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幾天的排練以後,珍妮的Solo曲目應該算是通過了導演的認可,正式開始為登台做準備了。——雖然那天試鏡一曲驚豔了眾人,但她平時在排練的時候,依然有很多小瑕疵,是要通過不斷的練習去糾正的,包括她在基本功方面的薄弱,也都是通過在排練廳和演藝空間的一次次苦練不斷地在彌補。
這種艱苦的練習,對於意志力是極大的考驗,如果不是薪水一直按時發放,珍妮真的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撐下來。畢竟這不是她想要演的電影,而是音樂劇,要不是猜測切薩雷有個大計畫,最終還是會回到電影裡——要不是因為她逐漸對他也有了一定的信任,說真的,每天這麼大的練習量,以及一直都無法吃飽的感覺,還有職場上的種種煩惱,她未必能都處理得好。
就是現在,珍妮也是發自內心地明白為什麼那些大牌明星的脾氣都很古怪了:這種長期餓肚子,然後又要滿負荷工作的感覺,即使是金錢都沒法完全彌補,而壓力長久得不到宣洩的話,人真的會變得很暴躁,容錯率一下就變得很低,很容易就會爆發脾氣,當然,你不可能去得罪導演,或者是和你咖位差不多的同事演員,久而久之就變成專門欺負隨行人員,或者是小咖無限異體。演藝圈裡很多是非恩怨,估計就是這麼來的。
目前她還算是有點自制力,因為珍妮可以利用演藝空間來拉長休息時間,只要不是太久,比如一進去就是現實中的七八個小時,又或者非常頻繁的開啟共情,她是不會頭痛的。很多時候她就是躺在那張沙發上,什麼也不幹,盯著一片黑暗發呆,完全放空,這樣休息一段時間以後,出來就好像又有點力量,可以去面對險惡的工作環境了。
開始準備排練整劇以後,她要做的就是讀譜,辨識自己在哪一段音樂中出場,還有跟隨舞台監督的調度練習走位,包括和黛德麗搭戲對詞兒,還有去拍攝一些宣傳照。從珍妮手裡的日程表看,她在一周後會開始帶妝彩排,全劇順下來,詹姆斯他們估計都會來看,沒問題的話,二月的演出季她就要作為『洛克希』登台了。包括現在的宣傳照,都是為了之後『Our Roxie is Better』的宣傳企劃做準備。
這些工作比較瑣碎,但要比每天練習基本功,或者反復重唱那幾首曲子要有趣一些,而且和黛德麗的互動也更多,珍妮一直表現得毫無異狀,她對裝傻還是比較有心得的。——以前她前夫曾經搞過狐朋狗友的一個小蜜,陳貞明知道這件事,但每次朋友一起吃飯的時候,她都還是親親熱熱地和那個小蜜以及狐朋狗友說說笑笑,直到她辦離婚的時候把這件事撂在公婆跟前,她前夫才知道她掌握這些情況不是一兩天了。
當然黛德麗也沒什麼不對勁的地方,還是和她相當友好,但珍妮已經是比較小心了,她中飯就吃自己帶的沙拉,水也是,不喝瓶裝水,每次都是去直飲水龍頭那邊喝水,在工作時間以外都盡量不和黛德麗以及她的朋友發生什麼接觸。當然這一切做得盡量不著痕跡,免得她的猜想被證偽,反而因此白白得罪黛德麗。
在派對事件八天以後,也就是第二個周二,切薩雷給她打了電話,珍妮一接起來他就問,「你現在在劇場?」
珍妮說,「對,你時間抓很准,我們剛開始午休。」
之前她在練習的時候手機當然是都關無聲的。
「走出去,不要呆在劇場裡,」切薩雷說,「到了外頭和我說。」
珍妮多少也猜到了一點,她背起包,依言走到門外,決定去詹姆上回說的那個『吉姆的廚房』吃午飯,「我現在走在路上了。」
「身邊沒有別人吧?」切薩雷又問了一句。
「沒有。」珍妮說,「你是要告訴我化驗結果出來了是嗎?不止是大麻,是嗎?」
經過這麼多天才出來結果,珍妮倒是不吃驚的,美國這邊的工作效率真的很慢,而且莉莉安的朋友也要轉托人情,肯定不能在上班時間做這個。不過這個朋友沒有聯系她,而是把電話打給了莉莉安那邊,最後搞到切薩雷親自來聯系自己,其實也讓珍妮多少猜出了事情的方向。
「嗯。」切薩雷沉默了一下,然後揭盅。「煙卷裡加了可/卡因。」
「Fuck!」珍妮忍不住大罵了一聲,她氣得往空中打了一拳,「她這是要弄死我啊!」
切薩雷當然是知道前因後果的了,雖然那天晚上珍妮沒和他說,但第二天早上切薩雷六點就打來,把她給弄醒了,很仔細地問了整件事的來龍去脈。讓珍妮暫且按兵不動也是他的意思,當然,在這點上兩人的意見是一致的。
「你是乾淨(Clean)的吧?」切薩雷問。「莉莉安的朋友想要報警,被我阻止了,如果他來找你,或者警察來找你的話,告訴他這是你在酒吧從陌生人手裡拿到的,因為心存疑慮,你沒有吸。」
一般的大.□□卷不會被當作什麼大事,但可卡.因就不一樣了,莉莉安的朋友是應該報警的,如果他報警,而警察又比較負責的話,可能會詢問珍妮,並且要求她做藥檢。當然,更大的可能是這件事就此就沒下文了,紐約的癮君子多不勝數,誰也不會在乎一根加料的煙卷。
「我是乾淨的。」珍妮說,「但我不懂的是這點——那個他媽的婊子已經欺負到我頭上來了(That *ing bitch is *ing with me),而你的意思還是讓我當做一切沒發生?」
「你的首演就在十天以後了,」切薩雷說,「你現在想到的F word應該是別搞砸(Fuck up),而不是有誰在玩你。就事論事地說,在百老匯這根本不算什麼事兒,也許她早就習慣了抽加料煙卷,也許她當時正High著沒想那麼多——」
「Fuck you!」可能是因為和毒.品有關,也可能是因為這一陣子的確太辛苦,壓力比較大,珍妮憤然打斷了他的話,「Fuck you,切薩雷,你對我有一點信任嗎?我明明已經非常明確地告訴你,我感覺她就是故意的。」
「那動機呢?」切薩雷反問,「我當天也和你說過了,她和你不存在利益沖突,而且——」
「而且即使加了料又怎麼樣,是嗎?這在她們的圈子裡根本就不是事。」珍妮擰了擰眉頭,「這個你剛才也說過了,總之,你覺得她不是存心要害我,整件事就算是個誤會,不會有下一次針對我的行動了,是嗎?」
切薩雷說,「這是我的想法沒有錯。當然,這不代表我會希望你和她繼續來往,回避、疏遠她是很明智的決定,你知道在毒.品上我和你的態度是一致的。」
「Fuck you。」珍妮第三次說,安靜而堅定,「你知道什麼?在這件事上,我和你的態度不一致,我不會聽你的話。任何人想要他.媽搞我(Fuck with me),那我就一定要搞她。」
她掛掉電話,不理緊接著驟然響起的鈴聲,也無視因為她大聲說Fuck而側目的路人,扶著額頭稍微平復情緒,大步走向詹姆推薦的那家店,一落座就不由分說地要了個超大漢堡套餐。
在等待套餐上來的時候,珍妮澎湃的怒火漸漸消散,一個是因為切薩雷沒再持續用鈴聲煩她,還有也是她畢竟不是瞎激動的人,既然決定要弄黛德麗,那現在更該做的還是想一下怎麼搞她最合適,而不是無用地生氣。
既然情緒已經平復下來,珍妮立刻就沒那麼不顧一切了,望著眼前的超大漢堡,她開始糾結:當然可樂是絕對不能喝得了,只要神經還正常她就絕對不會喝有味道的飲料,但漢堡吃嗎?吃一口?吃半個?要不然吃之前起碼把漢堡醬給刮掉?
在這樣的糾結時刻,她忽然聽到了熟悉的招呼聲。「嗨!」
珍妮抬起頭,「呃,嗨。詹姆,你也來這裡吃午飯?」
詹姆斯當然是在她對面坐了下來點餐,他對她揚了揚眉毛,「哇,看來有人今天中午決定放.縱一下哦?」
珍妮笑了笑,詹姆沒和她繼續搭話,而是轉頭對女服務員笑說,「中午好,安娜,我要老樣子。」
「雙倍芝士,多加酸黃瓜。」年輕貌美的女招待沖他微笑,「蘇打水和小份沙拉?」
「別忘了還有你的愛心之吻。」詹姆沖安娜擠眉弄眼,先送給她一個飛吻,安娜失笑著也隨便回了他一個,這才走向廚房下單。
珍妮沒在乎詹姆和安娜的*,她在整個對話過程中都在飛快地思考,腦神經轉得幾乎要燒起來,一個計劃迅速成形,在他們倆互送飛吻的時候她已經初步想好了利害關系,驗算了一下自己的思路。
「So,今天怎麼想到點這麼多?」打發了安娜,詹姆開始把注意力轉到她身上了,看得出來,他立刻就克制了自己不再耍賤撩閒,但是那股沖動還在,所以他的正經變得格外有些尷尬,明顯是在找話題。「某人有些不對勁哦。」
「也許是我抽了點什麼呢。」珍妮做了個手勢,用玩笑的口吻說。(抽大.麻後會特別餓)
詹姆的表情立刻嚴肅起來,他仔細地觀察了珍妮一會才笑起來,「哇,你真的騙到我了——有那麼一小會我真的在想:完了,我的洛克希真的墮落了。」
珍妮立刻舉手道歉,「抱歉,抱歉,我只是開開玩笑。」
她翻開漢堡,用一片菜葉抹掉裡面的白醬,然後拿起來小心翼翼地吃了一口,「天啊……這真是……」
詹姆盯著她直笑,「你都已經把醬抹掉了,還好吃嗎?」
「我口味輕,這樣對我已經足夠有滋味了。」珍妮又咬了一小口,繼續剛才的話題,「不過話說回來,我以為在你們的圈子裡,抽這個——」
比了個手勢,珍妮說,「應該是很普遍的事,你知道,你看上去好像就是此道中人。」
「為什麼會這樣想?」詹姆反問,他開始開玩笑了,「我看上去就像是《毒品網絡》的主演嗎?」
「並不是啊。」珍妮吃驚地擰起眉頭,「只是你經常去黛德麗的派對——你知道,上周一我去的時候那裡所有人都在抽,我還以為你經常也去High幾口。」
詹姆臉色微變,他擰起眉頭,過了一會才說,「嗯,我知道劇團有一些人是有這個習慣,我也不太在乎,只要不影響工作就好,而且基本上演出季他們也都忙得沒辦法搞這個,不過不論怎麼說,我並不經常參與——那東西毀腦子。不過,黛德麗本人癮頭應該還好,我這幾年很少聽說她搞這種主題派對了。」
「Hmm。」珍妮說。「那就有趣了。」
詹姆挑起眉,很謹慎地問,「有什麼事是我該知道的嗎?」
「沒有,我倒是很想知道她為什麼討厭我。」珍妮回答。「當然也許這是我多心了,不過我很難想像一個癮頭不大的人為什麼會遞給我一根摻了可卡.因的煙卷,然後自己卻並沒有吸。」
詹姆的臉色立刻就變了,「你是在暗示什麼?最重要的是,你吸了沒?」
「我當然沒有吸,」珍妮說,觀察詹姆的表情。「大.麻是一回事,可.卡因就是完全另一回事了。不過這一切也許只是我多心了,詹姆,我知道你和黛德麗是很多年的朋友和同事,你相信她不會做這樣的事,當然我也很難相信她會做這樣的事。」
從詹姆的神情變化來看,他對此事的看法應該是和切薩雷差不多,傾向於相信只是巧合,當然他和切薩雷也有一樣的擔心,就是害怕珍妮和黛德麗產生芥蒂,給公演添上變數,總之,聽到珍妮改口,他的神色明朗起來。「是的,我相信這也只是巧合,說真的,可能黛德麗自己都不知道煙卷裡有什麼。」
珍妮也覺得黛德麗這一招還是滿妙的,這一招有三種結果,
1,當時她抽了,那她現在可能就會可卡.因上癮,珍妮不了解各種毒.品的區別,只是約略知道可.卡因算是只差海.洛因一籌的等級了,上癮性是很強的。按照白人的理解,大.麻很多人都覺得是勁頭比較大的香煙,而可.卡因就是毒.品了。任何一個毒.品上癮的人,每天除了抽那一口還能想別的?她一輩子都等於是被黛德麗給毀了,最起碼也要多花很多心力和毒.癮斗爭——到那時候她就算發現真相,想去告黛德麗都沒法,沒人強迫她,她拿過來的時候就知道絕對不是普通的煙卷。
2,當時她不抽,那直接就等於是得罪了全劇團的人,一樣非常糟心。而且還有冤無處訴,即使和詹姆告狀也只會讓大家更討厭她這個打小報告的Bitch,而且明顯詹姆看來不反對他的團員偶爾High兩口。
3,她沒抽,並且擺平了當時的氣氛,並且還識破黛德麗是有意針對她。那其實她也沒法把她怎麼樣,如果珍妮沒有把煙卷拿去化驗的話,她甚至都沒什麼證據告狀。開個大.麻派對對於詹姆來說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你看現在即使她拿去化驗有了證據,所有人還都傾向於覺得這是個誤會,黛德麗可能以為珍妮本身也抽,那麼這就只等於是敬煙,而不是什麼陷害了。而告狀的珍妮就難免會落得個多心、受害妄想症的評語,詹姆甚至可能會對她留下Drama Queen的印象。總之,這一招的每一個結果對黛德麗都沒有壞處,實行起來也非常簡單,無非就是開個派對讓她去參加而已,成本頂多就是那天的大.麻錢。
珍妮看著詹姆點了點頭,她說,「好吧,和你談完以後我就放心多了——看來是我多想了。這件尷尬的事就讓它過去吧,拜托你別和黛德麗提起,好嗎?」
「當然。」詹姆保證,他對安娜笑了一下,抬起手接過他的午飯。
「啊,你戴了花生過敏的手環,」珍妮好奇地閒聊了起來。「你的過敏反應很厲害嗎?」
「還成,」詹姆回答,「基本上只是會起風團疹,不過這種事誰也不知道下一次會如何,所以我都帶著它。」
珍妮點了點頭。
「哦。」她說,眼神一閃一閃。「那你是該小心。」
注:
1 美國那邊過敏原標識腕帶或者是徽章是很常見的,其中以花生過敏手環最多。因為白種人體質的關系,他們有超多人堅果過敏,比如說,生活大爆炸裡的霍華德……
2 Drama Queen就是大驚小怪的意思,這個詞我覺得漢語簡直無法闡述精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