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突見故人

  當從這怪誕的夢中清醒過來時,我的腦袋都快漲得爆炸了,這個夢簡直是包羅萬象啊,穿越,SM,動漫,人獸,你要什麼它就給你來什麼。

  起床看看時間,居然還是早上七點,難道我才睡了一小時?

  再看仔細些,這才發現,原來已經是第二天的早上七點了。

  乖乖隆裡咚,我大大地伸個懶腰,挺起自己的-胸-膛,不經意低頭,看見-胸-前的兩個饅頭,肚子咕嚕嚕叫了起來。

  簡直是佩服自己的身體功能,看見自己同類都能肚餓,那要到災荒年間,還不把那兩饅頭直接切下來蘸著血漿吃了?

  揉揉太陽穴,下了床,腳卻有些發軟,晃晃悠悠地像遊魂一般來到廚房,煮了兩包方便麵,香味頓時把柴柴給招引了過來。

  兩個女人披頭散髮,眼睛浮腫,神色茫然地坐在高腳凳上,呼嚕呼嚕地將面往嘴裡送。

  吃完之後,柴柴用衛生紙擦擦嘴,道,我去睡了。

  接著,腳步浮浮地回到床上,將被子往頭上一蓋,繼續睡了。

  我對此已經是見怪不怪,收拾下碗筷,接著來到浴室梳洗完畢,將外表打理得不會嚇人之後,就出門向醫院走去。

  這睡了一整天的下場,就是看什麼都覺得恍如隔世,像從陰間走了一圈回來似的。

  路過地下通道時,那小乞丐馬上將自己面前的紙箱用手摀住,戒備地看著我,像我要搶他錢似的。

  我寒食色是這樣的人嗎?真是的。

  走到醫院門口,看看表,居然已經七點五十八分了。

  忽然想起今天開始實行考察制度,院長在八點鐘時會準時到各個診室去檢查,沒在的醫生每次要扣五十塊獎金。

  那是多少碗香噴噴熱騰騰的牛肉麵啊!

  我趕緊往裡沖,在電梯要關門的瞬間成功地擠了進去。

  雖然裡面人多,但還好沒到限定人數。

  其實我是最討厭坐電梯的,可能是電視劇看多了,總覺得這種高科技玩意不安全,要是一個不小心,上升到十多層樓的電梯嘩啦啦地往下掉,那裡面的人不就成肉醬了。

  童遙曾經告訴我,如果遇到這種情況,一定要在電梯著陸的前一刻跳起來,就可以減少對身體的損害。

  我想了想,問道,如果我不小心跳早了呢?

  童遙微笑著,將手放在我的肩膀上,道,放心吧,那時我一定會給你買個名牌花圈。

  聽得我毛骨悚然。

  還討厭電梯的一點,就是一大群人被關在一個密閉空間中,什麼話也不說,全都看著電梯顯示屏,氣氛實在是尷尬。

  而我最討厭電梯的一點,就是,在這個密閉空間中,如果有人放了屁,那全部人民都要遭殃。

  就和現在的情況一樣。

  我正聚精會神地看著電梯樓層顯示屏,卻忽然聽見右邊傳出一個微弱的聲音。

  嗤--噗--嗤

  我活了二十多歲,所以對這種正常生理現象而產生的聲音非常熟悉。

  當人在大庭廣眾之下有了屁意,並且屁意越來越強烈,最後到了不可不放的程度時,他便會用肛-門夾住氣體,慢慢地將其釋放,這樣一來,便只會發出「嗤」的綿長聲響。

  但天有不測風雲,他夾著夾著,忽然控制不住,氣體呈衝擊波狀向外噴出,這時,便發出了「噗」的聲響。

  於是,他著急了,身子一緊,肛-門也隨之一緊,通道變小,氣體繼續發出「嗤」的聲響,綿綿不絕地往外輸送。

  腦海中正在對這個屁的形成進行具體科學精密的分析,一股惡臭瞬間蔓延在電梯中。

  我轉過頭,正要摀住鼻子瞪右邊那個罪魁禍首一眼。

  誰知,他居然搶先摀住鼻子,一副嫌棄外加受虐的無辜摸樣看著我。

  這樣一來,電梯中全部人都認為那個屁是我放的,全都屏住呼吸,皺著眉頭,瞪著眼睛,咬著牙齒,用他們的身體姿勢對我這種在公共場所對他們進行毒氣侵害的人進行赤裸裸無遮攔的鄙夷。

  我當場震驚了,一向都是我寒食色污衊別人的份,想不到今天居然遭了報應,被別人給污衊了。

  張愛玲說,出名要趁早,

  而我要說,想撇清不是自己放的屁要趁早。

  現在,總不可能把屁拿去化驗吧。

  我窘啊,拿什麼臉回去見爹娘呢?

  也不知道那人吃了什麼,那個味道啊,實在是鮮活無比,比硫化氫還毒,並且氣味持久,死都不肯消失。

  身後的人開始不安分了,我感覺得到他們嫌惡的眼神將我的後背灼出了一個大洞。

  並且,有幾個人開始小聲地埋怨我。

  我鎮定,淡定加安定。

  十一樓到了,電梯門打開,我卻不急著出門,只是杵在門口。

  我深吸口氣,醞釀好情緒,接著氣運丹田,從臀部發出一道像我長相一般秀氣的響聲「嗤--」

  然後,一股充滿麻辣方便麵的臭味在狹小的電梯中擴散開來。

  所有人都僵硬了。

  在電梯門就要關上時,我閃身,跨了出去,揮揮手,不帶走一點氣體。

  反正賊名都安在我頭上了,倒不如真的做賊。

  說我放屁?那我寒食色就真的放一個給你們聞聞。

  抬眼,發現院長離我的診室還有十米左右的距離。

  我俯下身子,雙手撐地,做出助跑的姿勢,然後像只箭一般向前衝去。

  高跟鞋在光潔的走廊地板上發出清脆的響聲,我成功地將年老色衰,不,是年老體弱的院長給甩到了後面。

  氣喘吁吁地跑進診室,一屁股坐在座位上。

  抹去一頭的汗水,這才覺得有些奇怪,診室怎麼這麼安靜?難道盛狐狸沒來上班嗎?

  正在竊喜,卻發現屏風後的手術床上躺著一個人。

  悄悄走過去一看,發現就是那隻狐狸。

  這才想起他連續兩天值夜班,估計是疲倦了,就在這躺著。

  正想拿出眼線筆在他臉上畫烏龜,但走近了,看清他的臉,我頓時愣住,手中的筆也掉落在地上。

  溫撫寞。

  盛悠傑正在熟睡著,那雙總是染著妖魅與戲謔的眼睛,緊緊闔著。

  他那張清秀的臉,就像是映在水中的影子,漸漸模糊,漸漸變淡,漸漸成為了溫撫寞。

  熟睡中的盛悠傑,確實很像溫撫寞,像那個隱藏在我記憶與傷口中的男人。

  鼻樑的輪廓,白淨的臉頰,柔軟而帶著距離感的唇。

  就彷彿是溫撫寞站在我面前一般。

  在那一瞬,我是恍惚的,眼前的一切都沒有了真實感。

  身體的每一種感覺都遲鈍了下來。

  頭頂的日光燈,似乎在搖動著,那種光,時而柔和,時而刺目。

  耳畔,是一片寂靜,只剩下回憶之葉慢慢飄下,落在心湖之上,蕩起一圈漣漪。

  就在這空寂的時刻,盛悠傑忽然睜開了眼睛。

  「你在幹什麼?」他問。

  他的眼眸,像刺眼的光照入我的腦海,將回憶的迷霧驅散。

  不知為什麼,忽然之間,我無法面對溫撫寞的消逝。

  我驚慌失措地轉身,向外面衝去。

  走廊上,重新響起高跟鞋的聲音,但這一次,卻多了幾分沉重。

  身後,傳來院長的聲音:「這些個女娃兒啊,一天到晚斗穿個高跟鞋在醫院裡蹦來蹦去,把人都吵昏了,明天開始,哪個再敢穿高跟鞋,我拿把鋸子給她鋸了!」

  我出了醫院,一路向家裡跑去。

  風在耳邊呼呼地吹著,頭髮也凌亂了,好幾次,腳還扭到。

  但我沒有減慢速度,繼續往家裡衝去。

  像一隻受傷的烏龜,需要將脖子收入自己的龜殼。

  剛才的那個虛假的溫撫寞,讓所有的回憶,所有的過往,所有的甜蜜與傷害,都重新浮現在書頁之上。

  我很清楚,那些痛是一直存在的,所以我用華麗的微笑,虛偽的枯枝敗葉去掩蓋著它。

  可我不知道的是,經過這麼長的時間,它還是那麼痛。

  當那些掩飾物被掀開時,傷口的腐蝕程度,怵目驚心,即使我閉上眼,還是聞得到那陳腐的血液腥臭氣息。

  我像逃命似地回到家中,猛地衝進去,將門重重一關。

  可是那股回憶的洪水不放過我,我被席捲著,感覺到了窒息。

  柴柴被關門聲驚醒,猛得從床上坐起身子,迷迷糊糊地問道:「怎麼了?」

  「沒事。」我也很奇怪自己的語氣居然如此鎮定。

  說完之後,我來到廚房,打開冰箱,拿出了一打啤酒,抬到落地窗前,打開一瓶,仰起脖子,咕嚕嚕地喝了起來。

  柴柴在我身邊坐下,輕聲問道:「你幹嘛呢?」

  不知為什麼,想哭的時候,人的喉嚨就會變得非常細小,吃什麼都痛,喝什麼都哽。

  就像我現在這樣。

  把一口酒嚥下之後,我打開落地窗,對著外面大吼一聲:「打倒美國帝國主義!!!」

  原因很簡單:溫撫寞現在就在美國念建築學。

  這句豪言壯志起到的作用如下:

  驚飛了電線杆上正低頭假寐的小鳥。

  驚動了小區中正在散步的戴大紅袖章的居委會阿姨。

  驚擾了樓下宅子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