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師父曾經詢問過我那塊五彩小石頭的由來,我當然不會對師父說謊,但是對於某些部分,師父不問,我也不會說。
我對師父道:「是歸仙島一個叫潘靈寶的人送給我玩的,他說他明天要來拜訪師父。」
師父將那塊五彩小石頭拿在手心裡摸了摸,在確定對我沒有什麼危害後便把那塊石頭還給了我。說了一句與潘靈寶相同的話:「戴著玩吧。」
得了師父的允許,我歡歡喜喜地從小香囊裡掏出了一把朱明明送我的毒絲,將三股毒絲編成了一股麻花,然後在五彩石上打了個十字結,綁牢後戴在了脖子上。
我高高興興地仰頭看師父,師父見我高興,也笑了:「不過一塊小石頭,你怎麼這般歡喜?」
我瞄了一眼師父,見他神色不錯,便抱住了自己瞄了很久的勁腰,臉頰蹭著他平坦的腹肌使了全身的勁向他撒嬌:「師父不生氣了我就高興。」
我的話讓師父推開我的動作一頓,轉而輕輕拍我的肩頭:「就知道撒賴。」
我沒把師父那不痛不癢的責怪往心裡去,一頭滾到他的懷裡笑。我覺得,師父應該是高興了。難道潘靈寶說的對?!說不定我越是撒嬌,師父表面責怪其實心底是高興的?!
當天晚上我如願以償地吸收到了經過師父過濾的靈氣,不過師父不許我再蹦到他的身上扒他的衣服。他和衣躺倒床上,將我攬到懷裡,我得寸進尺地緊緊貼著他的胸膛,絲絲精純的靈氣讓我舒服得瞇上了眼睛。師父笑看了我一眼,倒隨我去了。
第二日,天濛濛亮的時候,師父就從入定中睜開了眼,我還沉浸在經他過濾的靈氣裡不能回神。
潘靈寶果然在這一日來了。他和一個滿面紅光的跛腳修士坐在二樓的客桌上。
師父領我下樓,那坡腳修士見了師父便哈哈一笑:「博瑜!咱們有一百多年沒見了吧!」
師父含笑點頭,瞥了一眼正向我擠眉弄眼的潘靈寶道:「你徒弟又長進了。」
潘靈寶立即眼觀鼻鼻觀心的站好,正正經經地沖師父躬身行了一禮:「小輩見過博瑜大妖。」
師父點點頭,碧綠的眼睛看向潘半仙,潘半仙道:「我知你不愛麻煩,這次是我們島主一萬九千歲的壽辰,此番來給你發帖子的。給,這是帖子。」潘半仙說完正事,馬上又不正經了,他笑道:「我對華箏的月華酒實在是想念得緊,怎奈他太小氣,你若是……哈哈哈。」
潘半仙沖師父丟了一個『你懂得』的眼神,師父將碧綠色的請帖收到袖中,道:「屆時我會送上壽禮。但是華箏的月華酒你就不要想了,他已是惱了你了。」
一說到月華酒,我就想起我曾經聽師父說過,這潘半仙有一次偷偷潛進小竹林裡將華箏大妖快要釀成的月華酒一滴沒留地全部偷走。我心道,難怪華箏大妖會討厭他呢,本來十年後就是華箏大妖將要舉辦宴會的日期,到時來客紛紛,卻沒有月華酒拿出來招待。於是宴會只好延後八十年。
當然,因月華酒被偷致使宴會不得不延後的事情讓華箏大妖很憤怒。
「博瑜啊,好歹咱們也意趣相投,你也別學華箏的做派,我知道你跟他關系好,他現在這批的月華酒早就成了,難道他不會送你一兩壺?」潘半仙一雙眼神炯炯地看向師父,一臉『你說你沒有,我也不信』的臉色。
師父不理他,只是淡淡微笑。
潘半仙忽地怪笑,看了我一眼,使了一手傳音入密,不知道他與師父說了什麼,我只知道師父回過頭看了我一眼,然後從袖子裡提出了一壺月華酒塞到了潘半仙的懷裡。
不同於師父的隨便,潘半仙的眼睛乍地一亮,心肝寶貝似的把那壺月華酒緊緊抱在懷裡,一邊憐惜至極的撫摸月華酒,一邊對師父道:「我家島主還有一千年就兩萬歲了,他旁的本事不入眼,可是光掐算這一項你也是知道的。你聽他的,準沒錯。」
我很好奇他們說的那話到底是什麼,但看師父的神色,隱隱便覺得,師父是不可能告訴我的。
師父展開碧綠的請帖看了一下,道:「還有三年,時間算是緊了。」
潘半仙不以為意道:「我十年前就出來發請帖啦,華箏那個小心眼的混蛋,他那結界就光防著我一個人。」潘半仙摟著月華酒的神色就像是被棒打鴛鴦的情侶。
我暗暗納悶,如果這潘半仙沒有重拾舊計的不問自取,又是怎知華箏大妖的結界就光防著他一人?我覺得師父顯然也想到了這處,他似笑非笑的丟給潘半仙一個『你活該』的眼神後,也不與他們敘舊多說,轉身便帶我上樓。
我拉著師父的袍角,回頭去看,二樓臨窗的那張桌子早已沒了潘半仙和潘靈寶的身影。空氣中只余一縷若有若無芳香。
我想他們應該是繼續發請帖去了。
師父上了樓就徑自盤腿坐在床上,他側臉望著窗外出神,渾身縈繞著一股似有似無的莫名情緒,整個人就像置身於另外一個世界,讓人輕易觸碰不得。
被無意忽視讓我很不高興,我總覺得不能讓師父再這樣下去,於是提議想去看那個紅衣女子和兔子書生。
師父因我的提議微微一愣,眼裡微微發亮,他點點頭。我便知道,師父果然同我一樣,對那對人妖眷侶有著深刻的好奇。
我絲毫不覺得在白天偷偷去看一眼有什麼不對,尤其是在師父跟我和他施展了隱身術後,我更加肆無顧忌。
我們出了客棧,飛到上次書生躲避的宅院裡頭找不到人,一路打聽才知道那隻妖精竟然入贅了。現在正住在紅衣女子家。
我跟師父偷偷來到青英鎮大大有名的劉屠戶家中,看見那個彪悍的紅衣女子已經輓起了婦人的發式,院中擺著一塊大門板,門板上綁著一隻被捅了脖子的死豬。紅衣女子站在院中燒水刮豬毛,刨腹刮內臟的動作快速而純熟,一舉一動中透著一股子帥氣的爽利。
正房裡傳來書生妖精朗朗的讀書聲,我細眼看去,發現他一邊讀書,一邊偷偷將窗戶掙開一條縫,從縫裡偷窺紅衣女子持刀分屍的背影,一雙眼睛火辣辣的,極具穿透性。
此時我隱隱約約明白他目光裡的含義,不由得衷心對師父道:「師父,你真厲害。」
師父翹起花瓣似的嘴角,得意的眼神輕輕漾了過來,讓我的心頭微微加快。
我雙手捧著心口對師父說:「師父,我的心跳有點快。」
師父微微一愣,碧綠的眼底閃過很多東西,他伸手按住我的後腦微微靠近,我以為他是要親我的,可是他沒有。似乎是半途改變了主意,只是親暱的蹭了蹭我的鼻尖,低低地嗔了一聲:「呆瓜。」
那一聲呆瓜讓我怦怦亂跳的心越發加快了速度,我睜著雙眼呆呆看向師父碧綠的眸子,在他一派溫柔的眸底,腦袋暈乎乎的,就像喝多了月華酒。
在師父漾著溫柔笑意的碧眸了,我的腦子裡忽然冒出來一個念頭。如果能讓師父一直這樣笑,那我死了也沒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