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處供人賞燈看戲的高台雖只是一時之用,但畢竟乃是皇家所用之物,自然不同尋常。
乍一看去只是幾座高檯子,但所用木料以及工匠手藝俱是最頂尖的,所以即使只是幾處臨時所建的看台,也建得十分美輪美奐。上有飛簷斗栱,四周圍有簾幔,飛簷之下懸有數盞極為精緻的八角琉璃宮燈,即使比起一些富貴人家的亭台樓閣也不差。
而九娘此時的眼球便聚焦在正對面那處看台,飛簷下所懸掛的八角琉璃宮燈上面。
這八角宮燈是以紅木為骨架,做成八角形狀,其間嵌以琉璃片,內裡襯上各種精美的圖案。琉璃片素來金貴,也就只有極為富貴的人家才捨得用來嵌燈之用,皇宮的富貴自是不用說,幾盞琉璃燈對皇家來說並不算什麼。
而九娘所看的並不是這琉璃燈的有多麼的精緻華美,而是照映在那琉璃燈上暗紅色跳躍的火光。要知道這火光從燈裡透出,還是由外而來是截然不同的,九娘隱隱看見那幾盞琉璃燈上有一種不同尋常暗紅色的光……
再去看對面看台上人的神色,那種驚恐的模樣並不是作假,眼睛所看的位置也並不是天上的煙花,而是她們身後……九娘來不起多想,當即便對站在最後側邊緣處的小翠招了招手,然後便往看台邊緣處跑去。
說時遲那時快,這期間對面的看台上已經完全亂了,大家你推我搡的往後逃竄著,還有很多人都做驚恐狀,使勁對這邊招著手,也有人在歇斯底里叫嚷著什麼,但俱都被那震耳欲聾的聲浪所掩蓋……
這副情形不光引起了首位看台上人的注意力,也引起了九娘所在這處看台上人們的注意,似乎也有人意識到有什麼不對,卻是一臉張皇失措,還有的則是一臉茫然,更多的則是沉醉在天空之上四處飛灑的煙花,渾然不知發生了什麼事。
九娘路過成王妃之時,拽了她一把,低聲道:「快跑。」
話音落下,她人已經往前跑去,成王妃此時也意識到不對,見九娘一副驚慌失措的模樣,便慣性跟在對方身後跑。
小翠此時已經來到了九娘的身邊,她似乎說了什麼,九娘卻只看得到她嘴動,根本聽不清她在說什麼。兩人到了看台邊緣,九娘指了指下面,小翠微微一點頭,便抱起九娘往下跳去。
這看台大約有三四米高的模樣,若不是小翠懂武,換著尋常人跳下來,即使摔不死也會摔傷。
此時各處看台上已經完全亂了,把守在四周的金吾衛大多都往首位看台處湧去,另外也分有幾隊人馬往其他幾處看台奔了過去……
場面十分混亂,到處都是四處奔走的人,隱隱聽見有人喊著火了,空氣裡開始瀰漫著一股燒焦了的味道,九娘這才意識到方才看到的那火光是什麼……
對面看台上的人是最先發現端倪的人,那麼就是說著火的地方是她們所在看台的背後……九娘突然想起那座五爪金龍的鰲山高燈,那座幾十米高的燈塔便在她方才所在看台背後……
九娘此時已經來不及多想了,讓小翠將跟過來的成王妃接下來,便往首位看台那處跑去。此時首位看台上的人俱都已經在金吾衛的護持下,從看台上下了來,楚王看似鎮定自若,可眼睛一直張望四處,直到看到向這處奔過來的九娘,才輕輕的鬆了一口氣。
「殿下。」
「先走,離這裡遠一些。」
……
接下來發生的一切,似乎離九娘那麼近,又是那麼遠。
避到安全的地方以後,轉頭看去,九娘才看清整個場上的境況。
竟然與她所想差不多,果然是那座鰲山高燈燃了起來,且不知是何原因,那座鰲山燈塔一面燃著,一面往一側倒了過來,而所倒的方向正是九娘所在的那處看台……
當九娘這一眾人到達安全的位置,轉頭去看得時候,那座看台的頂上已經燃燒了起來……
這燈塔本就是大大小小的花燈壘造而成,下面是各式各樣的花燈,最上端是一條巨大的五爪金龍,這一燒著且往下倒來,燈塔上的花燈便一個一個的掉了下來,就像是在下火雨一樣,落在看台的頂上,以及看台前的空地之上,甚至波及到了對面那座看台……
整個場上此時就仿若是陷入了一片火海,到處都是哭喊聲與尖叫聲……
不知何時,煙花爆竹聲已經停了,那處的聲音傳來更顯慘烈……
承元帝沉凝著龍顏,命人趕緊過去施救,大量的金吾衛往那處湧去……
九娘抿了抿乾白的唇,忍不住捏了楚王的手一下,從方一開始兩人的手便一直拉著,直到此時都未鬆開。
天很冷,風很急,更冷的卻是九娘的心。
*
這是九娘第一次見識到作為一個帝王的手段。
讓你生則生,讓你死則死,即使你佔著大義,也多得是手段左右你的生死。
九娘其實並不明白承元帝為何會用這樣的手段,這麼興師動眾且勞民傷財,甚至牽連了許多無辜的人,還是楚王給出了解答。
「父皇他是一個很聰明的人,那皇宮裡的人甚至包括我們這些做兒子的,所有人的心思俱在他的掌握之中。你覺得他這種手段興師動眾,其實並不,趙王和劉貴妃打的主意父皇很清楚,趙王之所以會毫無顧忌的透露出趙王妃有孕之事,為己造勢是其一,攪亂成王一系的陣腳是其二,用大勢從明面上脅迫父皇是其三……」
「……趙王妃肚子裡的那個孩子,不管她生不生的下來,是男是女,到了時候他都一定會生出來,且一定是父皇的皇長孫……處在咱們這個位置,想狸貓換太子太容易了,是時趙王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一個病亡便足夠解釋一切了,至於以後,想生兒子還困難嗎?」
「……可惜,趙王和劉貴妃太小瞧父皇了……你有張良計,我有過牆梯,一個眾目睽睽之下所發生的意外,便足夠摧毀一切,根本不給他們任何反抗的餘地……」
「……當然,這其實也算是警告,也代表父皇急了……」
那日場上情形看似驚險萬分,實則並沒有所看到的那麼驚險。沒有逃出來的人俱在看台之上,看台建得牢穩,上面又有看台的頂棚隔著,其實火並沒有燒下來。眾多金吾衛出動以後,很快火便被撲滅了。
可是還是有很多人受了傷,其實當時那種情況,若是老老實實的呆著,等待施救,並不會受傷。可當時那種情形,人都是有從眾心態,見大家都跑,不免就發生了許多踩踏事件。燒傷的人也有,但俱是在四處逃竄時被掉落下來的火砸中的,看台內的人並無燒傷,頂多就是被濃煙嗆著了。
尤其九娘所在的那處看台都是女眷們,這些貴婦們哪有男人們的鎮定,事發之時俱是慌忙亂竄著,許多人都被踩傷了。
趙王妃便是其中之一。
她不光被慌亂的人群推倒踩傷了,人小產了不說,腿骨也被踩斷了一根,渾身更是受創極多,幸好人沒死。
趙王妃被救出來以後,當即便被直接送進了宮裡,太醫診斷之後,告訴大家一個不幸的事實,趙王妃肚子裡的胎兒沒了。
據眾人知曉這一好消息,不過半月之久,便迎來了噩耗。
事發之後,震驚了整個朝野,承元帝震怒,命人徹查。
大理寺、刑部俱都出動了,因著有胡應榮這層關係,楚王對裡面的一些事所知甚多,而他告訴九娘的這些真相,不過是他自己揣測兼拼湊而來,卻已經非常接近事實真相。而興師動眾連查了這麼多天,最後的結果竟是工匠的失職。
當日參與建造這座鰲山高燈的所有工匠盡皆被處死,監造官員也沒跑過一個,為整件事情畫上了一個休止符。
*
上元節那日事故,在許多人心中都留有陰影。
雖當日並無緊要人員傷亡,只是死了幾個金吾衛和宮人內侍,可很多人依舊心有餘悸。
尤其是九娘所在那處看台上的眾命婦女眷們,受傷無數不說,魂差點都被嚇沒了。長安城各處城內城外的寺廟,最近香火鼎盛,各家各府的馬車絡繹不絕往寺廟湧了過去,城內各大藥館藥鋪也大賺了一筆。
二月,本是舉辦春宴以及出城踏青的好日子,可發生了這種事,誰也沒有這種心情,長安城突然便這麼的沉寂了下來,一直到了夏日才緩過勁兒來,當然這是後話。
連著多日楚王夫婦都非常沉默,沉默得有些異常,不提蓮枝常順這種感覺敏銳的,連蓮芳這個遲鈍的都感覺出來了異樣。
還是九娘先走了出來,見楚王最近這陣子神色有些不對,她忍了好幾日,終於決定去找楚王好好談談。
「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但我知道我自己這幾日在想什麼。我在怕,我在慶幸,慶幸我自己生不出來,所以咱們暫且沒有這種顧慮。」
說白了,這次的事對九娘也造成了影響,她不光心有餘悸,也是在害怕,害怕承元帝的手段。
楚王眸光閃了閃,嘆了一口氣,將九娘拉入懷中。
「我一直覺得自己所謀甚深,勝券在握,見識了父皇這次的手段,我才明白以前將父皇瞧低了。他也許在太子的事上愚昧且固執,但他當年既然能從那麼慘烈的奪嫡中走上那個位置,就說明他……」從來不是一個簡單的。
對於趙王和劉貴妃此次所謀,楚王一直感覺出異常,但探不明白異常究竟何在,還是在承元帝雷霆手段之後,那顯露在迷霧之下的東西才徹底顯露出來。
所以說,楚王這是自愧不如了?
九娘抬起頭去看楚王的臉色,俊臉如昔,如柳般長眉卻是擰著的狀態,暗黑色的眼眸綻放的不再是鎮定自若,全權在握的光芒,而是多了一絲不確定和一些更深層的東西。
「其實你有沒有想過,你與父皇是處在兩個完全不同的位置,對於我們來說,因為位置不同,所以我們需要見序漸進,將最深層的東西挖掘出來,方能找到可利用之處。而站在父皇那個位置卻並不需要如此,他只需要知道趙王等人的目的,然後從最根源處掐斷即可……」
確實如此,趙王所謀是什麼?不外乎一個名正言順的皇長孫。太子羸弱已久,有眼睛的都能看出太子如今已經不再適合做一個儲君,可承元帝卻固執的不那麼認為,甚至在眼見太子不成了,生出了讓太子生子培養孫子的念頭。
可人但凡存於世,便不能你是如何想,便能怎麼樣。承元帝即使是皇帝,也不能一意孤行,他的下面還有無數朝臣。這些朝臣也許心思各異,但考慮江山社稷的還是佔大多數。且不說太子能不能誕下龍孫,承元帝年紀已經不小了,太子體弱,這兩人又能支撐幾年?是時主弱臣強,便會為大齊的江山社稷埋下不穩。
所以從成年皇子中挑選未來的皇位繼承人是最穩當的,這也是為何附庸趙王成王的勳貴大臣會如此之多,而承元帝也不得不將楚王立起來與二人分庭相抗的最主要的原因,不光是在為太子一脈準備一把利器,也是在瓜分勢力。
同理,早先年廢太子的呼聲便不小,不過是被承元帝的雷霆手段壓下來罷了。這些年來,趙王和成王已經成長起來,若是讓趙王府誕下一個皇長孫,是時且不提趙王是否會如願以償,廢太子改立儲君的呼聲又會掀起一股浪潮,到了那個時候就不是承元帝想壓便能壓下來的。
所謂文死諫,武戰死,這是當下作為文武官員的最高榮耀。因為太子之事,當年在太極殿裡撞死的大臣不少,再來一次兩次,承元帝是否還能承受?尤其趙王成王也不是當年的趙王成王了,他們已經成長起來。父弱子強,承元帝如今的身體乃至精神都早已不如當年。
這也是承元帝為何會用這種雷霆手段,不光是從源頭掐斷,也是在警告。只是這種警告能維持多久呢,不過是飲鴆止渴,所以楚王才會說承元帝急了……
……
九娘本是想來寬解楚王,到了最後反而是兩人坐在一起分析當下局勢。
見楚王對各種事情逐一抽絲剝繭,九娘簡直想捂臉。看來楚王根本不是失去了信心,或是自愧不如,只是一時迷惘罷了。
當從一時迷惘中走出來,他其實比任何人都更清明。
迷惘並不可怕,反而能自省,如今楚王的優勢便是一直隱藏在暗裡,他可以各種積累資源,卻不用擔心被當做靶子。同時也是因為可以隱藏在暗裡,坐山觀虎鬥,很多時候都會失去應有的警惕。所以這次的一時迷惘對楚王來說,反而是一件好事,讓他能夠再一次徹底自省,發掘不足彌補自身。
深夜,九娘汗津津的縮在被窩裡,連下榻去清洗一下都懶得動。
楚王環著她的腰,半撫著她的柳眉,輕聲喃喃:「別怕,本王會護好你……」
九娘半闔著目,幾不可查的勾了一下唇角。
又有什麼好怕的呢,接下來的路,總得繼續走下去。不過有這樣一個人陪伴,她無懼也無怖……
*
程雯婧來楚王府找九娘,這是她第一次來楚王府。
被人引進了正院的花廳,程雯婧見到九娘之後,確定她安然無恙,才終於鬆了一口氣。
「你不知道,我聽到那個消息以後,快嚇死了……」
上元節那日,程雯婧並不在當場,以程家的家世還到不了陪當今賞花燈共度佳節的地步。而王家倒是夠格了,卻因程雯婧和王四郎之間的事,兩家不若往常那般親近,程家也就沒有想借王家的風頭。
這是幸運,所以當日程家的女眷都安然無恙。
事發之時,程家人在東市看煙花,待消息傳來之後,整個事件已經結束了。卻因為事情太嚴重,且波及太廣,長安城內大小官員府邸上俱是徹夜未眠。
到了次日,整個長安城差不多到了戒嚴的地步,因為對內情不明,很多府上都嚴禁自己子嗣後輩隨意外出。程雯婧被拘在家裡,一直心中忐忑不安,直到整件事水落石出之後,才終於找了空檔前來探望九娘。
「幸好九娘你沒受傷,你不知道王家當日去的女眷差不多都受傷了,幸好人沒大礙,養養也就好了……」
其實不光是王家,安國公府上的女眷也是如此,除了成王妃因為九娘的原因,安然無恙,只是受了一點小小的驚嚇,其他崔氏鄭氏蕭四娘蕭五娘等人,都受了輕重不一的傷勢。眼見臨近蕭四娘蕭五娘的婚期,看樣子也只能往後延了,不過現在長安城裡這種事情並不少,也沒什麼值得挑刺的。
值得一提的是蕭如,據聞當日她救了一人,那人就是王大夫人。王大夫人落單後差點被人踩踏,是她拼了命將王大夫人拖到一處角落裡,才讓其逃過一劫。
「這下她可好了,終於可以如願以償了。」程雯婧撇嘴道。
先不提蕭如人品如何,從這件事上程雯婧還是挺佩服此人的,按她所知當時情形,蕭如真算是拼了命才救下王大夫人。
有了救命之恩在前,想必王大夫人再也不能阻攔王四郎和蕭如的事的。只是九娘仍有一些懷疑,這件事真不是蕭如有意設計如此,且王大夫人真的可以甘心情願讓蕭如進門?
王大夫人那人九娘十分瞭解,畢竟當年打了不少交道。此人非常固執己見,且為人多疑,哪怕你對她再怎麼掏心掏肺,她該不信任你還是不信任,且溺愛王四郎過甚,甚至到了病態的地步。舉凡王四郎所喜的,她一概不喜,甚至一定要將你踩在腳底下,不能讓你越過她在王四郎心目中的地位。
這也是九娘上輩子看久了,才發現的一些端倪。
「不是聽說王家正在和戶部侍郎家議親嗎?議得怎麼樣了?」
「我也不太清楚,自從那次事後,我娘便甚少過問王家那邊的事。這次也是因為王家那邊幾位舅母受了傷,我家上門探望,才知道這些事的。」
九娘點點頭。
之後兩人又聊了一些其他的事情,程雯婧自是沒忘記問候阮靈兒的境況,聽聞阮靈兒與太子在一處,並未受傷,程雯婧也是為其鬆了一口氣的。
「她也算是熬出了頭,有太子殿下護著,想必日子也能好過許多。」
程雯婧也曾進宮探望過阮靈兒一次,那時候阮靈兒處境艱難,程雯婧也知曉她日子不好過,可又寬慰不了什麼。
「我娘說,女人嫁了人以後,過得好不好要看夫君是不是跟你一條心,還有就是肚子爭不爭氣。希望靈兒能爭氣一把,若是能生下個孩子,甭管男孩女孩,以後的日子就好過了。」
經過了這一番波折,現在程夫人日裡也是會教導女兒一些為妻之道。早先她打算的是將程雯婧嫁入王家,那是她的娘家,總能護著女兒。可如今和王家那邊的事是不成了,程雯婧日後總得嫁人,多提前瞭解些,也能日後少走些彎路。
九娘的眼神閃了閃,她並沒有指出程雯婧的天真。
這是程雯婧作為一個朋友,對於好友的期許和祝願,若是沒有那一層原因在裡頭,此時九娘大概也會如此想,可有了那一層原因,九娘捫心自問,她是做不到如此。
也因此,當送走程雯婧以後,九娘顯得有些心事重重的。
楚王在前院議完事回來,剛好見到九娘心事重重的樣子。
「怎麼了?」楚王來到九娘身邊坐下。
一旦進了正房,楚王便可以暫時脫離輪椅了,楚王和九娘對身邊把守極嚴,除了心腹的幾個人,其他人都不能隨便進出正房。
「無事,我就是在想東宮那邊,到底是懷不上,還是有人在暗裡動了手腳。」
楚王的眸光閃了閃,「你覺得呢?」
九娘猶豫了一下,「我覺得兩者都有吧。」
楚王點了點頭,「不想讓太子誕下子嗣的人,比你想像中更多。皇兄小時候的身體雖然弱,但並沒有這麼差的,一年一年就這麼衰敗了下來。」
所以說承元帝對太子的偏愛,其實對他來說並不是什麼好事,明槍易躲暗箭難防,總有疏漏的時候。
九娘嘆了一口氣,並未再說其他,也沒有提阮靈兒的事。
不管楚王在裡面做了什麼,或者沒做什麼,九娘都說不出其他言語來。從阮靈兒入宮之時,兩人便注定是完全不同的立場。
*
安國公府,月塵居。
蕭如面色蒼白的躺在榻上,神態萎靡,眼神卻是灼灼發亮。
如今的她不用再去求任何人,便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當日,蕭如因為嫉恨九娘不願意幫自己,所以目光一直放在九娘的身上,也因此她發現了九娘的異常。見九娘往看台邊緣跑去,她便知曉一定是有事情發生,便跟著過去了。
可九娘能夠從高高的看台上下去,不代表她也能,彼時場面已經完全亂了。無奈,蕭如只能找了一個角落躲藏了起來,也是機緣巧合,她看見了慌張失措的王大夫人,因此便動了心思。她想,若是有救命之恩在前,想必王大夫人再也沒有臉去阻止她和王四郎的事。
當時的蕭如也是豁出去了,見王大夫人跟著人群跑,便從後面撞了一下她。將人撞到之後,她又佯裝突然出現,硬扛著被人踩了兩腳,護著王大夫人逃到了一處角落。因為當時場面很亂,人也很多,並沒有人發現這一切。
兩人瑟縮在角落裡,面前擋著一張蕭如拖過來的案几,也因此兩人並未再度陷入混亂的人群中。
之後,兩人果然逃出生天,也算是有驚無險了。
王大夫人自是被送回王家,而蕭如也被送回了安國公府,次日王家那邊送來謝禮,蕭如安安穩穩在家中養傷。
蕭如這次的傷勢有些嚴重,因為護著王大夫人被踩了幾下,一隻腳踝受了傷,所以暫時只能躺在榻上養傷。
「娘子,該喝藥了。」
婢女夏蟬端了一碗藥上來,蕭如就著夏蟬的手將藥喝完。飲完後,她問道:「今天有王家的人上門嗎?」
夏蟬略微猶豫了一下,搖了搖頭。
蕭如有些失望,很快她又笑著道:「伯母也受傷了,這會兒大抵也在府中養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