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1 章
寧嫁浪子

許寧出了皇宮拐了拐,路過旁邊那家蘇記饅頭店,聞到香味,便轉了進去,這家饅頭店用豬腦做饅頭餡,今日有同僚推薦,十分受歡迎,他挑了幾個腦子餡饅頭和素腦子餡饅頭湊了八個,用荷葉包上讓紉秋提著一路回了家,紉秋一邊提著饅頭一邊道:「娘子今兒帶了小荷她們去瓦子玩呢,我中午回去提飯看到娘子留了個條子。」

許寧臉色微微沉了沉,腳下加快了腳步。

才回院門,便已聽到了院子裡的風聲笑語,許寧繞過照壁一看,一個青年男子正在院中蹴鞠,身段瀟灑,寶如、小荷則抱著淼淼圍著在看,淼淼笑得口水滴答,銀娘手裡一邊擇著菜一邊也在笑看,更是有許久不見的唐遠手裡牽著個約莫三歲的小男孩也在一旁看得起勁。

看到許寧進來,眾人都慌忙斂了笑意,寶如抬眼看到他笑道:「我給你找了個護衛,你前兒不是說要物色麼?」一邊招手讓裴瑄過來道:「這是裴大郎,荊楚人氏,為人義氣,收留了唐遠,又當了寶刀替他贖弟,又有武藝在身,再妥當不過了。」

裴瑄上前施禮道:「許相公。」

許寧一邊回禮一邊輕輕念道:「裴瑄?」忽然瞳孔微微縮了縮,臉上並無異樣,只是道:「既是夫人挑的,自然是合適的,住處可安排了?」

寶如道:「正要和你商量,他們賃的地方實在小而且濕,孩子住著不太好,我想安排到香鋪裡,又想著秦娘子住在那兒恐有不便,可是住得遠了又有些不大方便,再一個,小二,」她指了指那三歲的男童:「還太小,我的意見先養在我們院裡,讓銀娘小荷一同照應著才好。」

許寧道:「不必擔心,香鋪子後頭我賃了一片香坊用來制香的,裡頭有四五間廂房還空著,有些制香的夥計也住在那兒,讓遠弟和這位裴大郎住過去那邊便好。」一邊轉頭對紉秋道:「你先帶他們過去,安排兩間下處,安頓好了再回來回報我好了。」

紉秋連忙應了,便帶了裴瑄和唐遠出去不提。

許寧與寶如回了房,寶如將今日遇見唐遠之事一一說了又道:「我看裴大郎對素昧平生之人都能傾囊相助,又有武藝,正好你也說了外放需物色幾個好的護衛,便自作主張留下了他,沒和你商量,實在對不住。」

許寧沉吟了一會道:「無妨,論理原也沒什麼,只是這人,你需心裡有數,他卻是前一世湘地亂匪中的一個首領,如今叫我們能提前遇上,興許將來有用。」

寶如大吃一驚道:「什麼?那留在身邊是不是會對孩子不利?」

許寧搖了搖頭:「玉蛺蝶裴瑄,此人相貌英俊,為人豪義,因無端捲入一樁殺人案被牽連入案被判了流放,流放途中被匪首方乃鵬解救,為報恩情便落草為寇,跟了那寇首出生入死,他擅騎射,武藝高強,而且多才多藝,吹彈唱舞、諸行百藝,無有不精,前世聽說是草寇內部不和,被算計謀害死了,那匪首失了他猶如斷了一臂,沒多久便兵敗潰亂,被朝廷剿滅。」

寶如怔了怔:「他這品性,我看是個豁朗大方的,不是個好計較一味與人爭長論短的,如何被捲入殺人案?」

許寧笑了下:「我當年看過他們匪軍頭領的卷宗,他當時著實冤枉,因路遇一名婦人抱了孩子看病無錢醫治跪求大夫,便掏了錢替那婦人給了診治費,孰料那婦人的孩子仍舊病死了,那婦人因常年怨恨丈夫爛賭,看孩子死了沒了想頭,便下了砒霜藥死了她丈夫,然後自縊而死,孰料那地方官貪圖名聲,知道他曾與那婦人出錢治病,便道若無姦情,如何肯為她出錢,定是勾搭成奸,謀害親夫,客棧老闆等人替他不平,呈了狀,後來仍是問了個通姦之罪,殺人罪未有實據,判了流放。」

寶如愕然:「這樣都行?」

許寧歎了口氣:「衙門口朝南開有理無錢莫進來。」

寶如嗟歎再三,又問許寧:「那如今我們這般,他留在你身邊做護衛,是不是就可以改了他的命運?還有前世小唐遠後來去當了兵丁,卻又不知其中有何變化了。」

許寧看她眉目含憂,忍不住寬慰她道:「有我在呢,總能讓大家都平平安安。」

寶如蹙眉半晌,仍是有些不放心道:「也不知唐遠為何不肯回鄉,興許是在我面前不好說話,有機會你問問他看?」一邊又道:「我出去做幾道好菜,晚上讓紉秋送過去給他們。」一邊利落起身出去下廚不提。

許寧看寶如心心唸唸都是掛在別人身上,眉頭皺了又皺,心下長歎一聲,仍是去了書房。

晚間寶如果然出盡百寶,做了幾樣拿手菜命紉秋送了過去,那邊廂裴瑄吃了飯菜,讚不絕口道:「你這個族姐年紀這樣小,果然做得一手好菜!我先還以為你是隨口亂說。」

唐遠笑得十分得意:「那當然,她那是祖傳的收益,她爹娘都是廚上的一把好手!她相公又是個頂能讀書的,我今兒問了那紉秋,說是今科探花!如今是七品官兒呢!裴大哥你跟著這位相公,興許將來也能謀個官身呢,我看你一身武藝,將來定能入了貴人的眼,謀一個錦繡前程!」

裴瑄哈哈一笑:「哪有那樣容易,不過我看那許相公年紀還小得很呢,只怕還要熬好多年資歷,那當官的我聽說也是要一年年的熬資歷論資排輩,便有經世才華,姜子牙不也到老了,我倒覺得你不如跟著這位許相公唸唸書,將來也考個科舉謀個出身。」

唐遠搖頭:「不要!看到書就頭疼,我還是喜歡和你一樣,裴大哥你要教我!」

裴瑄搖頭:「小時候我家開鏢局的,我學了些本事,結果後來家裡被仇家害了滿門性命,如今想來,這學武不如學文,哪怕有個功名在身呢,也沒人敢來惹你。」

唐遠撇嘴:「不也有武舉考試麼?」

裴瑄笑出聲來:「那甚麼武舉,都是花錢買的,然後裝模作樣上去舞一舞的,名額早就被地方上官員買斷了,聽說上去也並沒什麼前程,沒後台的都是發往邊疆吃一輩子土,受那些酸文子一口鳥氣,還不如逍遙自在在這江湖間,想吃甚麼吃甚麼,想玩甚麼就玩甚麼。」

唐遠卻急了:「裴大哥你莫不是也不想跟著我姐姐姐夫了?」

裴瑄眉眼柔和下來:「先陪你一段時間,到底和你們兩兄弟住久了,總要看你們倆妥當了才好,順便也嘗嘗你姐姐的一手好菜,我流浪慣了,久居一處太久便要無趣,你不要惦念。」

唐遠脫口而出:「你總要娶妻生子,開枝散葉的啊!」

裴瑄笑了下:「哪裡會有女子嫁我這等浪蕩子,我也不知道如何和女子相處,便這樣挺好的。」

唐遠鬱鬱寡歡,裴瑄拍了拍他的頭安慰他。

第二日一大早正好休沐,許寧讀書到深夜,一大早便又聽到外頭女子們喝彩和孩子們逗趣的聲音,起了身從書房外間窗口往外望去,果然看到前院照壁前裴瑄一身玄衣短打,拿了一根齊眉短棍在那裡指點唐遠道:「七尺為槍,齊眉為棍,大槍一丈零八寸,一寸長一寸強,一寸小一寸巧。」一邊振臂將棍子往前一甩,身姿筆挺如槍,揚眉道:「眼與心合,氣與力合,步與招合」,然後棍子一抖,足擺如弓,刷刷刷又擺了幾個招式,一邊朗聲道:「一點眉攢二刺心,三扎臍肚四撩陰,五扎磕膝六點腳,七扎肩井左右分」,他聲音清朗,中氣十足,舞棍時身姿矯健如風,棍助人威,人隨棍轉,左盤右旋,前開後合,只聽到棍子破空的呼颼颼聲,連頭頂那一樹杏花都被棍風帶得撲簌簌地掉了許多花瓣下來,一旁幾個觀眾都拍起掌來,其中又以唐寶如拍掌拍得最用力,喝彩聲也最大聲,一雙眼睛亮晶晶的,竟是比旁邊幾個小毛頭還要感興趣。

許寧鬱悶之極,爬了起來,整衣戴帽走了出去,眾人看到他出來慌忙都收斂起來,裴瑄收了棍卻氣不喘額無汗,拱手為禮:「許相公,我們已安置好了,今兒一大早卻是來聽你示下,看看有何差遣。」

許寧淡淡道:「今天我休沐,午時倒是與人有約,傍晚就回,你和我一同去看看好了。」他今日卻是在秋音樓訂了包間,與李臻約好有些事商談。

裴瑄應聲:「是。」一邊卻看到了小院一側堆著的木柴,他道:「到午時也還要些時間,不若我替相公把這些柴火劈了吧。」許寧一怔,裴瑄是護衛,並非下僕,他無意讓裴瑄做這等雜事,寶如卻在一旁拍手道:「甚好,銀娘她們氣力小劈不動,我總嫌那柴火不好燒,你能幫我劈細些最好了,我給你做些飯食吃吧?柳葉面如何?我早晨起來才□好的,多多給你切些羊肉。」

裴瑄揚眉笑道:「有勞夫人了。」一邊挽起袖子自如地走了過去拿了柴刀,立了根柴火一劈為二再劈為四,十分嫻熟。

許寧頓了頓,莫名覺得自己好像和這些人格格不入……看到寶如喜滋滋地去了廚房,他忽然感覺到自己有點餓了,便也跟進了廚房,看寶如拿出面來,便問:「我肚子也餓了。」

寶如一手持刀削面使之成為柳葉形狀的麵條,一邊道:「蒸籠上有你昨兒帶來的素腦子饅頭,你要不先吃吧?」

許寧心中那酸溜溜的氣泡咕嚕嚕地往外冒:「我想吃雞湯麵。」

寶如道:「柳葉面下雞湯不好喝的,得麵線才好入味,再說了一大早殺雞太麻煩了,我早晨煮了些羊骨頭湯,下面正好,你將就下吧。」

許寧失落地走了出去,卻聽到銀娘一路在揀翻曬的米一邊和小荷在說話:「這裴大郎也是一表人才了,居然這般年紀也未婚配,我昨兒問了他,原來他父母卻是都沒了,也沒人替他做個主,怪可憐見的。」

小荷道:「他這般身無恆產,又浪蕩天涯沒個正經行當,手裡一看就是個散漫使錢的,昨兒我才聽紉秋說了,說娘子拿了兩百錢給他先支著用,怕他一時周轉不開,月底再從月銀裡頭扣,結果他立刻就去打了幾角的羔羊酒回屋,然後又給了隔壁的大娘說是多承人家照顧,聽說本來早就已給了錢,如今搬走,還要再給,一下子兩百錢便用得差不多了,似這般沒個打算的,哪個女娘會嫁他哩。」

銀娘噗嗤一聲笑道:「紉秋倒是個碎嘴的,一肚子鬼機靈,你卻不知了,這男人再浪蕩,你嫁了他,生了孩子,用那柔情蜜語去纏著他,他少不得被你絆住了腳,錢都留給你用,這端的要看你的手段了,有句老話說得好:寧嫁浪子,不嫁孝子……」

在門外聽著的孝子許寧感覺受到了沉重的一擊,鬱悶地走了出去。

中午的時候許寧再次感覺到了深刻的失落感。連淼淼都對那會蹴鞠會變戲法會吹口哨的浪子裴郎更親切些,那裴大郎走過不少地方,所見甚博,又是個會講話的,說起有趣的事情來一套接著一套,說起吃食來更是形容得猶如就在面前,把寶如聽得全神貫注。

許寧認真地考慮是不是真的應該留這麼位渾身猶如沐浴著春風陽光一般的風流俊俏郎君在自己身旁了,比起這位年輕郎君,自己彷彿是中年老者,渾身都是腐朽之氣,都說女郎愛俏……這位郎君又這般年輕……

許相公重生以後再次感覺到了濃濃的危機感,要知道和離書可還在寶如手裡呢!自己如今連寶如的手都摸不著了……

午時他終於將裴瑄、紉秋帶出了家門,往秋音樓去了。

李臻卻是早了一些到了,正在那裡聽一個女子抱著琵琶輕輕唱曲兒,許寧將裴瑄紉秋都留在了門外,自己進了去跪下行禮請罪,李臻笑著擺手道:「不必請罪,是我來早了些,今兒後宮都在商量端午的事,我覷了個空出來了。」

許寧起身,從袖子裡將這些日子默下的折子遞給了李臻,李臻拿起折子看了下,上頭極為簡潔列了一些大事,均以時間開頭,有些沒有具體時間的只以徽熙十年秋之類的代替,他看了許久,忽然問到:「徽熙五年冬,太皇太后薨?那不就是今年冬天?」

許寧道:「是,應當是年事已高,天冷受了風寒,一病不起,藥事罔靈。」

李臻踱了幾步蹙眉沉思,他自幼生長在宮外,其實對太皇太后和太后都無什麼深厚感情,自己過繼是先皇做的主,他繼位後對她們兩位也是依禮相待。過了一會兒他開口道:「宮裡有太皇太后在,太后一貫也不太管事,但是,若是太皇太后不在了……」他看向許寧雙眸,心裡亂成一團,許久後才道:「我回去再想想怎麼做。」

過了一會兒又道:「皇后……當時是先帝挑的,應該不是她們哪一方的人吧?」

許寧道:「太皇太后、太后及皇后的外家都並無高官重臣,先帝已十分注意。」

李臻歎了口氣:「我再想想。」一邊又翻了翻那折子道:「還是先處理近在眼前的這民亂吧,三年,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許寧遲疑了一會兒道:「有件事十分巧,合該稟報陛下知曉。」

李臻轉臉問他:「什麼事。」

許寧便將唐寶如在瓦捨遇到失散的唐遠起,一五一十說了收裴瑄為護衛的事情,又將那前世裴瑄之名說了一遍,然後道:「如今這裴瑄陰差陽錯留在了臣的身邊,將來外放跟臣出去,倒是十分有裨益,這對將來剿匪平亂,又多了一分把握了。」

李臻起了興味道:「那遊俠兒果真有如此之能?」

許寧道:「夢中所見,的確如此。」

李臻笑道:「朕會讓人去查你所說的那冤案卷宗裡,是否真有此民婦奇案,卻不知這次沒了那裴大郎,又會是何等發展。」

許寧心知帝王多疑,更何況是自己說的這般荒唐無稽的事情,查證必是有的,好在自己的確是親歷過一遭,也不怕他查證,只是低頭應諾,李臻又饒有興致道:「既然你說得如此武藝高強,又是個仗義任俠的,朕且見他一見。」

許寧略一遲疑,畢竟李臻魚龍白服,這裴瑄卻不知底裡,雖知前世,卻仍是不得不防,李臻看他面色已知他猶豫擔憂,心下略覺撫慰,笑道:「你不必擔心,我也是帶有護衛的。」一邊揚聲叫道:「孫璞!」

外頭應聲而入一個男子,身高九尺,淡紅臉面,額闊顴高,修髯如戟,濃眉大眼,頗為雄壯,李臻笑道:「這是幼時我生父給我的護衛,十分忠心,身有神力,能力扛石鼎,有他在,一般人不能近我身。」

許寧略略放心,便出去喚了裴瑄進來,卻私下提點讓他恭敬些,裴瑄原是個不拘小節的,也並不以此為辱,進來便叉手行禮,李臻坐在上首看他果然生得英俊瀟灑,面上含笑,好一個風流人物,忍不住便想要考他一考:「我聽許相公道你吹拉彈唱蹴鞠騎馬走繩都會,棍箭刀槍也樣樣在行,可是真的?」

裴瑄謙遜道:「不敢當,不過是混江湖討飯吃的技藝罷了。」

李臻笑道:「我聽說民間有鼓上蚤,能立於鼓上無聲無息,你能在繩上蹴鞠,卻不知這輕身功夫如何?」

裴瑄笑道:「鼓上蚤不敢比,不過幼時便練習爬高,身子輕健靈活些罷了。」

李臻抬眼看了下屋內房梁道:「那你可能翻到那房樑上?」

裴瑄道:「只要找到借力之處不難。」

李臻道:「你且試來看看。」

裴瑄站起來看了看,果然藉著那牆邊帷帳金鉤,手一扯腳一瞪,整個人輕而易舉便翻上了樑上,然後又從另外一邊牆上下來,李臻撫掌大笑,一邊對孫璞道:「這你卻不能了。」

孫璞低聲道:「這是內家輕身的功夫,要自幼練氣的,我是外家橫練,兩邊路數不同。」

李臻笑吟吟又問了裴瑄幾句,轉過身對許寧道:「你這護衛有些意思,我如今卻有一事需要他這樣的人才來做,你且借我些時日,待到你外放之時,我再還你,也可助你一臂之力。」

許寧有些為難看了眼裴瑄,裴瑄笑道:「貴人要我做甚麼事?若我能做到,定不敢辭。」原來他看許寧對李臻十分恭敬,想必是個大來頭的人,他這兩日對唐寶如和許寧印象還好,不想讓許寧無端為難,反正自己孤身一人,無牽無掛,本就沒什麼顧忌的。

李臻看他豪爽利落不扭捏,心下更是喜歡,開口道:「不是什麼有危險的事,也不難做,報酬也很是豐厚,酒肉儘夠,吃住穿也全包,只不許往外說,如何?」

裴瑄笑道:「只要不會有違國法道義,更不是殺人放火,我沒甚麼問題。」

李臻含笑:「肯定不是,你只管放心,做好這事利國利民,將來前程盡有。」

裴瑄道:「那挺好,什麼時候去?」

李臻點頭道:「你先和許相公回去,過幾日會有徽王府的人來接你走,給你安排差使和食宿,你只管放心便是了。」

出了秋音樓的時候,許寧低聲對裴瑄道:「這人身份地位遠在我之上,你替他辦事須得盡心盡力,他也定不會虧待了你。」

裴瑄笑道:「許相公只管放心便是,絕不會給你和唐娘子連累的。」

許寧看他眉目不羈,神態洒然,心裡不由有些羨慕起這心無雜念得過且過的人來,又暗暗有了些慶幸,慶幸這人終於暫時被自己支開了,他如今委實沒有十足把握,能讓自己勝過這風一樣磊落自信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