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六結了案子,週日一早,沐柒吃好早飯,準備出門,天氣漸漸暖和起來,沐柒穿了一件淺藍色的帶帽衛衣和牛仔褲,斜挎著一個小包,拿著鑰匙走到門口。
準備換鞋的時候,門鈴響了。
沐柒起身去看貓眼,卻被一個包裹擋住了,看不見外面的人是誰,門鈴又響了一聲,沐柒開口問:「哪位?」
「沐小姐,有你的快遞。」
古怪的聲音從門外傳來,一聽就知道是有人捏著鼻子說的,沐柒對聲音格外的敏感,特別是辨別人的聲音,所以即使變了聲音,但她還是聽出來,門外站的是就是梅思禮。
還真是執著,沐柒心裡想著,開口道:「麻煩你放在門外吧,我等會兒就出門了。」
幾秒的沉默,不放棄的古怪聲音再度傳來:「沐小姐,包裹需要你親自簽收。」
沐柒沒回話,蹲下來繼續穿鞋,鞋穿好了,又把拖鞋整齊地擺好,然後又翻翻包,看手機有沒有帶著,故意摸了會兒時間,再去看貓眼時,包裹已經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張放大的帶著點不耐煩的臉。
她這才打開門,看到外面的梅思禮,依舊帶著帽子,穿著短袖,然後她露出略微驚訝的表情,「啊,怎麼是你,又是催眠師,又是飯店老闆,還兼職送快遞嗎?」驚訝帶著些戲謔的話用沐柒毫無起伏的聲音說出來,聽上去實在是有些違和感,她伸出手,準備接包裹。
梅思禮垂眼看著她,心中腹誹:果然一開始就知道門外是我。
他撅了下嘴,把空空的快遞盒子反手放在身後,揚了下巴,「你出門?」視線向下,看到了沐柒的衣著,微一愣,再低頭看向自己的,隨即抬起頭眯了眯眼睛,「喲,真巧啊,我們……衣服顏色一樣。」說話時有略微的停頓,因為其實下意識脫口而出的詞是情侶裝,又想到了孫一那個小蠢貨做的那些事,也不知道沐柒會不會誤會,以為自己喜歡她。
梅思禮想通過表情揣摩,無奈對方是個面癱。他自己都搞不懂自己最近在幹嗎,因為發現自己催眠不了她,他第一次對一個人產生了興趣,就一而再再而三地湊到她面前,可對方卻是一直在無視自己……可等在門口時莫名的煩躁在看到她那張面癱臉之後又消失了。
梅思禮覺得自己有問題了。
「哦。」對於碰巧穿了一個顏色的衣服,沐柒不以為意,回了一個字,走到門外,然後右手關上了門,像是無視了梅思禮一般,往電梯那裡走去。
「你去哪?」梅思禮跟在她身後。
「幫一個孩子做心理輔導。」沐柒說著突然停下腳步,瞥了一眼旁邊的梅思禮,竟然主動邀請了他,「一起去?」
原本以為會被繼續無視準備厚臉皮地說出:『你看,既然我們今天這麼巧穿了相同顏色的衣服,不如一起走吧』這種話的梅思禮萬萬沒想到沐柒會這麼說。
難道是因為孫一給她免了一次飯錢?梅思禮蹙眉不解。
顯然梅思禮想歪了,沐柒讓他同去,是因為她想讓他去看看夏君是不是被人催眠過,因為她當時的行為還有話實在詭異。
到了樓下,打算去小區外打的去的沐柒沒想到梅思禮竟然開車來的,即使不認識車的牌子,光看就知道是輛豪車,只是實在和他身上的衣著不太搭,當然,直到某日,沐柒得知梅思禮每天穿的短袖的價格時,默默收回自己當時想法的同時還在想:不就是一塊布嗎?
沐柒坐上車,調整了一下姿勢,然後系好安全帶,然後報了夏君家的地址。
「女孩叫夏君,上個月遭到綁架,被綁匪虐待了數日後被警方救出,之後就不願意離開自己的房間,看到男性尤為懼怕。」沐柒先簡單說明了夏君的情況,「我想讓你看看她有沒有可能被人催眠過。」
難怪讓我去,梅思禮現在明白了,「為何會有這種想法,她有什麼詭異的舉動嗎?」
「她畫了一幅畫,畫的是我的小時候,在畫上她還寫了我的姓氏。」沐柒沒有隱瞞,既然想要得到他的幫助,這些情況就得如實說出。
梅思禮也沒問沐柒畫上的具體內容,「你們是第一次見面?」
沐柒頷首。
梅思禮單手握著方向盤,一手摸了摸帽子,「有點意思。」
「但你得向我保證一件事情,在我不知情的情況下,你不能催眠她。」
「沒問題。」梅思禮爽快地答應了,一個紅燈,他停下車,偏頭看著沐柒白淨的臉,嘗試著問道:「那在你知情的情況下,我能催眠你嗎?」綠燈很快亮起,梅思禮轉回頭,開動車。
聽了梅思禮的話,沐柒低著頭,似乎是在思索,良久之後。
「不能。」
開車的梅思禮差點想踩剎車。
***
清醒之後的一個小時內,蔣雲傑都在是真的被綁架了還是朋友開玩笑中糾結著,最後無奈地確認了自己真的是被綁架了這個事實。
喊了半天沒有人睬他,也沒有人進來,整個房子就像是只有他一個人,蔣雲傑開始想辦法自救了,先是嚎了半天,估計是房子的隔音太好了,沒有人聽到,為了保存體力,只好放棄。
綁在身上的繩子又太緊了,蔣雲傑掙脫不了,於是只有最後一個辦法了,和椅子一起移動到門口。
可這根本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情,手腳身體都和椅子牢牢綁在一起,不知道是不是綁架他的人怕他會這麼做,腳還是微微離地的,蔣雲傑甚至都不能踩到地上背著椅子走,只能靠上半身的力量,扭動身體慢慢挪到門口。
每一步都是如此艱難,手臂被椅背硌得很疼,在這個幾乎不透風的房間裡,蔣雲傑頭上和後背已經出了汗,可即便這樣,他還是離門很遠。
體力已經消耗了很多,這個時候,蔣雲傑想到了一直讓他們多鍛鍊身體的隊長高停,而他呢,覺得自己是個不用出外勤的技術員,從來不把鍛鍊放在心上,在這時卻是後悔了。
「隊長,我以後一定聽你的話,好好鍛鍊身體。」他對著空空的房間說著,隨即垂頭嘆氣,首先他得活著見到隊長。
不行,光嘆氣有什麼用,蔣雲傑做了個深呼吸,吹了吹被汗弄濕的額頭頭髮,繼續賣力挪。
時間又過了很久,蔣雲傑已經氣喘吁吁的時候,他終於挪到了門口,他把頭靠到門上,然後用下巴去按把手,可只下去了一點點就停住了。
蔣雲傑絕望的發現,門是鎖住的。
他苦澀地道:「是啊,怎麼會不鎖門呢。」瞬間他就像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氣,頭向後仰去,癱軟在椅子上。
已久沒有人進來,蔣雲傑開始回想自己的活了的這二十六年,從小是個孤兒,沒見過爸媽,在孤兒院長大,長相普通,學習普通,不擅長社交,到了初中的時候接觸了電腦,從此就迷上了,他變得更加沉默,埋頭研究,然後在人群中更加不顯眼,不過好歹是靠了這份興趣讓自己有了一份不錯的職業。
接著加入了特案隊,認識了那些人,他慢慢改變了。
無時無刻關心著自己下屬的隊長,甚至在外人眼裡有些像管事婆,可對於他來說卻是無比溫暖的。
有些毒舌冰山臉的副隊,在外人眼裡無比冷酷,但是卻相當護著自己人。
大大咧咧經常被人騙的孫棟,哎,他不在,誰來幫孫棟搗毀那些詐騙集團啊。
哦,還有喜歡屍體超過活人的顧眉,「顧美人,顧美人……」他看著天花板,喊了好幾遍,卻沒有人再罵他。
再有就是智商高無卻比懶惰的陸大爺,這是他第一次碰到居然比自己還要懶的人。
最後還有阿癱,這是他給沐柒取的暱稱,不知道發現他出事後,阿癱的表情會不會有變化呢?
他永遠記得那一次高中同學聚會,有同學問他:「呆子,現在幹什麼呢?」
他有點炫耀地告訴他們自己當上了警察,是隊裡的技術員。
得到的不是羨慕,而是,「技術員?是不是他們破案的時候,你幫著他們查資料啊!」
心裡有些不服,隨即發現他們說的還真是沒錯,自己不就是查查資料信息的嗎?
第二天被阿癱發現不對勁之後告訴了他們,那時候他們是這麼對他說的。
高停:「雲傑,要是沒有你,我們還怎麼找到凶手?」
奚天翔:「在意他們的話幹什麼,快把報告給我寫了。」
孫棟:「他們這是在嫉妒你呢!」
顧眉:「一群無聊的活人,送你個骷髏頭玩玩。」
陸燁:「天才都是孤獨的。」
沐柒:「蔣雲傑,你是個天才,嗯,快把那隻蟑螂滅了。」
這幾年他從他們身上獲得了很多的正能量,他不想失去,不知道他們有沒有發現他失蹤了呢,在不在找他呢?
想著想著,蔣雲傑哭了。
在知道自己是孤兒那年之後,第一次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