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這些面目都被擋住的重甲騎士,李成大步走出,雙手一拱,便要開口。
不等他的招呼聲說出,那十幾個騎士中,傳來一個高昂的晉人口語,「你們是南陽陳氏的隊伍?」
他們認得自己。
李成和眾護衛同時歡呼一聲。要知道,只有漢族人才能認得出他們這種名目繁復的家族標志的。
李成連忙應道:「是。」他雙手一拱,恭敬地問道:「敢問閣下是?」
那重甲騎士回道:「我們是冉將軍的部下。」一邊說,他一邊示意眾部下取下面具,露出臉孔。
聽著他們的回答,望著他們的面容,李成等人已是瘋狂地笑鬧起來,有的護衛甚至一邊哈哈大笑,一邊策著馬,在原地胡亂轉著圈子。
李成也是笑得合不攏嘴,他連忙說道:「閣下勿怪,大伙一聽你們是冉將軍的人,都喜瘋了。」
一片狂笑中,那十幾個重甲騎士眼也不抬一下。
直到李成的話音落地,那晉人口聲才再次響起,「時間不早了,把你們的女郎叫上,一道去見過冉將軍吧。」
那李成,也沒有注意到對方怎麼會知道他們的隊伍中有一個女郎,當下只是歡喜地應道:「好,好,好。」應過後,他右手一揮,高喝道:「大伙不要鬧了,快去准備,我們連夜見過冉將軍。」
「是。」眾護衛一邊笑應著,一邊忙碌起來。
不過一會功夫,護衛們便收拾妥當,他們簇擁著陳容的馬車,跟在那十幾個騎士身後向前方走去。
馬車中的陳容,悄悄掀開車簾,朝著四下張望著,想要靠近重甲騎士們的李成揮了揮手,示意他靠
李成策馬上前,朗聲笑道:「女郎有何吩咐?」
他的聲音響亮,引得那些重甲騎士都回頭看來。
陳容羞怯地低下頭,直等那些騎士們不耐煩地回過頭去,她才再次示意李成靠近,小小聲地說道:「李成,這些人,當真是冉將軍的部下?」
李成見狀,呵呵一笑,轉眼他見陳容臉色不好,連忙壓低聲音回道:「女郎盡管放心,這些人都是冉將軍的親衛,我們都見過的。」
陳容至此才放下心來。
李成又是呵呵一笑,策馬向騎士們靠近。
一行人舉著火把,走了近一個時辰後,月光下,一處營帳林立的山坳,出現在陳容的視野中。
陳容伸頭望去,遠遠的,她便可以看到那營地上,到處飄搖著書寫著’閔‘字的旗幟。
整個營地,帳篷連綿看不到邊,除了那些在風中飄揚的旗幟,便是一片安靜。
進入這種肅穆所在,李成等人也停止了喧嘩,跟在那些重甲騎士身後,老老實實地位於中間的主帥營帳走去。
來到營帳外時,陳容的馬車停了下來,李成和幾個護衛,隨著騎士們進入營帳。
望著那些人,陳容身側的平嫗喃喃說道:「這麼半夜三更的,冉將軍不會召見女郎吧?」她的聲音中有著不安。
也不知過了多久,一陣腳步聲傳來。
陳容抬頭看去。
只是一眼,她的目光便是一凝。
出現在前方的,是那個俊美冷酷的黑衣青年。他顯然剛剛沐浴過,墨發發梢上,水珠滴噠滴噠著。有一些水珠還沿著他立體的,輪廓分明的五官滾下,滑落在被黑色內衣緊緊繃住的結實胸膛上。
他正是冉閔。
冉閔一出,四下的護衛也罷,騎士也罷,都是低頭肅立,大氣也不敢吭一聲。
陳容也是,只是一見,便被他那黑得像墨一樣的眼睛,逼得低下了頭。
冉閔大步走到陳容的馬車前。
他停了下來。
盯著陳容,突然的,他低啞笑道:「小姑子,我們又見面了?」
就在馬車中,陳容向他福了福,輕言細語的,恭敬地回道:「正是,阿容見過冉將軍。」
聲音平和從容。
冉閔望著她,幾乎是突然的,他命令道:「抬起頭來。」
陳容微微一呆,便從善如流地抬起頭來。
月光下,四目相對。
冉閔細細地盯了她一眼,慢慢的,濃眉微皺。
片刻後,他薄唇一扯,揮了揮手,喝道:「好好安置陳家小姑子!」
「是。」幾個士卒走出。簇擁著陳容的馬車,向另一個方向駛去。
至此,平嫗松了一口氣,她希翼地說道:「女郎,這冉將軍如此身份,居然親自來見你啊。看來,他對女郎也尊敬著呢。」
陳容輕輕地’嗯‘了一聲。她也知道,冉閔這人,最是不喜歡士族的繁文縟節。他剛才走出來,分明是為了看自己一眼。他是考慮到這半夜三更的,不能把自己召到營帳相見。這行為對他來說,確實難能。
士卒們在西側空出一個營帳,讓給陳容和平嫗居住。
在平嫗的扶持下,陳容向裡面走去,她剛走了一步,便停下身子,向一個士卒問道:「我陳家的那些護衛呢?」
那士卒低著頭,響亮地應道:「回女郎,小人不知。」
陳容抿了抿唇,貓腰鑽入營帳中。
這一邊,李成等護衛,轉眼也被士卒們帶離。
望著李成等人離去的身影,一個中年文士走到冉閔身後,笑道:「陳元那個小人執迷不悟,居然還在派人前來。」
月光下,冉閔慢慢一笑。他這一笑有點悠然,也有點諷嘲。
那中年文士又說道:「不過話說回來,那些糧食著實有點多,不要說是陳元,便是陳公攘丟了這糧也吃不消。」
冉閔薄唇一扯,淡淡地說道:「那糧是南陽王交給陳元運作的。」
一個個子瘦削的文士走到兩人身後,呵呵一笑,向冉閔說道:「將軍這次假扮胡人劫了他的糧草,可笑那陳元,竟還指望將軍伸手,還前後派出兩個小姑子前來。」
他說到這裡,周圍的五六人都哄笑起來。
冉閔沒有笑,他望著陳容離去的方向,慢條斯理地說道:「這個小姑子,我卻是想她來的。」
他說到這裡,莞爾一笑,轉身走回營帳,剩下幾個幕僚你看著我,我看著你的。
這般睡在軍營中,四周馬嘶聲聲,呼吸沉沉,蟲鳴不響,連風都帶著肅殺。一晚上,平嫗翻來覆去的,好幾次都向陳容的床榻看來,想與她說一說話。可她看來看去,看到的都是睡得安穩如山的陳容。
第二天一大早,平嫗掛著兩個黑眼圈,一邊打著哈欠,一邊給陳容梳發,道:「女郎還真是會睡,昨晚上老奴心驚肉亂的,你連身都沒有翻一個。」
陳容嘴角扯了扯,沒有回答。
這時,外面傳來一個響亮的喝問聲:「小姑子可准備好了?我家將軍有召。」
平嫗被那響亮之極的喝聲給嚇了一跳,手一抖,梳子都差點掉到地上。她連忙撿起,哎喲兩聲,叫道:「馬上就好了,馬上就好了。」
她三下兩下把陳容的妝上好,側頭瞅了瞅,滿意地點了點頭,向陳容催促道:「女郎,走吧。」
陳容應了一聲,提步出營。
緊跟著她的平嫗,走了幾步後,心下不安,湊近她吩咐道:「女郎,呆會在冉將軍面前,好好表現一番。這一次他再有意迎娶女郎你,萬萬不可拒絕。」說到這裡,她盯著陳容認真地說道:’這個可是女郎答應的,你別到時又反悔了!「
陳容沒有理會她,她只是低著頭,雙手放在腹前,步履緩慢地向前走去。
這時刻,所有的士卒都已出營。走不了幾步,如山般轟鳴的腳步聲,便從另外一側山坳中傳來。伴隨著那腳步聲的,還有那隆隆響的馬踏聲,沖天而起的煙塵。
陳容來到最中間的營帳外時,一字排開的甲士,正手持長戟面無表情地瞪著她。
看到這些人,平嫗雙腿一軟。
陳容連忙伸手扶住她,依然低著頭,一步一步向營帳中走去。
不一會,主僕兩人便越過森嚴的士卒林,走入了營帳中。
營帳裡面,冉閔跪坐在塌幾上,正用一塊紅布擦拭著手中的長戟。聽到腳步聲,他慢慢抬起頭來。
他墨黑墨黑的雙眸,好整以暇地盯著陳容,然後,朝被她扶著的平嫗瞟了一眼,再轉向陳容時,薄唇一彎,已是帶笑。
右手一揮,冉閔低沉雄厚的聲音響起,「坐吧。」
」謝將軍。」
陳容應了一聲,放開平嫗,碎步走到他所指的塌幾處坐下。
冉閔手一提,給她斟了一杯酒。然後,他右手一指,命令道:「喝。」
陳容輕應一聲,伸手拿過,仰頭一口飲盡。
冉閔哈哈一笑,道:「倒是痛快。」
他放下酒壺,轉頭灼灼地盯著陳容。
慢慢的,他薄唇一揚,笑道:「這次見到小姑子,似是從容了些?」
陳容低眉斂目,輕輕一笑,「將軍又不吃人。」
冉閔的濃眉慢慢皺起。
他慢慢把頭湊到了陳容面前。隨著他那濃濁的呼吸撲入臉上,陳容不由一僵。
冉閔伸出手,抬起了她的下巴。
細細地盯著她,冉閔眉頭一挑,奇道:「你怎地不惱我了?」
下巴被他強行定住的陳容,聞言也是眉頭一挑,回道:「將軍很想我怕你?」
冉閔沒有回答。
他只是緊緊地鎖著她的下巴,沉沉地盯著她的雙眸,慣常閃動著陰烈火焰的雙眸中,流露出一抹悵然若失……這神色極淡極淡,轉眼便逝,若不是陳容對他太過了解,一定會漏過。
這時,外面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那腳步聲轉眼便到了營帳入口,可冉閔鎖著陳容下巴的大手,依然沒有放開。
冉閔不放,陳容也沒有著急。她只是靜靜地回望著他,用一種了然的,平靜的眼神。
果然,在那腳步出現在營帳口時,冉閔慢慢地松開了手。
幾個幕僚走了進來。他們朝陳容瞟了一眼,便毫不在意地轉向冉閔。
陳容見狀,也不用任何人提醒,從榻上站起,悄無聲息地退到冉閔身後的角落處,自行搬了一個塌幾坐下。
冉閔瞟到她的動作,剛剛要笑,不知想到什麼,那笑容還沒有鋪展開來,便給收起。
幾個幕僚在冉閔身前站定,其中一人上前一步,雙手一拱,道:「稟將軍,莫陽城方向,出現了鮮卑胡人的哨探。」
他說完後,另一個幕僚走上前來,拱手說道:「將軍,陛下一個月前,又烹了尚書一家,他還給每個大臣分了一塊人肉,強迫他們吃完。」
幾個幕僚一一稟告後,開始退出。
他們一退,陳容便悄無聲息地走上前來,依然坐在剛才的塌幾上。
冉閔慢慢轉頭,他盯著她。
陳容朝他看去,她在他的眼中,看到了贊賞。這抹贊賞,讓她有過那麼一瞬間的恍惚。依稀記得前世時,她每次看到他對別人露出這縷目光,便悵然若失,便恨不得以身代之。那段歲月中,她每日每刻都在收集與他有關的一切,每時每刻,都在想著更深的了解他。她渴望著,能在某個時刻,他與她單獨相處,然後,他對她瞟來贊賞的一眼……便是這麼簡單的願望,也是奢侈。
現在,她得到了,可笑的是,偏偏這時,她已經沒有感覺了。
陳容輕聲應道:「冉將軍過獎了。」
冉閔又皺了皺眉,他再次盯著陳容打量了一番,突然問道:「小姑一個未嫁之女,千裡迢迢求見於我,不知為了何事?」
聲音帶笑,已是明知故問。
陳容抬頭看向他。
她的雙眼,有著異常的亮光。
這抹亮光,令得冉閔向後微微仰了仰,饒有興趣地等候起來。
果然,陳容慢慢垂眸,措了措詞後,她靜靜說道:「我是奉陳元之令,前來求將軍從胡人手中拿回一批糧草的。」
不等冉閔回話,她鼓起勇氣抬頭盯向他,說道:「然而,我一得到這個命令,便知道陳元糊塗了。」
冉閔濃眉一挑,向她靠近,「哦?說來聽聽?」
陳容望著他,淡淡地說道:「阿容以為,有將軍在的地方,賊寇心膽盡喪,哪裡還敢搶什麼糧,張什麼聲勢?那糧,只怕是給將軍自己拿走了。」她用了一個極文雅的‘拿’字。
冉閔放聲大笑起來。
他笑得前俯後仰的,那大手,還拍得幾面啪啪作響。隨著他的笑聲傳出,嗖嗖嗖,好幾顆腦袋湊了過來。
冉閔朝著一個中年文士揮了揮手,笑道:「張公張公,你知道這個小姑剛才說了什麼嗎?她居然說,有我在的地方,賊寇心膽盡喪,絕不敢近,還說,那糧是給我拿走了。」
這話一出,那幾個幕僚都瞪大了眼,錯愕地看向陳容。那中年文士更是大步踏入,連連歎道:「佩服佩服,想我自命高才,竟是連一個小姑也不如啊!「
冉閔還在放聲大笑。
笑著笑著,他聲音一止,喘著粗氣揮手喝道:「退下吧退下吧,我還要與小姑子說說話呢。」
眾幕僚呵呵一笑,退了下去。
冉閔轉向陳容,挑著濃眉,笑吟吟地說道:「阿容既然知道陳元糊塗,為什麼還要奉命前來?」他湊近她,沉厚磁性的聲音低低吹入她的耳中,「莫非,阿容思我念我,想借這個機會與我私會?」
陳容望著他,然後,她一本正經地搖了搖頭。
陽光下,這個男人輪廓分明,俊美立體的五官,仿佛是刀斧刻畫出來。陳容望著他,聲音中,有著生平第一次的平和和沉冷,「不,我這次前來,是想求將軍一件事。」
冉閔大感興趣,他雙手抱胸,笑道:「求我一事?說來聽聽?」
陳容嘴角微抿,垂下雙眸,好一會,她才果斷地抬頭看向他,說道:「阿容知道,將軍常年征戰在外,糧草對將軍來說,等於生命。」
廣袖下,她雙手相互絞動著,看向冉閔的眼神中,卻有著一抹陰狠,「恰好,阿容知道一條線路,那是阮氏和陳元到各地買賣糧草,運輸財帛的秘密要道。」
前一世時,陳容嫁給冉閔後,便隨他離開了南陽城。那阮氏不知道她並不受寵,在一次糧草被胡人劫走後,派人找到她,要她找到冉閔,派兵看管那條線路。因此陳容才知道這些。
她這話一出,冉閔臉上的笑容收起來了。
他緊緊地盯著陳容。
被一雙這般墨黑如夜空,炙烈如暗夜火焰的眼神盯上,換了任何一個人,都會哆嗦不已,都會汗出如漿。
陳容沒有。前一世時,她見過這樣的他太多次,再說,在准備說出這段話時,她已想到了所有可能發生的後果。
陳容的目光十分坦然。
冉閔挑了挑眉,說道:「那條道既然是秘密要道,在胡人隨時都會圍城之時,阮氏和陳元必定會加大運輸力道。小姑子,你可知道你這話的份量?」
陳容望著他。
她的雙眼依然明亮而坦然,這是不見一絲慚愧,不見一毫不安的明亮坦然。
她點了點頭,冷冷一笑,小嘴一抿,殺機畢露,「我便是要他損失慘重!「
冉閔向後仰了仰,靜靜地盯著陳容,又問道:「小姑子就不怕胡人圍城時,你們陳氏因糧草不足而面臨覆滅之局?」
他的聲音一落,陳容已果斷地回道:「不會。」
她淡淡地說道:「陳元這人自私透頂,他的東西,也許給支援阮氏,也許會用來討好南陽王,但是,不管出現什麼事,他都不會拿出來給家族。」
她知道冉閔在疑惑什麼,當下慘然一笑,垂下雙眸,眨著濕潤的眼睛,低聲說道:「若不是被欺凌得走投無路,阿容一個士族女郎,又怎麼想著要對付自家長輩?」
她櫻唇顫抖著,喃喃說道:「在陳元和他的夫人們的眼中,阿容是可以隨意踐踏,凌辱的。」她想到那晚關在小木屋中時,那四個護衛的對話,小臉上嗖地變得雪白,雪白……她不可自抑地顫抖起來,那張清艷的臉,因為痛苦,因為痛恨,因為無力,甚至苦得有點扭曲。
就在這時,冉閔低沉有力的聲音傳來,「好!「
陳容嗖地抬頭看向他。
冉閔還在盯著她,他的目光中,沒有絲毫厭惡,隱隱的,甚至有著溫柔,有著贊許,他點了點頭,哈哈一笑,道:「阿容所料不差,我現在,非常需要糧草。」
陳容一喜,起身離塌,朝著他盈盈一福,啞聲說道:「謝將軍成全。」
她明知道,這事對冉閔好處太大,他無論如何,也沒有理由拒絕這個誘惑。但她還是楚楚可憐的,宛如雨打殘荷般,用一種苦澀和茫然的語氣,向他道著謝。
陳容保持著蹲福的姿勢,她垂著雙眸,好一會又說道:「阿容還有一事相求。 」
「說罷。」
陳容的聲音輕細而明了, 「這一次將軍劫了陳元的糧草,那糧草,也有南陽王的一份。」
她這話一出,坐得相當隨意的冉閔,不由自主地欠身向她,沉聲問道:「你怎麼知道? 」
陳容蒼白著小臉笑了笑,道:「自是聽來的。」
見冉閔似是信了,她繼續說道:「阿容想求將軍向外宣稱,便說那糧路,是被南陽王府中,一個叫李木,一個叫許潛的幕僚所洩露。」緩了緩,她向冉閔娓娓解釋,「這李木,是陳元的如夫人李氏的親兄,他是李氏最大的倚仗。至於那許潛,形容丑惡,**橫流,委實可殺!」
她說完後,一直低著頭,一直蹲福著,沒有站起,也不敢抬頭看向冉閔。
安靜,無比的安靜。
許久許久,冉閔都沒有回答。
在等候中,陳容那婀娜的身姿,無法自抑地顫抖起來,那長長的睫毛,漸漸有兩滴淚珠垂掛其上。
也不知過了多久,總是聽不到冉閔回答,也沒有膽量抬頭看他的陳容,蒼白著臉,苦澀一笑,嘴裡說出的話,卻是狠煞和陰沉,「將軍見諒,他們不仁,便不能怪我不義!阿容只是一個心胸狹窄,有仇必報的狠辣婦人。對我來說,若有人想把我踐踏一番,那他就要仔細他的腳!」
聲音雖然顫抖,卻如她剛才的眼神那樣坦然。
保持著蹲福之姿,低眉斂目的陳容,在沉悶的空氣中,心中暗暗發狠:如果他不答應,我就向他提一提,那一次我冒著生命之險,出城示警,助他除了內奸,替他挽回了重大損失的事,對了,我曾經還捐了十車糧給他。
也不知過了多久,久得陳容失去了信心,久得她的小嘴張了張,就要開口討要那人情債時,幾乎是突然的,一陣狂笑聲轟然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