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偌大的一個房間裡,被人們擠得滿滿噹噹。

  因為此事鬧得太大,估計整個靜園的人都聚過來了。

  小囡緊緊的拽著大囡的衣袖,邊哭邊解釋:「她是我親姐姐,你們看我倆長得一樣。我怎麼可能指使人去害她,我是被人污衊的,是這個人陷害我!」

  聽小囡這麼一說,似乎確實有道理,一母同胞的雙胎姐妹怎麼可能會下黑手去害對方,難道真是這大翠故意栽贓陷害?

  「阿姐,你快幫小囡解釋,真不是我害你,這些都不是我做的……」小囡似乎真的被嚇著了,淚眼朦朧的哭著求大囡為其解釋。

  小囡此時幾乎是身處萬夫所指的境況,大囡緊緊的抿著唇,袖下的手緊捏成拳。

  明明深處告訴自己不要心軟,卻總有一種莫名的情緒鼓動著自己。

  小囡什麼時候如此狼狽可憐過了?

  有風有雨都是被她擋著,護了那麼多年,見眼前這個淚水斑駁的臉,明明是硬如鐵石的心卻突然動搖了……

  這輩子,她畢竟什麼都還沒有做過……

  就在大囡準備開口之時,一個聲音乍然響起。

  只見蕭雪漲紅著臉,瞪著小囡,一副控訴的模樣。

  「你就別騙人了,現在看你這張可憐兮兮的臉,真讓我噁心!你可不是一次當著我面說你有多麼多麼痛恨你這個親姐姐了,說她不護著你,說她寧願跟別人一起住,也不願和你一起住。要不是你哭訴的那麼可憐,我怎麼會心軟與你住到一起去。你都恨死她了,下暗手害她又有什麼不可能?」

  蕭雪此言又引起一片嘩然,本來因為小囡哭訴的眾人,俱是眼神複雜了起來。而大囡剛半啟的嘴,又恢復了閉上的狀態,並將自己的衣袖從小囡手裡拽了出來。

  小囡的臉色頓時變得煞白,她滿是祈求的望著大囡,面對的卻是大囡冷漠的側臉。

  「行了行了,也不用繼續再爭這個,人家姐妹倆關係如何也與你沒關係。不是說還跑了一人嗎?將那個人找出來,不就真相大白了。」

  蕭蓉這話看似公允,內裡到底是不是如此,就不知曉了。不過這話也讓整件事偏離的情況又回歸原位,何大娘繼續審問大翠,既然口子已經開了,大翠似乎也不再想隱瞞什麼的模樣,供出今日與她一起的那人是喜鵲。

  喜鵲乃是小囡的貼身婢女,矛頭再度指向小囡。

  小囡此時已經站立不穩,哭倒在了地上。

  這一會兒時間她也發現是有人故意要栽贓於她,既然供出了是喜鵲,那麼必有後手,喜鵲到底是不是對方的人?現在她也只能寄望此事與喜鵲沒有什麼關係,一切都是大翠的污衊。

  可是現實再度狠狠地打了小囡一巴掌。

  喜鵲被帶過來後,幾乎只是被何大娘厲聲問了幾句,便嚇得全招了出來。她招的比大翠更為詳細,包括小囡何時起的念頭,怎麼收買的大翠,怎麼安排大翠扮鬼嚇人,都說得有鼻子有眼的。

  小囡目眥欲裂,恨得下嘴唇都咬出了血:「你污衊我,你污衊我,喜鵲到底是誰收買了你,居然讓你如此害我……」

  小囡此時的樣子極為可怖,小臉扭曲的不像話,她長這麼大都沒有受過這樣的冤屈,更何況她明知道若是這罪名落實自己會是個什麼下場。

  她從地上爬起來向喜鵲衝去,卻是被一名僕婦抱住了,喜鵲被嚇得捂著腦袋就蹲在了地上,嗚嗚咽咽的哭道:「小娘子你饒了我吧,奴和你不一樣,這事攤在身子就是一個死的下場,你就當可憐可憐奴。更何況奴也沒有說假話,那些扮鬼之用的物件還擱在你房裡……」

  聽了喜鵲此言,何大娘又命人去搜小囡的房間,果然搜出了一些劣質的硃砂。小囡並不擅畫,所以硃砂此類用來作畫的顏料之物對她並沒有什麼作用,倒是與之前大翠鬼臉上的那血跡對的上。

  且大翠也交代了,因她攜帶不便,所以此物是放在小囡那處的,包括之前那兩次,她扮鬼嚇了人,便是直接藏匿在小囡房裡。倘若不然,那兩次她也不會『消失』的那麼順利,以至於連何大娘都沒抓住手腳。

  事已至此,已經是辯無可辯了。

  小囡也知曉是毫無迴旋的餘地了,對方太狠了,不光買通了大翠,還買通了她貼身婢女喜鵲。

  人贓俱獲,證據確鑿,她百口莫辯!

  「是不是你?」小囡突然對大囡嘶吼道,此時的她面容扭曲,仿若是一隻受傷的野獸,絕望而又充滿了怨恨。

  「是不是你害我?只能是你,倘若不然誰跟我如此大的仇,你是不是不把我害死你不甘心?」

  大囡面無表情,卻是心涼一片。

  今時今日,此時此地,她蕭九娘對著天發誓,此後再也不會對此人心軟一分!

  默默的想完這一句話,大囡睜開眼睛,望向面容扭曲的小囡。她的眼中有一道光,似是冰涼的湖水,又仿若天上的寒月,她淡淡的看了小囡一眼,開口道:「到了這個時候,你還不明白是誰坑了你,你會是如此下場,我並不覺得驚訝。」

  語畢,她眼神似無意的望了站在不遠處的蕭雪一眼。蕭雪只覺得渾身一冷,不著痕跡的移開自己的視線避讓開來。

  事已至此,多做糾纏也無益,是個人都知曉小囡只是遷怒之語。

  要知道大翠是大囡幾人抓到的,即是抓鬼之人,又怎麼可能是扮鬼之人呢?沒看到一旁還有個明晃晃的證人蕭玉在那裡嗎。

  何大娘命人將小囡等人帶了下去,一眾人俱都散了,房間裡頓時空曠了下來。

  看到滿地的狼藉,蓮枝頭都大了,幸好何大娘離開沒多久,便命了兩名僕婦前來,幫著蓮枝兩人打掃被弄得髒亂的屋子。

  一番弄罷,已經是四更天,四人才又再度歇下。

  *

  次日,小囡便從靜園裡消失了。

  這幾人的下場會是如何,估計沒有人會關心。久懸眾人心中已久的事情解決,大家都鬆了一口氣。幾乎只是一日的時間,大家便都再度恢復以往,早先因著恐懼而住在一起的人們也都分了開。

  次日下午,蕭玉便搬離了。

  臨走時笑意融融的,但誰都知曉此番一過,以後便是路人,真有個什麼利益相關,估計彼此下手都不會手軟。

  距離甑選時間越來越近了,靜園裡又瀰漫起一股緊張的氣氛。

  經過之前的種種,大家也知曉能留下來實屬不易,自然是提高警惕以防臨門就差一腳被人害了。平日裡是能少出門就少出門,互相彼此之間的交際也都慢慢斷了。

  這其中也包括蕭茵蕭蓉等人,雖彼此見面都是笑盈盈的,但彼此眼裡的防備也是清晰可見。尤其是蕭倩姐妹二人對蕭雪,自那日事後便極少見蕭雪,即使蕭雪主動上門,也是三句兩句便將其打發了。

  這一日,蕭雪又找上門來。

  「你以為在靜園裡安插人手很容易?那是我娘謀劃了許久才安□□來的兩個人,都被你個蠢貨給浪費了,幸好你還知道提前找個替死鬼,倘若不然這次咱們全部玩完!你所說的事以後不要再提,我也沒有人手可借你,尤其在這個節骨眼上,咱們還是少生些事端。」

  「可是——」蕭雪咬了咬下唇,急道:「那大囡和蕭玉二人……」

  蕭蓉一揮手打斷蕭雪接下來的話,「那兩人不是善茬,僅是兩人聯手便破了咱們的局,先不提膽色,大翠是怎麼被抓住的,你也是知道,能有那種手段的會是常人,換你你能成?反正我是不成的!你還是趕緊離開吧,雖那事已過,但只要有點腦子的都知曉你與那事脫不了關係,你總是來找我,可是會把我推到風頭浪尖之上。」

  蕭雪半垂著頭,袖下的手緊緊的握成拳頭,被尖利的指甲扎疼了手心也不自覺。

  此事明明是你主使的,這會兒倒是知曉避嫌了,還一副怕我連累了你,想將事情全往我身上的推的樣子!蕭雪內心憤怒咆哮,其實道理都是懂的,換成她是蕭蓉,她也會這麼做。可事情換著了自己身上,終究是難以平復。

  只是面上蕭雪自然不能和蕭蓉撕破臉,所以她也只是一副飽含委屈的模樣點了點頭,便離開了。

  靜坐在一旁許久未出聲的蕭倩突然嘆了一口氣,打破了室內的靜謐。

  「這般也好,咱們最近可不要與她牽扯上。不知怎麼,我總有一種不怎麼好的預感。」

  蕭蓉不在意的笑道:「行了阿姐,你就不要杞人憂天了。我當然不會再和她牽扯上,當別人都是傻子嗎?還想利用我們去剷除對手。」她呵呵的譏諷笑了兩聲,又道:「雖然沒有弄掉那兩人,但減掉一個小的,也算是意外之喜。如今這剩下的人中,能稱之為對手的也就那麼寥寥幾人,可是名額卻有五個,沒有意外的話,必然會有我們的。」

  「希望如此。」

  *

  蕭雪離開蕭蓉的房間後,心中仍是怒氣騰騰的,又一種焦慮感夾雜在其中。

  她不若蕭蓉蕭倩,自然也明白比她人相比,自己差了不少,對能拿到一個名額是一點把握也沒有。若不然,也不會接二連三舔著臉來找蕭蓉了。

  只可惜蕭蓉過河拆橋,如今不願幫她不說,還一副怕她連累自己的模樣。這一切簡直宛如烈火灼心,讓蕭雪無法平復心中的那股怨懟。

  在這種心情影響下,蕭雪並沒有發現自己已經走出寒雨軒,並且越走越偏,漸漸走進了花園的一條小道。

  花園中小路崎嶇,蕭雪又是腳步急促,一個不小心往前跌去,整個人都摔了出去。

  此時的蕭雪感覺自己真是倒霉透了,又氣又怒還滿心沮喪。

  就在這時,一個聲音在身前響起。

  「你沒事吧?」

  同時,一隻玉手出現在她眼前。

  蕭雪並沒有防備,下意識便拉住那隻手站了起來。起來後才發現,玉手的主人居然是大囡。

  眼前的這名少女身著一系淡青色的襦裙,皮膚白皙且晶瑩剔透,一雙墨染似的眼眸極為深邃。她的眼平靜無波,就仿若是一池靜幽幽的湖水。

  蕭雪的眼瞳忍不住地瑟縮一下,小聲道:「謝謝。」

  大囡點點頭,便邁步離開了,其身後跟了一名婢女,估計主僕二人是來花園裡來散心的。

  蕭雪回首望了那兩道背影一眼,總覺得有些怪怪的,可對方什麼也沒做,似乎一切都是她的多想。

  很快,蕭雪便注意到自己身處的地方有些偏僻,趕忙拍了拍裙子往回走去。

  行走的路上,她感覺自己的臉上有些微癢,用手一拂發現是一縷頭髮掉了下來,她將頭髮往耳後抿了抿,倒也沒有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