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9 章

  不管怎麼樣,是太子出手救了九娘,楚王雖心情複雜,但還是命人備了禮,去了一趟東宮。

  遙記以前,楚王曾是東宮的常客,可近一年多來,卻甚少涉足這裡。可能是覺得東宮的形式一天比一天複雜,自身並不是適合攙和在其中,也可能是因為別的其他原因。再次踏入東宮,景色依舊,楚王卻滿心恍然。

  楚王被迎去了浩然殿。

  半躺在躺椅中的太子仿若東宮恆久不變的景色,還是那樣半闔著目,腿上蓋了一塊薄皮褥子,安靜的呆在那裡。

  今日的浩然殿比往常要熱鬧一些,楚王到的時候,殿中一隅的一處小檯子上有兩個小內侍架著小羊皮鼓,手拿雲板,正似模似樣的說著書。像這種多才多藝的內侍,東宮這裡從來不少,太子甚少踏入東宮大門,總要有些東西來打發時間。

  見楚王來了,太子睜開雙目看了他一眼,露出一抹笑,對他招了招手,常順便推著楚王來到太子身前。

  看清楚太子的樣子,楚王有些驚訝。

  太子又瘦了,臉上的死氣也更加濃重。若不是太子睜眼與他打招呼,楚王乍一看去還以為躺在那裡的並不是個人,而是個只剩下人形的模子。

  他不禁道:「皇兄,你應該多注意身體才是。」

  太子並沒有回答他的話,而是問道:「怎麼今日有空來東宮?」很快他便意會過來,揶揄地笑了笑:「別告訴孤你是來道謝的。」

  「臣弟本就該來這一趟。」

  此時台上正在說前朝『薛仁貴征西』的故事,講得那是□□迭起,讓人聽得欲罷不能。殿中服侍的內侍,大多注意都放在那處,反倒太子和楚王似乎並沒有去聽。

  一時間,整個殿中只聽得說書聲與敲打雲板聲。

  良久,太子才輕吁了一口氣,道:「你別怪父皇,他……」

  大抵太子也有些覺得為承元帝開脫不了,剩下的話並未說出口。

  楚王眸光閃了閃,岔開話題:「臣弟新得了些藥材,也不知當用不當用,若是當用,就當給皇兄補補身子。」

  太子點了點頭,「勞五弟掛心了。」又問:「五弟妹身子可還好,沒什麼大礙吧?」他並未提從宮中派太醫過去看診,估計心裡也是清楚,即使派了太醫過去,楚王府那邊也不會用,只會平添尷尬。

  「有些動了胎氣,大夫說養些日子就好了。」

  「那就好,五弟妹乃是婦人家,此番定然受了驚嚇,五弟應該多陪陪她才是。為兄身子不好,不便過去探望,你幫孤給五弟妹捎句話,讓她好好在府上養胎,孤還等著她幫孤添個活潑可愛的侄兒。」

  這話與其是對九娘說,還不如說是對楚王所言,話裡的意思是讓他們不要再擔憂,只管安心在家生孩子,承元帝不會再動什麼不好的心思了。

  聽了這話,楚王的心情更加複雜了,明明眼前此人也是罪魁禍首之一,卻是讓人恨不起來。楚王還依稀記得當年,身為皇子卻在宮裡地位卑下的自己,無依無靠,只能小心翼翼去接近這個在幼小時心目中地位至高無上的皇兄,去尋求那麼一點點庇護。

  那時候的他,還沒有此時的喜怒不形於色,他曾想太子大抵是明白自己心思的吧。可他卻從來沒有表現出來,也沒有表現出對自己的異樣看待,只是不顯山水如同以往那般對待自己,不會太親近也不會太冷淡,但在暗裡卻是對自己照顧良多。

  曾經的曾經他是感激的,又有一種扭曲的忿然,同樣都是皇子,為何兩者待遇天壤之別。後來他漸漸明白,內心的忿然對自己的處境起不了什麼改變,若想改變自己的命運,還是得靠自己。

  不知道什麼時候,他開始變了。

  圍場那次刺殺,他明明早就看出了端倪,卻是一直佯裝不知。他利用了太子,同時和天賭了一把……

  他賭贏了,從此命運開始轉變。

  很多時候,楚王總是會想,太子知道自己對他的利用嗎?可能知道,也可能不知。曾經他很想開口詢問,每每這種不適宜的衝動都被自己壓制了下去,到了後來,再也問不出口……

  這一瞬間,楚王腦海裡劃過了許多念頭,有一種經歷無盡滄桑的恍然感。

  他按下紛亂的心緒,對太子道:「一定,是時臣弟一定帶著孩子來看皇兄。」

  太子似乎非常高興的模樣,笑著道:「那孤等著,到時候一定給我那侄兒準備一份豐厚的見面禮。」

  兩人又閒聊了幾句,太子露出些許疲態來。

  楚王見此,才出言告辭。

  回去後,九娘問起他去東宮的事情,聽聞太子讓楚王轉達給自己的話,心情也非常微妙。

  良久,終於化為了一聲嘆息。

  楚王擁著她,道:「別多想,如今你最大的任務就是安穩的誕下這個孩子。」

  接下來的日子,九娘便在安胎中渡過,整整喝了大半個月的安胎藥,劉太醫才准她下榻。

  劉太醫這邊剛罷,余嬤嬤又來了。

  說臨近產期,要多走走動動才好,這樣生產的時候容易些。於是九娘的苦難又來了,每日讓幾個貼身侍女陪著在園子裡繞彎,早中晚各一次,每次都要活動夠兩刻鐘才能停歇。

  天氣漸漸轉暖,轉眼間進入陽春三月。

  臨近九娘產期的最後一個月裡,楚王府進入『備戰』階段。

  關於九娘待產事宜,楚王早就命人準備好了,經驗豐富的穩婆找了四個,被安置在楚王府裡好吃好喝的待著,乳娘也提前備了好幾個,全是身家清白來歷清楚之人。

  到了三月下旬,九娘的臨產期已至,卻一直沒有動靜,眾人皆是憂心忡忡。眼見三月即將過去,四月馬上就要來臨,連一向沉穩的楚王都不禁露出幾分憂慮之色,日裡能不出府就儘量不出府,連手裡的公務都大部分交給了心腹下屬。

  就在四月初一這日大半夜裡,九娘終於發動了。

  睡到半夜的時候,九娘突然感覺一陣熱流洩了下來。她方一開始以為是失禁,還有些窘然,想著要不要叫醒楚王,讓蓮枝她們進來換被縟。誰知她這邊一動,楚王便醒了,問清楚怎麼回事,叫來了守夜的蓮枝等人,又將余嬤嬤請了來。

  九娘這才知曉自己是破水,馬上就要生產了。

  接下來的時間,九娘一直處於震驚中。說實話臨近產期她也十分緊張,可是一等不來,二等還是不來,這種焦慮的心情便慢慢淡了,沒想到在她毫無準備的情況下,就這麼來了。

  產房是早已準備好的,就在東廂,九娘被蓮枝幾人小心攙扶過去,躺在鋪著乾淨被縟的產床之上。接生的穩婆也已經被請了來,余嬤嬤、蓮枝小翠幾個看著她們更衣淨手,又重新將頭髮全部梳緊,身上的金銀首飾全部褪下,最後用烈酒重新洗了下手,才讓她們靠近產床。

  穩婆的經驗是非常豐富的,只是湊近看了下九娘產道打開的如何,便道時間還早,讓一旁下人去給九娘準備吃食,好儲備體力。穩婆和余嬤嬤幾個年長的婦人都十分鎮定,蓮枝幾個不免也受到感染,按著吩咐該幹啥幹啥去了。

  待九娘吃了些東西,又擦了身換了一身乾淨的衣裳,陣痛才開始密集起來。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九娘大多都不記得了,只知曉自己很疼很疼,但還是知道按著穩婆的交代去吸氣吐氣用力……

  從始至終九娘都沒叫出來一聲,她一直記得穩婆說的別亂叫,保存體力之言……

  一直到了天剛破曉之際,在外間等候的楚王忍不住捏碎了兩隻茶盞,屋裡終於傳來一陣嬰兒的啼哭聲。

  不多時,余嬤嬤滿臉喜色步了出來,「殿下大喜,王妃誕下了一個小皇孫。」

  楚王的心這才落到了實處,問:「王妃如何?」

  「王妃很好,小皇孫生下來以後,王妃還是清醒著呢。蓮枝她們正在收拾產房,等產房收拾好,殿下就可以進去探望王妃了。」

  余嬤嬤也是知道這夫妻二人的感情素來很好,所以也沒有說出什麼男子不宜進產房之言。

  「常順,賞!」

  常順笑得見牙不見眼的『哎』了一聲,便下去吩咐人安排賞賜了。

  同一時間,楚王府報喜的人也去了皇宮。

  承元帝剛起身,正準備去上早朝,阮榮海將這一好消息報了上來,承元帝愣了一會兒,什麼也沒有說。

  待到下了早朝,皇宮的賞賜便去了楚王府。不管怎麼樣,該做的面子還是要做的。

  見承元帝的賞賜去了楚王府,和鸞殿的賞賜也緊隨其後。

  還不到中午,楚王府誕下一名男丁的消息便傳遍了整個長安城。

  *

  九娘剛剛醒來,就感覺有人在看自己。

  看到楚王的時候,她還有些發愣,緊接著便想起自己好像已經生了,便趕忙扭頭四處張望。

  幾乎只是一側頭,便看到放在自己枕邊的襁褓,大紅色襁褓,裡面有一個小嬰兒。小臉兒紅紅的,皺巴巴的,連眉眼都看不清楚。

  九娘有些吃驚,不禁看了楚王一眼,似乎在說這是咱們的孩子嗎?

  楚王還是第一次看見九娘這副模樣,不禁有些失笑,「她們說初生嬰孩都是如此,長幾日便好了。」

  問楚王為何會知道這種事?因為之前他也問過這種問題,孩子抱出來給他看,楚王當下的反應就是,這肯定不是他和九娘的孩子。他和九娘的皮膚都白,男俊女美的,怎麼可能生出來個如此醜陋的孩子,最後還是余嬤嬤給他解了惑。

  小嬰兒正在熟睡中,九娘小心翼翼的用指尖去碰觸孩子的臉,紅紅的皮膚細嫩的讓人不敢碰觸,生怕一個不小心便戳破的那塊兒肉。拇指尖大小的小嘴,無意識的蠕動了一下,將九娘頓時嚇得手縮了回去。

  這時,余嬤嬤走了進來,先對楚王行了個禮,便走到榻前。她抱起小嬰兒,伸手探了探襁褓裡面,在摸到一片乾燥之後,才露出一個微笑。

  「王妃餓了嗎?吃食已經準備好了,要不要用一些?」

  九娘也感覺到自己餓了,便點了點頭。

  接下來便是用飯,這其間九娘的眼睛一直在放在榻上一角的襁褓上打轉。

  余嬤嬤道:「小皇孫很聽話,奶娘餵過一次奶後,便一直在睡覺。這會兒的小嬰孩睡著的時候比醒的時候多,待再長大些就比較活潑了。」

  用罷了飯,余嬤嬤將楚王請走,讓蓮芳將簾幔放了下來,先告了聲罪便去解九娘衣裳,一邊解一邊對九娘解釋看她有沒有奶。

  一般貴婦是不會親自奶孩子的,都是請了奶娘餵養。余嬤嬤在宮裡待久了,知道一個偏門的方子,說是婦人的初乳對剛出生的嬰孩有益,若是九娘有奶,便餵了孩子吃,若是沒有,便直接讓劉太醫開了回奶藥,徹底讓奶回回去,免得日後脹痛難忍。

  余嬤嬤看了一下說有,便讓蓮芳等人端來了熱水帕子,在九娘胸口上熱敷了一會兒,便開始按摩起來。九娘感覺到一陣難忍的疼,還不待她痛呼出來,就聽余嬤嬤喜道有了。

  余嬤嬤將襁褓抱了過來,遞給九娘,教她該如何抱孩子並餵奶。小皇孫雙目緊緊的閉著,但將他放入九娘懷中,他便一動一動的拱了起來,銜起□□就開吃了起來。

  九娘覺得十分神奇,又有一種難掩的激動,同時又有一種血脈相連的感覺。

  這讓她下了一個決定,她要親自來餵養自己的孩子。把這話告知了余嬤嬤,余嬤嬤不是很贊同,但看九娘堅持,她也沒再反對,只說奶娘還是要備著的,又隱晦的指出讓九娘不要本末倒置,作為一個婦人服侍夫君才是主要。

  九娘並不是一個聽不進人勸的人,想著孩子生下只是初始第一步,恐怕以後還有緊隨其來的許多煩擾,自己也不可能光圍著孩子打轉,便同意下來。

  過了一會兒,楚王又來了,小皇孫也已經吃飽讓余嬤嬤抱了下去。

  九娘有些憂愁地道:「我本心想生個女兒最好,卻沒想到來了個男丁,恐怕這樣父皇那裡就沒有如此平靜了吧?」

  別看自那次事後,承元帝便表現出一副釋然的模樣,但其心中如何想,誰也不知道。孩子沒生下來的時候,是男是女誰也不知,若是女兒,自然皆大歡喜,可若是個男丁,其間的變數便會增添不少。畢竟此乃承元帝膝下孫輩的第一人,太子求之不得,趙王成王也都求之不得,卻讓楚王得了,眾人的心情可想而知。

  「父皇和母后那裡都下來了賞賜,你也不要多想,余嬤嬤說婦人坐月子不宜多思多慮,你好好休息便是,其他事不用管。」

  九娘點了點頭,兩人又聊了幾句,楚王便離開了。

  這是九娘與楚王大婚以來,第一次兩人同處一個屋簷下卻分房睡,九娘覺得非常不習慣。可如今乃是非常時期,也不得不如此了。

  *

  轉眼間到了洗三這一日。

  即使楚王再不願,也不能將九娘『娘家人』拒之門外,不過安國公府那邊來人倒並不多,除了崔氏來了,也就出嫁的蕭四娘蕭五娘蕭七娘來了,蕭十娘也來了,是陪同崔氏一起來的。另外趙王府成王府齊王府那邊的女眷,也都來參禮了,還有程雯婧。

  九娘因為在坐月子,便沒有出面,由余嬤嬤和蓮枝幾人操持。

  過了一會兒,余嬤嬤抱著哭泣不已的小皇孫走了進來,九娘心疼不得了,忙問怎麼了。最後在余嬤嬤的解釋下才知道,新生兒洗三的時候是要『響盆兒』的,孩子哭得聲音越響亮說明身子越康健。

  九娘無語,抱起小皇孫哄了起來,經過這兩日,如今她也能像模像樣的哄孩子了。

  來參加洗三禮的女眷們盡皆進了屋裡來,個個都是笑盈盈的給九娘道喜,又是誇讚小皇孫長得多麼的俊俏可人,總而言之,什麼話好聽就說什麼。甭管心裡怎麼想,面子還是要做一下的。

  九娘雖知道這些人大多口不對心,但這種喜慶的日子,聽吉祥話總比聽喪氣話的好。連素來喜歡找她茬的孟嫦曦今天都非常老實,當然這要撇除她那時不時閃現的嫉妒眼神。

  總而言之,這場洗三禮辦得十分成功圓滿。

  待送走了一眾人,只有程雯婧留了下來。

  「這一晃眼你連孩子都生了。」

  程雯婧坐在榻沿上,伸手去逗弄襁褓中小皇孫的小臉蛋,小皇孫也是個聽話的,明明小眉頭一皺一皺,也知道避開,但就是不哭。換著其他孩子,被這麼搗騰,早就哭了起來。

  九娘笑道:「你若是羨慕就趕緊嫁人,也生一個吧。」

  程雯婧嘆了一口氣,道:「這陣子我娘正在給我說親,說不定過段時間我也要嫁了。」

  九娘調侃道:「這是好事啊,你總不能一輩子不嫁人。有合適的對象了沒,要不要我幫你參謀參謀?」

  程雯婧搖了搖頭,忽又想起來什麼,道:「對了,王四郎下個月十六成親。」

  此時的九娘聽到王四郎這個名字,早已沒什麼感覺了,就仿若聽到一個陌生人的名字。所以她只是點了點頭,並未說話,倒是她略微注意了下程雯婧的表情,見她並無異色,才放下心來。

  說起王四郎,自然不免就聯想到了蕭如。想到至今未有任何消息的蕭如,九娘就感覺一陣頭疼,她總有預感蕭如的消失並沒有表面上那麼簡單。

  兩人又說了一會兒話,程雯婧便告辭了,九娘畢竟還在月子中,不適宜太過勞累。

  時間就這麼一日日的過去了。

  由於正在坐月子中,余嬤嬤和蓮枝等人都拘著九娘什麼也不讓她幹,甚至連床榻都不讓她下,九娘成日裡除了吃和睡,便是偶爾抱抱小皇孫了。

  現如今小皇孫已經是有名字的人了,九娘給他起了個小名叫木木,至於大名,上有承元帝在,連楚王都沒有隨意取名的資格。按楚王的說法是,一般皇家有了男嗣誕出,會在滿月之時由長輩賜名,這個長輩自然指的是承元帝。

  小木木如今是一天一個樣子,也不過只半月之久,便雪白可愛了起來。長長的睫毛,泛著嬰兒藍的瞳仁,眼睛和鼻子長得像楚王,嘴巴像九娘一些,眉毛如今尚且疏淡,還暫且看不出來長得到底像誰。

  小木木是個十分聽話的小嬰兒,平日裡極少會哭,只有餓了或者拉了,才會哭出來。偶爾醒著的時候,也會睜著一雙懵懂的眼神四處去看,不過據奶娘們說,這個時候的嬰孩是看不清什麼東西的。

  轉眼間,便到了小木木滿月的這一天。

  即使楚王府沒有想大辦的意思,此時也是不行的。且不提小木木乃是承元帝孫子輩的第一人,又是楚王夫婦兩人頭一個孩子,注定了這場滿月宴只能大辦不能小辦。

  早在十多日前,楚王府上上下下就開始準備起來,各處上門送禮之人更是絡繹不絕。一時間,楚王府門前又是一片繁榮之景,車水馬龍,讓人目不暇接。

  九娘早就數著日子想出月子了,這段時間她被折騰的不輕,日裡吃食清淡無味且不說,余嬤嬤說女子若是有什麼病根,能在月子裡調養好是最好的,所以這陣子九娘沒少吃各種藥膳和各式湯藥。

  臨著出月子的前一日,九娘便迫不及待讓蓮枝幾人給她備水沐浴。整整洗了一個時辰,沐完浴後,九娘覺得整個人都輕鬆了。

  給身上擦了香膏並按了摩,九娘僅著一身寢衣,歪在臨窗前的貴妃榻上晾頭髮。小木木已經被奶娘抱下去了,從產房搬回正房的頭一天,自然是不能讓孩子打擾的。

  楚王進了門,就看見臥房窗扇大敞,一陣陣微風從窗外拂進,臨窗前貴婦榻上側臥了一人,薄薄的桃粉色寢衣,沿著曲線蜿蜒而下,如雲的秀髮披散了滿榻。腰肢兒還是那麼細,但上下的弧度卻是增長了不少……

  楚王不禁眸色一暗,感覺喉間有些乾緊。

  九娘本是在晾頭髮,迷迷糊糊就睡著了,半夢半醒之間,感覺被人抱起,等身上壓了一人,整個人才清醒過來。

  眼睛一睜開,就看見一片旖旎之色,只見男人薄唇覆在著那不能言說之處,輕吸著兒子的儲備糧……

  九娘不禁面色一紅,就要去推他。

  若是能讓她推開,楚王也不是楚王了。

  楚王丟開,啞聲道:「本王早就想嘗嘗味兒了……」

  接下來自是被翻紅浪,水乳/交融,連窗外的月兒都羞澀的掩了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