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夫人的到來使我單調的生活多姿多彩了起來。她很愛笑,或是輕笑出聲,或是溫婉地在脣邊流露出一絲笑意。就像溫泉的水一樣,只要浸在她的笑容裡,就無處不舒泰。
總之,我每次見到她,她不是已笑出聲,就是眼睛在笑。這是一種我未曾體驗過的友誼,蕭夫人給我的感覺不同於朱明明和潘靈寶,那兩人會帶著我四處搗蛋,尋找所有我們能找到的,並且感興趣的東西。蕭夫人則不同,她很少離開狐族定居的半山,她總是待在那些狐狸崽子的身邊,也許對於一個剛剛修煉的人類來說,小竹林也並非很安全。
我趁著師父在為小竹林忙碌的時,提著竹籃在小竹林裡亂逛,因為總在狐族裡蹭飯,我也會不好意思。所以趁著天氣好就在小竹林裡逮竹蟲。
從前我從來沒有想到蟲子也能吃,我的零食單調,不是師父煉制的丹藥,就是碧潭的扁豆子以及甜水草。因為我不需日日飲食所以未曾把目光放在這些活物上,如今喜歡了自然要四處尋找。
這些肥大的竹蟲寄生於竹子內,從孵化後就開始從竹子內吸收水分與營養。因此吃起來十分香甜,我只需找那些打蔫,看起來快沒生機的竹子一節一節竹管找過去,就能抓到不少肥胖的竹蟲。
小竹林很大,並且植物以竹子為主,因此這些蟲子禍害起竹子來那是毫不心疼的。我不到小半個時辰的功夫就抓到了滿滿一籃子,看著這些在籃子裡蠕動的胖白蟲,我的心情好極了。提著竹籃上山,山道口的樹叢裡探出了幾只白毛團子,一雙雙眼睛在看到我臂彎裡滿滿一籃子的白蟲子登時一亮,紛紛從樹叢竄了出來,歡快地向我跑來。
我略略提高了胳膊,這些小狐狸崽子還沒學會說人話,著急了就圍著你啾啾叫。我看向圍在腳邊繞來繞去的白毛團子,有點苦惱:「你們圍著我怎麼走路?不如去叫蕭夫人準備好,咱們一會就能吃。」
兩只略大的白毛團子聞言抖了抖耳朵,轉身向山口跑去。幾只小的圍繞在我的腳邊,我一邊小心地注意腳下,以免踩到了它們的小爪子,一邊慢慢地向山道口走去,越靠近山道口,那滿山腰的啾啾聲就聽得越清楚。狐族入遷似乎把全族的小崽子都帶了進來。成年的狐狸十分稀少,估計已經被道派獵殺的差不多了。只怕我上次在鎮上所見,已經是狐族全部的有生力量了。
簫榕和蕭夫人對這些小狐狸崽子們十分的看重,除了修行抓得緊,否則其他日常所需只要他們能找來的,從來不肯委屈它們。
我能明白簫榕與蕭夫人的心思,畢竟下一代才是族中的未來,再不保護愛護,狐族就要滅族了。
我提著籃子,蕭夫人站在山道口迎我,見了我來就笑道:「這些孩子的鼻子最靈,你剛到山腳下他們就聞見味了。」
我把手中的籃子交給她,小竹林有一條不成文的規定,開了靈智的生物不許獵殺,而小竹林裡靈氣濃郁,沒開靈智的生物實在是少,因此蕭夫人他們的食物選擇範圍很少,基本上頓頓都是以蟲子為主食。
「我今天給你帶了水草。」我笑嘻嘻的彎腰抱起一隻滾到我腳前的白毛團子。蕭夫人指著我懷裡的狐狸道:「十三最懶,小八你快別慣著它。」
「就兩步路,沒什麼。」白毛團子在我的懷裡窩成一團,尖嘴朝我的胸前拱了拱,好像很贊同我的話。蕭夫人哭笑不得道:「你是不知道,這小十三在這裡就不怎麼動。能用滾的就堅決不走。仔細你的衣裳被它蹭髒了。」
我抱著小十三坐在它們乾淨舒軟的草窩上,小十三從我的懷裡滾到窩裡,四腳朝天對我露出肚皮,懶洋洋的啾啾兩聲,天藍的眸子看向我。我看它這幅樣子恨不得把它好好的揉搓一頓,然而蕭夫人就在我的身邊,我也不好意思太過肆意,於是只好伸手搔搔小十三的白肚皮,它肚皮上的白發最是柔軟,揉得我也有些愛不釋手。
「今天日頭足,我想給他們捉捉蝨子,你要不要幫把手?」蕭夫人坐在了我的身旁,我自然點頭。我看她抱了一隻狐狸崽子過來,垂頭在白毛團子裡的毛發裡細細撥弄尋找,時不時就翻出一隻蝨子掐死。
我也照貓畫虎地抱過小十三,撥弄著它身上的毛發尋找,見了蝨子就快手捏死,然後揪出來。
順便……帶下了好幾根白毛。
小十三的身子一抖,天藍的眼眸幽幽地看過來。我覺得它沒因疼痛而離開我,肯定是因為——懶得動。
「前幾天忙著遷入,趕山趕水地沒空照顧這些孩子。等來了小竹林,它們也不知道蹭到了那,身上這蝨子竟然多了起來。晚上睡覺也睡不踏實。是不是就要起來找東西蹭。」蕭夫人一說起這些狐狸崽子那是滿臉溫柔,有關它們的話題那是說也說不完。
我本以為捉蝨子是一種表現親暱的舉動,就算沒蝨子也要捉捉。沒想到竟不是這回事。我疑惑地看向蕭夫人:「你若是要滅蝨子何必用手這麼艱難,碧潭裡那裡有潭泥,雖說臭些但往身上一抹,等個半個時辰洗乾淨,那是一隻蝨子都沒有。」
我會知道那些黑泥,還是朱明明從前帶我去的,他身上的尖爪時不時就有些讓妖苦惱的吸血蟲,所以常常都要用那些黑泥來次大潔身。
蕭夫人驚訝地咦了一聲。
「竟然還有這種好東西?」她笑罵我:「好小八,看我捉了這麼半日你也不早點提醒我。」
我不好意思道:「我只以為你們捉蝨子是日常行動,若要一次性解決,那些黑泥是再好不過了。」
蕭夫人歡快地從草窩裡跳起來,動作活潑地就像一個少女,她向我留下了一個笑靨:「你等等,我去找夫君,看有沒有什麼能用來買黑泥的。」
我看著蕭夫人的背影消失在我的眼前,過了半刻,她拉著簫榕的手過來了,簫榕向她微笑道:「既然有那種東西能讓孩子們少受苦,你做主買了便是。」
蕭夫人輕輕斜了他一眼:「這小竹林都是要用丹藥換東西,我哪裡會煉丹。」
簫榕從袖間掏出一個白瓷瓶,笑容裡帶著兩絲討好:「是我思慮不周,夫人原諒則個。」
我看著他們,感覺很艷羨。
蕭夫人接了瓷瓶,我在簫榕走後壓低聲音對蕭夫人道:「你跟你夫君真親密,要是我跟師父也能這樣就好了。」
蕭夫人瞪大眼睛看向我,她的眼神讓我感覺她聽到的是「三清派掌門跟魔尊有一腿」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