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不想認我,我與你母親當初完全是誤會,我後來找過她的,但是她一直不願意見我。」
我語帶嘲諷的道:「這我就有點聽不明白了,秦先生的意思,您就是我那個騙婚的便宜爹,我看秦先生儀表堂堂,也不像個斯文敗類啊。」這輩子我都沒打算跟他好好說話,就算氣不死他,我也要噁心死他,他越生氣我就越快意,母親祭日的時候我才有臉回去祭拜。
秦甫勃然變色:「我說了,那是誤會,我和你母親的事兒,大有內情,況且這也不是你能來評判的。」
「您這是跟我這裝長輩呢?」我好笑的看著他,「臉皮有點厚吧?內情不內情我還真一點都不關心,只要你別出現在我面前噁心我就行,一天都沒教養過就想做我父親,怎麼想的那麼美呢?別總刷新我對無恥的下線。」
秦甫氣的猛地一拍桌子,原本儒雅的表情瞬間猙獰起來:「有這麼跟父親說話的嗎,你母親是怎麼教的你?」
「我那是因為沒爹教,不過秦先生看著也不像是有教養的,你覺得你誰啊?跟我這齜牙咧嘴拍桌子,這個樣子實在是夠難看。」我氣的心突突的跳,我最受不了的就是別人說我的母親,可是我知道我必須忍住,我要比他更沉得住氣。
難怪秦老爺子看不上他這個大兒子,幾句話就原形畢露,手段、心機、能力都不夠,偏偏野心還很大,秦家要真到了這個人手裡,怕是用不了多久就會毀了。
估計是沒被小輩這麼折過面子,秦甫氣的手直哆嗦,指著我:「你你你……」
「我雖然沒父親,但也知道這麼指著人沒有禮貌,也不知道你母親是怎麼教你的。」我以牙還牙的說道。
秦甫怒氣暴漲,揮起手杖打過來:「我就教教你怎麼做人。」
我閃身躲了過去,眼神陰鷙的看著他:「打吧,你還可以把外面的兩個保鏢叫過來,最好把我打死,不然出這個門我就報警,想必這個要緊時候,有很多人想看你的熱鬧,我也不介意這個時候幫我母親正正名,說一下當初你這個人渣是怎麼騙婚的。」
秦甫氣的手捂著胸,面上青筋直爆,我心道氣不死你,好好的自找氣受,便宜爹是那麼好當的?要麼一開始就不聞不問,半路想撿現成的孝順兒子,天下哪有這種好事兒。
秦甫把幾張紙拍到桌子,「你給我好好看看,我是不是你父親。」
我看著紙上的DNA對比,也不知道他是怎麼做到的,話都說到這份上還不死心,真是為了錢連臉面都不要了。
我抱著胸,好整以暇的看著他:「我看你還沒明白,父親這種東西不是憑一張紙說是就是的,我心裡不想認,你說什麼都沒用,父親在我心裡連個噁心的臭蟲都不如,所以這個東西只能是讓我噁心你。」
「你……你就不為自己以後打算一下,就算你在T•R那樣的公司,也不過是個打工的,我如果不想讓你好過,你以為你能呆的下去?」
這話以前說說我倒是信,但是幾乎已經架空的秦甫,哪有本事插手T•R這樣的外企的事務,再說我也不怕,更好的公司我又不是去不了,就算不工作,我還能炒股,怎麼都餓不死。
不過這兩父子還真是像,竟然都用同樣的話來威脅我,噁心的讓人作嘔。
「你要是真的能插手T•R的事兒,倒算是你本事了,就怕到時候我還好好的,這樣我就更瞧不起你了。」
這回秦甫反倒沒有剛才那麼氣了,冷笑道:「我就不信你一個剛出校門的小子,能什麼都不怕,咱們走著瞧,我等你求我的那一天。」
秦甫走後我坐在茶室裡,陷入了沉思。所謂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秦甫想動T•R這樣的外企自是不行,但溫揚那樣剛起步的小公司,下點絆子,卻是沒有問題的,想到這一點,我變得有些不安起來。
秦甫這個人雖然愚蠢,卻也自私自利到極點,這人沒有下限,真的什麼事兒都幹得出來。
「怎麼這一天都魂不守舍的?」溫揚調整好客廳的沙發,回過頭問我。
我和溫揚最後租的是三室一廳的房子,除了兩個臥室,最小的那個被我改成了書房,專門給溫揚辦公用。
我搖頭,岔開話題:「就這麼畢業了,有點想郭子和大余了。」
溫揚斜靠著沙發沿,深深看了我一眼,微笑道:「你因為這個愁眉不展?要不要哭一哭緩解下心中郁氣?」
我愣了一下,想到之前那蒙古大夫說的鬱積之相,知道他這是在調侃我,心下好氣又好笑,不過我也不是那麼好欺負的。
我心思一轉,看著窗台那盆房東留下來的那株只剩枯桿的殘花,感歎道:「所謂人生一世,草木一秋,生命也是如此的脆弱,我覺得自己就像是這株殘花一樣,脫離養分的滋潤,變的了無生趣,所有的努力都不過是垂死掙扎。」
溫揚抽了抽嘴角:「……」
我衝著溫揚淒然一笑,然後……撲到沙發上,做出一副悲痛的模樣,「不一樣了,什麼都不一樣了,漂亮的學妹不見了,對口相聲沒的聽了,也不能去圖書館徜徉在書香的海洋了,就連操場上那棵榕樹也不會再出現在我的生活中了。」說著我一邊捶打著沙發,一遍淒苦道,「這人生還有什麼意思,不想活了,我死了算了。」
溫揚坐到對面的沙發上,慢慢地翻雜誌,等聽我作完了才道:「你想怎麼樣?」
我接著捶打沙發,悲聲道:「都沒人給我講笑話,這是什麼日子啊,我的命怎麼這麼不好!」
溫揚但笑不語,繼續翻著雜誌,穩如泰山。
我一直用餘光看著他,見他巍然不動,繼續作道:「沒有笑話聽就算了,有人唱歌給我聽也行啊,沒人能比我更慘了。」
溫揚失笑道:「什麼歌?」
這是有門兒,我心中一喜,把臉埋到沙發裡,忍笑道:「小蘋果,我想聽小蘋果。」
「換一個。」
我大怒:「不,就要這個,我就要聽這個。」
溫揚一點不慣我的毛病,交疊著長腿,仿若未聞,雜誌看的眼睛眨都不眨。
我忙改口:「詩朗誦,給我念首詩,照著念都行!」
對面半天沒動靜,我大聲哀嚎:「我這點願望都滿足不了,我的命怎麼這麼命苦啊,活著沒意思,我死了算了。」
過了一會兒,對面歎了一口氣,說:「想聽什麼?」
我樂了,不敢再狠裡捉弄他,悶笑著說:「席慕蓉的一棵開花的樹,要聽這個。」
溫揚坐到我旁邊,笑著用雜誌敲在我的頭上:「去拿書,你以為我能背下來啊。」
我「噌」的跳下沙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去書房在那堆還沒整理好的書裡找出一本詩集,翻好書頁遞給溫揚。
——
如何讓你遇見我
在我最美麗的時刻
為這……
我已在佛前求了五百年
求它讓我們結一段塵緣
佛於是把我化作一棵樹
長在你必經的路旁
……
我把頭埋在沙發裡,笑的跟個傻子一樣,我告訴自己,夠了,就算是以後的人生要遭受多大的苦難,孤單的只能自己前行,只要想起今天,我就不會後悔。
……
陽光下
慎重地開滿了花
朵朵都是我前世的盼望
當你走近
請你細聽
那顫抖的葉
是我等待的熱情
而當你終於無視地走過
在你身後落了一地的
朋友啊
那不是花瓣
那是我凋零的心
……
窗戶半開著,逆著光,溫揚唇角掛著輕微的弧度,輕快溫暖,猶如和煦朝陽。筆直的長腿微微交錯,溫柔磁性的聲音,就像古遠的洪鐘,每字每句都深深的敲進心裡。
讓人暖和得思緒都舒展開來,一室的溫馨靜好。
手機鈴音突兀的響起,溫揚把書放到茶几上,拿起電話去了陽台。
我從沙發上坐起來,不用看就知道,臉上一定像是被蒸過一樣,呼呼的冒著熱氣,我把書拿起來嘩嘩的扇起來,就說我泥足深陷,再給我幾輩子我也是逃不開。
我一步兩跳的跑去書房收拾東西,心情好的像長了翅膀一直在天上飛,嘴裡歡快的哼起小蘋果,「……怎麼愛你都不嫌多,紅紅的小臉兒溫暖我的心窩,點亮我生命的火…火火火火……哦…」
身後傳來一聲輕笑。
我後背一挺,面無表情的回身,只見溫揚正隨意的依靠在門框上笑看著我。
「唱的不錯。」他評價道。
我面上不顯,心裡撞牆的心都有了……我記得剛才唱到「火」的時候,我還銷魂的挑了一下高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