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明顯地,我和她之間沒有互相吸引的力量。但是,這讓人很痛苦。
「怎麼都吃不腻啊?你又在吃星鰻蓋飯啊?」
「紫蘇天婦羅超好吃~」
六月淋了一場雨後,我雖然沒有感冒,但原因不明地發燒,我想應該是精神上的問題伴隨而來的發燒症狀,躺了將近兩個星期。好不容易才復原,就聽到這段對話。
「而且,你每次都把星鰻留到最後才吃。其實你很討厭星鰻吧?」
「我已經說過好幾百遍了,我是那種會把愛吃的東西留到最後才吃的人。」
「愛吃的東西?你是說那個看起來像沙丁魚的星鰻啊,呵呵呵。」
「好啦,我不否認這條星鰻很小。」
她和那傢伙坐在學生餐廳後方的座位,我和他們背對背而坐,他們倆都沒有發現我。這裡不是教室,而且四周吵得想讓人搗起耳朵。更重要的是,她的目光只關注到那傢伙和午餐。
「雖然妳這麼講我,但妳自己不也是兩次就吃一次咖哩飯?」
「這裡的咖哩飯和J聯盟咖哩(註1:J聯盟是指日本職業足球聯盟,J聯盟咖哩是在J聯盟開幕時曾經銷售過的即時咖哩包。正男為當時廣吿中出現的男孩名字。男孩一吃了咖哩後,瞬間長大變成明星足球選手。)的味道很相似,有種很懷念的感覺。」
你說的J聯盟才教人懷念。正男~」
「正男~」
四周明明一片吵鬧,他們倆的對話卻聽得一清二楚。雖然能夠分辨出她的聲音是一件開心事,但另一個聲音讓人聽得很煩,就算是語調柔和也一樣。
「對了,下星期要不要踢足球?」
「不是吧,比起那應該要準備考試吧……」
很穩重的應對態度,對話聽起來有一種像是和她互啄一顆果實的獨特距離感。
「你額頭沒事吧?」
「我很高興妳這麼關心我,但為什麼一定要一邊笑一邊問呢?這樣我真的很痛心。」
「沒有啦,哈哈哈!事情隔了一段時間後,開始覺得很好笑。」
「那是……算了,至少是一件可以開心笑的事。」
就算我站在和那傢伙一樣的立場,也沒辦法像那傢伙一樣滔滔不絕地說話。
「哈哈哈!」
「妳要笑到什麼時候?」
「聽說這裡的咖哩飯有名在於有時會有橡皮筋加料在裡面,這是真的嗎?」
我什麼也做不了,頂多只能牙癢癢地豎起耳朵聆聽身後的對話。
「唉~下午也是滿滿的課,想到就累。」
「要不要把考試範圍聽一聽就翹課?」
「好啊,舊教室大樓沒有冷氣,那麼多人擠在那裡簡直是人間地獄。」
對我來說,此刻正是人間地獄。在這所大學與她邂逅,一點一滴地累積對她的愛慕,就等同於通往天國般,是一種崇高的過程。儘管如此,我的心境卻宛如在煉獄裡徘徊遊走。
「翹課要去哪?妳想去什麼地方嗎?」
「我想一想喔……我沒有想買什麼東西耶,夏季衣服去年買的就夠了。」
「去年啊,妳買超多的,我還記得提得很重呢!」
「你自己不也是買了很多。」
即使用了再多話語或道理來偽裝,還是會被一眼就看透內心想法。
「那這樣,去你家好了。到外面逛來逛去的很麻煩。」
「OK~回家前先去便利商店買個飲料好了,我家什麼都沒有。」
啊~可惡,好羡慕啊!
「你也該買個冰箱了吧?買小型的就好了啊。」
「嗯,我是有打算要買,等開始有人在我家出沒的時候。」
「我常去你家玩啊,你忘了啊?」
好嫉妒啊!身處天國的那傢伙讓身處地獄的我感到嫉妒。
「最近次數有變多喔。那麼……我會積極考慮的。」
「唉~這種回答就是不會買,跟往年一樣。」
我到底做了什麼?那傢伙又做了什麼?為什麼我們之間會有如此大的差異?
「是這樣嗎?」
「沒錯,你就是這種人。」
是哪種人?拜託妳告訴我要變成哪種人才會被接受?
我胃口全失,還沒吃完飯就放下了筷子。我拿著托盤站起來,準備逃離他們。來到回收區收拾餐盤時,廚房阿姨看著我點頭致意,我習慣性地嘀咕一聲「謝謝」後,離開了餐廳。
在餐廳門口依依不捨回頭時,只有那傢伙發現了我,我和他瞬間對上了視線。在確認那傢伙的眼神訴說什麼之前,我先別開臉逃了出去。儘管只是視線交會,還是讓我鬱悶不已。那傢伙會不會和她把我當成笑話來說呢?還是這只是我自我意識過剩?說不定我根本不會被當成話題。就算被當成話題,除了覺得我很噁心之外,她也不會有其他感覺吧。
走出餐廳後,我茫然前行。儘管動力源自於消極的絕望,腳步仍會持續前進。
我的絕望還沒被逼到死路。
如同她經常會和那傢伙在一起,那傢伙也總是陪伴在她身邊。那傢伙的生活應該已經少不了她才對。我一直對她懷抱著不完整的愛慕心情,日子無情地過去,並來到第三年的夏天,我甚至已看慣她和那傢伙的恩愛模樣。儘管如此,每次看見還是會在我的心上劃出一道新傷口。
如同對她的愛慕每天都會獲得重生般,鮮活的精力則讓我的心變得濕潤柔軟,並無止盡地徒增傷口。五月的那道傷口最深,因為那次與她的距離最近,打擊最重。忽然間想起了自己的淒慘,她的困惑和拒絕跟隨在後折磨著我。我當場抱頭掙扎,四周的溝渠也變得越來越深。
至少要把這份記憶重新儲存過,不然我的腦袋就快爆炸。
想要重新儲存記憶,必須和她交談。我需要一次適當且值得回味的交流。
為了達成這個不是普普通通就能夠完成的目標,我必須……
採取行動!
我要徹底跟蹤她或那傢伙。這,就是我今年的暑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