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3 章
謝鶴亭和美少年阿竟

一個時辰後,大夫便來了,出乎陳容意料的是,大夫診脈後說,陳家大兄除了因喪子引起的肝郁脾虛,心神損耗,再無其它問題。在陳容的再三追問下,他更是一口肯定,陳家大兄並沒有隱藏的,會導致生機喪失的疾病。

這一下,陳容怔住了。不是病,難不成上一世大兄之死,另有別情?

想到這裡,她馬上安排兩個護衛秘密保護陳家大兄,才送他與平嫗等人出府。

在王弘的府中,陳容這一次,直閉門不出的足呆了兩天。

第三天下午,一個太監奉旨前來,卻是陛下召她參加皇室之宴。因王弘早有交待,陳容便爽快地答應了。

沐浴更衣後,陳容穿上一套鮮艷奪目的紅裳,坐在馬車上,向皇宮駛去。

當馬車駛近宮城時,馬車開始川流不息的前來。這些馬車主人彼此打著招呼,相互談笑,都是朝宮城駛去。

陳容的馬車走在一側,開始還不招人注意,漸漸的,注意的人越來越多,投來的目光也越來越多。

在一雙雙好奇的,饒有興趣的,或者含著譏嘲的目光中,一輛馬車從後面駛去,桓九郎大呼小叫的聲音傳來,「光祿大夫,光祿大夫」

陳容應了一聲,緩緩掀開車簾,露出面容。

她這一露頭,嗖嗖嗖,好幾十雙目光都向她看來。幾乎是看到她的那一瞬,所有的聲音都凝了凝,直是停滯了這麼一息半息的,喧囂聲才再次響起。

桓九郎瘦削白淨的臉上,也露出一抹驚艷,他笑著說道:「我從不知,你這婦人著紅裳,直是動人心魄」

贊歎中,他靠近陳容。歪著頭,將陳容上上下下認真地盯了一遍,桓九郎深深吸了一口氣,陶醉地閉上眼,喃喃說道:「美,美確實是美不過換了一襲紅裳,便張揚至廝,燦爛至廝,直如日落西山,彩虹照雨」建康的美人雖多,可彼時以高雅清淡為美,女人們著裳,都偏重 素淡之色。便是有人著了紅裳,那也是摻了大量雜色的。很少有人如陳容這般,穿著紅得毫無雜色的裳服招搖過市。

事實上,便是有人這般穿了,可那些人也沒有陳容這般奪目的艷光,這麼精致妖嬈的五官和媚惑氣息。

因此種種,她才在第一眼,便令得這些名閱艷色的人都給震住了。

身為名士,桓九郎說起話來,那是肆無忌憚,贊美起一個人來,也是肆無忌憚。不過這時刻,眾人都露出與他一樣的眼神。好一些司馬室的子弟,更是目光灼灼地盯著陳容,暗中盤算,回府後叫家裡的女人也穿上這紅裳,賞上一賞。

望著桓九郎,陳容微微一笑,她目光晶瑩而溫柔地望著桓九郎,在馬車中福了福,曼聲喚道:「數月不見故人 了,故人安好?」

「好,好得很。」桓九郎應了幾聲,再次向陳容靠近,直到兩輛馬車相貼在一塊,他湊過頭來,壓低聲音說道:「這次之宴,滿城貴介,獨獨少了七郎。」

這點王弘可沒有跟她說過,陳容一凜,壓低聲音問道:「我當如何?」

「肯定有人為誰,無論何時,你需維護七郎顏面。」陳容點頭應是。

這麼兩句話,後面馬車駛來,桓九郎的馬車只得繼續向前駛去。望著依然侯在角落裡的陳容,桓九郎笑道:「大夫之艷可傾城也。」一句話說出,他哈哈一笑,驅車離去。

陳容望著他的背影,嫣然一笑,驅車跟上。

宴會設在宮城外的一個大殿中。陳容細細看來,發現來來往往的,都是一些年輕的貴族,不見年長者的身影。

轉眼間,馬車在廣場停了下來,陳容在婢女地扶持下,緩步走下馬車。

再一次,她一走下馬車,便有無數雙目光被凝住。

陳容嘴角含笑,曼步向前走去。這時刻宴會剛剛開始,那些高等貴族們,正游貫而入。陳容身份不顯,自是走到道旁樹下侯著。

彼時正是黃昏,她著一身艷紅的華服,這般站在樹下,金光縷縷,點綴在她晶瑩艷麗的臉上,點綴在她完美的身段上。風一吹來,便拂起她那如火燒雲一樣的長袍廣袖,一直之間,眾人直覺得眼睛都灼得睜不開了。

在陳容的後側二百步處,也有幾十雙目光向她看來。這些人,圍在外圍的是一些大世家的女郎們,被她們圍著的,是七八個俊美的,風姿各異的少年郎。

眾少年男女情不自禁地向陳容看了又看,看著她,女郎們扁了扁嘴,滿臉不屑:這個風流道姑真不愧風流之名,長相當真騷媚……不屑歸不屑,她們第一次發現,自己在對上這種騷媚世俗的艷光時,會有一種震撼,會有說不出話來的時候。

就在腹誹之時,一個女郎輕聲喚道:「謝郎,你這是往哪裡去?」

嗖嗖嗖,數十雙目光同時回過頭來。

在女郎們地注目和不解下,長腿俊美,膚色白中透著健康的淡棕色的謝鶴亭,長袖翩然,如仙鶴般優雅走出,向陳容靠近。

謝鶴亭長身玉立,頗有一種世人皆濁,唯他風姿高舉的凌雲之勢。他一走動,便吸引了在場所有人的目光。

大步走到陳容面前,謝鶴亭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冷淡地喚道:「光祿大夫?」他的聲音也好聽,有一種冰與冰 相擊的冷和清徹。

陳容也不行禮,只是微微一笑,應道:「是。」

謝鶴亭直視著她,說道:「我有一個好友在你府中,可否轉讓給我?」

陳容早在他出現時,便猜到是這一件事。她是要求過王弘,把一些上不了層面的美少年送給九公主,那幾個優異的,另做安排。不過現在還不到三日之期,她也不知道九公主的府中,現在是不是變得非常熱鬧。

面對謝鶴亭冷淡的目光,冷淡的要求,陳容一笑,她歪著頭,做出尋思狀。

謝鶴亭眉頭微蹙,他向後招了招,喚道:「阿竟,你過來。」

聲音一落,一個美少年領著幾個不輸於他的美少年提步朝兩人走來。這幾個美少年一走,眾人眼前一亮,私語聲,又少了三分。

不一會,四個美少年走到了謝鶴亭身後。陳容歪著頭,望著站在他身後,這幾個形姿各異,但都是俊秀清徹的少年,有點啼笑皆非:看這架式,我都成了前朝賈太后那樣的貪淫之婦了。

在陳容向他們打量而去時,幾個美少年也在盯著陳容。盯了幾眼,最靠近謝鶴亭的那個瘦長白淨,眉目俊秀,雙眼如電的美少年阿竟扯了扯他衣袖。

謝鶴亭回過頭去,在那少年的示意下,兩人向旁走出幾步。

不一會,一陣刻意壓低的聲音,傳入練過武後,耳目較文弱的建康人要靈敏的陳容耳中,「鶴亭,她便是光祿 大夫麼?」「是。」頓了頓,謝鶴亭冷淡的聲音傳來,「你悔了?」

好一會,那美少年才說道:「是。」

他朝著陳容瞟了一眼,壓低聲音,溫溫軟軟地說道:「這婦人,眉雖稍黑卻明徹,眼波流轉只見嫵媚不 是**,唇軟而厚,說明其心善而重情,鼻頭也挺秀不見前勾,心腸實是不惡……」他嘮嘮叨叨地說到這裡,謝鶴亭打斷他的話,「你喜歡她?」

美少年低下頭來。

直過了好一會,他才低低的,果斷地應道:「是。此女風情惑人,是我魂夢中最喜好的那種。」

他說到這裡,抬頭看向謝鶴亭,又說道:「既是心善重情之人,便易控制。便是控制不了,脫身也易,不至被 她欺凌了去。鶴亭,佳人難求,我想一試。」

見謝鶴亭沉吟,他又喚道:「鶴亭,我的志向與得到這個婦人,並不相沖。」

謝鶴亭盯了他一眼,轉過身向陳容走來。

來到陳容面前,他深深地打量了她一眼,淡淡說道:「無事了,你可以進去了。」

一語吐出,陳容不由忍俊不禁地笑了起來。

馬上,她收起笑容,道:「好。」提步向裡面走去。

她竟是從善如流,沒有被侮辱的憤怒,也沒有見到大美男的花癡,更沒有見到大貴族的不自在。

目送著那一團離去的火紅,謝鶴亭呆了呆,他顯然也沒有想到,陳容會這麼好的脾氣,連出言譏諷幾句,反駁幾句都不曾。聽到身後傳來的腳步聲,謝鶴亭淡淡說道:「這婦人不錯。不過王七癡迷於她,你要得到她,甚是不易。」

身後的美少年微微一笑,一派閒適地回道:「便是呆在她那莊子,賞賞美人吹吹笛,也是人間樂事。」

「隨你吧。」謝鶴亭丟下這一句,衣袖一甩,朝著殿中走去。那美少年阿竟沒有跟上,出席這樣的宴會,他還沒有資格呢。

站在樹蔭下,目送著陳容飄入殿中的身影,阿竟低低吟道:「有美人兮,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他的聲音越 來越低,越來越低,不知為什麼,聲音一落,他的唇間便溢出一聲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