。」

「嗯?」

凌涵總是可以奇兵突出地改變話題,同時轉移凌衛的憤怒點。

「這個嗎?」凌衛把參加王宮宴會前被套在手指上的戒指摘下來,遞給凌涵,「為什麼忽然要這個?」

「因為它實際上是一個袖珍錄音器。」凌涵拿著戒指,往房內走。

凌衛楞了一下。

雖然凌涵不再擋著去路,但剛才那句話,已經讓凌衛無法離開了,而且,王宮裡發生的一切涉及到父親衛霆,他無論如何也無法因為個人發脾氣就丟下一切不管。

很不甘心凌涵可以這樣輕易左右自己,不過,也只能像被人算計好的笨蛋一樣,悻悻地跟過來。

「那個戒指,你是故意讓我帶上這種戒指一樣的監視器嗎?為什麼要做這樣的事?」

「這只是對哥哥的保護措施,而且,就算聽這些錄音,我現在也是當著哥哥的面進行,並沒有在哥哥背後做鬼鬼祟祟的事,不是嗎?」

「我沒有說你鬼鬼祟祟。可是……這怎麼可能?王宮裡面不是有全套的反監視設備嗎?任何錄音儀器在裡面都會失效,不是嗎?」凌衛不解地問。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這句話你該聽過吧?」凌衛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從來沒見過的小型儀器,剛才他離開房間,大概就是取這個東西去了。

不到手掌大的儀器呈六角柱形,中央有可以自動開啟的透明晶體蓋,作成鑽石式的菱形結構。蓋子開啟後,露出一個圓形凹槽。

凌涵把戒指放在凹槽裡,剛好可以嵌合。

「王宮裡可以反偵測電子設備,但是對自然性聲波銘刻,目前還沒有加以監控。哥哥知道嗎?只要使用適當的方法,科學家可以從陶罐的波紋裡提取出陶罐製作時周圍的聲音,因為在製作過程中,聲波總會留下痕跡。這個儀器就是利用類似的原理工作的。」

「真有你的,凌涵。」凌謙從床上跳下來,走過來和他們一起看擺在桌面上的小東西,「看來你在高端軍備委員會果然如魚得水,什麼新鮮東西都可以被你弄到手。」

「爭取最新軍備測試權,不就是為了這種時候嗎?」凌涵沒有露出任何驕傲的神色,平淡地陳述。

提起軍備測試權,凌衛不禁想起伍德准將說的聯邦新世紀血液計劃──獲得鎮帝特殊考試第一名的考生,不但立即提拔其為單獨艦艇的艦長,還要賦予軍備測試權和命名權。

凌涵真的在利用手中的職權,企圖將自己這個兄長推上權力高層?

軍部內的權力爭鬥真是複雜激烈。

凌衛瞥了凌涵一眼,把視線移開,這個問題等一下再問好了。

也許是因為新儀器,凌涵並不熟練地擺弄了一會,才把指針調整到適當的位置。

「凌謙,把房門鎖起來。」啟動儀器前,凌涵指頭虛按在按鍵上,先指使凌謙關門。

凌謙毫無怨言地跑去把門關上,牢牢地從裡面鎖住,還「滴」地一下,選擇了內部密碼開鎖,做完這一系列動作後,才走回來。

看見兩個弟弟交換眼色,凌衛頓生不妙之感。

「為什麼要鎖門?」

「當然是防止哥哥逃跑。」凌謙毫不掩飾地說。

「可笑,我為什麼要逃跑?我又沒有做錯任何事情。」

「如果哥哥沒有做錯任何事情的話,那也就沒有必要擔心房門鎖還是不鎖了,反正,你沒有做錯事情,我們不會拿你怎麼樣的。」

算得上是冠冕堂皇的回答,反而讓凌衛心裡更加打鼓了。

凌涵按下啟動鍵,被當成錄音器使用的戒指在儀器裡面像光碟一樣旋轉,做起圓周運動,這種可以逃過王宮高戒備反監視系統的新科技一定充滿玄機,運轉了好一會後,聲音才延後性地從針口大小的孔眼鑽出來。

不過,錄音的效果相當不錯。

圍繞在桌旁的三個人都能清晰地聽見當時發生的對話。

凌衛進入王宮,跑到宴會廳,和王宮司官的對話等,都是無足輕重的事,不過兩個弟弟還是鄭重而有耐性地一字不漏地全部聽了。

「花朵就是因為太過美麗才會被人摘下枝頭的。」

當聽到皇太子和修羅.佩堂過來和凌衛搭訕那一段,凌謙露出極不愉快的臉,「佩堂這混蛋,真是狗嘴裡吐不出象牙。」

他把凌衛拉到身邊,惱火地開罵,「哥哥你是笨蛋嗎?竟然還站在那裡任他們調戲,為什麼和那兩個下流胚說那麼多話?」

「我正和皇太子殿下交談,是為了拜託他為我請求面見女王陛下,這還不是為了救你嗎?」凌衛義正言辭地解釋。

但解釋一點用處也沒有,他還在說話的空檔,儀器傳來更令弟弟們感到憤怒的對話。

「你接受那個男人的建議,在大庭廣眾之下去摸他的衣袖?」凌謙幾乎要勃然大怒了。

而凌涵,則站在一旁,令人毛骨悚然地冷著臉。

這種若有所思的冷靜,比凌謙的怒氣更叫凌衛忐忑不安。

「我只是,」凌衛遲疑了一下,「不想表現得太不禮貌。」

本來覺得很正常的一件事,在孿生兄弟的壓力下,似乎就變成了很不應該的事情。不過,認真回想的話,在王宮裡對初次見面的王族做出摸對方衣袖這樣的親密性動作,好像真的太冒失了。凌謙還想教訓他兩句,但被凌涵沉聲打斷,「凌謙,先聽完再說。」

繼續聽下去,兩個人的臉色每況愈下,彷彿像在彈一首越來越低沉陰暗的曲子。

到了播放凌衛跟著太子派來的司官踏上候見室之路的那一刻時,凌謙的牙齒已經磨得吱吱作響。

他不斷用目光剮著凌衛,大概錄音結束的那一瞬間,他就會撲上來好好揍凌衛一頓。房間中的超低氣壓令人窒息,凌衛覺得這裡的氧氣似乎快用盡了。

聽著儀器裡傳來的聲音,就好像在忍受一道精神酷刑,他不由暗暗揣測,如果兄弟兩人連前面這些都無法接受的話,那後面候客室的那些事情,一定會讓他們發瘋的。

「請您在裡面等候,如果需要飲料或食品的話,請按這裡的響鈴。負責候見室的司官會立即出現並回應的。」

聽見這一句錄音,凌衛知道當時自己已經進入候見室了,預料到很快就會被儀器重新呈現的淫靡的襲擊事件,他不安地動了動肩膀,悄悄往後退離桌子一點。

沒想到,後背卻抵上一個厚實的肩膀。

「哥哥打算逃走嗎?」身後傳來的,是凌涵冷靜得不像話的低沉聲音。

「不是的。」

凌謙恨鐵不成鋼地哼了一聲,「現在逃有什麼用?聰明的話,當時就該快點逃走。哥哥你這傢伙,難道只有對著我們才有反抗性嗎?」

他的忍耐已經到達極限,不再理會凌涵的意願,走過來抓住凌衛的手腕,把他摔在床上。

得益於近期的體能訓練,凌衛幾乎在被摔在床上的那瞬間就本能地翻坐起來並且往後退,凌謙重重壓上來的身軀撲了一個空,他再動作時,凌衛已經飛快地跳下床,往房門跑去。

「凌涵,攔住他!」

既然已經開始動手,凌涵也放棄了「聽完再說」的主張,配合凌謙的捕捉行動。

在凌衛輸入開鎖密碼前,他已經趕凌衛背後。

在封閉的房間裡和兩個擁有強壯體格並精通捕斗術的弟弟挑戰,根本就毫無勝算。

很快,凌衛就孿生兄弟制服了,再一次被摔到床上。

不想被他再逃掉,凌謙從抽屜翻出一套手銬,把他雙手拷起來,和床頭入牆的裝飾欄杆連在一起,這樣凌衛就別想逃到別的地方去了。

「住手!」凌衛大叫起來。

令人懊喪的同時,宛如冥冥主宰殘忍的惡作劇似的,幾乎同一時間,儀器裡也傳來凌衛的叫聲────「住手!混蛋!」

凌涵卡地一下,暫停了儀器,轉身回來。

「當時發生了什麼事?」凌涵冷冷發問。

因為反抗而氣喘吁吁的凌衛忽然低下頭,逃避他的目光。

兩兄弟如有心靈感應似的,同時感到心臟寒冷,並且撕扯似的痛楚。

哥哥的表情,切中了他們最不想接受的猜測,在候見室內,一定發生了什麼叫哥哥難以啟齒的事。雖然是早猜到會這樣,但真正面對,重播這一幕時,是另一種酸澀難受的感覺。

就像要折磨自己似的,明明想逃開,卻執拗地不可放棄,反而愈發凝重追問詳情。

「當時是在候見室吧?司官已經走了,對嗎?那麼,哥哥在誰叫住手?為什麼發出那樣的叫聲?」

面對凌涵蘊含著危險,一個接一個的冷靜逼問,凌衛只能沉默以對。

「哥哥說話啊,為什麼不回答?」凌謙煩躁地抬起他的下巴,「可惡!這種時候你就不吭聲了?教訓我們的時候不是很會說話嗎?」

嗤!衣料撕開的聲音。

回來後凌衛就換下了昂貴的新軍服,穿在身上的家居服,輕易被凌謙從中間撕裂了。

「這些難看的痕跡,就是在候見室弄的吧?」他生氣地擒住乳頭,用力地捏著。

經過一夜,被惡徒蹂躪過的地方已經大部分消腫,但被凌衛這樣粗暴地折磨,還是疼得讓凌衛直抽氣。

「不要,凌衛,住手……」

「該死,你對候見室的人也發出這種讓人受不不了的叫聲吧?」

「啊!」

「粗心大意地中了敵人的圈套,還讓對方聽見這樣誘人的聲音,你是活得不耐煩了嗎?」凌謙狠狠地用拇指和食指夾著可憐的乳頭。

很快,小凸起不堪忍受地紅腫挺立,像一朵嬌欲滴的花蕾。

凌謙卻還是很不高興,懲罰似的一下一下往外拉扯它。

敏感處被嚴重懲罰,每一下,都讓凌衛身體一陣打顫。

「啊────停下!凌謙,不要再這樣……唔…………」雙手被銬在床上,不管掙扎,也只能赤裸著胸膛接受弟弟的拷問。

英氣勃勃的年輕臉頰,開始逸出遭受到折磨的淫靡香艷。

「覺得受不了就老實回答問題,真是氣死我了,哥哥你的腦子到底在想什麼?難到到現在還想對我們隱瞞?別以為可以逃得過去,你今天一定要把事情說清楚。快說!到底在候見室發生了什麼?詳細的經過,一點細節都不許遺漏!」

「住手,求你了……」

「再這麼頑固抵抗,我就要給你做尿道懲罰了。」

弟弟的威脅讓凌衛重重顫抖了一下,有過上次的經歷後,他絕對不想再被插入恐怖的尿道儀。

凌衛抬起顫抖的睫毛,迅速瞅了沉默不語的凌涵一眼。

很快他就明白到,雖然沒有做出激烈的事,但凌涵的憤怒不在凌謙之下,他今天絕對不會阻止凌謙對自己做任何過分的事。

「到底說不說?」凌謙又重重擰了紅腫的乳尖一下。

「我……也不想這樣的事情發生……」凌衛發出嗚咽般的艱難聲音,「在候見室裡,忽然什麼都看不見了,好像失明一樣,然後……」

「然後怎樣?」

看見哥哥開始招供,凌謙不再凶狠地拉扯敏感的凸起,一邊冷冷地追問,一邊彷彿要緩和內心的焦慮似的,指尖貪婪地圍繞著發紅的尖尖,在乳暈上打圈。

這種被拷問的時候,竟然也會從乳頭上產生性感的電流,讓凌衛狠狽不堪。

「然後……忽然遭到不明人士的襲擊……」

「說清楚點,是怎樣的襲擊,他對哥哥都做了些什麼?」

擔任問官的是凌謙。

而站在一旁默默施加壓力的凌涵,也露出壓抑著不安憤懣的關注神色,等待凌衛坦白。

「他……」凌衛困難地吐出一個字□就停住了,

胸膛失去了衣物的摭擋,在空氣中感到涼颼颼的,被狠狠蹂躪一番後,現在又受到玩弄似的受撫的乳頭,卻熱得好像燒起來一樣。

他覺得呼吸也不知不覺地變熱了。

不堪的感覺令他睫毛濕潤,唯恐讓弟弟們發現他的不知羞,恥困窘地半垂下來,作出逃避的姿態。

可是,凌涵比蒼鷹還犀利的眼睛,可以殘忍地發現一切真實。

「凌謙,哥哥被你摸得受不了了。」他淡淡地說了一句。

「是嗎?」其實,凌謙也有所發覺。

兩兄弟出奇地配合,不需要任何劇本和事前商量,純屬自然地融入當前的詭異氣氛。

「哥哥,被人問的時候,還目中無人的勃起,是很不禮貌的啊。」

「沒……沒有!」

「為什麼你總是這麼不老實呢?」凌謙把手伸到下面,「這個地方都已經興奮成這樣了,還要強詞奪理地否認。」

感覺到自己的部位在弟弟掌心中繃緊地跳動,凌衛尷尬地抬不起頭來。

隔著褲子,凌謙握著跳動的器官熟練上下搓動,說出很可惡,同時也充危險的問話,「可是,哥哥為在提及襲擊自己的人時會興奮呢?對那個襲擊你的人,哥哥的身體向他投降了嗎?」

「不是這麼一回事!」凌衛忍耐著腰桿上傳來的苦悶的感覺,不甘心地反對。

「那是怎麼一回事呢?」

凌衛咬著下唇。

劇烈的火焰在下腹熊熊燒燒,帶著難言的酥麻感,他努力把腰往後挺,想躲開凌謙的戲弄。

可是,凌謙的手就像長在他身上似的,無論如何也逃不開一點點。

發覺褲子的布料有浸濕的痕跡,凌謙索性拉下他的褲子,直接撫摸挺立起來的,激動得打顫的肉棒。

透明的眼淚,好像被凌謙用手擠牛奶似的,一點一點從鈴口漏出來。

「嗚……」凌衛發出濕濕的聲音。

「哥哥只想著享受,根本沒有心思回答問題。」凌謙不滿地說,但是,同時,還是慇勤地討好著他的肉棒。

凌衛沒有任何含意地輕輕搖頭。

快感如蛛絲一樣纏滿血管,他知道這樣會醜態畢露,可沒有任何方法可以解決,在凌謙手上裡釋放的念頭好像最要命的迷藥一樣讓他身不由己。

「哥哥不會真的打算就這樣不負責任的射精吧?」

凌謙的手動作得更激烈了。

「唔──!嗯嗯────凌……凌謙……」凌衛哭泣似的呻吟。

繼續著搖頭的動作,鼻尖輕微翁動。

上面已經掛著細細的汗珠。

凌涵冷眼旁觀到這時候,才有所動作。他前身體,半彎著腰,把手掌輕輕貼在著汗的臉頰上,溫柔地撫摸。

「哥哥。」凌涵輕輕喊了一聲,唇湊了過來。

和凌謙那種熱情狂野的吻不同,完全是清淡到不可思議,卻也讓人難以抗拒地碎碎的,纏綿的吻。

好早已站在懸崖邊的人,一下子被意想不到的力量吸進深淵一樣。

「嗯……等一下….不──真的……啊──啊啊────!」凌衛斷斷續續地喘氣,然後,驟然全面崩潰。

身體猛然彈動,激流般洩了凌謙滿手。

繃緊的身軀癱軟下來,雙手被銬在床頭,茫然地喘息。

失神的狀態中,凌謙已經無法忍耐地靠了過來,「你啊,怎麼可以這樣誘惑審問你的人呢?幸虧,沒讓哥哥你去內部審問科,不然真是不堪設想。」

半真半假的說著,把尚未從餘韻中恢復的凌衛翻過身。

貨真價實的東西忽然用很強的力道擠進那羞人的地方,讓凌衛發出痛楚又充滿性感的叫聲。

「呼,還是哥哥的這個地方最溫暖。」凌謙在他身後勇猛地律動著,一邊欣慰地說。

為了逃避被侵入到深入的疼痛,腰桿只能像受傷的蛇一樣嬌媚地扭動,本來是抗拒的動作,反而像貪婪不足似誘惑弟弟更深入的侵犯。

「唔────!不……啊──好熱……」

「會讓哥哥更熱的。」

凶悍的侵犯著,久違的甜美肉體的凌謙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地在他體內射精了。

孿生兄弟默契地共享所有物,凌謙稍做中途休息時,凌涵接過表情和呼吸都透性感的哥哥,抱著泛出汗珠的健康身體,不置一詞地侵入到最裡面。

「啊啊!不、不行了────」

「什麼不行?哥哥今天一定要用身體好好向我和凌涵賠禮道歉到滿意為止。再說,被關押的這段日子,即使按照一天做一次的標準來算,哥哥也欠我很多次啊。」

淫靡的拷問,好像永遠不會停止一般,把凌衛拖入顛倒的背德深淵。

在哥哥身上狠狠發洩了幾輪,深刻感覺到哥哥還在自己身邊這個鐵一般的事實後,宛如被搶走心愛之物那樣的,無法言喻的憤懣和痛楚感,才稍微化解了少許。

「真是……不聽話的哥哥……」凌謙不知何故地歎了一口氣,赤裸著身體下床,拉開抽屜,把手銬鑰匙拿了出來。

解開手銬後,凌衛也再沒有逃走或者反抗的力氣。

所有的體力已經被龍精虎猛的兩個弟弟壓搾殆盡,一旦不再有激烈的交媾,疲倦卻又帶著一點放下心來的滿足的臉頰變得異常平靜,像疲倦至極的人渴望入睡一般,睫毛顫動著幾乎完全閉起來,胸膛起伏地無聲喘氣。

他所不知道的是,兩個看似兇惡的弟弟,其實對他這樣毫無防備模樣沒有任何抵抗力。

雖然還是很生氣,兄弟倆卻無法狠下心來繼續欺負不知世事險惡的兄長。

口頭說懲罰什麼的,到頭來,變得最無奈的卻似乎是他們。

站在床頭,一同低頭凝望著被自己狠狠抱過,大腿上流淌著來自自己的白色體液,艷色十足而又顯得脆弱的哥哥。

好一會,才歎息著,彼此交換一個心神領會的眼神。

「讓我來抱。」凌謙搶在凌涵之前,把渾身發軟的凌衛打橫抱起來。

累極了的凌衛發出一聲誘人的沙啞抗議,微睜開眼睛。

發現凌衛是把自己抱往浴室,他明白過來似的,放鬆了身體,過度的激烈運動後,神經似乎沒有多餘的力氣去繃緊了,不知道為什麼,就是很放鬆和自然,他甚至流露出依戀的微妙情緒,把頭靠在凌謙赤裸結實的胸膛上。

凌衛被這個看似隨意的動作給徹底感動了。

他十二萬分溫柔地把凌衛放進浴缸,給哥哥調恰到好處的水溫,動作彷彿他正在調整什麼精準軍備儀器似的認真細緻。

一邊讓水龍頭淌出溫暖舒適的熱水,讓凌衛的身體慢慢被浸過,一邊好像確認自己在哥哥身上留下的痕跡似的,輕柔地撫摸著這具永遠也摸不夠的優美身體。

凌涵面無表情地站在一旁,如同一個默默的監視者,既不離開他們寸步,卻又不與,自始自終,只用不顯露情緒的冷淡眼神盯著他們。

凌謙卻明白,這個最小的弟弟是故意給他一點和哥哥相處的機會。

讓他可以為這段被關押的空檔期稍作補償。

童叟無欺的,像均分戰利品一樣,一絲不苟。

換了自己的話,絕不會肯這麼拱手讓出已經佔有的利益,這才是真凌涵獨具的奇持性格。

對於這一點,凌謙有時候會覺得可笑,可是,也會覺得可敬。

輕柔小心的清洗過程,大概花了大半個小時,體力透支的哥哥又再一次躺在浴缸裡睡著了。

凌謙無聲地撥動著浴缸裡的水,嘴角微微揚起。

被關起來的時候,他曾經有那麼一陣子,以為自己再也看不見這樣令人心窩暖透的一幕了呢。

把哥哥濕淋淋地從浴缸裡抱起來,放到床單上鋪開的大毛巾上,他擦乾身上的水滴。

乾乾淨淨的身體,帶著沐浴後的絲絲熱氣被安置到被窩中。彷彿完成了一陣重大工程似的,凌謙發出心滿意足的歎氣,然後,才把注意力移往應該關注的正事。

「我們繼續吧。」他對凌涵聳聳肩膀。

凌衛一旦入睡,所在的房間就變成他們心目中的安寧聖地。

不可能在這裡繼續研究王宮內的錄音。

他們拿起桌子上的儀器,掩上房門,轉移到凌涵的房間。

可是,繼續聽取錄下來的片段,對他們實在是一種煎熬。

為了全面掌握情況,不得不認真弄清楚事件的全過程,所以也不能為心情上無法接受就跳過這些猥瑣得叫人無法接受的片段。

「真是太丟臉了,下流到要用卑鄙的手段對男人下手,不但是性無能,連精神上恐怕也被閹割……嗚────!」

聽見凌衛被襲擊時的叫罵和慘呼,連冷靜自持的凌涵也抽動了臉部神經。

那種聽著最重視的人求助卻無可奈何的痛苦,是血淋淋的無力感。

可是,卻必須忍耐著聽下去。

察覺哥哥被狡猾的敵人弄暈後,竟然還脫下衣服拍了不堪入目的照片,凌謙猛然一掌把播放中昂貴儀器打翻在地上。

「我要殺了他們!」他霍然站起來,暴躁地攥起拳頭。

一邊怒氣沖沖地低吼著,一邊在房中來回踱步,借此控制胸膛裡快掙脫出來的不理智的惡獸。

凌涵慢慢地從彎腰,從地上拾起儀器,重新擺在桌上。

「你還要聽下去嗎?」

「我不想聽!」凌謙拔高了聲音。

房間有最好的隔音設備,高聲說話並不用擔心會吵醒隔壁的凌衛。

「好吧。」凌涵頓了一頓,「你先出去,我需要把這個聽完。或者,你可以去陪著哥哥睡一會,好好休息一下。」

凌謙停下腳步,回頭瞥了凌涵一眼。

不可思議,他的孿生弟弟竟然能如此沉著。

凌謙堅信凌涵的內心此刻也在滴著血。

不過……作為哥哥,竟然顯得比弟弟暴噪冒失,似乎有些丟臉了。他奇異地,猛然冷靜下來。

「不,繼續。這次我會盡量控制脾氣。」他長長地吸了一口氣,回到桌旁坐下。

不管事情有多糟,他們都沒有逃避的資格。

面險惡的世界,唯一有效的對抗方法,就是勇敢面對。

為了被各方時刻窺視著的,最心愛的哥哥,即使對最糟糕的事情,他們也只能,挺起胸膛堅強應對了。

從清晨開始就被弟弟們逼供拷問,還抱得昏睡過去的凌衛,在夜幕降臨的時候,才徐徐醒來。

躺在柔軟的被窩的身體是完全赤裸的,不用問,也知道又是弟弟們把他抱去浴室做過清理。

被人在浴缸中用指尖探入那個地方清洗男人的體液,對凌衛來說依然是一件令人困窘,不知該用何種態度面對的淫靡事情。

他頗為慶幸當時自己已經沒有了知覺。

不過,對方動作一定相當溫柔,因為他這個當事人竟然昏昏然不自知。

做這件事,不知道是凌謙,還是凌涵?

他忽然醒覺過來,驚訝地責問自己,為什麼要考慮這個情色的問題呢?

羞愧得無地自容的時候,凌涵恰好推門而入。

「醒了嗎?」他是估算著凌衛大概睡醒的時間而進來的,所以臉上並沒有驚訝的表情。閒話家常一般,「餓不餓?」

經過早上那場驚心動魄的拷問和侵犯,凌衛真難以想像凌涵現在能拿出這樣正常的態度面對自己。

不可思議,竟然一絲不自然也欠奉。

「我了哥哥愛吃的炒飯。」

「…………」

「身體還是感到不適的話,不需要下床,我端到床上給哥哥吃好了。」

凌涵大概還沒有聽錄音的後半段吧?從凌衛腦海裡不聽使喚地浮出來的第一個不安的念頭,竟然是這個。

早上光聽了前面的就大發雷霆了。

考慮到兩個弟弟恐怖的吃醋習慣和佔有慾,如何解釋後來和女孩們的交談呢?令凌衛最不安的,其實是後面修羅的話,那句「味道有如處女的乳尖,」讓人即使只是回憶一下就覺得雞皮疙瘩噁心得直冒。

不敢想像凌涵和凌謙聽了之後有何反應。

說不定比早上的更為瘋狂……

凌衛打了個冷顫。

隨即,被忽然冒在眼前的放大的臉嚇了一跳。

彷彿被人發現自己的犯罪證據一樣,凌衛用異常不安的眼神盯著靠近的凌涵。

「哥哥在想什麼?」又是這個危險的問話。

「沒什麼。」

「一邊回答問題,一邊別過臉,企圖逃避對方的視線,這是說謊的明顯特徵。」凌涵不動聲色地揶揄。

感覺到凌衛的呼吸變得緊張,他露出安撫的微笑,輕啄了凌衛的唇一下,小聲說,「對不起啊,哥哥。」

凌衛詫異地看他。

「哥哥的手腕,被手銬給磨傷了。我幫哥哥上藥吧。」

「這個……沒什麼大礙。凌涵,你在幹什麼?」凌衛有點走調地輕叫起來,目瞪口呆地看著凌涵抬起自己的手腕,輕輕吻被手銬磨破皮的腕節。

實在是太肉麻的一幕了!

可是,根本沒有勇氣,或者說,毅力!阻止凌涵對自己的溫柔。

「夠了!別做這樣的事。」張口說著反對的話,卻做不出實際抵抗的動作,凌衛自己也覺得非常窩囊。

凌涵停下來,保持著嘴唇貼在手腕上的姿勢,挑起眼睛,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我知道哥哥在擔心什麼。」

凌衛的心臟猛然停了一拍。

身體僵硬起來。

凌衛卻伸展頎長的身段,好整以暇地在床邊坐下,和他直接對視。

「哥哥覺得我這個人很難理解,對嗎?」

「是。」沉默片刻後,凌衛艱澀地嚥著唾沫簡要回答。

「哥哥你想過你無法理解我原因嗎?」

「你大概……太傑出了,所以,」凝滯而帶著危險的冰冷空氣,讓凌衛精神緊張。他想說出自己想說的話,但是,又擔心為此而引發凌涵火山般可怕爆發,「我這樣遲鈍的人,沒有辦法理解你在想些什麼。」

「這麼說,是我的過錯了?」

真是極為凌厲的反問。

完全屬於高級將領的那種可怕級別了。

「不,是我的過錯,因為我遲鈍,領會不到……」

「閉嘴。」凌涵驟然低沉地喝住他。

凌衛歎氣,他果然又愚蠢地惹怒了這個脾氣不好的弟弟。

為什麼?幹這樣傻事?

抬起眼,他驚訝地偷窺到凌涵臉上努力隱藏的一絲挫敗。

放在床單上的五指蜷縮著,捏成拳頭,凌衛覺得也許凌涵已經氣到想動手打人了,不過,凌涵卻一直死死控制著自己的情緒。

令人難以忍耐的一段沉默後,凌涵才吐出一口氣。

「炒飯會冷的,我端給哥哥吧。」他恢復了一貫的冷靜,站起來。

走到房門的時候,凌涵停下腳步。

「哥哥,會不會有這樣一個可能性……」凌涵並沒有把身子轉回來,好像不想凌衛看見自己的表情似的,背對著他,「也許哥哥不是遲鈍,而是哥哥你,根本就沒有真正在聆聽我的心聲?」

彷彿心弦被人重重撥了一下,發出凌亂尖銳的聲音。

凌衛感到一股悲傷就這麼莫名其妙地湧了上來。

他在床上坐直身子,「凌涵,我剛才不是故意想讓你……」

凌涵不等他說完就走出去了。

凌衛想追上去,但是抓開被子才想起自己還是赤裸著的,他只能呆在床上,不安地想著等一下凌涵再進來的時候要如何解釋,或者也可以說是道歉。

讓凌涵難過,絕對不是他的本意。

可是,再次出現在房門,端著炒飯進來的,卻是春風滿面的凌謙。

「哥哥餓了吧?讓我餵哥哥好嗎?」凌謙把飯放在床邊的小櫃上,熱情地盯著凌衛。

「凌涵呢?我以為他會端飯過來。」

「哥哥是在嫌棄端飯過來的是我嗎?」凌謙的笑容頓時不見了,沉下的俊臉變非常可怕。

「不,你誤會了。」

「那麼,哥哥要答應讓我餵你。」

唯一的選擇,似乎只有妥協一途。

作為有手有腳的軍校生,竟然坐在床上被弟弟當嬰兒一樣一口一口地餵炒飯……

凌衛無可奈何地咀嚼味道其實相當不錯的炒飯。應該是凌涵的出品吧?

「哥哥父親的死因調查這件事情,請哥哥全權交給我們負責。」凌謙忽然冒出這麼一句。

凌衛猛地一震,他們真的已經聽了後面的錄音!

「咳咳咳……」驚詫得被滿嘴的炒飯嗆到,猛烈地趴在床上咳嗽,遮蓋身體的被子從肩膀上滑下來,飯粒噴得到處都是。

狼狽到無以復加。

「幹嘛這麼緊張?哥哥不信任我們嗎?一定會認真調查出真相告訴哥哥的。」凌謙手忙腳亂地幫他拍背,「因為哥哥現在最重要的事情還是參加考試,這種調查之類的事需要一定權限,讓我們代勞比較好,不是嗎?」

「凌謙,你又對哥哥做了什麼?不是說好了今天要讓哥哥充分休息的嗎?」聽見動靜的凌涵走進來。

「我什麼也沒做。」

凌涵看見床單上的飯粒,微微擰起眉,走過來把凌衛騰空抱起來。

被弟弟這樣當女人似地抱來抱去,真的很難堪,不過想到剛才發生的事,凌衛絕對不想再惹火凌涵,他只能老實地配合一點。

「把床單收拾一下,換一張新的過來。」凌涵對凌謙說。

「喂,別把我當女傭使喚。」凌謙發了一句牢騷,不過還是去翻了櫃子,俐落地換了床單。

弄乾淨之後,凌涵把凌衛放回床上,幫他蓋好被子。

「吃飽了就早點睡。」

「凌涵……」

「什麼都別說了。」凌涵用毋庸置疑的果斷語氣打斷凌衛的話,「已經浪費了一天時間,明天訓練要繼續進行,別忘了你還要參加特殊考試。」

在凌涵轉身離開後,凌謙緊跟著湊到凌衛面前。

「晚安,哥哥。」他凌衛額頭禾頰,還有唇上都熱熱地吻了一記,露出期待的笑容,低聲說,「等我把自己的事做完,洗了澡就過來陪你。乖乖的睡個好覺,還有,一定要夢見我啊。」

電燈熄滅前,印在眼底的是凌謙的微笑。

凌衛有一種預感,他也許真的會夢見凌謙。

也許,還有凌涵那淡淡的,令人琢磨不透的冷靜臉龐。

第二天一早,給哥哥留下當日的訓練要求後,兩兄弟就一起出門了。

其實,也難以責怪凌衛平日的些許腹誹,因為兄弟之間的待遇似乎頗不公平。身為兄長的凌衛,事事都要向弟弟報備,稍有遺漏就會被追究到底,但像往常一樣,弟弟們的行蹤完全沒有向哥哥說明的意思。

不過,這其中也有一點迫不得已。

在凌涵和凌謙的想法中,如果哥哥可以永遠和軍部中複雜邪惡的事情保持一定距離就最好了。

按照兩人昨晚定下計劃,首先要找的是修羅家的佩堂。

沒有太多囉嗦,凌涵直接用電話把佩堂約出來見面。

地點選在軍事基地中一處風景優的公園,湖畔邊空氣清新,周圍隱蔽的反監視設備也能保證這次談話的隱蔽性。

十點鐘的時候,佩堂如約出現在湖邊。

「呀,這樣直接的約談陣勢,看起來我們之間已經沒有兜圈子的必要了。」坐在涼亭裡,打量了對面兩個面無表情的凌家兄弟一眼,佩堂露出勾勒著邪惡的微笑,摒棄不必要的場面話,單刀直入地問,「是為了王宮宴會上的意外嗎?昨晚那個可愛的軍校生一定有和你們好好哭訴吧?我記得,他哭叫的時候,聲音十分性感呢。」

津津有味的回憶表情,用膝蓋想也知道他腦海裡浮起是哪一幕香艷鏡頭。

凌涵默默審視著對方,妒火毒蛇一樣噬咬著心臟,即使明明知道就是眼前的人在王宮裡調戲了最愛的哥哥,卻只能克制著憤怒的情緒,露出最冷靜的表情。

有時候,他甚至憎恨自己這種也許是與生俱來的自制。

可以像普通人一樣,隨性的發洩,咆哮,不顧後果地動粗,感覺大概會不錯吧?

但是,這些卻只能想想而已。

報仇的事要放到將來。

「我們想和你進行一次談判。」深深觀察過對手一番後,凌涵用沉著的語調說。

「是嗎?」

「出於公平的原則,首先,我們應該讓你知道,我們有什麼籌碼。」凌涵說。

坐在他身旁的凌謙,配合地取出昨晚使用過的儀器,按下啟動鍵。

整個過程中,凌涵一直不動聲色地緊盯著佩堂臉上的每一絲紋路,宴會中的聲音從儀器裡傳出來時,雖然佩堂極力掩飾,但他還是看出了佩堂心中的驚詫。

「夠了。」佩堂幾乎在電光火石間就恢復了鎮定。

聽了幾句後,他擺了擺手,要求停止。

凌謙按住了暫停鍵,用閃爍著敵意的眼神,犀利地看著他,「真的夠了嗎?後面還有更精彩的對白呢,關於你和那個卑鄙的皇太子齷齪的行徑。」

「你是說我們對你哥哥那些充滿好奇的擁抱和撫摸嗎?呵,那只是年少輕狂的香艷行徑罷了,凌謙,你自己身上可也有不少令人煩惱的緋聞啊。」

「哦?我可不敢和你比。」凌謙不屑地冷笑,「我最多是弄點小麻煩而已,但是和王族搞陰險的勾當,這種會牽涉整個家族的事我還真的不敢亂來呢。實在是爆炸性新聞啊,上等將軍的獨生子竟然和王族的繼承人勾結在一起了,你們的目的何在?齊心協力推翻軍部,還是齊心協力打垮王族,或者說打垮女王陛下?」

「小心禍從口出,凌謙。」佩堂凌厲地反擊,「再說,根據《王族保護法案》,任何人不得用任何手段竊聽、偵測及監視。不管你們用多先進的儀器,用什麼手段在王宮裡取得這段錄音,都是違法的。」

「那就是說,你同意我們把這段錄音呈交給軍部了?」凌涵冷淡的插入一句話。

佩堂一下子沉默了。

空氣沉重得像隨時會墜落的巨石。

凌謙不失時機地施加壓力,「呈交給軍部這個建議不錯。當然,我們這麼莽撞的盜聽王宮宴會的過程,也許會遭到處罰,那也是罪有應得的。凌涵,你覺得呢?」

「是的,大概我和你都要關幾天禁閉了。」

「不要緊,反正我現在和內部審問科的人挺熟了。」

「不過,軍部更重視的,應該是錄音的內容才對,牽涉到修羅.佩堂和韓特.菲勒這兩個大人物,也許會成立即成立一個專案小組來處理。要知道,軍部中的人,最忌憚的就是王族勢力死灰復燃,重新奪回他們曾經擁有的軍權。」

凌家兄弟一唱一和的時候,佩堂默默地坐著,像一尊沉思的雕像。

只有貴族化的臉龐偶爾的一絲抽動,才稍微洩露他此刻的心情。

「這筆帳到底要怎麼算,到底是軍部被背叛了,還是王族被背叛了?或者二者兼而有之吧?軍部和王族的勢力也許為此要重新洗一次牌了,修羅家從此會被逐出軍部的上層階級也說不定,對吧?反正,無論如何,這段錄音要是公諸於世的話,一定會比凌家長子在王宮裡被拍裸照的事更引人注目吧?」

當凌謙把奚落的話全部說完,出了一口心中的惡氣後,一直沉默的佩堂才從唇角擠出一絲冷冽的笑容,「說吧,你們的條件。」

凌涵和凌謙交換一個眼神。

很好,事情在按照原定方向往下走。

「只要你稍做配合,我向你保證,這段錄音會成為我們三個人之間永遠的秘密。」

凌謙接著凌涵的話往下說,「第一,把你手頭有的關於凌衛的任何資料給我們,尤其是你在王宮裡趁他昏迷的時候拍的那些。而且,這種資料你永遠不可啟用。」

「可以。」佩堂態度自然地點了點頭。

幾乎從一接到凌涵電話的時候開始,他已經知道凌家兄弟要解決的首要問題就是他們哥哥的裸照。

這一點也不超出他的意料。

「第二,把譚鋒從鎮帝特殊考試撤下來。」

「我無權在鎮帝特殊考試中撤換人選。再說,譚鋒已經獲得了嚴格審核下的考試資格。」佩堂皺眉,「按照規定,考生是不允許臨時缺考的。」

凌謙噗地笑出來,「喂,在我們面前,沒必要裝得這麼正直,要把一個小小的軍校生弄得沒有翻身之地,不是你最拿手的事嗎?鎮帝軍校C班的王鏡,通過了審查取得考試資格,卻忽然被人公佈了和女生做愛的視頻,這麼有趣的事你應該還記得吧?」

佩堂聳肩。

既不承認,也不否認。

「總之,我們不希望看見譚鋒出現在鎮帝特殊考試的考場上。」凌涵說。

「看來你們對你們的寶貝哥哥還真的沒有信心啊,擔心他會在考場上被譚鋒打敗嗎?」

凌謙對於佩堂的譏諷露出相當輕蔑的眼神,「殺雞淹焉用牛刀,這句話聽過嗎?哥哥的精力應該用在更重要的事上,像譚鋒這樣的小螞蟻,讓我們呼口氣吹走就好了。」

「你還沒有說,是否會配合我們。」凌涵不冷不淡地旁邊插了一句。

「我好像沒有別的選擇。」

「你可以選擇身敗名裂,並且拖累整個家族,順便毀掉那個衣冠禽獸的皇太子。如果你挑這條路的話,我也會拍掌歡迎的。」

對坐的三人言辭交鋒中,相對於平靜的表情,目光都如蒼鷹般凶狠。

「好吧。」

「第三個是……」

「哈,算了吧。」佩堂忽然用力揮了一下手腕,「為了一段錄音,你們打算向我提出一萬個條件嗎?我建議你們適可而止,太貪心的人最終會被狼吃掉的。」

「你的意思是說不接受嗎?」

「我的意思是說,別把我看成任人宰割的笨蛋。」佩堂把聲音提高了一點,用令人毛骨悚然的眼神掃視兩個曾經的同學,「讓我先說清楚一點,如果這段錄音中的任何一個字外洩,或者讓我感到有外洩的可能,你們哥哥會是第一因為此事而遭到傷害的人。像他這樣愛面子的人,發現自己色情的裸照遍佈整個資料庫,想必會生不如死吧?與其兩敗敗傷,不如就讓我們彼此保持微妙平衡更好,是吧?」

他筆挺地站起來。

「王牌只能出一次。你們王牌已經用過了,別指望用它無限次地要脅我。」

說完這一句,佩堂轉身走開。

看著他跨出涼亭,坐在原地的凌謙忽然叫了一聲,「佩堂。」

佩堂轉過身,嘴角勾著漫不經心卻又帶著一絲不屑的微笑。

任何人看見這種表情,會明白他絕不可能再接收一次地威脅。

但凌謙要說的,並不是這方面的事。

「只是有點好奇,」凌謙問,「可以告訴我,你為什麼會被內部審問科逮捕嗎?」

「你在說什麼?」

「別裝蒜了,這可是內部審問科的人親口對我說的,兩年前,你也曾經被秘密逮捕過吧?我只是想知道,像你這樣的人,會為了什麼原因害自己被捕。怪不得那個時候你莫名其妙的休假了這麼長的時間,說起來,我們兩算是有一段相同的奇遇吧。」

把被抓入內部審問科受到嚴刑拷問視為奇遇的,也只有凌謙了。

佩堂的眉心逸出一絲疑惑,但很快就掩飾住了。

「根本沒有這樣的事。」

佩堂丟下這句非常確定的話後就離開了。

凌涵默默把石桌上的儀器收回去,和凌謙討論剛才的談話,「你的看法呢?」

「佩堂剛才的表情,好像在說實話。不過,他本來就是很會撒謊的人,也許把我們也給騙過去了。」

「凌謙,內部審問科的人對你說的話,可以再重複一次嗎?」

「他說,別以為有將軍之子這個護身符就可以逍遙自在,內部審問科是不問血統的,不管是凌承雲的兒子,還是修羅家的兒子都一樣。」凌謙帶著回憶的神情說,「他還說,將軍的兒子都是笨蛋,總是栽在那個人手裡。」

那個人,是指衛霆嗎?

相同的問題,昨晚兩個人已經討論了很多次,但缺乏起碼的資料,根本無法得出答案。

如果真的是指衛霆的話,那麼修羅.佩堂也曾經因為衛霆而被秘密逮捕過?

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我有一想法。」沿著湖畔走了大半個弧度後,一直沉思著的凌涵輕輕開口。

凌謙警惕地轉頭掃了他一眼。

「每次你用這種語氣說話,我就脊背開始發寒。你不會又想到什麼極端的方法去調查真相了吧?」

「只是簡單的調查方法而已。」

「真的嗎?」凌謙不相信地說了一句,「好,你說吧。」

「我在思索內部審問科存在的意義,」凌涵以一句不明不白的話開場,適當地停頓後,輕描淡寫地加了一句,「既然那些內部審問科的官員可以審問我們,那麼,我們為什麼不可以審問他們呢?」

凌謙臉色微變,腳步瞬間稍滯,但立即就恢復了步伐。

「你是說,對內部審問科的官員下手?」他用略帶緊張,又藏著一點興奮的語氣低聲問。

「內部問科是一切的關鍵,只要找到適當的人加以拷問,應該可以找到我們想要的答案。我想,嗯,偶爾來一場無聲無息的綁架也是挺有趣的事。」

「內部審問科的官員是軍部特殊人員,受到最嚴密的人身保護。」

「保護只針對現役官員,但不包括那些已經調走或退休的官員,軍部的特色就是殘忍無情,對那些為己奉獻了一輩子的軍官壓搾殆盡,等到人家老了,給一點退休金就像沒用的垃圾一樣打發掉。衛霆被捕已經是二十幾年前的事情了,當年的官員大部分已經離職,其中一定有知道內情的人。」

凌謙精神為之一振,「我立即著手調查這些年來從內部審問科中調走和離職的人員人員名單,再和可能與衛霆被捕有關的人員名單做橫向連搜。」

凌涵淡淡瞄了他的孿生哥哥一眼,「小心點,不要被人發現,不然又會被捕的。」

「放心吧。我負責追查當年衛霆的案件,你呢,則負責盯著修羅.佩堂和韓特.菲勒的動靜,防止他們不守信用對哥哥動手腳,還有,記得督促哥哥的訓練。不過,微型戰機的實戰課還是要由我私人教授哦。」

帶著曖昧神色補充的最後一句,徹底體現了凌謙的真實本質。

兩人分開去辦各自的事,凌謙因為查找名單的事非常關鍵,而且絕對保密,盡量親力親為。

被逮捕的這段日子,也有許多個人的事情需要處理一番。

一直馬不停蹄地忙到晚,上即使連凌謙也感到身體發出疲累的信號,儘管如此,他卻還惦記著哥哥的「戰機訓練課程,」匆匆在夜色下趕回公寓。

「我回來了。」凌謙一進門就朝裡面叫了一聲。

很快,凌衛的身影就出現了。

「到哪去了?剛剛放出來應該調養身體,不應該這樣亂跑。」

「哥哥你真囉嗦啊。」凌謙隨口抱怨著,在玄關脫掉鞋後就猛然往前撲。

凌衛雖然打算逃走,但還是被他敏捷地撲倒了。

兩個大男人的體重一起墜在地板上,響聲引起廚房裡的凌涵注意,他拿著鍋鏟從廚房探出半邊身子,微微皺冒,「凌謙,真受不了你。」

「只要哥哥受得了就行。」凌謙按著凌衛在他唇上狂吻了幾口,因為把哥哥覆蓋在身下而露出熱切的笑容,「我可是拚命趕回來的,對了,哥哥的戰機訓練應該還沒有做吧?」

「今天戰機訓暫停,改為空間戰略練習了。」

「什麼?」

「提到這個,我也正覺得奇怪。」凌衛把凌謙推開,從地板上站起來,「傍晚的時候子豪給我的通訊器發來的消息,好像說譚鋒要退出考試了。」

「是嗎?」凌謙用無所謂的口氣敷衍著。

佩堂的行動力真是驚人啊,一個下午就把事情解決了。

「據說是因為前幾天在萊亞星發生的事情,聯邦和帝國的軍隊在那裡遭遇交戰,死傷慘重,自從消息傳過來後,不少軍校生提前要求上前線,並且都希望被調派到萊亞防線。譚鋒也是其中之一。」

「原來如此。」

「凌謙!」凌衛把打算坐在沙發裡的凌謙抓起來,正視著他,「不要用莫名其妙的話來塘塞。如果說其他的人想提早上前線也就算了,但是譚鋒絕對沒有這種可能,他可是努力了很久才得到鎮帝特殊考試資格的。你們到底做了什麼?一定是用了什麼不光彩的手段,對嗎?」

「哥哥你在說什麼啊?」凌謙一臉無辜地問。

「你不承認嗎?」

「當然不承認?說什麼我用了不光彩的手段,哥哥也不想一下,譚鋒可是害我被內部審問科逮捕的人,如果我可以使喚得了他的話,也不會被關起來了。他的主人是修羅家的佩堂,怎麼可能聽從我的指揮去申請調動?你是打算指控我和修羅家是一夥的嗎?」凌謙的一番辯駁毫無紕漏。

凌衛楞住了。

一會後,他窘迫地垂下眼,「對不起,是我太魯莽了。」

「哼。」

「因為忽然聽見譚鋒打算退出考試這種沒道理的消息,你又一天都不在家,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幹什麼……」

「為了一個無名小卒就懷疑自己的弟弟,這個天大的冤枉哥哥要怎麼賠償我?」凌謙打斷他的話,帶著討債般的氣勢逼近,笑著說,「哥哥用我最喜歡的方式補償吧,我餓了一天了。」

「可是……」

緊要的時刻,凌涵彷彿算準了時間似的走出了廚房,「晚飯好了,快點過來趁熱吃。」

熱氣騰騰,引人垂涎的菜餚,放到餐桌上。

「可惡,我正要和哥哥親熱呢。」

「凌謙,你給我老實點,考試的日子快到了,這段日子嚴禁你浪費哥哥的體能。」

考慮到考試的重要性,又被籠罩在凌涵警告的目光下,凌謙只能不甘心地歎了一口氣,放開哥哥。

三人坐下來安靜地吃飯。

晚上還是一起擁抱著入睡,卻如凌涵所言,沒有消耗體能的激烈運動。

「等考試通過後再和哥哥盡情的做。」這是凌謙發下的豪言壯語。

隨後的幾天,都是如此。

於是,當十五號的那一天來臨,凌衛付出無數努力進行準備,而大部份有力競爭對手已經被暗中清除的鎮帝特殊考試,終於開始了。

沉著的敲門聲響起後,聽見裡面的回答,宮廷司官才舉止有度地推門而入。

「陛下,鎮帝特殊考試已經開始了,您希望觀看現場直播嗎?」

「是的。」

司官打開牆壁上大型三維成像儀。

女王放下手頭的文件,摘下透明玳瑁質的眼鏡,把視線挪到左邊,螢幕非常大,使用了真實的人體比例,當前的三維成像技術已經非常先進,即使坐在王宮裡,也予人彷彿現場親臨的感覺。

鏡頭正停在最引人注目的考生身上,筆挺軍服襯出頎長俊朗的身材,顯得精神奕奕。

挑不出一瑕疵的端正臉龐,讓她又一次深深想起許多年前在星際飄蕩流亡的日子。

當時的溫暖,應說,大部分就是這樣的臉龐,這樣的微笑所給予的吧……

「如您所料,陛下,軍校生凌衛是這次考試的大熱門。」司官站在沙發後,著手輕聲說,「根據我們之前進行的全面性調查,唯一有實力和他競爭第一名的是鎮帝軍校的考生譚鋒。但是,譚鋒也已經退出了比賽。據說……」他壓低了聲音,「譚鋒和修羅家有一定的關係。」

女王幽幽歎了一聲,「修羅家的觸手非要伸得那麼長嗎?」

別有深意的語氣,使司官謹慎地保持了沉默。

屏幕上,第一門筆試已經開始。和凌涵參與的模擬封閉式特殊考試不同,鎮帝特殊考試採取的是半封閉方式,考場內除了考生和考官,其他人嚴禁進入,不過,擁有權限的人卻可以在線觀看考試的全過程,這當然也是防止考試避嫌舞弊的一大保證。

此時此刻,有多少人正在遙遠的地方默默盯著考場中的動靜,實在難以估算。

筆試每門時間定在十五至三十鐘,這是非常艱難急迫的答題,可以說考生在各門考試中連中途喘口氣的功夫都沒有。

電腦改卷的操作模式,使各科成績幾乎是立即呈報出來的。

而筆試過後,緊跟著的則是更為艱難的實戰考試,包括微型戰機駕駛考試。

「又是滿分!」看著第七門的《空間戰略》成績出現在屏幕上,連沉穩的司官也不禁動容了,「看來他準備得非常充分。雖然每年都產生一個第一名,但這些年來筆試中全部拿到滿分的並不多呀。」

「考試還沒結束呢。」

「是的,陛下,但是我相信這個軍校生一定會成為一個完美的第一名。」

「我也如此期待,莫卡司官。」女王輕輕回首,看了身後站主的宮廷司官一眼,「你覺得我是否會期待過高了?」

司官驚詫地看了女王一眼。

在他印象中,陛下從來都是優雅而信心十足的,說出這樣不自信的話,真的有點不像平常的陛下了。

「您的決定總是最正確的,陛下。」他恭謹而誠懇地回答。

「不,」女王說,「不總是最正確的,人總會犯錯,對嗎?」

司官不知道該如何接下這句話,但很明顯,女王並不期待他做出更好的回答,她把視移回屏幕,流露出緬懷的傷感,「我看著一顆種子發芽,卻不知道他會開出怎樣的花朵。莫卡司官,你並不知道,我是多麼希望可以確定自己這次的決定是正確的。如果世上能夠有一種真正的,預測到未來所能得到的和能失去的,真的可以測定自己的決定是對還是錯的儀器的話」

悅耳的鈴聲,打斷了女王的話。

女王警惕地抿住了嘴,轉頭用眼神示意自己的心腹。

司官匆匆走出房門。

離開一會後,他又回到房內,「陛下,皇太子殿下求見。」

「哦,」女王沉吟片刻,「告訴他,我現在正忙。晚餐之後,我會召見他的。」

「是,陛下。」

司官奉命到外面傳達女王的指令去了,但當他返回時,皇太子韓特.菲勒以不甚禮貌的魯莽步伐跟隨著闖進來。

「天啊,殿下,您這是……」

「莫卡司官,你可以下去了。」女王的聲音適時響起,冷靜而沉著。

司官偷瞄了女王一眼,「遵命,陛下。」他鞠了一個躬,悄悄退下了,並且掩上門。

房內剩下母子二人,女王歎了一口氣,用遙控把正在觀看的影聲效調小,才把頭轉向她的皇太子,「韓特,能讓你這樣闖進來的,一定是要緊事,對嗎?」

「您猜錯了,我親愛的母親。」皇太子看起來一臉悻悻,「我只是受夠了。」

「受夠了什麼?」

「您的疏遠,還有冷漠。」

「你到底在說什麼?」女王冷下臉,「你的禮儀教官真是太失職了,竟然讓你忘記了基本的禮貌。」

「是的,我的所有錯誤都是因為教官的失職,我的禮儀教官,我的歷史教官,我的舞蹈教官,我的劍術教官….可是最大的錯誤是什麼呢?您似乎忘記了,是誰把我不斷地丟給這個教官那個教官,教官,這就是您給我的一切!」

韓特.菲勒的怒氣,似乎都累積在今天了。

女王有些吃驚。

雖然這孩子一直在令人憂心的改變,但她還尚未弄清楚什麼會導致他莽撞地爆發。

「坐下,韓特,你的臉都氣紅了。」她選擇了溫和的語氣。

皇太子的眼神複雜,冰冷卻又激烈,宛如燃燒的火焰。

「不,女王陛下,坐在你身邊,讓我感到渾身發冷。」他斷然拒絕女王的示好,把頭轉向屏幕,上面出現的凌衛的身影,讓他的目光陰鷙,「這就是您拒絕我的求見而正忙的事嗎?衛霆,那個您永遠無法忘記的被處死的軍官,任何和他有點關係的傢伙,都比我這個所謂的兒子重要,是嗎?」

「冷靜下來,韓特。」

「就因為他挽救了你破損的聲譽,保護了你和某個帝國軍官的雜種兒子?」

「閉嘴!」女王驀然拔高了語調,惡狠狠地朝兒子大吼。

房間瞬間沉默得像完全凝固住了,屏幕那頭微弱的播放聲,彷彿從天外傳來一樣不真實。

「你在….胡說什麼?」好不會,女王乾澀地發出聲音。

菲勒一屁股坐在離她最遠的沙發上,「我在說什麼,您心裡很清楚。」

又是一陣難堪而緊張的沉默。

「你對這件事情,知道了多少?」

「遠遠比你以為的要多。」

「韓特,」女王斟酌著,在這個時刻,說話似乎變得艱難了,但她努力保持著鎮定完美的姿態,「有的事情,你是不應該知道,而且也不應該去追查的。相信我,這對任何人都沒有好處。哦……是這件事讓你心煩?這些日子裡,我知道你總是心煩氣躁,可是我沒有察覺……」

「您會察覺什麼?您一直把我當成一個透明人一樣對待,丟給司官,丟給教官,丟給所有對王族虎視眈眈的豺狼,讓我……」皇太子輕輕磨著潔白的牙齒,瞪著眼前的大理石方桌,「讓我一個人在齷齪的洪流中翻滾、淪落……」

「不是這樣的,我愛你,我願意給你一切。王族的財富、權力、尊貴,甚至還有日後的王位,難道這樣對你都不值一提?」

「真的是這嗎?」皇太子用乾啞的嗓子問。

他抬起頭,看著自己的母親。

冷冷的,甚至說帶著仇恨的目光,讓女王感到震動

「是的,我愛你。為什麼你不相信自己的母親?」

「我希望可以相信您,但是,可以請您回答我幾個簡單的問題嗎?」

「你問吧。」

「我的父親,是您的王夫,萊爾特親王對嗎?」皇太子提起了去世許多年的父親的名號。

「是的。」

「我是您和萊爾特親王的親生子,和你們兩個人都有著真正的血緣關係,對嗎?」

「當然。」女王說,「你在懷疑什麼?你是聯邦的皇太子,如果有那麼一絲不對勁的話,難道你以為我們可以隱瞞得過所有的血液檢查嗎?」

「可是,你從來沒有和我的父親,你名義上的丈夫上過床吧?」

瞬間,女王震驚得不知所措。

她背過身,把臉對著牆壁,好一會才沉聲說,「對自己的母親問出這樣的話,你實在是……太過分了。我不想再和你說話,立即給我出去。」

「可是我說的是對的,是嗎?母親!」皇太子在後面的稱呼上放了重音,以表示他的憤怒。

「出去,給我出去!」

「我可憐的父親鬱鬱而終,想知道他的筆記裡怎麼寫的嗎?女王陛下輕視我,視我如無物,她從來沒有像妻子一樣陪伴過我,甚至連僅有的一個晚上也沒有。為了王族的子嗣,她向我出了一個要求,這要求使我倍感羞辱……」

「閉嘴!來人!把皇太子帶出去!」

「你深愛著敵人,甘願為敵人生育兒女,你背叛了整個聯邦!衛霆保護了你還有你的雜種,所以你對他感恩戴德!但是看看你怎麼對待我可憐的父親,你吝嗇自己的身體,讓他活得像一個鰥夫,並且像一個鰥夫一樣死去,讓他觸碰你高貴的身體,這個冒犯到你的尊嚴了嗎?女王陛下?是的!當你需要一個名義上的繼承人,你就向你的丈夫要一些精子,就像要一顆葡萄或者一個蘋果那麼簡單,他是射在瓶子裡面交給你的嗎……」

「韓特,夠了!」

房門被打開了,莫卡司官帶著心腹的宮廷侍衛匆匆走進來。

但皇太子並不畏懼,當他們扭動他的臂膀時,他還在掙扎著嘶吼,「我只是人工受精的產物,對嗎?所以你每次看見我,都會露出那種奇怪的冷漠眼光,如果我是你和另一個人的兒子,你一定會愛我愛到發狂,對嗎?但我不是,我只是由一顆你嫌棄的精子孕育而成的附帶品,只是你的工具!我恨你!」

在他被帶走後,怒吼的餘音彷彿還徘徊在華麗的房間裡,久久不散。

女王的臉色像死去一樣蒼白。

她坐在沙發上,像陷進一個罪惡的泥沼,時間緩緩流過,而她感覺不到一絲的減輕,四周沉甸甸的壓力向她傾倒。

她好像,已經被淹沒很久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司官返回到房內,看見女王的子,他猶豫了好一會才敢做聲,輕輕地說,「陛下,皇太子殿下他……已經安睡了。官廷御醫給他打了一針鎮定劑。」

「我從來不知道,萊爾特親王……我是說,我的丈夫,留下了筆記。」女王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用微顫地手撫了自己的鬢角,「啊,莫卡司官,我不會已經錯過了最關鍵的環節吧?」

她勉強但仍是優雅地擠出笑容,拿起方桌上的搖控器,調整音效。

忽然放大的聲音從擴音器傳出來,歡呼、掌聲、叫囂,好像一下子湧入了房間。

但這一切都蓋不住主考官那正在宣佈考試結果的沉穩平實的聲音。

「本屆鎮帝特殊考試第一名,是鎮帝軍校的凌衛!」

一切,已經塵埃落定了。

鎮帝軍校頂層公寓的大門被打開後,有人邁著凌亂的腳步進來。

「不愧是厲害的哥哥,輕而易舉就拿到了第一名!」凌謙喝得微醺的俊美臉頰,帶著一絲興奮的嫣紅。

今晚太高興的緣故吧,慶祝宴上沒有像往常一樣控制飲酒,為了替凌衛擋掉那些同學們的敬酒,他幾乎來者不拒地痛飲。

後果就是彎腰脫鞋的時候,還差點一趔趄摔倒。

幸虧,被身後早就在注意他狀況凌涵扶住了。

「小心點,凌謙。」

「沒事吧,凌謙,你今晚喝得太多了。」凌衛不放心地看著他。

「都是那些討厭傢伙,頻頻向哥哥敬酒。」把鞋隨便踢到一邊,光著雙腳的凌謙轉身摟住凌衛,總算考完試了,其實,從哥哥拿到第一名起的那一刻起,我就想帶著哥哥回家了。可惡,為什麼一定要參加悶死人的慶祝宴呢?

酒醉的眼睛氤氳著濃濃的期待。

甚至連凌衛這遲鈍的人也知道他在急切地等待什麼。

凌謙的唇湊上來的時候,只能帶著一絲甜蜜地接受著弟弟小狗啃到心愛骨頭似的糾纏不休的吻。

「到房間去好嗎?」雙唇分開後,凌謙問出有明顯居心的話。

看來雖然醉了,但還不至於忘記自己想幹的事。

後面有人輕輕握住凌衛的手臂。

凌衛轉過頭,看凌涵帶笑的眼睛。

「今晚是我們的狂歡之夜啊,哥哥。」凌涵低聲說。

凌衛感覺到心弦被人輕輕佻撥著,奏出猶如魔音的曲調。

這是真的嗎?

在長久的努力後,以各科最優異的成績,取得了鎮帝特殊考試的第一名,這是所有軍校生夢想,因為實現得太快了,到現在還充滿夢一樣的感覺,似乎是不真實的。

連同剛才的被獎勵的那番話,以自己為主角的慶祝宴會,都是不真實的。

反而,讓他最感到真實的,是身邊這兩個……一直令自己頭疼、苦惱、迷惑的弟弟。

一直想否認的某些感覺,這一刻,卻似乎才是最真實的。

「我……今晚會好好的補償你們」會說出這樣的話,完全可以用鬼使神差來形容。

連凌涵也詫異極了,「哥哥知自己在說什麼嗎?」

「當然。」

凌衛的臉,完全不爭氣地紅了,那絕對不是酒導致的。

「太好了,既然哥哥有這種覺悟,我們也就不客氣了,嗯?房間怎麼搖晃晃的?我們快點到房間去吧。」小色狼凌謙首先要求進入「陣地」。

但是,三個人剛剛走走房間,關起門打算做非常愛的事情時,凌涵手腕上的通訊器卻忽然滴滴地叫個不停起來。

 凌謙把哥哥放到床上,一邊猴急地解扣子,一邊不耐煩地說,「是誰這麼不識趣?凌涵,快點把通訊器關掉。」

凌涵本來也打算這樣做,但在關掉通訊器之前,還是掃了一眼屏幕的顯示。

下一刻,他停下了動作,「是爸爸。」

「什麼?爸爸?爸爸半夜三更聯繫你幹麼?」凌謙反射性地從床上坐起來。

凌衛也吃了一驚,手忙腳亂地把剛剛被左右打開的襯衣合攏起來。

看著凌涵。

「別過於緊張,爸爸並沒有過來,只是傳呼我而已,不知道有什麼事。」凌涵示意他們噤聲,按下接通鍵,以恭敬的語調說,「爸爸,我是凌涵,您找我嗎?」

「凌謙和凌衛在你那裡嗎?」

凌涵轉頭,掃視了凌謙一眼,然後回答,「是的,我和兩個哥哥在一起。」

「凌衛取得了鎮帝特殊考試第一名,是嗎?」

「您也知道這個好消息了,我們還正打算……」

「你們的媽媽為凌衛準備了慶祝的飯菜,所以,我希望你們三兄弟回家。」

「好的,那我們明天……」

「我說的是現在,凌涵。」凌承雲的聲音在通訊器中,透出令人心臟會產生沉甸感的壓迫力,「聽見了嗎?」

電光火石間,凌涵和凌謙交換了一個複雜的眼神。

「是的,爸爸,我們立即回來。」

凌家巨大的別墅用燈火通明的喜慶迎接了久違的三個兒子。

凌夫人甚至早早就在衛管家的陪伴下到門口去等著了。

「哦,我的凌衛回來了!鎮帝特殊考試的第一名,真是太讓媽媽驕傲了!」凌夫人抱住剛下車的凌衛,在他額頭毫不吝嗇地給予無數個親吻。

「我好像從來沒有受過這樣熱烈的歡迎。」凌謙乾站在一旁鬱悶地聳肩。

「那是因為你沒有拿到第一名。」凌涵說。

「說的也是。不過,你不是曾經也拿過第一名嗎?封閉式特殊模擬考試的第一名比鎮帝軍校第一名更值得炫耀吧?只能說媽媽真的很偏心。」

「喂,媽媽可是聽到你說的話了哦,凌謙。」凌夫人轉過身,摟了摟凌涵,卻輕輕拍了一下凌謙的後腦勺,「不懂得尊敬媽媽的小壞蛋,你這種在學校鬧事還被征世軍校開除的不聽話的孩子,怎麼能和你哥哥比呢?要得到媽媽疼愛的話,就應該再努力一點。」

「我已經很努力了啊。」

「快進去吧,媽媽等你們回來,要親手做你們最愛吃的歌蘭寬面。」

母子四人高高興興地走進大門。

但來到客廳後,兄弟三人一起僵了僵身子,不由自主地停下,露出肅容。

凌承雲將軍穿著上等將軍的軍服,如一尊銅鑄雕像一樣矗立在廳內,彷彿正在等著三個兒子回來。

眼神如往常一樣充滿威嚴。

「爸爸。」

「都回來了?

「是的,爸爸。」

「凌衛,」凌將軍首先把視線轉向大兒子,「你取得了鎮帝特殊考試第一名,很不錯。」

雖然沒有多少笑容,但此話出自一向嚴格的父親嘴裡,已經是最好的表揚了。

凌衛不好意思地微紅了臉,「謝謝爸爸,我會繼續努力的。」

「嗯。對了,你還要給孩子們做好吃的東西吧?」向多病的妻子說話時,凌將軍的語氣好像轉了一百八十度彎似的,變得非常溫柔。

「是的,歌蘭寬面,我記得你也非常愛吃。」凌夫人笑著說。

「讓凌衛來給你當幫手吧,凌涵、凌謙,你們兩個跟我到書房來。」

好像給自己的衛兵下指令一樣,說完之後,凌將軍就自顧自往書房走去。

凌衛對於被指派當媽媽的廚房小幫手毫無異議,高興地跟著媽媽去了。

凌涵和凌謙彼此看了看,多少都感到有點不妙,但對於父親的命令,實在不能違背,只能跟隨著走進書房。

「把門關上。」

凌將軍坐在頗有古典風味的寬大梨木書桌後,腰桿挺得筆直,凌涵和凌謙在前面各挑了一張椅子,和父親面對面坐著。

「爸爸,你叫我們進來有什麼事嗎?」

「你們最近都幹了些什麼?」

「我努力擴展高端軍備委員會裡的……」

「尤其是你,凌謙,」凌將軍打斷凌涵冷靜的敘述,直接把矛頭轉向二兒子,「你昏聵到了什麼地步,夥同你弟弟,竟然敢打內部審問科的主意?那是軍部上層的禁地,連我都不敢輕易插手的地方,你竟敢隨便的亂來。」

凌涵和凌謙都吃了一驚。

「你在說什麼啊,爸爸,我剛剛才從內部審問科放出來而已。」凌謙咳嗽一聲,掩飾地說。

「別在自己的爸爸面前裝神弄鬼。難道你要否認,你並沒有在調查從內部審問科調走或離職的人員名單嗎?看來進一次內部審問科,還不足以讓你學到一點教訓。」凌將軍的聲音越發低沉,聽起來相當令人心悸。

凌謙心臟猛然一跳。

還以為做得非常隱蔽,沒想到爸爸本事那麼大,竟然發覺了。

「這個……」凌謙盡量輕鬆地聳肩,「只是想調查一點東西。」

「調查什麼?」

「沒什麼,一點陳年舊事。」

「衛霆的死因嗎?」凌將軍一矢中的地說出他們心中的秘密。

兩兄弟同時動了動上身。

凌涵腦子開始快速地轉動,思忖了不到片刻,他已經作出了決定。

「是的,爸爸,我們在調查衛霆的死因。」凌涵坦言相告,有條不紊地說,「根據我們調查到的結果,衛霆上尉應該才是凌衛哥哥的父親,而從前爸爸告訴我們的關於哥哥的來歷,都是假的。爸爸為要一直瞞著我們呢?還有,衛霆是被軍部逮捕後秘密處死的吧?關於他的死,軍部視為絕密,追查這件事的凌謙甚至踏入陷阱被內部審問科折磨,這一切到底是為什麼?我想知道答案,爸爸。」

面對凌將軍懾人的氣勢,凌涵還是把這番話說完了。

弟弟倔強地和父親對視的同時,身為孿生哥哥的凌謙也表達了立場,「你是知情者之一吧?爸爸,如果你不把實情告訴我們的話,我們還是會繼續追查下去的。雖然可能會遇到危險,甚至繼續遭到陷害,但是遇事不屈不撓,堅持到勝利的最重點,這是爸爸你教給我們的準則。」

其後,是久久的沉默。

兩兄弟覺得自己快被父親的目光給凌遲的時候,凌將軍才開了口。

「你們想知道內情,是嗎?」

「是的,非常想知道。」

「好吧,」凌將軍發出一聲歎息,「我早該明白沒有什麼事情可以永遠塵封。與其讓你們像兩笨蛋一樣冒著槍林彈雨去追尋真相,不如我現在就告訴你們。就算是……父親給予自己孩子的特殊禮物好吧。」

凌涵和凌謙都露出非常振奮的神色。

期待的真相,總算快要浮出水面了。

「如你們所料,只要涉及軍部,幾乎所有的事情都涉及權力鬥爭。二十多年前,圍繞著那個普通平民軍官衛霆的,是極其龐大的的鬥爭體系。」

任何一個政治集體都充斥權力的角逐,聯邦也不例外。

和帝國一樣,聯邦也曾經是君主主宰的世界,當時握有最大權力的是王族。但隨著軍人勢力的增長,經過漫長的年月演變,軍部成功奪取了政權,把王族擱置在遙遠的神台上。

從根本上來說,軍部和王族之間,永遠存在血海深仇,因為最高權利只有一個,而只能由一方擁有。當軍部當權後,王族憑借無數世代累積下的財富和影響力,努力做著復辟的美夢,而軍部要保持自己的優勢,則必須時時刻刻監視和控制王族。

但他們卻總是忽略了其中最重要的──民眾的力量。

那個時候,已經成立了征世軍校和鎮帝軍校,軍部特權化的趨勢越發嚴重,引發了許多平民軍人的憤怒和不滿,這是一個醞釀著激情和壯志的時代,就當王族和軍部鬥爭白熱化時,在平民陣容中,被億萬人期待的英雄,衛霆,憑空而出。

衛霆是一部令所有人激動的精彩的書。

他的履歷幾乎是完美的。

鎮帝特殊考試的第一名,畢業就成為普通軍艦的艦長,指揮著這條不值一提的軍艦,帶著為數不多的士兵,他奇跡似的創造了無數動人戰跡。

當他英勇的作戰和令人動容的指揮能力引起整個聯邦的重視時,他進一步參與到如火如荼的戰爭中,像一個不滅的神話。

偉塔羅娜戰役、凡登戰役、卡來米獲娜戰役……連續幾年的大型戰役都有他的身影,衛霆憑借出神入化的駕駛術多次成功突破敵人防禦線。

漸漸的,他得到越來越多軍人的擁戴,甚至連一般的聯邦人也聽過這個響亮的名字,這樣迅速擴大,而且看似無法壓制的影響力引發軍部上層的不安,但迫於無奈,為了不引起眾怒,軍部還不得不時常對這個年輕的軍官給予嘉獎。

有一段期,軍部異常懷疑衛霆的來歷,甚至覺得他可能是王族安插在平民中的一顆棋子,軍部對此進行了秘密調查,但結果一無所得。

唯一的結論,是必須盡快除掉衛霆。

因為衛霆實在太耀眼了,這果新星發出的光芒是軍部無法預估的,他的光輝會刺瞎許多人的眼睛。

應該說,軍部當時也處於水深火熱之中,掌握權力並非如人們想像的那樣容易,這同時也意味著巨大壓力和責任。那段時期,聯邦和帝國不斷的交戰、停戰、和談、再交戰,前線戰事不斷,而這些給了衛霆更多立功和建立個人魅力的機會。

在大後方,國王陛下,也就是現任的女王陛下的父親,那個老奸巨猾的男人不斷利用民怨巧妙地製造事端,他裝出仁慈的面孔,用各隱蔽的手段揭露軍部的特權主義,向人們暗示軍部的逾越和不可原諒。

所有人都知道,在被管束得很嚴的萬萬億聯邦民眾下,是一條尚未怒吼的巨流,一旦人們集合在衛霆的旗幟下,對已經日趨特權化和貴族化的軍部發出挑戰,事情將不可想像。

「所以,軍部是一定要除掉衛霆的了。」凌謙瞭然地說。

凌將軍無奈地點頭。

當時他還尚未掌握太多權力,和現在的凌涵和凌謙一樣,凌承雲在那個時候只能算是第二代,他的身份只是一名上校,而他的父親,凌老將軍,才是其時軍部的三大巨頭之一。

除掉衛霆是一件不那麼好辦的事,他的光芒太逼人了,如果無緣無故地讓他死去的話,軍部必須面對數量眾多的憤怒的平民軍官,這極可能導致整個聯邦的崩潰。

他們嘗試不斷賦予衛霆最危險的任務,讓人不可思議的是,衛霆卻每次都平安歸來了。

帶著勝利的榮譽歸來,這真叫人心焦難忍。

「後來,有一天,軍部接到密報,公主殿下失蹤了。」

「爸爸,你是說現在的女王陛下?」

「是的,就是她。」凌將軍回憶著說,「這是一件非同小可的事,因為當時正進行一次聯邦和帝國之間的交換戰俘的行動,而公主是聯邦王族的繼承人,軍部懷疑她也許是被秘密委派了特殊任務,前去和帝國王族達成協議,共同威脅軍部的統治。畢竟,帝國最仇視的並不是聯邦王族,而是我們軍部。」

在沒有證據之前,軍部也不敢指控王族的繼承人。

因此,這個任務成為了一個艱難、危險、敏感的任務。

「軍部派遣了衛霆去尋找公主?」

這個問題,實際上已經知道答案了。

更重要的是,衛霆尋找到公主後,所發生的事。

當衛霆委派去尋找公主的時候,他已經多少猜到自己又被陷害了,但軍人是無法挑選任務的,他只能慨然接受。軍部的人以為他會空手而回,這樣的無功而返剛好可以打擊人們對衛霆的期望,而且使軍部有借口對衛霆加以處罰。

令人難以相信的是,衛霆竟然在八個月後,帶著公主平安地返回了。

「公主這麼長的時間幹什麼去了?」凌謙不解地問。

「這就是衛霆被逮捕的原因。」

據公主個人和王族公關部的聲明,公主殿下「進行了一次有益身心的遊玩」,當然,這些都是鬼扯,即使軍部地板上的一隻螞蟻也不會被這種蹩腳的謊言所騙。軍部依然持續著開始的那種懷疑,公主也許在秘密和他們的敵人帝國聯擊,八個月,那可能會達成讓軍部心驚膽顫的私下協議。

而衛霆附和公主的聲明,並無異議。

軍部迫切地要知道一切,而把王族的公主隨便抓來審問是不切際而且引發後果的,唯一被偵訊的人選,只有找到公主並把她護送回來的軍官衛霆。

幾乎在回到基地的第二天,衛霆就被逮捕了。

他的逮捕引起了眾多平民軍官的震動,也許還有人想從中鬧事,但最終被軍部壓制了,沒有釀成大事件的原因,可能許多隱約知悉一點內情的軍官心裡也明白,衛霆大概有幫公主隱瞞什麼。

沒何人相信公主的「遊玩」。

軍部只需要一個證人,就能夠藉此撼動他們一直無可奈何,不能徹底剷除的王族。

而以衛霆的影響力,一旦他開口,證實公主與帝國有關係的話,將讓王族從此失去他們最大的依靠──民眾的愛戴。

問題是,內部審問科無法讓衛霆開口。

對於衛霆的審訊,是秘密而且無所不用其極的,但是衛霆頭到尾都沒有變動過自己最初的回答。

內部審問科的人用盡了各種匪夷所思的酷刑,他們終究從信心滿滿,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

結果上呈軍部,令軍部感到非常不滿意。

幾位將軍甚至親自參與了審訊,但很快,他們發現衛霆絕對不是一個普通的人類。

他擁有盤石般不可擊碎的意志,而這位軍人的準則,如鋼鐵般不可更改。

軍部必須有其他的勢力加以制衡,人民才有和平的希望。

當衛霆清晰地知道軍部要利用他加害王族的繼承人,從此使聯邦失去唯一有資格和軍部一爭長短的希望後,他堅定地選擇了犧牲自己。

不是為了王族或公主,而是為了聯邦的每一個期待和平和平等的人。

凌將軍用沉重的語氣敘述這段艱澀的歷史,雖然他竭力保持自己的冷靜表情。但難以完全遮掩雜的眼神。

甚至連凌謙也感覺到,爸爸對這個如星一樣耀眼,卻被殘忍毀滅的軍官,帶著一絲不能對外人言及的惋惜。

「軍部無法得到衛霆的供詞,所以決定處死衛霆嗎?」

「並沒有這麼簡單。」

軍部利用衛霆整垮王族的目的不能達到,但接下來他們又考慮到另一個問題──衛霆本身的勢力,到底達到什麼程度?

那些追隨和幫助衛霆的人,大部分來自平民,但根據衛霆許多次從危險任務中平安返回的蛛絲馬跡來看,軍部更憂心的,是衛霆甚至在軍部內部也存在擁戴者。

要是這樣的話,問題非同小可。

因為按照軍部方面的估計,這個隱藏在內部一直秘密給予衛霆幫助的人,級別相當高,甚至還可以接觸到一些特殊情報,暗中通知了衛霆,使他避開了很多危險,創造出更多輝煌功績。

對軍部來說,這簡直就是衛霆陣營安插在他們心臟地帶的一把匕首,除掉衛霆之前,必須把這把匕首一起拔出來埋葬。

到底是誰呢?

「在放棄讓衛霆作出對公主不利的供詞後,內部審問科轉移了方向,旁敲側擊地詢問衛霆的盟友的情況。」凌將軍掃兩個兒子一眼,「猜也可以猜到,他們還是一無所得。」

「軍部放棄了嗎?」

「不,軍部,具體的說,應該是當時的三位上等將軍,包括你們的爺爺,使用了另一種方法來尋找這個和衛霆站在同一陣線的叛徒。」

隨後的沉默,像石頭一樣壓在人的心上。

凌將軍即將說出來的事情,雖然還未出口,但已經使得連凌涵也感到一股強烈的不安。

凌涵用左手輕輕握了握自己的右手腕,讓自己注意力更集中一點。

「爸爸,我們已經長大了。」他說,「不管多糟的內情,我和凌謙都可以接受。」

凌將軍苦笑了一下,「你們兩個,比當日的我還年輕。」

這兩個膽大包天敢去動內部審問科,如果不全盤托出的話,一定會因為追查而闖出更大的禍。

他只能繼續。

在綜合了各方面的評估後,軍部得出的結論非常驚人,他們認為,衛霆的這個秘密盟友身份極其特殊,很可能是上等將軍之一,或者,是具有上等將軍血統的繼承人。

這個消息讓所有知悉內情的人極為不安,查出真正的內奸成為刻不容緩的事情。

因為電腦提供的心理研究報告同時也指出,這位盟友對衛霆極其信任和愛戴,兩者之間存在常親密的關係,針對於此,一心找出真相的軍部,下了一個原始野蠻而且極為殘忍的決定。

「爺爺他們到底打算對衛霆怎麼做?」凌謙嗅到不妙似的,不自然地提問。

凌將軍似乎不想面對兒子的目光,慢慢把臉轉到窗戶的方向,凝望了窗外模糊的夜景良久,才說,「為了公平起見,他們打算把所有嫌疑人逐批召集到內部審問科,命令這些人對衛霆進行……強暴。」

凌謙坐在子上的身體猛然動了動。

他大概有點猜到,但聽見這樣的字眼從威嚴的父親嘴裡說出來,仍然令他震撼。

「那絕對是我最不想回憶的一幕,施行者逐個進去,在牢房裡對已經非常虛弱的衛霆進行凌辱,在他們動作的時候,隔壁的攝影儀曾透過單面可視玻璃攝入全過程,並且傳送到情緒分析儀。凌辱者和被凌辱者的情指數都會受到嚴格分析。」

做愛是人類一種極端情緒的行為,當身體交媾的時候,再深沉的人也會洩露真正的情緒。

哀傷、憎恨、同情、惋惜、心痛……

軍部試圖通過這種變態的方式找出他們要找的人。

「因為此案關係重大,牽涉到軍部未來的穩定,所以不論地位有多高,只要有嫌疑的人,一律要參加測試。」

「你是說……」凌謙乾涸地問,「爺爺他也……」凌將軍點頭。

凌涵坐在一旁,和凌將軍酷似的臉龐緊繃著,一個字也沒有說。

「測試當天,三位上等將軍都到達了內部審問科,同時在場的還有將軍的子嗣們,從不同的基地,以緊急公務的名義召來。每個人都被要求,在進入牢房後,必須對牢房裡的犯人盡其所能的侵犯。」

凌謙抬起頭,用一種前所未有的眼神盯著自己的父親。

「你……真的這樣做了嗎?」

凌將軍的臉上掠過一絲慘烈。

「這件事牽涉家族的命運,任何不當行為都可能導致自己被裁決為衛霆的盟友。而……」凌將軍唇角逸出一絲難堪地苦澀,「每一個軍人,都必須服從軍部命令。」

「不,我不相信這件荒謬的事!」凌謙猛地拍著桌子站起來,居高臨下地低吼,「這都是爸爸的詭計,爸爸是已經知道我們和哥哥的事情了吧?所以才想出這樣過分的計策,打算用謊言來毀掉我們彼此間的感情。我才不上這個當!」他憤憤地轉頭打算離開。

「艾爾.洛森,聽過這個名字嗎?」從身後傳來的凌將軍的聲音,使他的腳步停住了。

「你是說……洛森將軍的……」

衛霆的秘密盟友,既然是洛森家族的人?

「老洛森將軍的長子,現任洛森將軍的親哥哥,艾爾.洛森,當時是駐紮在萊亞基地的准將。因為駐紮的地方比較遠,也是最後一個趕到的。他到達內部審問科的時候,對衛霆的凌辱已經開始。在任何人都沒有料想到的情況下,他闖進了牢房,掏出槍打死了奄奄一息的衛霆。直接對著額頭開的槍,沒有任何搶救的可能。直到現在,也沒弄清楚他是如何攜帶槍械通過安檢的。」

令人無法呼吸的死寂,充斥著書房。

凌謙背影激烈地顫動著,良久,像被殘酷現實打敗的失落囚犯一樣,默默回到椅子旁,頹然坐下。

「衛霆是艾爾.洛森打死的。那麼艾爾.洛森的下場呢?」凌涵問。

「徹底的消失,我也不知道軍部最後如何處置他。這個名字再也沒有被提起,好奩來沒有存在過一樣。洛森家族的勢力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被削弱的,老洛森將軍用盡手段掙扎求存,最後雖然為次子保留了一個上等將軍的頭銜,但洛森家的實力已經無法和當年相比了。」

確實,如今的軍部,兩大巨頭是凌家和修羅家。

而昔日和他們齊驅並駕的洛森家族,已經因為艾爾.洛森這個被人遺忘的名字而一蹶不振。

兄弟倆回想著爸爸剛才說出的話。

雖然只是大半個小時的往事回憶,但其中的慘烈、血腥、驚心動魄,卻讓他們無法言喻。

如果哥哥知道衛霆在死前還曾經遭受到如此不堪地折磨……甚至他們的爺爺、爸爸,還曾經……

這種假設,讓兩兄弟脊樑發寒。

不知道過了多久,凌謙才似乎找回自己乾啞枯澀聲,「可是,爸爸為什麼會收養哥哥呢?衛霆的身份這麼敏感,把衛霆的兒子收養在自己家的話……」

「凌衛並不是衛霆的兒子。」石破天驚的話。

兩人震驚地看著凌將軍。

「凌衛他,」連凌將軍也必須深呼吸一下,才能自然地把這個埋藏多年的秘密吐露出來,「他是從衛霆的身上取出DNA,用人工方法創造的複製人。從另一個方面來看,可以說,他就是衛霆本人。」

一瞬間,房內連呼吸的聲音都失去了。

大腦完全是空白的。

「我不明白……」凌涵感到肺部憋得快變化石了,一字一頓地問,「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做?」

「我也不明白。這是當時三位上等將軍的決定,其實應該說是前任的凌將軍和修羅將軍的決定更為洽當。也許衛霆忽然被打死的事情也刺激到他們,使他們下了自己也不明白目的的決定,又也許是他們覺得像衛霆這樣的人,如此死去實在太令人惋惜了。開始的時候,我只是把凌衛當成軍部交給我的一個生物樣本,把他放在培育皿,讓他快速發育,很快他就長成了三歲大小的樣子。但是,那個時候你們的媽媽第三次流產,幾乎快精神崩潰了,她時時刻刻地躺在臥室裡垂淚,讓人感到一切都是絕望無助。有一天,我忽然冒出一個不可思議的想法……」

「你把哥哥,衛霆的複製人,一個三歲的無知、弱小、需要照顧的孩子,領到媽媽面前。」凌涵不知道,他怎麼還能用這樣冷靜的語調,陳述明顯的事實。

凌將軍點頭。

「這個秘密,你們必須永遠瞞著你們的媽媽。她會受不了的,她一直那麼疼愛凌衛,把他當成自己的孩子撫養。」他微微歎息著,抬頭掃視著兩個兒子,「有件事你們必須知道,衛霆的複製人並非只有凌衛一個。參與其事的知情人,幾乎都有領到樣品,甚至,軍部秘密的生物部也可能會保留一些樣品,但我並不確定他們是否有培育出成人。這件事,我曾經做過並不深入的調查,衛霆的複製人極難培育,或者是培育皿的環境並不適合他的生理環境需求,有好幾個樣品在培育過程中因為各種原因死亡,包括修羅家擁有的那個樣品。」

凌涵目光簌然變利。

他意識到,自己最深愛的人一直陷入一場比他想中還恐怖的陰謀。

在哥哥的身邊,存在著無數虎視眈眈的勢力,並不僅僅因為他和凌家的關係,更多的,來自他本身的奇妙的血統。

衛霆的再生。

軍部萬分戒備的對象,平民軍官們昔日的光煌回憶,和王族千絲萬縷的關係……

每一步,都可能是充斥毒液的圈套。

從現在開始,對於哥哥,他和凌謙必須用比原本更多十倍、百倍的心機和努力,去保護了。

密談了很久,父子三人才從關得嚴嚴實實的書房裡出來。

「啊!總算出來了,是聞到食物的香味了吧?」凌夫人高興的迎上去,挽著難得回家的丈夫的手臂,和他一起走到餐桌旁。

熱騰騰的美食剛剛上桌,珍貴的歌蘭香草的香氣若美妙的歌曲一樣飄蕩在空氣中,誘惑著人們的腸胃。

另外的幾道小菜應該也是凌夫人的拿手好菜,鮮艷的顏色看起來十分引人垂涎。

凌衛這個勤快能幹的幫手已經安坐在餐桌的一旁,因為在廚房忙了一身汗,他把軍服脫掉了,上身只穿著襯衣的樣子,悠閒而充滿了家庭的溫馨。

「你啊,不要一回家就教訓孩子。」發現和父親一起走出書房的兩個兒子臉色難看,凌夫人不禁轉頭數落丈夫。

「只是和他們說幾句鼓勵的話,並沒有教訓他們」

「不要再瞞我了,連凌涵都被你罵到黑著臉呢,為什麼?我以為只有凌謙會挨罵。」

凌謙拉開椅子,一邊坐下一邊擠出微笑,「為什麼單單是我挨罵呢,媽媽不但偏心哥哥,也偏心凌涵。」

「才不是偏心,我可是最公正的媽媽。但是,你最近又逃課了吧?所以我覺得爸爸應該好好罵你一頓。」

「沒有逃課。」

「不聽話的孩子,還撒謊。媽媽打電話過去鎮帝軍校,可是默克校長說你最近逃課了,連人影都不見,有大概八九天是嗎?媽媽可是什麼都知道的。」

對於凌謙被內部審問科逮捕這件事,凌夫人完全被蒙在鼓裡。

不論是父親還是兒子們,都不願讓母親擔心受怕。

凌衛隔著餐桌,打量著沉默的凌涵。

「出了什麼事?」他奇怪地問。

「沒什麼,」幾乎是在瞬間,凌涵的狀態就恢復過來了,平靜地笑著,「只是在回味凌謙挨罵時的窘樣,非常有趣。這是哥哥做的面嗎?我一定要嘗一下。」拿起銀叉。

「這是媽媽辛辛苦苦做的,我只是幫點小忙。」

「我肚子餓了!可以開始吃了嗎?」凌謙嚷嚷起來。

在他準備開動的時候,被凌夫人俐落地制止了,「怎麼可以這樣,今天可是凌衛得到第一名的慶祝宴啊!」

她高舉面前的酒杯。

「來,讓我們乾杯!第一杯,慶祝我又乖又可愛的寶貝拿到了鎮帝特殊考試的第一名!成為了全聯邦都關注的最棒的軍人!」

大家熱烈響應,紛紛拿起酒杯。

水晶杯在交碰時發出清脆的響聲。

「乾杯!」

「乾杯!」

和樂融融的庭聚會。

但飲下的美酒,卻帶著幾分彷彿是未成熟的葡萄帶來的酸澀。

凌涵和凌謙默默咀嚼著嘴裡的殘味,目光靜靜停留在完全不知內情,正露出爽朗笑容,伸手為媽媽夾菜的哥哥身上

不管過去和現在,事實有多麼殘酷。

另一個既定的事實是,他們已經決定──

要愛眼前這個男人,愛到底了……

這個不可自的事實,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存在,而且────從來,沒有,動搖過。

《慾望宮廷》(懲罰軍服系列之三)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