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我覺得我抓到了重點。蕭夫人無奈地看向我:「曾經有個族人被修士打回原形,這修士也著實可恨,為了讓一張毛皮保持光澤,硬生生把我那個族人活活剝皮,我這個族人雖然最後還是被我夫君救了回來,但是沒有皮也活不成了,臨死前在靈石裡留下他被活活剝皮的記憶,就是希望後代體驗他的痛苦,認真修煉,警惕敵人。」
我的心一涼,忽然想起師父曾經指著那隻跳海自盡的白狼,讓我牢記身為妖寵的下場。他那時森寒的表情估計不僅僅只是有感於那隻白狼的淒涼,更多的一部分,只怕是擔心我有一日會被人煉製成妖寵。
我有感於師父的一片至誠的愛護之心,因此對於簫榕的舉動倒也不太排斥,只有從小謹記生存的殘酷,才能在一次次嚴峻的考驗中存活下來。
我需要如此,狐族碩果僅存的小狐狸崽子們更需要如此。
「我覺得這樣更好。」我低聲安慰蕭夫人,順便把自己曾經在歸仙島所見的白狼說了出來:「要是好運,頂多一死,要是運氣不好,被人煉製成妖寵,那才是頂頂的倒霉。」
蕭夫人沉沉地歎出了一口氣,加了碧夜草的炸蟲子如此香氣誘人,但我和蕭夫人都沒有了胃口。
「誰都不容易。」蕭夫人不知是有感於那隻白狼,還是,僅僅只是為了自己嚴峻凋零的種族而發出這聲感歎。
我和蕭夫人靜默無語,學堂那邊終於有了動靜,大門從裡面打開,簫榕一臉平靜地從門裡走出來:「正因為他們小才要讓他們看這個。若是大了,效果也就不大了。」
簫榕顯然是聽見了方才蕭夫人不滿的抱怨,蕭夫人雖然明白,但在看見一隻只蔫頭蔫尾的白毛團走出學堂時依舊很氣惱。讓小四搬了兩籮筐的蟲子到另一邊,下令簫榕領著成年的狐狸們到那邊去吃飯。特別是簫榕,在吃飯的時候不許出現在孩子們的面前。
簫榕尷尬地沖我們笑了一笑,領著十幾只成年的狐狸遠遠地到另一邊。他一走,那十幾只大大小小的白毛團子才略略有點活氣。見了我和蕭夫人坐在乾草窩上,紛紛邁動四爪飛奔了過來,有幾只一頭扎進蕭夫人的懷裡瑟瑟發抖,顯然是嚇得不輕,大一些的狐狸崽子已經沒有了在蕭夫人懷中撒嬌的資格,蔫頭蔫尾精神不佳地蹲坐在一旁。
小十三跟在這些狐狸的最後面,它跑向我的動作比平常快了許多,一頭扎進了我的懷裡,尖嘴不停地向我的懷中拱動。我撫摸它瑟瑟發抖的身軀,便放出柔和的氣息,一遍一遍地安撫它,因為我的本體就是一塊靈玉,本來就有鎮定心神,驅邪避魔的效果。再加上我跟師父修煉了功法,對於本體的神通更是運用自如。
十幾只大大小小的毛團子很快在我刻意釋放的安撫氣息下緩和了神經平靜了下來。蕭夫人抱著最小的三隻白毛團子心疼不已地輕哄。過了半刻,大狐狸崽子已經開始進食了。也許是碧夜草的作用,它們吃蟲子的速度越來越快,態度也越來越積極。
小狐狸們看大狐狸吃得香甜,也漸漸地掙出我和蕭夫人的懷抱,圍在籮筐邊開始吃蟲子,蕭夫人望著它們,眼神和藹。接著她的視線轉向我,眼中閃過一縷猶豫,最後還是道:「小八,過幾日我們這個學堂還要招收小竹林七八個小妖怪,聽說你師父博瑜大妖,博聞強識,不置可否請他偶爾來給小妖怪們上一堂課?」
蕭夫人見我欲要搖頭,連忙接著道:「也不用教功法,只說一說曾經在外行走的所見所聞也可以。」
我思及師父在化龍關頭,因為小竹林已經要耽擱他三個月的時間,所以十分不樂意蕭夫人的這個提議,想也不想就替師父拒絕了:「不行,我師父沒時間,他有事。」
我只推脫師父有事,隱去了師父將要化龍沒說。這種事情,不管你信任不信任,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蕭夫人略有歉意地笑了笑:「倒是我不好。我要知道你師父有事我也不會提這個主意了。」
我搖搖頭表示沒關系。
我幫蕭夫人安撫了十幾只小狐狸,見時間差不多了,便跟蕭夫人告辭回家。
從狐山到小木樓的路我也走熟了,因此很快地就回了小木樓。
我站在小溪前,正要越水而過,一顆碩大的碧綠蛇頭忽然從溪底破水而出!
這只蛇有著五人合抱的腰身,通身碧綠,他從溪底直直地竄了出來,速度快得讓我只看見一道碧綠的殘影飛竄過眼前。我的一聲驚叫還未出口,腰身一緊,竟是騰空而起!
那隻巨大無比的綠色盤踞在小木樓前,他的身體粗大且長,小木樓在他層層盤踞的襯托下竟然猶如幼兒玩具,生生顯得小巧玲瓏。
我認出了卷著我的尾巴尖,這不是師父麼!我正想順著他的尾巴尖向他爬去,然而他感覺到我的動作,竟以為我在掙扎,一轉巨大的蛇頭向我看來,那雙琥珀色的狹長蛇瞳裡竟然全是野性的冰冷!
我被他一盯,仿佛被殘忍無情的獵殺者所注視,我僵住了身體,渾身汗毛倒立頭皮發麻!就在我渾身僵硬,動也不能動的時候,巨蛇竟然張口向我咬來!
眼見他的毒牙就要將我貫穿,我終於尖聲驚叫:「師父!」
巨大的碧蛇略微滯了一滯,我一看狹長的蛇瞳裡微微有了神智,連忙發出一聲比一聲高亢尖昂的驚叫:「師父?」
「師父!」
巨大的碧蛇眨眨眼,他用尾巴尖卷緊了我,慢吞吞地靠近,分岔的綠色蛇信從他的嘴裡吐了出來,巨蛇輕輕蹭了蹭我的臉頰,在我的耳邊低低的喚我:「小八?」
我驚喜莫名,連忙抱住他的蛇頭回應他:「師父?!」
巨大的碧蛇貼著我疲憊道:「小八,我熱。」
師父慢吞吞地喊熱,卷著我的蛇尾也越發的收緊,我隱約感覺到他的蛇腹鼓了一團包,源源不斷的熱源正在從哪裡散發。
隨著那團鼓起來的不停地躁動頻頻蹭向我的腰際,我終於察覺到哪裡不對勁了!
師父整條蛇都熱得發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