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 章
盛狐狸,臉臭臭

  雖然店裡有冷氣,但吃起來還是有些熱,於是,童遙就把自己的西裝外套給脫下,隨隨便便地放在旁邊的凳子上。

  我承認,因為是自己請客,想著省錢,我就把他拖到這種物美價廉的店中。

  既然都物美價廉了,那凳子上理所當然有些油漬。

  但童遙同學就這麼把那ANMANE西裝隨隨便便往上面一放,實在是敗家子。

  我趕緊把西裝搶來,罵道:「你燒錢呢?這麼髒還往上放?拿來,我幫你拿著。」

  於是,我把西裝小心地鋪在我膝蓋上,放好。

  童遙同學懶洋洋地一笑,道:「寒食色,你怎麼像我媽啊?」

  我就勢一笑,道:「兒子乖,這麼小就可以叫媽了。」

  聞言,童遙咬牙:「算你狠。」

  我得意地吊起眼睛,覷著他,意思就是,怎麼樣啊?有本事你來咬我屁股啊。

  但人童遙同學是誰啊。

  人家俗稱奸商,對付我這種人,有的是辦法。

  只見他不慌不忙地伸手,召來老闆娘,一字一句地說道:「老闆娘,牛內,雞肉,羊肉,一樣來三份。」

  聞言,我的心,滴拉拉地淌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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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來今天要大出血了。

  唯一的補償辦法,就是趕緊和童遙搶吃的,吃得越過百分之六十就算我勝利。

  想到這,我連忙埋頭痛吃。

  但動作幅度太大,一不小心,一滴辣椒油就從一串金針菇上滴到了我的腿上。

  此時,我膝蓋放著童遙同學的西裝。

  也就是說,這件ANMANE被我給毀了。

  我忙不動聲色地伸用手紙巾擦拭著,但是效果甚微。

  於是,我決定不告訴童遙,等會將衣服往他懷中一塞就走人,下次遇見時打死也不承認。

  但我說過的啊,童遙同學是奸商。

  所以,他的火眼金晴一下就看見了我的舉動,好整以暇地說道:「寒食色,擦夠了沒啊。」

  我只能訕笑:「不好意思,下次ANMNE打折時我買一套,賠給你。」

  童遙同學長嘆口氣:「算了,我的衣服,哪一件沒被你給糟蹋過呢?」

  這話不對。

  加上這件,我也才糟蹋一次他的衣服。

  那是高中的時候,有一次,我大姨媽不小心提前了,就把褲子給弄髒了。

  沒辦法,我只能借童遙同學的外套。

  童遙同學是籃球隊的,當時就長得挺高了,所以那外套的長度絕對能遮住我的屁股。

  於是,我就這麼披著安全地和溫撫寞回家了。

  因為外套上沾染了大姨媽的痕跡,雖然我是洗得乾乾淨淨的,但童遙同學死活都不要了。

  隔了幾天,童遙想出了些不對勁,便問我當時為什麼不找溫撫寞借外套,女友穿男友的衣服,不是天經地義的嗎?

  我嘴角露出奸笑,說,我怎麼能破壞自己在溫撫寞面前的形象呢?如果我這麼做了,溫撫寞豈不是每次看見我,就會想起我大姨媽的味道嗎。再說,他還可能因此而失去對女人的興趣,說不定就去背背山上放羊了。

  說完之後,我被童遙同學一陣海扁,原因是我不說還好,一說他就有心理障礙了。

  不過現在看起來,這廝還是一樣生龍活虎的,當初我是白挨那頓揍了。

  想到這,我拍拍他手上的西裝。

  算了,就當是餐巾吧。

  於是,繼續吃飯高潮。

  估計童遙同學想幫我減肥,所以他還是糾結著溫撫寞的話題不放。

  「他們訂婚了,你知道嗎?」他問。

  我點點頭,嘴中含著肉,含糊地說道:「我也有新男朋友了。」

  「哦?」童遙同學微微抬高眉梢:「是誰?」

  -

  「戚悠傑,就是幫你恢復男性功能的那位醫生。」我幫他回憶著。

  聞言,童遙同學的眉梢更高了:「是因為他和溫撫寞長得像?」

  我放下筷子,嚴肅地說道:「絕對不是這個原因,我不會把自己受過的傷害再去加諸在別人身上。」

  童遙微微偏過頭,問:「那你為什麼要和他在一起?」

  「你認為我當初為什麼要和溫撫寞在一起?」這是我這麼多年來,這麼多次提到這個熟悉的名字。

  原來,也不是這麼艱難。

  「我不知道。」童遙實話實說。

  「我也不知道。」我將燒烤鍋中倒上一點油,將肉片放在上面,看著那肉肉的紅色,漸漸成為金黃,輕聲道:「戀愛這回事吧,講究的就是天時地利人合,真的,差一個條件也不行,差一分一毫,就錯過了,玄乎得很,估計只有算命的才能說清。」

  確實是這樣。

  雖然我一直在說,自己與戚狐狸交往,是被他給逼的,但那只是一個推波助瀾的原因。

  這麼說吧,要是老院長這麼逼我,我肯定是寧死也不干啊。

  也就是說,在我那扭曲的內心中,對戚狐狸還是有點愛的。

  現實點說,那就是,在現在我所處的環境中,我只願意和他成為男女朋友。

  這就回到了童遙同學的問題上。

  為什麼我要和戚狐狸在一起。

  首先是因為我們都沒有結婚,構成了可以在一起的前提條件。

  然後是因為機緣巧合,戚狐狸放棄了其他牛逼的醫院,來到了我們這所相比較而言不這麼牛逼的醫院。

  接著,就是那天,我恰好在溫撫寞去屏風後時,說出了要掐他屁股的話,就這麼和他不打不相識了。

  再接著,就是我們性格使然,開始鬥爭,在鬥爭中深入地瞭解了對方。

  再然後,就是我無意間從童遙口中得到了溫撫寞和安馨要訂婚的消息,於是,就和戚狐狸上床了。

  接著,就引發了一連串的事情。

  最後,我們在一起了。

  是的,這就是我和戚狐狸在一起的全過程,由一系列的機緣巧合構成。

  或者,更簡單一點說,我們之所以會在一起,是因為一個緣字。

  我和溫撫寞一樣。

  因為緣份到了,我和他談了一場對我而言刻骨銘心的戀愛。

  又因為緣分淡了,我和他從此分隔天涯,或許一輩子,也無法再見。

  所以,並不是柴柴和童遙,甚至是戚狐狸認為的那樣,我是因為戚狐狸和溫撫寞長相相似,才會和他在一起。

  你運氣不好,踩到狗的粑粑就算了,但如果你故意讓別人再去踩到,那就是不道德的。

  「不是別的意思,」童遙道:「只是那戚醫生和溫撫寞確實挺像的,所以才讓人有那種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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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們就這樣想吧。」我道:「我喜歡的就是那種小白臉類型,以後我的老公也會找那種……對了,人家柴柴說我結婚時,要送我GUCCI包包,你一個堂堂富商,也應該送份大禮吧。」

  「你出嫁時,我把我那間公司送給你做嫁妝。」童遙搶了我一塊牛肉,豪爽地說道。

  「這麼大方?」我感動得淚水盈眶。

  「當然。」童遙又接著不怕死地補充道:「反正你也嫁不出去……啊,寒食色,你好狠毒,居然想偷襲我的命根子?!」

  與童遙告別之後,我繼續在街上閒逛著。

  忽然覺得,今天出來一次,還是有收穫的。

  至少,弄清了不少東西。

  至少,我可以當著人的面說出溫撫寞和安馨的名字了。

  只不過……當說出那兩個名字時,心中還是有些澀澀的。

  初夏的天氣,是最反覆不定,剛才還是豔陽高照,沒一會,天上便是烏雲滾滾,再沒一會,那豆大的雨滴就落了下來,將我淋得個透。

  我趕緊跑到商場門口去躲雨。

  這一下雨,那風就是窒悶的,天色,也是暗黃的。

  汗,似乎一層層地粘在人身上,特別不舒服。

  本來想進商場逛逛,但是想到每次一進去就會忍不住刷卡,就忍了。

  正在這時,手機響了起來,一看,是戚狐狸打來的。

  我接起,他在那邊問道:「你在哪裡呢?」

  「王府井門口。」我回答:「等雨停了就回來。」

  戚狐狸沒說什麼,也就掛了。

  我將手機放好,繼續在那裡看著天空,發呆。

  這時,從商場裡面走出來一對情侶,男的將雨傘打開,摟著女生走進了雨幕之中。

  雨勢很大,地面像是起了一層白霧。

  但是那男人一直緊緊摟住女伴的腰,一直將傘往她那邊移,而自己的肩膀,卻濕了大半。

  忽然之間,心中有種深深的落寞。

  沒來由地。

  雖然看不清那女人的表情,但我覺得,她一定在笑。

  看著看著,眼睛居然有些潤。

  心中暗暗罵道:「寒食色,你矯情個屁啊。」

  想想也是,我寒食色的骨頭是鐵打的,沒男人打傘,我自己冒雨前進。

  於是,我將皮包放在頭頂,深深吸了口氣,也衝進了大雨中。

  那雨可是真大呀,雨滴一個個的,打在人身上,麻麻的。

  -

  我在心中默唸著:「苦不苦,想想紅軍二萬五,累不累,想想革命老前輩。」

  於是,作為退團的共青團員與預備黨員,我就這麼不怕苦,不怕累地走到馬路邊,伸手招出租車。

  可是這下雨天的出租車,就跟處男一樣難找。

  等了十分鐘,還是沒攔到一輛。

  而且身上下,沒有一處地方不濕的。

  正在焦急中,忽然一輛車停在了我面前。

  定晴一看,發現這車有些眼熟。

  等車主下來時,我醒悟過來,這不是戚狐狸的車嗎?

  當然,下來的車主就是戚狐狸。

  戚狐狸皺眉看我一眼,什麼也沒說,一把將我推上了車。

  坐在副駕駛,我大籲口氣。

  紅一方面軍和紅二方面軍在將台堡會師。

  長征總算是勝利了。

  戚狐狸將自己的外套脫下來,披在我身上。

  我剛要說,沒關係我不冷,但卻被戚狐狸眼中那道警告般的光給震懾了,只能披上。

  「快把衣服和頭髮的水擰擰。」戚狐狸道。

  「算了,回去再弄。」我講客氣:「等會把你的車弄髒了。」

  聞言,戚狐狸轉頭,看了我一眼。

  只那一眼,就足以嚇得我魂飛魄散的。

  那叫一個冷啊。

  我趕緊擰起了衣服。

  那水,嘩啦啦地落在車中了。

  邊擰,我邊問道:「你是來接我的嗎?」

  「不然呢?」他反問。

  「你怎麼心情不太好?」我察覺到了,趕緊往旁邊坐了坐,以免戚狐狸發飈起來誤傷了我。

  「你哪隻眼睛看見我心情不好了?」戚狐狸直視著前方。

  我哪隻眼睛都看見你心情不好了。

  但是識時務者為俊傑,我趕緊噤聲。

  車內的空氣太悶了,我受不住,就將窗戶開了一道縫。

  那風吹入,挺舒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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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沒舒服多久,我的身子忽然生生打了寒噤,接著再打了個驚天地泣鬼神的噴嚏。

  「淋了雨還吹風,快關上窗戶!」戚狐狸命令道。

  語氣是真的不善,我忙不迭將窗戶關上,然後雙手放在膝蓋中,坐正。

  這一關窗戶,車內的空氣更加窒悶了。

  更何況,還有戚狐狸創造出來的低氣壓。

  反正沒事可做,我就想聽聽音樂,但剛要去按開關,戚狐狸就「趴」地一聲,打了我的手。

  那勁可真是大啊,我的手背,都紅了。

  我開始懷疑,戚狐狸是不是大姨媽來了,脾氣這麼沖?

  但我寒食色雖然這個也不咋地,那個也不咋地,可就有一個好處,那就是吃飽飯後,的那一個小時,脾氣特別好。

  所以,我也就不和經期中的戚狐狸計較了。

  這時,我忽然想起了什麼,道:「誒,你家離這裡至少也有二十分鐘的車程吧,怎麼你十分鐘就到了?」

  戚狐狸看著前方,嘴角緊抿,又說出了那句老話:「你認為呢?」

  我搖搖頭,決定不再去招惹他。

  將頭靠在車窗玻璃上,我看向窗外。

  外面,是白茫茫的一片,像是起了水霧一般,特別不真實。

  漫天漫地的水,像是另一個世界。

  我不禁讚歎:「哇,這雨下得真大……跟我上個月排出來的卵細胞似的。「

  「吱呀「一聲,車子打滑了一下。

  所以我說,戚狐狸缺乏的,是一顆淡定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