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歌細黛剛醒來,便聽到丫環田田報:「太子妃殿下,宮裡派人來接您了,已等了半個時辰。」
「這麼早?」歌細黛詫異,才不過辰時而已。
丫環田田嘟嘟嘴,「是啊,那宮女說,驗身的嬤嬤下午有事,就趕在晌午快些驗了。」她不滿的哼了一聲,「那個嬤嬤也太神氣了,竟然讓太子妃殿下配合她的時間。」
歌細黛笑而不語,便起身更衣。
敢如此神氣,自然是在後宮中資歷頗高,這位嬤嬤定是來頭不小。
正在洗梳時,宮女遣了一名歌府的丫環來催促。
「竟然還催?」丫環田田一怔。
聞言,歌細黛語聲平和的道:「告訴宮女,就說我正在梳洗,要妝扮要用早膳,半個時辰後去。如果她們等不及,請她們大可先行回宮,歌府會有馬車送我進宮。」
丫環應是,便去回話了。
田田開心的笑了,跟著太子妃感覺特自豪。太子妃從來是不卑不亢,一點也不用擔心她,什麼事情都有法子處理的漂亮。
歌細黛望向鏡子中的田田,道:「你去看看,如果宮女們不走,打聽一下驗身的嬤嬤。」
「是。」田田說罷,大步而去。心道:任務不小呢,要努力完成,否則,怎麼能有資格當太子妃的貼身侍女。
妝扮好後,倉央瑛來了,早膳緊隨其後。
「娘。」歌細黛喚著,看得出母親的氣色很好,整個人顯得很有精神,比起前些年的鬆怠怠的,她儼然是脫胎換骨了。
倉央瑛道:「昨晚,皇帝降了聖旨,封你爹為大都督。」
歌細黛頜首,大都督是從二品的官職,拿著豐厚的俸祿,是個掛名的閒職。
倉央瑛悠然的一笑,「皇帝封我為一品誥命夫人。」
一品誥命夫人,是朝廷命婦的最高品級,並且是皇帝親授,而非是沾其夫君的光。
「皇帝真會安撫人心。」歌細黛說得意味深長。
「事到如今,只有順其自然了。」倉央瑛何嘗不知宮闈的驚險,女兒這些日的經歷,她也知道了許多,本是想說些忠告,便作罷。
「對,順其自然。」歌細黛用起了早膳,雖說是順其自然,她也要主動的去掌握自己的命運。
倉央瑛道:「關於私塾的事,我已經安排顧叔開始張羅。」
「有勞顧叔了。」歌細黛閒適的吃著早膳。
她需要大量的人才與大量的銀子,並控制諸多權力,用以鞏固自己的安全感。
半晌,田田回來了。
「驗身的嬤嬤姓秦,叫秦曉,是尚儀司的。她自幼時入宮,如今已是四十餘歲,可謂是為後宮的諸事鞠躬盡瘁,一生不嫁,一直在尚儀司。」
歌細黛頜首。
「皇妃們進宮前,會在尚儀司先驗身。這十餘年,皇宮的妃子都是由秦嬤嬤驗的身。有些出身非名門閨秀的,還要學規矩,便是由這位秦嬤嬤親自教導。出身名門閨秀的,也要經她核查禮儀是否規範。」
歌細黛頜首。
「當初的天聖皇后以及如今的徐皇后,在驗身時,她都在場。」
歌細黛頜首。
「她為人十分嚴肅,一絲不苟的。曾經,有位皇妃在尚儀司不配合她,尚儀司的宮女勸說未果後,她冷言斥了皇妃。皇妃是徐皇后選進後宮的,皇妃一生氣,便去找徐皇后哭訴。徐皇后不僅不懲戒秦嬤嬤,還攆走了皇妃。後宮裡的人就明白了,怪不得秦嬤嬤很威風,原來是有徐皇后撐腰。」
歌細黛沉思了片刻,是徐知達皇后與秦嬤嬤交情不淺,還是顧及情面?如果她們是交清不淺,這次驗身勢必會有麻煩發生。
這時,倉央瑛說道:「我倒是耳聞過秦曉的舊事。」
「嗯?」歌細黛看了過去。
「當年秦曉在尚衣司的庫房裡,被皇帝強行臨幸了。皇帝將其臨幸後,要將其封為僅次於皇后的貴妃,秦曉有幾分傲骨,直接拒絕了。此後的數天,皇帝又多次傳其侍寢,秦曉多次抗旨,便又被皇帝多次強行臨幸。這些事,在當時的後宮是公開的秘密。」倉央瑛接著說道,「後來,聽說是因為秦曉懷了龍種,卻妄為的偷偷的弄掉了,皇帝知道後,便再不理會她。」
竟然還有敢拒絕景盛帝的女人?能成為貴妃,是無數女子連想也不敢想的,秦曉竟然不屑一顧?歌細黛不禁有了幾分好奇。
將近半個時辰了,歌細黛款步走了出去。恰好是在半個時辰時,便乘上了皇宮的馬車。她言而有信,按照與宮女說好的時間,很是精確的出現。
乘著馬車,進了皇宮,直接就去了尚衣司。
尚衣司的宮人們早已恭候多時,見太子妃殿下到,都行大禮。
在兩名年長宮人的引領下,歌細黛進入了一間偏殿。徐夢嬌與曹洛倩已是到了多時,均是盛裝,嬌艷無比。
「參見太子妃殿下。」她們兩人雙雙行禮。
歌細黛含笑著微一頜首,大方的端坐於座。
徐夢嬌與曹洛倩相視了一眼,看上去神色如常,實則內心一起在腹誹:待進了太子府後,且等著吧。
她們都是徐皇后的親戚,自是知道會團結一心的對付敵人。同時,她們都是皇帝親自挑選的良娣,量她歌細黛也不敢太明目張膽的排擠。
殿內寂靜極了。
徐夢嬌暗暗的□了一眼歌細黛,見她在閉目養神。不禁凌厲的暗光一閃,除夕之夜的羞辱她時刻銘記著,誓要讓歌細黛也嘗嘗被人踩在腳下的滋味。她當然知道,在進入太子府之前,非常關鍵,要謹言慎行,以免被抓到了把柄。
曹洛倩也輕輕的看了一眼歌細黛,她只是靜靜的坐著,就有一種難以言說的氣場,視線明明是平平的,卻有一種在俯視她的感覺。在來之前,父親義正詞嚴的叮囑——成為太子良娣後,安分守己,不要招惹太子妃,太子妃不好惹,謹記。
察覺到有人在審視,歌細黛突然睜開了眼睛,眼波一掃,那兩女下意識的縮了一縮。她心道:真是不知進退,知趣的人會在皇帝選為良娣時,叩破腦袋也要推辭。
已是等了一刻,曹洛倩朝尚儀司的宮女道:「秦嬤嬤是想讓太子妃殿下等多久?」
尚儀司的宮女恭聲道:「秦嬤嬤臨時有點事,很快就到。」
「何事那麼重要,敢怠慢太子妃殿下?」曹洛倩冷聲的斥道。她想要先攀附太子妃,頗得太子妃的好感與信任。此舉,自然是在幫太子妃立威望。
宮女忙向太子妃恭敬行禮,「請太子妃殿下恕罪。」
歌細黛聞言,不露聲色。
徐夢嬌嗤之以鼻,不過轉念一想,如果曹洛倩能得到歌細黛的另眼相看,倒也不錯,方便行事。
這時,殿外一聲傳報,秦嬤嬤來了。
歌細黛側目看去,映入眼簾的是個極其端嚴的婦人,服飾華貴得體,頗為挺拔,渾身洋溢不隨波逐流的傲骨。
「下官尚儀司儀侍秦曉,參見太子妃殿下,」秦嬤嬤語聲朗朗,躬身斂頜拱手行禮,恭聲道:「讓太子妃殿下久等了。」
原來是個儀侍,離掌事還差有兩個品階。歌細黛微微一笑,問道:「你的事忙完了?」
秦嬤嬤應是,保持著行禮的姿勢。
「聽聞你下午還有事,那便開始吧。」歌細黛手一揮,才示意她起身。
秦嬤嬤並未向徐夢嬌與曹洛倩行禮,她們雖然是名義上的太子良娣,未被迎入太子府,算不上是側妃,就是普通的大家閨秀而已。不似歌細黛,歌細黛已是有了太子妃的冊立詔書。太子良娣需在太子與太子妃大婚的三日後迎入太子府。
徐夢嬌見狀,很是失望,她倒想看看歌細黛發作,怎麼就無風無雨的了。
「太子妃殿下請。」秦嬤嬤朝內室一引。
歌細黛起身向內室而去,實在沒有必要與一位容貌與天聖皇后神似的人較真。她倒想看看,這位秦曉為何那麼傲。
秦嬤嬤領著一位宮女隨後進入內室,宮女手捧筆墨宣紙,便於記注。
徐夢嬌看到內室的門關上了,不由得將緊繃的神經鬆了鬆。她倒是聽說過太子與太子妃的事,說是太子妃曾出入過太子府,太子妃還曾跟隨太子前往祈山以及廣和園。但聽到的,都是太子與太子妃以禮相敬,從不曾越矩。皖國的名流貴女,也曾設宴與皇親才子同席,太子與太子妃偶爾同往,倒也無人指指點點。關鍵在於,大婚之前會驗身,是否是處子決定一切。
歌細黛是否是處子,徐夢嬌與曹洛倩與很多人一樣,很想知道。
內室裡,宮燈數盞。
宮女將宣紙鋪在桌上,沽好了墨。
「可以開始了。」歌細黛說著,開始褪衣裳。她知道驗身的步驟,是赤著身子全身檢查,便就不等秦嬤嬤主動。她的手剛探向腰際,便被秦嬤嬤按住了。
「借太子妃殿下的食指一用。」秦嬤嬤語聲平常。
歌細黛想了想,便將食指示給秦嬤嬤,秦嬤嬤的手一撫,她只覺一疼,俯首看去,一道血印,有鮮血溢出。
「太子妃殿下請坐。」秦嬤嬤伸手朝乾淨的床榻上一引。
歌細黛頜首,她輕按住食指的傷處,走到床榻端坐好。她很清醒,先不露聲色,靜觀其變。
秦嬤嬤到了案前,提筆揮墨在宣紙上寫得飛快。
那名宮女將盛了白粉物的瓷盆擺在地上,從一桶清水裡勺出一碗倒進旁邊備好的瓷壇中。宮女又走向牆角的櫥櫃,打開看了看,而又關上。之後,宮女恭敬的便立在一側。
秦嬤嬤一直在寫,一刻也未停歇,轉眼,一張宣紙已是滿頁的墨字。
歌細黛就那樣靜靜的看著,看著秦嬤嬤擱筆後將墨字重閱了一遍,始終是氣定神閒的。
為何不驗身?秦嬤嬤又是在記什麼?待秦嬤嬤取出印章在宣紙上按下時,歌細黛起身,緩緩地輕道:「有何打算,不妨也講給我聽。」
秦嬤嬤將宣紙放在冊中,等待墨汁晾乾。
「既然你敢於行使職責之便,應該也敢於讓我知道。」歌細黛緩步走去,她不確定秦嬤嬤是否在害她,倘若秦嬤嬤寫下檢驗的結果,說她不是處子,自然是後果嚴重。
「太子妃殿下何出此言?」秦嬤嬤鎮定如常。
歌細黛一笑,「秦嬤嬤是明白人,不必我說透了。」
秦嬤嬤倒也不雲裡霧裡的繞,將宣冊捧呈過去,直接道:「請殿下過目。」
「多謝。」歌細黛雙手接過來,看著,只見上面寫著幾行字:
血滴入水中,凝成紅珠而不散;
胯骨關節之間閉合,與大腿渾然一體;
珍珠粉不飄;
處子。
落款處是秦曉。
歌細黛微微一怔,秦嬤嬤竟是身也不驗,便就算是驗妥了?
如今皇宮驗處子的方法有四步,一是將血滴入水中,是處子則凝成紅珠不散,非處子會散;二是檢查胯骨處的閉合,處子則是與大腿渾然一體,非處子會略有分開;三是脫衣跨蹲在盛著粉塵的瓷盆之上,撓鼻孔處,打噴嚏時,若盆中的粉塵不飄則是處子,非處子會飄揚;四是觀察是否有開墾過的痕跡,並伸指入體,觸及處子膜。
以上四步,全都省略,秦嬤嬤直接寫出驗身結果為處子,並有落款。此驗身結果,將永存入史館。
歌細黛將宣冊歸還,盯著秦嬤嬤波瀾不驚的眼睛,只是一笑,便不再言語。
已進內室有兩刻,秦嬤嬤將內室的室門打開,道:「太子妃殿下請。」
在好幾雙眼睛的注視下,歌細黛神若自若的走出,端坐在了座位上,隨手將食指的傷處示給丫環田田,田田忙取出常備的藥膏小心的塗抹。
內室的宮女喚道:「徐氏請。」
徐夢嬌緩緩站起身,向內室而去,心中不免一惱,看樣子,歌細黛是處子無疑。
內室的門關上了。
歌細黛捏了捏手指,閉著雙眸,安適的等待著。
殿內的氣氛冷肅極了。
曹洛倩很想與太子妃攀談幾句,剛一看過去,就不知說什麼。莫名的,有些坐立不安。
沒多久,內室裡突然傳出一聲撕心的痛呼,是徐夢嬌的聲音。
眾人一怔,皆是朝內室的門看去。
忽而殿外一聲高傳,「皇后娘娘駕到。」
聞言,歌細黛便是向殿外迎去,她不知內室裡發生了何事,自知要先拖住皇后。她迎出殿外,迎到離殿門處足有數十丈,「臣媳參見皇后娘娘。」
曹洛倩當然不能顯得無禮,也跟了出來,「臣女參見皇后娘娘。」
徐知達皇后心中冷意閃過,臉上笑容可掬,「太子妃殿下不必拘禮。」被關了一個月的禁足,剛踏出安佑宮,就聽說了兒子景奇天的被貶,她悲憤的幾欲暈厥。得知今日太子的妃嬪驗身,她便趕來看看,以免突出變故。
殊不知,徐知達還是來晚了。
「皇后……」歌細黛剛一開口,遠處就傳來徐夢嬌的驚呼:「皇后娘娘。」
眾人迎聲看去,只見徐夢嬌衣衫不整的樣子,狼狽的站在殿門外,滿臉的驚駭與惶恐。
徐知達見狀,心想不妙,就稍加快了腳步過去。
歌細黛垂了一下眼簾,也邁步回殿。
「皇后娘娘,」徐夢嬌撲騰跪地,紅燦的臉頰上儘是淚痕,「求娘娘為臣女作主。」
「發生了何事?」徐知達掃了一眼秦嬤嬤,秦嬤嬤恭立於側,神色沉靜。
「娘娘請內室說話。」徐夢嬌咬唇,有些話自是不便讓別人聽到。
秦嬤嬤平靜的道:「內室僅作驗身之用。」
「你……」徐夢嬌心中怨氣猛得上升,也顧不了許多,指著秦嬤嬤憤然暗罵:「你太過陰險!」
歌細黛已進了殿,默而不語,觀察著形勢。
秦嬤嬤語聲平常,「徐氏何必演戲,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明明是你,是你……」徐夢嬌發瘋般的就向秦嬤嬤撲過去,尚儀司的宮女眼急手快,攔在了中間。
徐知達似乎猜測到了什麼,便是一驚,沉聲道:「將她們的驗身結果呈給本宮看。」
秦嬤嬤應是,將冊子呈上。
冊子上寫得清楚,徐夢嬌非處子。徐知達一怔,愕然俯視著跪在她腳旁的徐夢嬌。
徐夢嬌低聲怨訴道:「娘娘,秦嬤嬤太過陰險狠辣,她在為臣女驗身時,用一隻木棍刺入臣女的下-體,毀了臣女的清白。」
聽到的人都駭了一駭,徐夢嬌已是憤憤不平的急喘著。
曹洛倩嚇得臉色煞白。
歌細黛一怔,秦嬤嬤竟然用這種狠硬的手段?她是受了誰的指示?太子殿下景玄默?
徐知達眉頭一豎,目光冷森,緊盯著秦嬤嬤,寒聲念道:「秦嬤嬤!」
秦嬤嬤絲毫不慌不亂,只是保持禮貌的垂目。
「你居心何為?!」徐知達皇后難掩震怒。
「下官只是例行檢查,檢查出徐氏非處子之身,」秦嬤嬤露出了被冤枉的苦意,「徐氏就拿起下官用來捻珍珠粉的木具,用自殘的方式嫁禍於下官,請娘娘明鑒。」
「你說謊!」徐夢嬌匍匐在地,惡狠狠的瞪視著秦嬤嬤,狠不得生生將其咬死。
秦嬤嬤不語,不再解釋。
徐夢嬌一心想嫁入太子府,絕不會可能行不軌之事,必是處子無疑,徐知達威聲道:「秦嬤嬤,你與徐氏並無過節,不會無故下此狠手。你說出是受誰指使的,本宮可饒你一命。」
秦嬤嬤嚴肅的道:「是徐氏嫁禍,有宮女作證。」
徐知達的目光狠狠的刺向秦嬤嬤身後的宮女,冷道:「你說。」
那名進內室的宮女,連忙怯生生的上前,低聲道:「秦嬤嬤用了三種方式為徐氏驗身,均發現徐氏非處子,便用第四種方式,依然是非處子,徐氏在秦嬤嬤提墨如實記注於冊時,猛得拿起木具紮了進去,奴婢想阻止時為時已晚。」
「騙子!」徐夢嬌惱吼,呸向宮女,「滿嘴胡言,是你按住我的手,使我無法掙扎。」
宮女趕緊跪下,「奴婢所言字字屬實。」
徐知達眸中殺意暗湧,強作鎮定,命道:「來人,將宮女拖下去,杖責一百,看她是否是真的字字屬實。」
「且慢,」始終默不作聲的歌細黛,慢悠悠的上前了一步。
「太子妃殿下,這裡是皇宮。」徐知達提醒她注意身份,注意規矩。
歌細黛微微躬身,平和的道:「臣媳知道這裡是皇宮,有一事不明,懇望請教。」
「說。」徐知達的聲音已不穩。
歌細黛正色的道:「為何僅杖責宮女,秦嬤嬤豈能姑息?」
徐知達眼底一抹異色,「太子妃殿下所言有理,依太子妃殿下之意,一併杖責。」
歌細黛下一句話已準備好了,「徐氏豈能姑息?」
徐知達怔了怔,意識到被繞了進去。
徐夢嬌的身子在發抖,即氣又恨又惱。
歌細黛緩緩地道:「她們仨人之中至少有一人在說謊。要知真相,必定是三人一同審詢。」
「本宮就是要一個一個的審。」徐知達的語氣冷硬。
歌細黛緘口不語了,她已經做了該做的,暫且靜觀其變。既然秦嬤嬤敢用如此手段,應該是有應對的法子。
這時,殿外一聲高呼,「皇上駕到,佳琳公主駕到。」
眾人都愣了愣。歌細黛擰眉,皇上與佳琳公主為何會來?
徐知達暗惱不已,本想嚴刑逼供出是誰對徐夢嬌下殘手,再借勢追擊。皇上一來,她只有見機行事了。
皇上與佳琳公主進殿,眾人齊齊行禮。
禮畢後,景盛帝環顧了殿內一圈,視線在經過秦曉時,神色不明的停了一停,便將視線移開,忽而又將視線落在秦晚的臉上片刻,再看向徐知達,道:「朕一來,氣氛就僵了?」
歌細黛一直在悄悄的觀察,她看到了皇帝老子的視線徘徊,也看到了秦曉看皇帝老子時的溫柔一現。
這就是一個女子對待一個男子的方式。
當初,天聖皇后病薨,皇帝老子在後宮中閒逛,遇到了與天聖皇后有些神似的秦曉。心中一動,皇帝老子就將秦曉拉入尚儀司的庫房裡,強行的佔有,佔有後,就要封秦曉為貴妃。秦曉知道自己之所以得到皇帝的垂青,只是因為她與天聖皇后神似。儘管她早就對皇帝暗暗愛慕,性子驕傲的她不屑做別人的替身,就直接拒絕當貴妃。後來,皇帝老子又多次佔有她,她始終堅持不當貴妃。
後來,秦曉懷的龍種被徐知達暗中弄沒了,秦曉骨子傲,借此說是自己弄沒的,並言辭冷厲的對皇帝說:奴婢此生絕不當皇妃,皇帝若要奴婢的身子,只能用強的。
皇帝拂袖而去,再不理會秦曉。秦曉依然留在尚儀司,想盡辦法的成為了儀侍,專門教導皇妃的禮儀與為皇妃驗身。用意顯然是:做不成皇帝心愛的女人,便就讓皇帝的女人都經過她的手。
就這樣,秦曉一直在他的後宮裡,默默的去愛慕,默默的活著,不讓自己成為替身,不讓自己與別的女人分享那具身子。
歌細黛也恍然想到了,秦曉果然有趣,要進宮成為皇妃,可都是要經過她的手,皇帝老子的女人,都是要先過她這一關。真是別有一番深意。
佳琳公主清脆的聲音道:「身都驗完了?」
秦嬤嬤的端嚴依舊,回道:「曹氏的尚未驗。」
「有什麼可驗的,自然都是純潔無暇。」佳琳公主□向秦嬤嬤,想窺出端倪。
秦嬤嬤如實道:「有一位不潔。」
徐夢嬌渾身一僵,手掌緊緊的握著。
「誰?」佳琳公主沒有注意到徐夢嬌的慘狀,她很興奮,因為她聽說歌細黛不是處子,便千辛萬苦把皇帝老子請過來,就是要當場讓歌細黛陷入絕境。
「徐氏。」秦嬤嬤答得很快。
佳琳公主怔了怔,怎麼不是歌細黛?
徐知達臉色變了,暗暗的深吸了口氣。
「臣女……」徐夢嬌向景盛帝伏地而跪,怨聲訴道,「臣女被秦嬤嬤所害。」
「哦?」景盛帝目不轉睛的看向秦嬤嬤。
秦嬤嬤道:「下官已向皇后娘娘如實稟報。」說畢,她又將原話複述了一遍。
聞言,景盛帝臉色沉著,神情難測,問:「皇后的意思是?」
徐知達用力的咬了一下牙,不得不體現出她的寬厚與嚴明,「臣妾認為,無論真相如何,徐氏已非處子之身,不可再是太子良娣。」
徐夢嬌癱軟在地,震駭的一口氣差點沒緩過來。
景盛帝淡淡地道了句:「就依皇后之意吧。」
徐知達正色的說:「陛下,此事總歸要有個說法。」
景盛帝移到皇后面前,俯耳低聲的問了句:「是說法重要,還是徐家的名聲重要?」
是啊,是說法重要,不是名聲重要?要將此事弄得滿城皆知?
徐知達一愣,緩緩地命道:「先送徐氏出宮。」
徐夢嬌還要說什麼,可看到徐知達冰冷的眼神時,沮喪而絕望。宮女上前,把徐夢嬌架走了。
徐知達秉公處理,道:「發生此事,足以說明宮妃驗身的方式存在紕漏,秦嬤嬤與宮女各領二十大板,尚儀司掌事即刻重擬驗身方案交於本宮。」
秦嬤嬤應是,要先處理事務了,道:「曹氏請進內室驗身。」
曹洛倩的腦子隨便一轉,就能想到自己的下場,堅決不敢再打太子府的主意,她連忙道:「臣女今日不適。」
「三日後呢?」秦嬤嬤自是領會,所謂的不適自然是葵水。
「可以。」曹洛倩先是應了,她要回府後就跟爹爹說,讓爹爹見皇帝,請皇帝收回成命。
歌細黛心中一歎,曹洛倩倒是聰明了。
如果徐夢嬌能早些變聰明,也不至於落得這般下場,實在是不知進退,實在是不知趣。
歌細黛始終一語不發,倒是看清了局勢:秦嬤嬤受某人指使,在內室裡對徐夢嬌下了狠手;佳琳公主受假消息的欺騙,將皇帝騙到了尚儀司。皇帝在,皇后不敢造次。皇帝又是什麼心思,倒是無從得知。只是,太子的兩位良娣就這樣不存在了。
人啊,要有自知之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