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安國公府都籠罩在一片死寂的白中。
哭聲震天,可到底是在哭死者還是哭自己,沒人能知道。經過了這麼多事,如今蕭家上下所有人都麻木了,死了死了,一死百了,死人解脫了,活人還在受罪。
就在蕭家人還在發愁安國公夫人的喪事該怎麼辦時,關於蕭家的處置終於下來了。安國公被奪爵,蕭家所有族人遣返祖籍蘭陵,三代不准出仕,遇赦不赦。
聖旨頒下,蕭家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比起丟掉性命,這樣的處置似乎並沒有那麼難以令人接受。
安國公被奪爵,這座御賜的宅邸自然要被收回,不過聖上體恤,允許蕭家一眾人暫時在府中停留,待後續事宜辦罷,再收回宅邸。
蕭家人也不敢多做耽誤,只為安國公夫人停靈了七日,便匆匆裝殮入棺,待之後扶靈回祖籍蘭陵再做下葬事宜。然後便是一系列收撿清點家中財物及生意田產,往蘭陵運送之事,府中的家奴也需處理,畢竟一旦回到蘭陵,可是用不上這麼多奴婢的。
其實蕭家人心裡也清楚,如今這種情形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大抵也是看在太子及太子妃的面子上,聖上才會對蕭家人從輕處理。
沒有被抄沒家產,憑著安國公府的家底以及蘭陵的那邊的祖產,足夠蕭家上下衣食無憂了。只是三代不能出仕,到底是有些太過苛刻。不過蘭陵蕭氏的沒落是可以預見的,不能出仕,也許三代以後蕭家便成了一個普通的鄉紳人家,再不見之前的輝煌。
當然,那也是後話了。
*
趙王謀逆,功敗垂成,當場便被人活捉。
到底是皇子之尊,穆謹亭也不想羞辱於他,只是將其暫時囚禁在府中。待謀逆一案結束,再做處置。
趙王自然是想過死的,從高高在上的皇子之尊,到階下囚,他可以預料到自己的結局不會好,可真到死的時候,尤其讓他自己動手時,他還是膽怯了。
整個趙王府都沉浸在一片死寂之中,府中的人一天比一天少,先是府中護衛,再是王府屬官與幕僚門客,這些人自然沒有趙王的好待遇,全部被關入大牢,挨個審問。然後府裡的奴婢也開始慢慢少了起來,到最後只剩下趙王以及他那些妻妾身邊還留著幾個奴婢服侍著。
趙王成日裡將自己關在書房中不出來,一群女眷面對這樣的情形,也沒個依仗和安慰,只能日日惶恐不安的哭泣著。
孟嫦曦同樣也是如此,她想過自己會死,卻沒有想到會是這種死法。她不甘也不願,憑什麼呢,富貴她沒享到,當初嫁給趙王,她也是不願的。如今趙王失敗,倒是要牽連了她要丟性命。
謀逆可是掉腦袋的大罪,不用想,就算聖上願意饒過趙王,太子也不會。孟嫦曦心疼難忍,若是當年是她嫁給了楚王哥哥,如今做太子妃的恐怕是她吧,而不是那個蕭九娘。
她幾乎不用想,就知道蕭九娘知曉自己如今是這樣一副下場,會在暗裡怎麼笑話她。
這麼想著,孟嫦曦更不想死了。
沒關係,沒關係,她還有最後一條後路可以走,她還有太子哥哥,就算孟家如今因被牽扯進謀逆一案靠不上了,太子哥哥也不會不管她,她還記得當年太子哥哥有多麼疼她。
孟嫦曦讓身邊人往外傳話。
可今非昔比,如今趙王府被守得鐵桶也似,別說傳話了,連只蒼蠅都飛不出去。孟嫦曦沒有辦法,原本只是想悄悄行動的,最後只能命身邊侍女拿了金銀等物,去求看守趙王府的官兵給前太子現惠王傳話。
她以為自己做的隱秘,實則早已落入趙王妃的眼底。
劉婉如今是什麼都不想了,她即是趙王妃,就和趙王是綁在一根繩子上的螞蚱,逃不了他,自然也少不了她。而劉家因為趙王的緣故,也被牽扯進來,夫家娘家都是差不多的情況,她也懶得費心思上下蹦躂,就等著去死。
可她不蹦躂,並不代表她願意看著別人在她眼皮子底下上躥下跳。依稀還記得以前孟嫦曦是如何仗著寵愛在她頭頂上作威作福的,她如今不做點什麼,似乎有些對不起自己。
劉婉也沒做什麼大動作,只是將這一消息透露給了趙王知道。
……
自打被囚禁在府裡之後,趙王就開始酗酒起來。
成日裡喝得酩酊大醉,似乎這樣他就能擺脫如今的困境,也似乎這樣,他就能在醉生夢死中登上那個位置,將所有不待見的人通通踩在腳底下。
他醉的時候多,醒的時候少,醒來了也渾渾噩噩的,不是打罵身邊內侍,就是吵著讓人給他拿酒。總而言之,只有他醉了的時候才會消停下來,幸好王府地窖裡啥都不多,各式美酒最多,倒也一時喝不完。
這日,趙王從醉酒中醒來,頭疼欲裂。
叫了幾聲,想讓人給他拿水來,也沒人應。他這才想起自己如今被囚禁在府裡,身邊的奴婢們也不若往日那般勤勉了。
他正想大罵,就聽見窗下有人在小聲的說話。他強撐著頭疼睜眼去看,才發現自己此時在書房臨窗下的貴妃榻上躺著,而在外面說話的人似乎是他院子裡唯二的兩個灑掃小內侍。
有沙沙的掃地聲,還有兩個小內侍的輕聲細語。
「哎,你最近有沒有聽說那事?」
「什麼事兒?」
「就是孟側妃那事兒!」
「怎麼?難道孟側妃幹了什麼丟人的事?趙王府都這樣了,她還有這心思?!」這個聲音中蘊含了無數的興味,就仿若是偷了油的老鼠,吃得滿嘴油光,還吱吱亂叫。
其實也怨不得這兩人如此有興致,他們本不是趙王府的下人,不過是趙王府的一干奴婢都被帶走後,臨時撥過來幾個暫做服侍的。趙王府如何與他們也沒有什麼關係,所以這會兒趙王府裡,奴婢們比主子們要快活。
趙王聽到這話,頓時渾身緊繃了起來,因為酗酒而充滿紅血絲的眼,漲紅且往外凸著。
難道孟嫦曦那個賤婦背著他做了什麼對不起他的事?
他屏息靜氣去聽。
「去去去,你想哪兒去了。」其中一個聲音斥道,轉瞬,聲音變得曖昧起來:「就算她想,這會兒閤府上下除了裡面那位,哪裡還有個男人,要有也是門外面那些兵痞子,他們就算膽子再大,也不敢和裡面這些婦人有什麼牽扯。」
「那你說什麼不安分!」另一個聲音似乎有些惱了,覺得對方在拿他開玩笑。
「你別急啊,聽我慢慢跟你細說。據說這幾日孟側妃日日使著身邊侍女往側門那處去,想往外面傳話。你是知道的,那些人就算再貪財,這會兒可不敢做什麼,弄不好小命都沒了。可孟側妃不甘心啊,先是拿銀子收買,沒人敢收,價錢開得一次比一次高,嘖嘖嘖,據說最後金子都使上了,這麼大一包……」
掃地聲停了下來,這人似乎在給同伴做手勢。
「全是好東西!拿出去換幾千貫都不止!所以那邊態度就軟了下來,可依舊沒鬆口。不得以,孟側妃連美人計都使上了……」
「不會是孟側妃親自上了吧?」若是趙王出去看,便能看到說這話的人一臉『我的乖乖』的驚詫模樣。
「去去去,你怎麼又想歪了!當然不是孟側妃,是孟側妃身邊那婢女,就是那個叫紫瓊的。」
「是不是就是那個小腰兒細細的,屁股很翹的那個?」
「你就會想這個!」這人似乎唾了同伴一聲,之後嘿嘿曖昧笑了起來,「就是她,那紫瓊小摸樣可是長得好,據說是孟側妃陪嫁過來的媵侍,只是趙王一直沒梳攏她。這美人計一出啊,那些粗鄙的軍漢們就受不了了,魂兒都恨不得給人家了,便答應給孟側妃往外遞話。」
「那孟側妃到底想幹什麼啊,那些人膽子可真大,也不怕掉腦袋。」
「你知道什麼,別當人家蠢,人家可是精明著呢。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是孟側妃讓他們給前太子遞話,你應該知道孟側妃是什麼身份,那是孟家的人,和前太子是親表兄妹。要知道前太子那是誰?那是當今陛下心尖尖上的人物,要不是前太子身子骨不行,這太子位可輪不上如今這位……有這麼一層關係在,人家就算幫著遞話了,上面問起來也有話說。」
「嘖嘖嘖,這些軍漢們看起來個個魯莽,沒想到心思也這麼深。哎,對了,孟側妃如此費盡心機的往外傳話,到底想做甚?是不是想給裡頭那位求情?」
「給裡頭那位求情?」那人嗤笑,笑得趙王心臟一陣陣收縮。「你別笑掉人大牙了好吧,那位犯的可是死罪,就算不賜死,也是個被為庶人流放的下場,人家孟側妃主意可是大得很呢。」
這個聲音停了下來,吊足了同伴的胃口,才又道:「人家想求著自己表哥將自己撈出去。」
「怎麼撈?都這樣了還能撈?」
「這能不能撈啊,還不是上面一句話,雖說自古男人犯事,牽連全家,可這也不是沒有例外的。先帝那會兒,榮安公主的駙馬牽連進了謀逆一案,榮安公主不也是脫了出來,自請義絕就好了。」
「那怎麼能一樣,榮安公主可是公主,那孟側妃……」
「人家可有個親表哥!據說前太子還做太子那會兒,可是極為疼愛這個表妹的,若不是孟側妃年紀不夠,當年差點做了太子妃。還是那句話,這生啊死啊的,還不是上面一句話,不過是個女眷,撈了也就撈了,誰還去計較這個,就算不看別人的面子,也要給惠王一個面子啊。」
另一個聲音感嘆了幾聲,兩人又說了些什麼,只是這會兒趙王已經完全沒心思聽下去了,腦海裡只充斥著一個念頭,他倒大黴了,可姓孟的那個賤人竟然敢背著他想逃!
這是背叛,趙王不能容忍。
當年他正得意的時候都不能容忍,更何況是此時。
要死也要一起死!這個賤婦!
兩個內侍一面百無聊賴的掃著地,一面聊著各種事打發時間,這趙王府裡如今一片死寂,若是不做點什麼,這日子可真不好過。
就在這時,一個聲音轟然作響,卻是房門猛地一下被撞開了。兩人還來不及抬頭去張望,就看見一個身影宛如旋風似的從眼前捲了過去。
……
孟嫦曦安然的坐在案前,手裡捧著茶,靜靜的喝著。
如今她該做的已經做了,剩下的就是等待好消息了。
其實早些她也沒有這麼有把握的,可隨著她一步步去做,心中便起了一種暗示,太子哥哥一定不會丟下她不管的。
她不光讓人往外遞話,還遞了一個金質的項圈,這個項圈是當年她小時候,太子哥哥送給她,並親手給她戴上的。見到這樣東西,太子哥哥一定會記起從前,他不會也舍不得讓她這個妹妹淪落到那樣一個下場。
越想越覺得這事一定能成,孟嫦曦忍不住露出一個笑容來。
門,突然被從外面撞開。
孟嫦曦還來不及反應,就被人拽了起來,狠狠地捏住脖子。
她視線一晃,才清晰起來,看到眼前那雙紅通通的眼睛。
那雙眼睛裡滿是駭人的紅血絲,瞳孔有些渾濁,裡面寫滿了遮掩不住的狂暴。
是趙王,這是趙王的眼睛。
孟嫦曦臉色有些白,強笑著想說話,可對方根本沒有給她這個機會。
趙王狠狠地捏著孟嫦曦的脖子。
「你想逃?你想棄了本王逃,誰給你這個膽子的!」
孟嫦曦被掐的十分難受,有一種幾欲作嘔的感覺,可這會兒她已經顧不得呼疼了,腦海裡只剩下趙王的質問。
他知道了?他是怎麼知道的?她明明很小心的瞞著他啊!
她想說話,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趙王像個瘋子似的,捏著她的脖子,一下一下的搖晃著。
孟嫦曦感覺頭很暈,眼前發黑,趙王暴戾的聲音在她耳邊盤旋著。
「你這個賤婦,當年下賤的使計想坑楚王,沒想到將本王坑了進去。本王看你可憐,好心抬你進門,這麼多年來,本王寵著你,讓著你,連王妃那邊都對你退一射之地。如今倒好,看本王落難了,你就想扔下本王逃了。怎麼?還想著你的楚王哥哥?可惜你的楚王哥哥如今可沒功夫想你,人家和自己王妃感情好著呢,怎麼會想起你這個賤婦?!」
孟嫦曦嗓子裡卡卡作響著,可趙王根本沒注意到這一切,他一面說著,一面去扯孟嫦曦的衣裳。外面響起紫瓊的詢問聲,被趙王一聲斥退。他掐著孟嫦曦的脖子,一把將其丟在榻上,人跟著就壓了過去。
「我告訴你,你別想逃,本王不能好,你也別想丟下本王去過好日子……」
他一面掐著孟嫦曦的脖子,一面下身挺動著。他喝了酒,感覺來的很快,不過一會兒功夫,便洩了出來。
他癱倒在孟嫦曦身上,待平息下來後才感覺到不對,抬眼一看,就看見孟嫦曦面孔青紫,嘴角流血,雙目大睜,一副死不瞑目的樣子。
孟嫦曦被趙王活活的掐死了。
趙王伸手去觸摸她的鼻息,沒氣了。他頓時被嚇得直接從榻上跳了起來,一面狼狽的穿著衣裳,一面大罵晦氣,之後如來的時候那般宛如一陣風似的捲走了。
見趙王離開後,紫瓊才悄悄的摸進房裡,緊接著房中傳來一陣幾欲震破屋宇的尖叫聲。
*
孟嫦曦就這麼死了,死得悄無聲息。
趙王府如今都這樣了,自然沒人去關注府裡有沒有死人。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早先便有一個趙王的姬妾承受不住這種壓力,偷偷的懸了梁,再來一個,好像也不是什麼大事。
趙王任事不管,事情就只能留給趙王妃處理了。趙王會下這麼狠的手,讓劉婉非常吃驚,可吃驚之後就是漠然了。她命人將孟嫦曦的屍體整理了一下,便報上去一個懸樑自盡的結果。
沒人去關注這件事,如今孟家自身難保,又還有誰會去在乎趙王府上的一個側妃呢?
孟嫦曦就這麼的死了,死得波瀾未驚。
其實孟嫦曦的話和那枚項圈是遞出去了,只是沒遞到惠王面前,而是落在了穆謹亭手裡。穆謹亭還跟九娘提起過這件事,不過他並沒有將話帶給惠王。孟家如今自身難保,惠王都沒開口求情,他又何必去做那不識趣的事兒。
要知道當年,孟家人可沒少利用惠王,惠王之所以沒翻臉,不過是看在孝賢慧皇后的面子罷了。
時間一天一天的過去了,逆王犯上作亂一案終於進入了尾聲。
這期間承元帝一直是做甩手掌櫃狀,由著穆謹亭去清算去查,不過他也沒有越軌,有什麼結果第一時間便稟給承元帝。
承元帝心裡依舊還在氣當日那事,可他也知道這事處理不好關係著江山社稷,強撐著身體關心其間進程,並發下各種詔令,隨著趙王成王昌平公主等一干人被流放出京,整件事才算正式落下了帷幕。
事情終於忙完了,太子一家也該遷府了。
其實這段時間穆謹亭除了忙著逆王一案,東宮那邊的修葺也沒拉下。欽天監選了一個黃道吉日,太子閤府上下便遷去了東宮。
新環境新氣象,閤府上下都喜氣洋洋。
如今跟隨在穆謹亭身邊的王府屬官以及幕僚門客們,大多都有一個好前程,東宮有一套很完全的屬官機制,完全就像是一個小號的朝廷,所以這些人盡皆都有一個好去處。
至於那些內侍宮人們,本就是從宮裡撥過去的,如今又回到宮裡來。不過今非昔比,如今誰都知曉太子如日中天,在太子身邊服侍的自然也個個都成了香餑餑。
東宮也分內外兩廷,以光天殿後的宮牆為界限,外廷是太子處理政務的地方,而內廷以承恩殿、宜春宮、宜秋宮等一干宮殿為主。承恩殿自然是太子的寢宮,不過如今太子閤家上下也就三口人,九娘和木木自然和穆謹亭住在承恩殿中,不做另外居處。
木木一到承恩殿,便邁起小短腿圍著承恩殿跑了一圈兒。
九娘難得有興致,便跟著他身後,一面領著兒子認地方,另外也算是散步鍛鍊身體了。
她如今有孕近六個多月,肚子早已凸起了,像一個面盆子似的扣在肚皮上。她早前懷有一胎,也算是有經驗的,知道這個時候對於一個孕婦來說,是最舒服的時候了,即不會害喜難受,也不會因為身子太過笨重無法活動,此時不鬆散鬆散,更待何時?
蓮枝幾個扶著九娘在後面慢慢走著,木木和酒酒在前面一陣瘋跑。
自打九娘懷了木木,穆謹亭便不讓九娘接觸酒酒了,這是劉太醫專門交代的,九娘也不好多做質疑。之後木木還在襁褓中,九娘又親自餵養兒子,酒酒自然繼續受冷落,如今木木長大了,也能跟酒酒玩到一處去,可是稀罕酒酒的厲害。
兩隻小短腿怎麼跑得贏四條腿,不過酒酒也是個機靈的,在木木身前跑一會兒,就回頭在他跟前撒一陣歡,兩個你追我攆,不一會兒木木就玩出了一身汗。
「好了,好了,今天先打住,木木你不是還要去皇爺爺那裡嗎?」九娘在後面喊。
聽到這話,木木停下腳步,轉回到娘身邊,拽著她的衣袖道:「今天能不能不去啊?」
對於一個小孩子來說,到了一個新地方自然是要探險的,木木如今正在興頭上,自然就不想去紫宸殿了。
九娘也沒訓斥他,只是道:「娘記得你好像和皇爺爺是說好的,木木想當一個說話不算數的人?」她窺了兒子小臉兒一眼,又道:「你皇爺爺如今身子不適,只能臥在病榻上,木木捨得丟下皇爺爺一個人,自己去玩兒?」
好吧,木木小寶寶即不想當一個說話不算數的人,也舍不得丟下皇爺爺一個人。因為在他如今的腦海裡,說話不算數的人是大家都會鄙夷的,而皇爺爺平時那麼疼他,又那麼可憐,成日裡一個人躺在榻上也沒人跟他說話,他還是去看看皇爺爺的好。
只看兒子臉色,九娘就知道兒子是如何想的,她拉著木木手,往回走,一面柔聲道:「等你回來再玩,或者明天也可以。」
「那我想把酒酒也帶上。」
「只要你皇爺爺願意,也是可以的。」
木木露出笑容來:「皇爺爺自然願意的,我昨天就和他說過了,要帶酒酒去給他看。」
先回了承恩殿,給木木擦了汗並換了衣裳,便有輦車將他接走了。
其實九娘對承元帝倒沒有太多的感情,只是那老頭兒脾氣太過執拗,和穆謹亭的關係一直不太好,有木木這個潤滑油在,也能起到緩解的作用。且承元帝是真的挺疼木木的,九娘也不好攔著不讓祖孫兩人見面。
畢竟,如今承元帝還是皇帝,他能疼愛木木,何嘗不也是一種造勢?只要男人一天沒登上那個位置,九娘一日都不會鬆懈下來,倒談不上是利用兒子,不過是順勢而為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