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給我戴了什麼?」我臉一變就要往頭上摸,卻被他半途攔截。他握著我的手,雙目沉靜的凝視我,我即驚且怒,這種被最厭惡之人握住雙手的感覺十分糟糕,讓我恨不得剁掉自己的雙手。只是我的厭惡尚未來得及表達,我就被腦中忽如而來的眩暈襲擊了。
我潛意識中的第一反應是「被三清派的襲擊了!」第二個反應是「師父又要罵我笨了!」
我甩開他的雙手,掙扎地想要運起功法離開。然而讓我始料未及的是,我的雙眼一對上那雙靜靜凝視著我的黑眸,竟不聽使喚地流出溫熱的液體,我的心腔在驟然間充滿了不屬於我的情感,那種極其濃烈的酸澀控制了我的身體,撕裂了我的心臟,讓我感覺到心底最深處的疼痛,雙眼中溫熱的液體更是洶湧而出。
我看見……!
一個少年面無表情地遞過來一根雕刻精美的木釵,嘴裡說了什麼我聽不清,那模糊的口型讓我腦中的眩暈變成了入骨的疼痛!我慘叫了一聲,抱著腦袋倒在地上打滾。然而那些陌生又熟悉的畫面並不放過我,它們在我的腦中扭曲變換著,尖叫嘶喊著,彷彿要把我的身體連同情感一起撕裂!
「停下來!」隱約中我聽見自己用嘶啞的嗓子,歇斯揭底的哀求著。但是沒有人聽到我的哀求,那些畫面就像來自地獄深處的厲鬼,尖聲嘶喊,放聲嘲笑著我軟弱的天真。
畫面最後又定格了……
依舊是那個少年。
他站在雷電交加,暴雨傾盆的夜裡,黑沉的夜將他的臉色襯得更加慘白,高傲的少年站在我的面前折下了他的自尊,雨點打濕了他的衣服,也模糊了他的眼。
他問我:「為什麼,為什麼?!給我一個理由!」
那一聲聲的質問是來自少年血肉模糊的心靈,然而同樣在雨夜裡的我並沒有回答他,而是冷漠地甩開他猶如鉗鐵的手,背過身,少年孱弱的肩膀和絕望的眼神,以及他破碎的自尊讓我窒息。
我想醒來,這不是屬於我的記憶,也不是屬於我的情感!然而那個少年的聲音猶如一個不甘的怨靈,不停的在我的腦中徘徊著嘶喊,聲嘶力竭地問我:「為什麼?為什麼!」
『給我一個理由!』
『為什麼?!為什麼!』
一想到這個聲音可能就是讓我大腦疼痛的罪魁禍首,我一下子不耐至極,恨不得把那聲音的主人給掐死,最起碼也要把他的舌頭剪掉,然後把嘴給縫起來!
我猛地睜大了眼睛,憤怒地回答:「我怎麼知道為什麼!」你問我,我問誰去?!
濃烈的情感使我不得不大口大口的喘氣,以此來平定劇烈的心跳。但是我一睜開眼,就發現有什麼不對。這裡是哪裡?陌生的床頂讓我一陣恐慌,下意識的想尋找令我安心的人。但當我的視線四下一掃,就驟然明白了,這不是我跟師父的房間!
我這是在那裡?我慌張地想要從床上起身,卻驚恐的發現我的雙手雙腳竟被人綁在床頭床尾動彈不得!
師父!這是我第一個想要呼喚的名字,我扭著身子想要掙脫捆綁我的繩子,然而這繩子也不知道是用什麼材料做的,隨著我想掙脫的動作竟然越縮越緊!我痛苦的呻呤一聲,鼻尖都冒出了冷汗。正當我打定主意就是斷手斷腳也要掙脫繩索時,一個聲音忽然出自我的頭頂。
「別費勁了。」
我渾身汗毛倒豎,頓時明白自己是被三清派的給綁架了,一想到小竹林的那朵金荷和各種虐妖手段我就心驚肉跳的臉色慘白。我艱難地向頭頂的方向仰起頭,終於在床頭看見朦朧白沙後面的人影。那個三清派的修士隱在飄逸朦朧的白沙後面讓我看不清他的神色。
「卑鄙的臭修士,快放了我,不然我就讓我師父收拾你!」我虛張聲勢地恐嚇他,睜大眼睛試圖讓對方看清我的眼底的認真,一旦讓我逃脫,我絕對會給你們好看!
他冷笑了一聲,自帷幔後轉過身,站在我面前居高臨下的俯視我,那眼神就像高高在上的君主俯視卑微的螻蟻。
「我想你應該還未聽說過我的名號。」他自脣邊緩慢地挑起一絲意味莫測的笑容,慢斯條理地說:「我姓柳,名硯真。」
我在驚雷滾滾中將兩隻眼睛瞪得溜圓,他,他他!竟然是那個萬妖林的頭號仇敵!柳硯真這名字但凡妖怪都如雷貫耳!心狠手辣,貪婪成性,冷血無情……【此處省略五百字】乃是臭修士中的其中翹楚,每三十年的屠殺萬妖林的舉動就是由此人領頭舉辦,每次都能殺到萬妖林深處,小竹林的邊緣!
我要哭了,我怎麼會這麼倒霉地碰上這個閻羅呢?!我早該想到,作為三清派的下任掌門人,歸仙島島主壽宴他肯定會參加的!
要問柳硯真這名字有多大的威懾力,對於妖怪們來說很簡單,直接告訴不上進的後代『柳硯真又要來了!』保管那些不愛修煉的小妖怪們修為一日千里!
我的臉色在青紫與慘白之間變換,扭著身子想要掙脫繩子的束縛往床裡退,然而他似乎看穿了我的意圖,眼神莫測地緩慢逼近,在我的頭頂投下一大片壓迫的陰影。
柳硯真定晴看著渾身冒冷汗的我:「這是捆妖繩,你越掙扎一分,它就收緊一分。你可以試試……」
他眸色森森地逼近我:「試試看,它能不能把你的雙手雙腳生生擰斷。」
我渾身的汗毛都被他逼得倒豎起來,也許是置於絕地後,我的腦中靈光一閃,竟有了一個絕妙的主意!我的本體就是一個不到巴掌大小的靈玉,如果我變成本體不就能掙脫繩索了?!
我暗中憋著勁想要變換,然而柳硯真一手捏住我的下巴迫使我抬頭看他。他竟然一眼就看穿了我的意圖,陰森森的眼睛逼視我:「想變回原體?」
他涼涼地笑了:「聽說你的本體是塊難得的靈玉,正好我腰間的玉佩也該換了。」
他的威脅不明而喻,直白得勾起了我深深的仇恨。
我還沒有跟師父親親,還沒有跟師父光溜溜的滾被窩,還沒有讓師父跟我雙修,還有很多很多的事情來不及做,然而這些美好的生活都將斷送在這個陰險狡詐沒人性的修士手裡!
我淚眼朦朧地仇視他,同時在心中道『師父,不許你跟下一個徒弟雙修!不對,不許你跟除我以外的任何妖魔鬼怪乃至神仙雙修,不然我死了也不會原諒你的!嗚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