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7 章
三年

在這裡可以看的風景很多,我和江寧去過紐約很多地方,我想著等身體再好一些的時候,我們就到稍遠的地方去看一看。

溫蒂對我管得很嚴,連上網這件事兒我都是先和蘭斯申請了好幾次,我在網上整理了一些旅遊的攻略,把附近吃的、玩的、路程、時間都計劃好,到時候再配合江寧的時間,做個出遊規劃,這些以前都是江寧做的,現在我試著去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以減輕她的負擔。

打開郵箱,短短一年多的時間垃圾郵件已經過百,不過刪起來也很容易。

裡面有很多溫揚的郵件,哪怕是到最後,時間的間隔也都不長,他真的是一直在找我,我終究是影響了他的生活,給他的生活造成了困擾,這並不是我所希望的。

已經一年多了,或者我應該告訴他我現在過得很好,讓他不要擔心,我已經走出了人生的陰霾,開啟了新的生活,我希望溫揚也能一樣。

我深吸了口氣,點開那封最新的郵件。

…………

……痛,很痛……

彷彿有一柄巨斧將我的頭生生的劈裂開,腦中的神經硬生生的被一根根的扯斷。

心好似撕裂了一般,為什麼還會痛,痛得我沒有絲毫的反抗能力。

意識彷彿被一點一點的吞噬。我全身發寒,好痛苦……誰來救救我?

不知道過了多久,江寧的一聲驚叫把我驚醒,手腕隱隱傳來的痛楚,讓我低下頭,入眼的是一片殷紅,和剛從手上脫落的沾了血的水果刀。

江寧驚慌失措的跑過來:「石杉,發生什麼了?溫蒂,溫蒂呢?」她慌亂的喊人,可是溫蒂出去了,她哭著掏出手機打了911。

江寧抱來急救箱,哭著為我包紮:「怎麼了?到底怎麼了,石杉,為什麼這麼對自己。」

「我……我控制不住它。」我低頭看著自己的手,全身的力氣都被抽乾了似的,心中滿是悲涼,我以為一切都過去了,說好了不去打擾,可我仍舊控制不住自己。

「控制不住什麼?」江寧的目光移到我身後的電腦上,顫聲道:「石杉,你為什麼還是忘不了他,究竟是什麼讓你對他這麼執著,他結婚就結婚了,有什麼大不了,你不要再想他了好不好?」江寧抱著我哭的顫抖不已,「好不好?不值得,不值得啊,嗚嗚——」

我抱著江寧,淚流不止,撕裂的疼痛過後是附骨難消的悲傷和寂寞,我想忘記,我真的在努力忘記,可是看到溫揚結婚,我還是忍不住想要去破壞他的幸福,想要掠奪和佔有那個人。

「江寧……」淚水漫過臉頰沾濕了她的肩頭,我哭了很長時間,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這麼的悲傷。

我緊緊的抓著江寧的衣服,「你看,他結婚了,還要請我做伴郎,他會舉辦一個盛大的婚禮,新娘子美的讓人窒息,很多人都會去,會場裡到處都是鮮花、美酒和祝福……我也應該祝福他,像以前一樣偉大的成全他們,讓他記住我的好,而不是嫉妒的發瘋,想要破壞這一切……」

「江寧,你別哭,別為我這種人哭,怎麼辦?江寧,我感覺自己永遠都不會好了,我是罪人。」

「不要這麼傻。」江寧哽咽出聲,「石杉,如果……如果你先遇到的是我該多好,我一定不會讓你遭受這麼多痛苦。」

我目光沒有焦距的看向窗外,天明明還沒有暗,往後還有無盡的光陰,我卻感覺已經用盡了所有力氣,無力再去期盼幻想。

……

我又重新回到了療養院,那天發生的一切,就像是一場鬧劇,連我自己也不願意相信,我竟然能做出割腕這種事情,哪怕當時我給自己胸口一刀,多少也顯得壯烈一些,我不想承認僅僅因為看到溫揚發來結婚的郵件,就做出這種娘們兮兮的舉動,只是手腕上的細痕卻是抹不去的事實。

江寧送了我一塊腕表,一看就知是價值不菲,在我拒絕之前,她說這是她叔叔代理的手錶品牌,沒有花太多錢,我欠江寧的越來越多。

當初知道江寧是個富二代的時候,著實讓我意外,她母親在美國有自己的服裝品牌,離婚之後現在嫁的男人也是身價不菲。這些怕是我們大學的同學都沒人知道,江寧從不願意談論自己家裡的事情,在她看來這些不是讓她炫耀的資本,反是不太美好的回憶。

江寧現在在一家雜誌社做攝影記者,說起來工作並不輕鬆,一個女孩帶著碩大沉重的相機經常跑外出差,但她自己做的倒是很開心。

這次蘭斯他們給我做了很多的心理建設和引導,諸如溫揚娶妻生子之類的,唯恐我再發生什麼自殘的慘案,這在我看來是有些傻的,因為我曾幻想過無數遍,我以為自己可以承受,可臨了還是掉鏈子。

一想到溫揚結婚了,我就是滿心的愁苦,開啟黛玉模式,莫名的憂傷起來。

可後來我找到了自我救贖的辦法,每當我覺得自己堅持不住想要去找溫揚的時候,我就會一遍遍的去讀席慕蓉那首《一棵開花的樹》。

這樣我彷彿就能回到那個醉人的午後,溫揚笑得一臉溫柔的坐在我身旁的沙發上,用他特有的清潤低沉的嗓音為我念著這首詩,那聲音像窗外透過壁簾吹進來的風,輕輕的,柔柔的,足以溫暖我這一生……

那時,我就會有足夠的力量對自己說,石杉,你還記得自己那時的誓言嗎?你說,無論以後的人生要遭受多大的苦難,孤單的哪怕只能自己前行,只要想起那天,你就不會後悔。

而今你沒什麼可以贖罪的地方了,你也沒有能幫到溫揚的地方了,你的病永遠不會徹底的痊癒,請你遠離他,不要再去打擾他。

………

再次離開療養院的時候,已經是冬天了,我腿上蓋著厚重的毛毯,上面放著一本書,桌上一盞清茶,一室的安閒美好。

我抬頭看著窗外輕軟的雪花在空中飄飛,突然笑了一下。

一切都是無塵的妄念。

…………

兩年後……

我皺著眉,看著單子上一溜的咖啡,最後把單子還給服務員:「檸檬水,謝謝!」

等服務生離開後,對面那位金髮藍眼的帥哥虎視眈眈的看著我:「你和erry是什麼關係?」

我看著外國帥哥,等了一會兒,發現沒有後續,臉上露出標準的笑容:「這位先生,我覺得這之前您需要自我介紹一下。」

帥哥直了直健碩的身軀,說:「我叫gaby,是erry的男朋友。」

我愣了一下,隨即笑道:「撒謊可不好。」

「我知道你不願意相信,但是這是事實,erry已經是我的人了,我以男朋友的身份要求你離她遠一點。」

「……抱歉,我不能答應。」

「那就別怪我對你不客氣,我gaby絕對不是你能惹得起的人!」

我:「……」這孩子沒問題吧?

可能是見我沒什麼反應,他又說道:「你要是能夠退出,gaby會重謝你的。」

所以我這是遇到外國版的葉良辰了!我看著外國帥哥一本正經的樣子,實在是沒能忍住,一邊用手按著腹部彎下腰,一邊悶笑,「嗯,然後呢?」

gaby皺起眉,喃喃自語道:「不對嗎?你們中國人不都是這麼對情敵的嗎?」

……

江寧竟然有這樣一個追求者,笨了點啊……

「我一點都不笨,你怎麼罵人?」

竟然把心裡想的說出來了,我抬頭有些詫異的看著gaby:「你聽得懂中文?」

帥哥得意揚起眉毛:「我學了一年多,不,快兩年的中文,為了erry我能做任何事情,你比不過我的,我希望你能退出競爭。」

我把服務員剛送上的檸檬水推到一邊,手指摸著左手那塊高級手錶,緩聲道:「不好意思,gaby是吧,我不覺得erry是個濫情的人,我和她上學的時候就在一起了,期間因為她來美國,我們短暫的分開過一些時間,但是後來我為了erry放棄了國內的一切來到美國來,這一點上看,我比你更愛她,我們已經在一起很多年了,我不希望你介入我們的感情,並且你知道你這種行為在中國叫做什麼嗎?」

「什麼?」外國帥哥一臉茫然。

「小三,知道嗎?」我抬頭看著他,說,「就是專門插足別人的感情,一種非常不道德的行為。」

「你在騙人。」gaby有些惱羞成怒的感覺,「erry說自己沒有男朋友的,她沒有和你在一起。」

我挑眉,呦……原來沒那麼好騙,我咳了一聲,轉而耐心的道:「我和erry是有一些誤會,但我們的感情你也可以看到,無論是工作還是生活上我們都是密不可分的伴侶,再加上我們有感情基礎,相比較而言,我不認為你有什麼優勢。」早在一年多以前我進了江寧所在的那家雜誌,這要得益於以前幫助江寧做的那些工作,所以過程還算順利,我和江寧有的時候還會一起搭檔出去採訪。

gaby抓著桌沿身體微微前傾,高大的身體無形之中就給了人很大的壓力:「我和erry的感情也不是你可以比的,我不會放棄,不管你們中國怎麼樣,在這裡按照美國的規矩來,公平競爭,我一定不會輸給你。」

我暗自歎了口氣,有點發愁我這胖不回來的身體,這兩年我恢復的很好,仍舊沒辦法像以前一樣的強健,在中國我或許只是有些瘦而已,而在人高馬大的美國,實在是顯得有些弱雞,但氣勢上倒也不會輸,我不動聲色的道:「說了半天,你的籌碼在哪裡?不如說說你們是怎麼認識的,我也想看看你對我是不是能構成威脅?」

說到這個帥哥倒是興致勃勃,猶如醉入愛河的少年。

除去前言不搭後語和一些誇張的地方,大概過程他和江寧三年前認識,被這個特別的東方女孩所吸引(此處省卻諸如害羞的東方精靈、美麗的紅蘋果少女等浮誇語句),花了一年的時間,用盡了各種方法去追求,結果對方根本不為所動,後來江寧估計也是被纏得煩了,直接對他說不喜歡洋鬼子,這讓gaby大受打擊,天生的白色人種,這可沒辦法改變。

不過gaby倒沒有因此放棄,大有越挫越勇的架勢,為了江寧他報了漢語班,膚色是改變不了的,但學會中文兩人的差距自然也就小了,到現在也算是小有所成,所以重新對江寧展開攻勢,但結果卻還是一樣。

gaby開始檢討自己是不是自己的追求方式有問題,或許是東西方差異太大?這會兒他的狗頭軍師——他的漢語班朋友給他推薦了幾本中國的小說(不用想都知道是什麼類型),他照著字典有模有樣的學起來,他自己說江寧現在對他改觀不少,兩人昨天進行了第一次約會,當然,這話有待核實。

我實在是沒辦法想像,身材如此高壯的老外去看霸道總裁愛上我的中國式言情小說,那畫面實在是太具衝擊性。

不過三年多的時間,這種毅力也是值得佩服,只不過心底莫名的有些失落,近三年的時間我和江寧可以算得上是相依為命,一起在異國他鄉打拼。

雖然江寧有母親在美國,但也是早已重新組建了家庭,有了自己的孩子,江寧有的也不過是節日的探望而已,還要在她母親有時間的情況下。

在我以為生活會這麼繼續下去的時候,這個外國青年提醒了我,江寧以後是要有自己的生活,而我需要獨自的面對未來的生活,再沒有可以相互取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