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0 章
番外·醒悟(下)

  接著,我掛上了電話。

  我就這麼躲去了雲南。

  讓我失笑的是,我住的,依舊是五年前的那個房間。

  我記得,當時自己曾在這個房間中流了許多淚,甚至將地板都浸濕了。

  而多年之後,我又因為另外一樁感情而再次躲進了這裡。

  我關掉了手機,與外界徹底市區了聯繫。

  不看不聽不想,重新躲進我的烏龜殼中。

  -

  麗江確實是個好地方,有種塵埃落定的澄淨。

  每天清晨,我都會慢悠悠地走在青石板路上,緬懷我逝去的兩段感情。

  青石板路,歷經了太多歲月,上面,全是斑駁的痕跡。

  我的感情,對它而言,如鴻毛一般輕微。

  可是,它們之於我,卻和生命一樣重要。

  兩段感情,我都是付出了全力,愛得毫無保留。

  只是那結果,卻不太順利。

  時間,到了麗江這個地方,就變得緩慢了。,

  我不可遏止地回憶起了兩段感情的藤藤蔓蔓。

  我不會忘記的。

  即使以後,有幸開展第三段感情,我也不會忘記它們。

  雖然它們帶給了我無盡的痛苦,但是在痛苦到來之前,也給予了我許多的快樂。

  我會在心中,為它們保留一個位置。

  原以為自己的行蹤是夠隱蔽的,但是這天,有人卻通過旅館的電話,找到了我。

  是柴柴。

  我愣了三秒鐘,總算反應過來。

  傻了,人喬幫主可是警察,連環殺人犯都能找到,何況是我。

  而柴柴打來,則是為了通知我一個消息:盛悠傑明天下午就會離開我們這座城市。

  而且,他決定再也不回來。

  我拿著話筒的手,僵硬了。

  但很快,我便強打起精神,道:「那,你幫我送送他吧。」

  柴柴在那邊嘆口氣:「反正該通知的,你們是散是聚,旁人確實無能為力,還有24小時,你好好想想吧,反正……別後悔就行。」

  接著,他掛上了電話。

  而我的全身,有了微微的涼意。

  所以,我來到了旅館的院子中。

  院子裡有兩張籐椅,我站了其中一張,讓陽光為自己解凍。

  而我旁邊的,則是偷懶來曬太陽的老闆娘。

  她長得不太漂亮,其貌不揚,但人卻很和氣,我對她有著莫名的好感。

  老闆娘就躺在我身邊的那張籐椅上,腹部高高隆起,裡面是六個月的身孕。

  她的老公,是個大胖子,一坐下來,那肚子上的肉,就像千層餅一樣,層層疊疊的,特別有意思。

  -

  雖然是個胖子,但我這雙火眼金睛還是瞧出來了。

  老闆那發了福的臉上,長著副好五官。

  特別是那雙總是笑眯眯的眼睛,那可是名副其實的桃花眼啊。

  我敢打包票,如果瘦下來,老闆絕對是個顛倒眾生的妖孽。

  這胖老闆整天都是眉開眼笑,而且多老婆特別好每天晚上,都親自為她洗腳,動作特溫柔,眼神特愛戀,語言特深情

  那場面,差點刺激得我這個剛失戀的人想跳樓。

  收回遐思,我開始向剛才聽見的那件事。

  是的,深有接要走了,再也不回來了。

  其實,我應該慶幸才對。

  這麼做,對雙方都有好處。

  決絕一點,是對大家的保護。

  只是,我的心,此刻卻是連陽光也照透徹的晦暗。

  沒事的,我安慰著自己,只要這段時間過去了,自然會放開的。

  是的,我會放開的。

  「在為感情的事情煩惱?」在暖熱恍惚的陽光下,一個聲音響起。

  我轉過頭,迎向了一雙漆黑的眼睛。

  那裡面,是幽靜和瞭然。

  「我表現得這麼明顯?」我摸摸自己的臉。

  老闆娘笑笑:「來這裡的,有很大一部分都是感情上有了挫折,來散心的,我見得多了,還是總結出了一點他們的表情規律,看你就挺符合這些規律的。」

  「願聞其詳,那規律是什麼?」我坐直身子。

  其實,我對這並不是很感興趣,但是此刻的我,需要人陪著說話。

  否則,我會想起盛悠傑。

  「猶豫。」老闆娘吐出這兩個字。

  我看著她,等待著她繼續往下說。

  「感情出了問題後,沒多少人能立即放得下,一般都是在心中惦唸著的。上一秒,想起那人的好,恨不能馬上飛去那人身邊,而下一秒,又想起了那人的壞,決定死都不要再相見。總是,臉上就是重複重複再重複的顯示著兩句話——不行我要離開他以及不行我要和他在一起。」

  老闆年的話,讓我心尖被某種情緒給扯動了一下。

  她的意思是,我在猶豫了?

  我不敢再往下想,忙問道:「你是不是認為我們很傻?」

  「你們?」老闆娘笑笑,皮膚在陽光下流溢出一種懷孕時特有的溫婉聖潔的光:「別把我給排除,大家都是一樣的。」

  我仔細琢磨了下老闆娘的話,再根據以前看過的電視劇,構思出了她的情感經歷:「你是不是愛的是一個人,而嫁的是另一個人?」

  -

  「難道我老公不值得嫁?」老闆娘眨眨眼。

  「當然不是。」我抓耳撓腮地想解釋一下,但最後還是放棄了,只得無奈地嘆口氣,道:「你明白我的意思的。」

  「其實,他以前的樣子,值得愛,卻不值得嫁。」老闆娘不再捉弄我了。

  「以前的樣子?」我好奇。

  「幫我把皮包拿來。」老闆娘吩咐。

  得,孕婦為大,我不敢違抗,只能依言照做。

  老闆娘從自己錢包底層中拿出一張照片。

  我一看,立馬口水狂飆。

  照片上是一超級妖孽帥哥,短髮,健美的-胸-肌,完美的五官,還有那雙正宗的桃花眼……等等,這不是老闆的那雙桃花眼?

  我搶過照片,使勁地眨眼,力量大的差點把視網膜都眨下來了。

  終於看清了,照片上的帥哥,就是老闆啊!

  我心裡頓時那個悲痛啊,世間最慘烈的事情,就是美人遲暮,帥哥發福。

  這一個大帥哥,活生生的就變成那樣了。

  我恨不得跪下來,放聲長哭,大叫情何以堪。

  「我追的他路,可叫一個漫長啊,差點都抵上長征兩圈了。」老闆娘對我強烈的惋惜視而不見,開始說起自己的故事:「我從小學時就看上他了,一直跟著他考同樣的初中,高中,甚至是大學。期間,一直幫他做作業,做清潔,總之花痴的事情幹了不少。可是他根本就不看我一眼,後來被我逼急了,還發誓說他就算是下輩子也不可能跟我在一起。我那個傷心啊,哭得黑天暗地的。但哭完了,又不要臉不要皮地跑去他身邊晃悠了。後來,他遇到個大美女,『轟隆』一聲就愛上了。就算我再嫉妒,也得說,他們兩個,確實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家世,相貌都般配的一塌糊塗。我想,這下可是沒戲了。這時,家裡也開始逼著我嫁人。可是我不甘心啊,還是一直等著。你也知道,兩個都是人中龍鳳,身邊的桃花多成了一堆堆,難免就磕磕絆絆,吃點小醋,一不小心,有次吵架,吵分手了。他那段時間特別鬱悶,我一聽見消息,就趕緊去到他的身邊,照顧,安慰,頂著白眼與狠話上。也不知道他是破罐子破摔還是 氣氣那美女,就和我交往了。那段日子,我高興得像每天過年似的。但是沒幾個月,兩人又好上了。他當時低著頭,說對不起我,我拍拍他肩膀,說沒事,然後拿著行李就走了。躲著哭了大半個月,我終於振作起來。倒不是說振作起來忘記他,重新開始新的生活。說來慚愧,我是振作起來潛伏著,繼續觀察他們的動向。終於,在一年之後,他的公司因為一次重要決策失誤,而倒閉了,他迅速消沉下來。其實,人家那美女也不是見異思遷的人,剛開始時還是不離不棄地陪伴著他的。可你知道,他從小風調雨順的,哪裡受過這樣的挫折,脾氣很差,整天就衝著那美女吼,美女最後實在是受不了他了,就離開了。這時,我活動活動下筋骨,又上場了。我們決定,來到這裡,開個旅店,掙點錢,回去再幫著他重新開始。來了這之後,我每天都給他灌湯,把他養得跟豬八戒似的,把他的桃花給斷了。這店開著開著,覺得這樣的日子不錯,他也斷了想念,就這麼住了下來,還跟我結了婚,馬上孩子也要出生了。」

  我睜大眼,媽媽的,這故事,比電視劇還精彩。

  老闆娘摸著肚子,緩緩說道:「很多朋友說,他之所以肯跟我結婚,還不就是因為胖了?事業垮了?如果他還是原來的他,肯定沒幾天就跟那美女跑了……開始時,聽見這話我還聽不舒服的,但後來也想通了。這愛情吧,摻雜了理性就不好玩了。你看那些歌婚戀專家,有幾個又是家庭幸福的?所以,管他是原來的他,還是現在的他,我都愛……

  有時候,他也問我,當初怎麼就這有這麼大的決心,硬要追上他。其實,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麼固執。當時,我想的是,這世間的男人雖然千千萬萬,但遇到一個自己愛的,多不容易啊,起碼是修了好幾輩子才能得到的緣分,就這麼讓它散了,下一次,不知要等到幾世之後。」

  聞言,我的心,沒來由地震動了一下。

  老闆娘似乎是看見了我的一樣,或者,是沒有看見,我不清楚。

  我只記得最後一句話。

  下一次,不知要等到幾世之後。

  是的,我等了這麼久,終於等到了盛悠傑,這次倘若錯過,再續前緣,就不知要等多少時日。

  在千千萬萬的人中,我們相逢,想愛,這就是緣,雷打不動的緣。

  是的,我不能錯過。

  我會讓盛悠傑重新快樂起來,重新經營我們的幸福。

  我會告訴他,我愛他,只愛他一個。

  我馬上收拾了行李,去到機場,「嗖」的一聲飛了回去。

  我像是遲了千年人參,渾身的每個細胞都充滿了較早,恨不能變成超人,直接推著飛機前進。

  下了飛機,我正準備往外面沖,但在看見一個身影時,腳步卻忽然頓住。

  -

  我看見了盛悠傑。

  是的,他在買機票。

  我衝過去,站在了他的身後。

  我的呼吸,是急促的。

  我的額頭,滲滿了汗珠。

  我的手,在微微顫抖著。

  盛悠傑忽然轉過頭來,看見我,他的眼中閃過一絲詫異。

  「你,真的要離開嗎?」好半天,我才問出了這麼句話。

  盛悠傑眸色難辨,他道:「是的。」

  我張張口,想說什麼,但是喉嚨確實哽著的。

  盛悠傑看著我,眼底閃過一絲流光,太快了,我無法抓住。

  我艱難地吞了口唾沫,重複道:「你要走了?」

  「是的。」他也這麼重複著。

  微風撫過,盛悠傑額前的碎髮遮擋住了他的眸子:「是你說的,我們已經分手了。」

  我咬住下唇,-胸-中忽的申請一種強烈的情緒。

  我叫不出那種情緒的名字,但是它卻沖上我的-胸-膛,將積埋在心中的話一股腦的攜出了口:「是的,是我說的,是我讓我們分手的!因為我害怕,我害怕你委委屈屈地和我在一起,我害怕你不快樂!媽媽的,我是想做個聖女,我想犧牲自己成全你的快樂!所以我要跟你分手!」

  我大聲地吼著,很快便引來了眾人的側目。

  可是我不在乎,在這一刻,我什麼都不在乎了。

  我是豬,真的是豬。

  我憑什麼判定盛悠傑的快樂與否。

  難道,他的下一個女人,就一定會比我好嗎?

  如果,那是個喜歡紅杏出牆的女人呢?說不定她會懷著別人的孩子傢伙給盛悠傑!

  如果,那是個喜歡賭博的女人呢?說不定她會將盛悠傑的家產全部都輸光!

  如果,那是個只喜歡女人的女人哪?說不定她會將盛悠傑的自尊踐踏得一點也不剩!

  是的,我憑什麼就斷定盛悠傑離開後會過得比較好?

  我不是他,也不是老天,我憑什麼就這麼自以為是?!

  我以為自己是愛他,所以就要成全他的快樂。

  可是,愛情本來就是自私的。

  我愛他,我不想放手。

  看著盛悠傑手上的機票,我的腦子是昏眩的。

  -

  現在,他就要走了,永遠的走了。

  是的,他就要去另一個地方,遇見個女人。

  另一個女人。

  一種混亂的夾雜著妒意的情緒襲擊了我的腦子,我無法思考,我只能看著自己的手,襲擊上了小狐狸。

  是的,我不確定盛悠傑是否會留下。

  如果他走,那就意味著有另一個女人會享用他的小狐狸。

  與其如此,還不如現在就毀了它。

  所以,我抓住了小狐狸,準確地,用力地一折。

  隨著一聲悶哼,盛悠傑的臉變得卡白。

  我腦子雖然是混亂的,但是在混亂中,卻有著一絲清明。

  那就是,傷了人就要馬上跑。

  於是我留下一句「盛悠傑,我得不到的,別人也別想得到」,接著,便逃之夭夭。

  而且,我又逃回了雲南。

  這次,是坐的火車。

  老闆娘估計是神仙,知道我會再度返回,因此一直將那房間給留著。

  這次,我沒有哭,也沒有惆悵,而是躲在被窩中,整日整日地睡著。

  睡了三天三夜,終於拗不過肚子餓,我來到樓下吃飯。

  正吃得歡,卻聽見老闆在念報紙上的文章標題:「機場情侶吵架,女子當場抓傷男友下體,嘖嘖嘖,現在的女娃娃,真是狠啊……咦,還配了圖片的,誒,這個女的好像很眼熟啊。」

  聞言,我將頭低到腳踝上,一溜煙跑回屋子,繼續睡。

  這一次,我寒食色是糗大了,還是睡死算了。

  根據拉屎的次數算來,我是睡了一個星期。

  睡到最後,都睡噁心了,所以,我起身,推開窗子,深呼吸,接著,放了個小小的下午屁。

  院子中,老闆娘還是在休閒地躺著曬太陽,看見我,她招招手,喚我下去。

  我說過,孕婦為大啊,不敢讓她久等,趕緊屁顛屁顛的衝下去,坐在她身邊。

  「事情辦完了?」她問。

  「是。」我點頭。

  「辦得怎麼樣?」她問。

  「不太好……」頓了頓,我覺得自己還是別謙虛了,便說了實話:「非常糟。」

  「那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她問。

  「不知道。」我誠實回答。

  -

  她忽然搖搖頭,道:「我怎麼也想不通,威懾麼你會抓他的下體呢?」

  「你怎麼知道的?」我睜大眼。

  「報紙上配了這麼大圖。」老闆娘將一張報紙遞給我,上面的圖雖然是偷拍的,但還是隱約看出了我的臉。

  我閉上眼,然後走到牆角,開始用額頭死磕石頭。

  「你究竟愛不愛他啊?下手這麼狠。」老闆娘問。

  「我不愛他,幹嘛還回去找他。」我繼續死磕著。

  「那如果他來找你復合,你會同意嗎?」老闆娘問。

  「我死都要纏著他……不過,都這麼久了,估計他也走了。」我重重地死磕,寒食色,我要磕死你。

  「他已經來了。」老闆娘的聲音中帶著笑意。

  「什麼?」我懷疑字的頭給磕昏了。

  下一瞬,我就被人抱起,還沒弄清是怎麼回事,我就被甩到了房間的床上。

  我搖搖腦袋,眨眨眼,終於看清了面前的人。

  如瓷器般無暇的臉頰,撫水柳枝般的眉,有著桃花光暈的眸子,秀挺的鼻樑。

  還有,那嘗起來味道比旺仔qq糖還要美味的唇……

  我猛地撲上去,想吻住盛悠傑。

  但是,在我即將要吻上他時,盛悠傑用自己的雙手將我的頭給固定住。

  我即使將嘴嘟得想朵菊花,也吻不到他。

  「先回答我的問題。」盛悠傑的眼睛是陰沉的。

  我被嚇得全身哆嗦了下,點點頭。

  「剛才,你在下面說的話,全是真的?」他問。

  點頭。

  「你,真的愛我?」他繼續問。

  點頭。

  「如果,我和其他女人在一起,你會繼續折斷我的小鳥?」他最後問。

  重重點頭。

  一番拷問之後,盛悠傑的眸子慢慢地明亮起來,裡面,盛滿了濃稠的繾綣。

  然後,他放開了禁錮住我腦袋的手,等待著我吻他。

  但是,此刻的我,已經收起了欲-念。

  我也有好多問題,想要問盛悠傑。

  「你,是來找我復合的嗎?」我問。

  -

  「是的。」他答。

  「你……」這次是真的想通了嗎?

  我想這麼問,但是最終還是開不了口。

  可是盛悠傑幫了我的忙,他說:「我想通了。」

  我看著他,他眼睛裡的東西,濃得我移不開目光:「寒食色,沒有你在的日子,我的心,像丟失了一大塊,我沒有辦法忍受。而且,我終於知道,我在你心中,是獨一無二的。」

  「真的?」我目光炯炯:「你是怎麼知道的?」

  「因為,」他緩緩說道:「你只把我家的小弟弟當成你的私有財產。」

  聞言,我先是驚喜,之後又氣得吐血。

  早知道盛悠傑吃這一套,應該早把他家小弟弟給折了的!

  「我和你,是同一種人,即使是死,也不願意將愛的人拱手讓人。」盛悠傑看著我,眼睛是醉人的明亮:「是的,我不願意放開你,永遠也不會。」

  「那麼,」我還有著問題:「為什麼你要買機票離開?」

  「我是聽柴柴說你在雲南,所以決定乘飛機來見你。」盛悠傑解釋。

  原來是被騙了。

  我當機立斷:「趕緊回去扁她!」

  邊說著,我邊跳了起來。

  但是盛悠傑卻一把將我壓在了床上,他的眼睛,被情-欲的薄霧縈繞著「在那之前,我還要麻煩寒醫生一件事。」

  「什麼事?」我問。

  他將唇,湊近了我的耳朵,輕聲道:「麻煩寒醫生幫我檢查下……你最愛檢查的那部分。」

  於是,在陽光下,我們在被窩中翻滾著,做了一次徹底的身體檢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