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5 章
我們分手了*

  想起以前的事情,還真的是懷念啊。

  就在這個我毫不提防的時刻,一個名字就出現了。

  「溫撫寞?」

  儘管練習了許久,儘管這些天我腦子裡都是這個名字,儘管我告誡過自己無數次要鎮定。

  但當這一課真正來臨時,我還是手足無措。

  在那瞬間,所有的回憶全都湧入我的腦子裡。

  像是電影,以很快的速度在我的眼前晃動著。

  初次見面時,臉在陽光的照射下毫無雜色,纖塵不染的溫撫寞。

  當聽見我要捅物理老師菊花,笑容像冰花綻開在陽光之下的溫撫寞。

  在KTV包廂中,臉上染著淡淡的微笑,說我不能吃虧,接著吻上我的溫撫寞。

  每天早上都坐車來到我家,手中拿著熱氣騰騰的早飯,安靜地站在樓下等我弄好了再下來的溫撫寞。

  在那個夏日,赤-裸的身體上覆蓋著薄汗,在慵懶的陽光下反射著金色的光,用滾燙的肌膚貼著我的溫撫寞。

  那個拉著我,說,食色,我們和好吧的溫撫寞。

  那個用顫抖的手抱住我,說,食色,你別這樣,是我錯了,我不該騙你的溫撫寞。

  那個說,食色,我等著你,我一直都等著你的溫撫寞。

  那個說,好的,食色,你就在那裡等著我,我馬上就來的溫撫寞。

  那個握住我的手,說,食色,我們重新開始吧溫撫寞。

  那個雙目幽涼,說,食色,我傷你很深是嗎的溫撫寞。

  -

  那個目光中飽含著蒼涼,鬱結,寂寞,說食色,沒有我,你是不是快樂很多的溫撫寞。

  這些記憶,像潮水一般,洶湧地向著我湧來,將我湮沒。

  其實,只是那一瞬。

  之後,那股記憶的潮水便退卻了。

  但是很多時候,一瞬便能改變所有。

  當我回過神來,我發現,這一關,我慘敗。

  因為我失態了。

  或者我的手顫抖了,或者我的臉色蒼白了,或者我的眼神飄忽了。

  總之,我失態了。

  而盛悠傑,那雙時而戲謔,時而妖媚的眸子,此刻,盛滿了一種清冷的光,此外,還有意思黯淡。

  我的心,空了,有風,呼嚕嚕地往裡面不停地灌著,涼颼颼的。

  至今,我都可以清晰地回憶起,當時,我的雙眼中,只有盛悠傑。

  只有他,沒有溫撫寞。

  真的沒有。

  而諷刺的是,那聲溫撫寞,和我預想中的完全不一樣。

  似的,完全不一樣。

  我以為,是溫撫寞來了,所以,有人喚了他的名字。

  可是,溫撫寞並沒有來。

  是那個人,一個倒霉鬼,將盛悠傑誤以為是溫撫寞。

  後來,當他看清之後,他似乎是道了歉,或者是沒有,對不起,我真的不記得了。

  我唯一記得是,心內,那種涼颼颼的感覺。

  我忙伸手,握住盛悠傑。

  但是他的手,卻是冰涼的。

  我想,這次,我會死得比較慘。

  我一直拉著盛悠傑的手,向別人介紹他的身份。

  「這是我的未婚夫,盛悠傑。」

  我是這麼說的。

  我覺得這麼做,帶著亡羊補牢的意味,但是我還是想補救。

  我不想放棄。

  我要讓盛悠傑安心,我要讓他知道,他在我心中的重要性,我要讓他知道,我不能沒有他。

  -

  我的腦子裡,想了很多證明方法。

  我要和他結婚,我要和他生娃。

  他要怎樣,我都會答應他。

  似的,無論盛悠傑要怎樣,我都會答應他。

  我帶著盛悠傑在教室中到處轉著,給他將以前學校裡的趣事。

  但是盛悠傑的神情,是淡淡的。

  即使嘴角的笑,也是淡淡的。

  我拉著他來到窗檯邊,指著下面告訴他:「以前我們最愛往下面扔東西,什麼書啊,文具盒啊,全部往下丟。我記得以前我的物理書,好像是被童遙給丟下去了……不對,好像是我把他的物理書給丟下去了……好像也不對啊。」

  正想著,盛悠傑道:「我以為,你記得以前的一切。」

  那聲音,很平靜,像是陽光,撲撲索索地落在了地面。

  他的話中,是有話的。

  但是我不想去深想,或者說,我假裝是聽不懂。

  我露出不在意的笑。

  「這裡的東西都沒變嗎?」盛悠傑問。

  「是啊,好像是沒什麼變化,連課桌都是原先那些。」我道。

  「那哪一張是你的呢?」盛悠傑問。

  我左右張望一番,眼睛一亮,瞬間就把自己的課桌給找著了。

  很好認,為了方便放東西,我在桌腿上貼了一個貓臉掛鉤。

  於是,我走過去,在那上面坐著。

  高矮還是和以前的感覺一樣,看來上大學後我就停止長高了,真是白白浪費了那麼多的糧食。

  多年後,重溫一次做學生的感覺,我還是挺興奮的,坐在椅子上,雙腳還在地上不停地蹦跶著。

  蹦跶得正歡,我忽然發覺有些不對勁了。

  盛悠傑的眼睛一直看著我的桌面。

  我看見一行字。

  準確地說,是一句類似密碼的話。

  Hss love wfm.

  也就是寒食色矮溫撫寞。

  很常見的,基本上每個學生都會在自己的課桌上寫字。

  這張桌子後面的主人也寫了許多字:今日事今日畢,陳青欠我三塊錢,李琦琦是豬頭妹。

  我謝的那句話,字跡已經很淡了,很模糊,可是他就是存在著。

  -

  其實,溫撫寞的課桌上,也有這樣的話。

  Wfm love hss.

  溫撫寞矮寒食色。

  是我逼他寫的。

  我說:「我們要時刻提醒自己,千萬不能見異思遷。」

  記得當時,溫撫寞無奈地笑著,邊用圓珠筆重重地刻著。

  都是以前的事情了。

  可是,盛悠傑不是這樣認為的吧。

  我的心,徹底沉了下去。

  哪天,知道同學會散了,溫撫寞也沒有出現。

  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我從來沒想過這樣的情況。

  盛悠傑面上什麼也看不出來,我不知道他心中所想,或者說,我不敢想。

  從學校出來後,我和他傷了車,一起往家裡走。

  我努力地找了許多的話題,可是盛悠傑的回應並不強烈。

  甚至我刻意去靠他的肩膀,他也只是將我推開,淡淡說道:「別鬧,我在開車。」

  得了許多的沒趣,我只能縮在副駕駛室中,看著窗外飛馳而過的景色,腦子裡是一篇混亂。

  我在想,這究竟是誰的錯?

  是我吧,我不該在聽到溫撫寞名字時,展現出那樣的失態,讓盛悠傑失望。

  也是盛悠傑吧,他不該這樣逼迫我,將我逼到極限。

  一路上,車內都是沉默的。

  似乎是過了很久,終於到家了。

  盛悠傑熄火後。便開始解開自己的安全帶。

  就在這時,我猛地撲過去,環住他的脖頸,吻著他。

  盛悠傑沒有回應,他將我的手扯下,轉過頭,淡淡道:「別鬧,下車吧。」

  我沒有聽他的話,而是繼續撲上去,繼續強吻著他。

  「寒食色,別鬧了。」盛悠傑這麼說著,又雙手使力,想將我扯下來。

  但是我死死地將她的脖子環住,我甚至翻身到了他的身上,狂野地吻著他。

  我不知道我為什麼要這麼做,但我只是想確定他的存在。

  盛悠傑一直躲閃著,而我則在一直進攻。

  -

  這樣的模式,和我們剛認識時,恰恰相反。

  忽然,盛悠傑似乎是惱怒了,他一把將我推到了一旁。

  我甚至可以說,是被甩到一旁的。

  我的背,重重地撞上了副駕駛室的椅子。

  不痛,但五臟六腑瞬間移動了下。

  似乎,再也轉不回去了。

  我垂著眼睛,問道:「盛悠傑,你這是什麼意思?」

  說出來後,我才發覺自己的聲音是這樣的冷。

  和我的心,一樣的冷。

  「對不起。」他向我道歉,然後打開車門,道:「下車吧。」

  我沒動,我還是垂著眼睛,我問:「你到底想要我怎麼樣?」

  盛悠傑沉默了。

  我長嘆口氣,道:「盛悠傑,我們結婚吧……我想跟你結婚,結婚了我們馬上就生孩子。」

  盛悠傑還是沉默著。

  我的心,一直沉著,不知道底在哪裡。

  終於,他開口了:「你看清自己的心了嗎?」

  「你的意思是,我愛的是溫撫寞,不是你,對嗎?」我儘量平穩著自己的聲音,但是很難,真的很難:「你認為,我只是把你當成溫撫寞的替代品,是嗎?」

  「不,你不是那樣的人。」盛悠傑否認了。

  「那你是什麼意思?」我問。

  「我知道,你是在乎我的。」盛悠傑看著前方,語調是緩慢的,像是漫天杏雨落了下來,撲撲索索,輕輕裊裊:「但是,他永遠都在你的心中,無論如何,我都覆蓋不了。」

  我的牙齒,一直咬著自己的唇,深深地咬著,知道那尖銳的痛通過神經傳來,瞬間讓我的情緒爆發。

  「盛悠傑,我恨你!」從我的牙齒中,迸出了這樣的話,每個字,都裹著濃濃的恨意:「既然從一開始,你就知道有溫撫寞的存在,既然你不能忍受,為什麼還要來招惹我?為什麼還要逼著我當你的女朋友?」

  為什麼要在我再次愛上後說要離開?

  盛悠傑的嘴角勾起了一抹自嘲的笑:「因為我太自信了……我以為我總會贏的。」

  「你贏了!」我猛地轉過頭,看著他:「你已經贏了,現在,我只想和你在一起,也只會和你在一起,為什麼你就是不相信?」

  「我相信,我相信你說的,但是,」盛悠傑的側目輪廓,勾勒出淡靜的線條:「他一直都會在我們之間,每當你出神時,我就會懷疑你是不是又想起了他,每當你和那兩個朋友見面時,我也會懷疑他們是不是向你透露了他的現狀,甚至每當你看我時,我都會害怕,害怕你在我臉上找到和他相似的地方……食色,你以為這道檻,我幫助你過去了,可是沒有,真的沒有,你還是在想著他。」

  我累了,我真的累了。

  我不知道該怎麼繼續了,繼續這段感情,甚至是繼續和溫撫寞的對話。

  車廂中很安靜,甚至連塵埃落地的聲音都能聽見。

  良久,我終於問道:「那我們現在應該怎麼辦?」

  -

  又隔了許久,盛悠傑的聲音才傳來:「我想,我們應該冷靜下。」

  我看著車窗外的陽光,那靜靜耀動的陽光,他彷彿在哽嚥著。

  我閉上眼,再睜開時,裡面是決然:「不用冷靜了,直接分手。」

  接著我打開門,跳了下去,大聲道:「盛悠傑,你放心,這個世界,誰離了誰不能活?我巴不得快點離開你。

  我就實話實說吧,你的小弟弟一點也不好用,直徑不夠,長度不夠,硬度不夠,做到一半就開始軟,以後哪個那的跟著你才叫倒霉,記住,今天是我寒食色受不了離開你!我發誓,我寒食色如果再看你一眼,再跟你說一句話,我就每天長針眼!」

  接著,我將車門重重一關。

  一分鐘後,剛關上的車門又被打開,我摀住眼睛,將手伸進去。

  手掌上寫著一句話:鑰匙拿來,我要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