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淮走進教室的時候,我還坐在β身邊聽她輕聲講話。β輕聲講話是千載難逢的奇景,她的大嗓門下曾經沒有一絲秘密的影子。
也許平凡如我們,擁有的第一個秘密,就叫作喜歡。
等教室裡充滿了嗡嗡嗡的講話聲時,徐延亮背著大書包出現在我面前,我過了幾秒鐘才反應過來,因為徐延亮說自己假性近視看不清黑板,他現在已經被張平往前調了兩排,坐在β身邊。
「假性近視個屁,還不是為了坐到β身邊去。」
以上是簡單對此事一陣見血的評價。簡單一直堅信徐延亮對β有種難以言說的好感——我想破頭也不明白那好感來源於哪裡,是被《魯冰花》感動了嗎?
我給徐延亮讓位,回到自己的座位。余淮已經戴上耳機在聽英語聽力了,我們也就省略了互相問好的過程。我從書包裡翻出數學書,把最後一點點關於指數函數的內容看完,開始攻克對數函數的部分,也就是昨天張峰駕著馬車把我狂甩下的那一段路程。他們晚上停車休息,我追著車轍死命往前趕。
至於那些我聽不大懂也既不過來的張峰的板書,我都偷偷用相機照了下來,所以需要的時候就能用相機預覽功能把板書都調出來放大了看。
幸虧我每天都帶著相機。本來只能存四百多張照片,眼看這就要滿了,我卻沒有藉口去找我爸要錢買新的存儲卡、眼下看著張峰的板書,我忽然覺得上帝敞開了一扇窗。
我忽然感覺到,余淮有段時間在用奇怪地目光看我、
可我硬著頭皮沒有抬頭,集中注意力繼續在紙上推導那些在他看來掃一眼就可以理解的定理。
我曾經完全無法招架余淮的這種眼神——課堂小測時,他先我好幾頁寫完後放下筆無意中偷來的一瞥,或者張峰準備拎人上黑板前做題時我縮脖子低頭時他笑彎了的眼睛……沒有惡意,一丁點兒都沒有。
甚至他可能都沒意識到他看了我。
可我無法招架,為這一眼,本能地給自己的窘迫披上一層徒勞的偽裝。我也不是多虛榮的人,如果對方不是余淮,我是不是也可以對自己的笨拙坦然一點點?
我不知道。
然而,今天我把這件蠢事堅持下來了。我覺得一切都有些不一樣了。
第一堂就是張平的物理課,我從斜後方悄悄觀察β。她背挺得筆直,兩隻眼睛像燈泡一樣發出駭人的光芒,熱切地盯著張平。
張平似乎對β今天的學習狀態非常滿意,還特樸實第朝β笑了笑。
這個傻帽兒,β像頭要捕食的母獅子,他還以為自己逗貓呢。
我有點兒忐忑,又有點兒羨慕她。她突然就喜歡上了自己的老師,雖然這也一樣是個不能對別人講的秘密,但她讓一切都顯得明媚而坦蕩。
然而,β的美夢破碎於張平轉身在黑板上寫彈性公式的那一瞬間——先是徐延亮撲哧地笑出聲,然後會意的笑聲就像如彈簧的聳動一般,從教室後面一路傳遞到前方。
只有余淮正在低頭看筆記,完全沒有關注教室裡的騷動。我本想推推他,讓他瞟一眼張平,剛抬起胳膊肘,看到他專注的側臉,又輕輕地放下了。
張平的米色風衣上,沾上了一雙黑色的女式長筒襪。
張平在前排同學混亂的哄笑聲中明白過來,背過手去拂了幾把,仗著講台的遮掩,將襪子胡亂地塞進風衣的口袋。
「靜電,靜電,」張平紅著臉嘿嘿笑了兩聲,「電能電勢電磁學,咱們高二就要學習了,哈,高二就要學了,哈。」
「考試,您這麼提前就開始做教具了啊,真敬業。」
徐延亮一句話讓教室裡的哄笑升級,他自己也很得意,反正他和張平也沒大沒小慣了。
反正張平有女朋友,大家早就知道了。
反正徐延亮沉浸在大家崇拜的目光中,絲毫沒有發現,β陰森森呢的目光已經把他活剮了好幾遍。
下課鈴打響的時候,張平正倚著講台跟我們閒扯物理學史。
「反正這才叫治學,我是很崇拜德國的這幾位科學家的,你們要是骨子裡有他們一般的認真和嚴謹啊,什麼難題都不在話下。行了,就到這裡,下課。」
「其實我好像也有點兒德國血統,我記得我媽跟我提過,」我聽見徐延亮對β吹牛,「你別不信。」
「我信,」β陰陽怪氣地拿起水杯走出教室,「一看就知道你小時候肯定被黑背要過。」
背後的簡單輕聲笑起來,徐延亮懵懂地看著β的消失在教室後門,轉過頭問:「我怎麼惹她了?」
我在不遠處看著他們幾個在隔壁組瞎扯,餘光一直關注著余淮。下課鈴一打響,他就重新戴上了耳機,對著一本破破爛爛的筆記鑽研得入神。
他以前說過,他戴上耳機就沒法兒專心,從來不在自習的時候聽音樂,所以現在的樣子讓我覺得奇怪。
「喂,昨天你就直接把值日推給我,好意思嗎?」
余淮沒聽見,頭也沒抬,我有點兒尷尬。
「他最近緊張著呢,我昨天不是跟你說過了嗎,他們馬上就要參賽了。」
朱瑤不知道什麼時候轉過來了,看著余淮又看著我,眼鏡耷拉在鼻樑上,像個老裁縫。
期中考試後,她對余淮的英語資訊百般推諉,但仍能很自然地轉過頭來問余淮各種數學題。余淮頗有微詞,但也都耐心解答了,只是最近兩天不怎麼愛搭理人,朱瑤的臉色很不好看。沒想到,她今天竟然主動來和我們攀談。
「怪不得,我問他問題,他常常聽不見。」
說完,我就在內心罵自己賤。競賽的事兒還是昨天朱瑤跟我說的呢,我在這替余淮瞎解釋什麼啊。
何況,他用得著我解釋嗎?想到這裡,我有點兒泛酸。
「當然聽不見,嘖嘖,多專注啊,人家這些牛人的世界,我可不懂。」朱瑤的語氣不是很好聽。
「你也是我心裡的牛人啊,」我禮貌地笑,「你成績也很好。」
「得了吧,」朱瑤翻了個白眼,嘴角一撇,「我哪能和他們……」
朱瑤話沒說完,余淮就摘下了耳機,看向我:「怎麼了,你跟我說話?」
「你在聽什麼?你自習的時候不是不聽歌嗎?」
余淮剛要回答我的問題就頓住了,不放心地看了一眼朱瑤。
朱瑤臉上掛著一絲微妙的笑容,絲毫沒有退出聊天的意思。這種多管閒事的樣子,在她身上實在很罕見。
「你可得記得我們啊,」朱瑤笑嘻嘻地衝著余淮說,「保送清華了也記得江東父老等著你扶持呢!」
余淮皺皺眉頭。
哈哈謙虛著說「我可報送不了清華」自然不是余淮的風格,他外表隨和,但從不會滅自家威風;但傻子都看得出他這次備戰的確很緊張,平時的「猖狂」全都收斂起來了。
朱瑤那個德行讓我噌地冒出一股火。
最煩成績好的人惡意哭窮。余淮沒這臭毛病,不代表其他人也一樣。貌似吹捧,看笑話的期待卻從每個字眼裡咕嘟咕嘟往外冒。
「你自己說過高一的人去參加這個競賽,除非是天才,否則結果基本上都是『謝謝參與』,保送北大、清華的概率很低,何必非要給人增加心理壓力。」我儘量用平和的語氣回敬她。
朱瑤愛在余淮他們面前自我貶低,不代表對我這種小角色也客氣、聽了我的話,她眼皮子一翻,變本加厲地回過來:
「我說的那是別人,余淮是一般人?你怎麼知道人家不是天才?保送是正常的,保送不了才是重大失誤呢。」朱瑤扶了扶眼鏡說,輕笑一聲:「耿耿,我可真沒看出來,你倆同桌一場,你怎麼都不盼著他點兒好啊。」
我氣得牙癢癢,可是想不出什麼有力的回擊。
余淮忽然笑了,輕輕地用筆敲著桌子,直視朱瑤。
「你說得對,我的確有可能保送清華,保送不了,我也能自己考上,不過是早兩年晚兩年的問題,沒關係。」
他這樣直白地說出來,反倒讓朱瑤收起了那一臉尖酸的笑容。
「倒是你,」余淮用最平常的語氣說道,「我從沒把你當對手,也不大喜歡你,看樣子你也不大喜歡我,彼此心知肚明,你以後還是不要跟我講話了。」
直到張峰夾著講義走上台開始講對數函數,我仍然沒緩過來。
朱瑤坐得直直地在聽講——她以前和余淮是一類人,每節課都是他們的自習課,然而現在她在聽講,後背繃得像一張弓,隔著校服我都能想像出那種僵直感。
「你……」我也不知道應該說點兒啥。
「啊?」余淮從那本破爛的秘籍中抬頭,懵懂地轉過來看我。
看著那雙乾淨的眼睛,我一時語塞。
如果是我,剛剛也許會被朱瑤氣得半死,卻不得不給對方面子,只能一邊吐血一邊在背後和好友把她罵個夠,第二天照樣忍著不舒服和她不咸不淡地相處下去。
雖然這樣的相處本質上毫無意義,可我就是不敢鬧翻,說不上到底在怕什麼。
我記得我媽說過,佔理的人反擊後還要檢討和忐忑,這算什麼世道。
可惜,這個世道就是會委屈我這樣的「佔理的人」。
然而余淮不是這樣的人。他不忐忑。他不委屈自己。他可以和所有人相處得很好,卻從來都沒國珍惜自己的人緣,一需要,他可以拋棄任何一個陌生人的所謂認可。余淮鄙視一切人際交往上的彎彎繞—「彼此心知肚明的事情,捅破了又如何?為大家節省時間。」天知道實際上我多麼嚮往成為他。
「呃,」我趴在數學課本上歪頭看他,「我就是想說,你剛才說自己要上清華的時候,挺拽的。
「因為是實話。」余淮嘴角弧度疑似上揚,被他硬壓下來了。
「嗯,就因為是實話才夠酷,」我狗腿子似的點頭,「憑啥要瞎謙虛。」
忽然覺得,自打陳雪君的事情之後,我和他就少這麼輕鬆自然的交談了。不知怎麼一切就回來了,像以前。
余淮被我弄得有點兒不好意思:「對了,你剛才不是問我為什麼聽歌麼?」
「對啊,為什麼?」
「心裡有點兒亂,」余淮笑笑,「就是有點兒慌,迷茫。可我不想當著外人的面說。」
他朝前排朱瑤的方向努努嘴。
我卻因為一個詞摸了電門。
他說,外人。
作為「自己人」,我矜持地沉默了一會兒,才能繼續保持淡定的語氣問下去:「為啥?你也會慌?
余淮正想回答,我就聽見張峰在講台前清了清嗓子。
「不想聽課就出去。」張峰的話永遠很簡潔。
後半堂課。余淮到底還是睡了過去。他之前總和我說打遊戲到凌晨三點什麼的,也不完成是實話—不困的時候,他一直在做競賽題,遊戲只是為了提神。
張峰講課時永遠自顧自,不會去苛求那些趴在桌上會周公的同學,我也不必特意「罩著」余淮。下課時,他像攤黏在桌上的爛泥,無論如何都沒辦法爬起來。 。
我從書桌裡摸出相機,照例關掉快門聲,悄悄地照了一張。
「起不來就別起了,下堂課是歷史,你可以接著睡。」為了掩飾我的罪行,我很體貼地說。
「不行,」余淮含含糊糊地說,「憋尿,得上廁所。」
他好不容易支起上半身,忽然轉頭看向我,半睜著眼睛,湊得很近。
「……你幹嗎?」
「掐我一下。」
我伸出手,輕輕地擰了他的耳朵一下,看他沒什麼大反應,就大力地擰了下去。
余淮「嗷」地一聲叫起來,徐延亮他們都回過頭來看。
「你讓我掐的!」我連忙撇清。
「嗯,」余淮打了個哈欠,「這樣我就放心了。」
「放心什麼?」
「確定我現在是真的醒過來了,而不是趕著去尿床。」
「您真是思維縝密。」我嘴角直抽抽。
余淮睡得毛衣領口歪歪斜斜,我下意識伸出手幫他把翻出來的襯衫領口拉正,手指碰到他的臉頰,他一個激靈。
我們四目相對,我的手還僵在半空。死的心都有了。
「我就是看不慣東西不整齊。」我幹笑著說。
余淮掃了一眼窗檯邊被我堆成垃圾山的卷子,不置可否地一笑。
「你手好涼。」
他說著站起身,我訕笑著轉向左邊,把手搭在暖氣上烤,想了想,又轉頭去看。
那個說自己心慌的少年邊走邊扯著自己有點兒扭曲的毛衣,消失在教室的後面。
我翻開余淮落在桌上的舊筆記本,第一頁就寫著「盛淮南」三個字。名字看起來很熟悉,過了一會兒我才想起,這個人是比我們大一級的大神,余准的偶像—一以身作則教他不好好複習文言文默寫填空的那個。
偶像的物理競賽筆記本,怪不得,看上去比霍格沃茨的魔法教材還難懂。我正翻得起勁兒,忽然感覺到一道目光。
朱瑤正冷冷地看著我,發現我注意到她,皮笑肉不笑地咧了一下嘴:「什麼東西啊,給我也看看吧。」
「是余淮的,還是不要隨便動了。」
朱瑤「嘁」地撇嘴一笑:「得了吧,你不也在翻?」
「因為我跟他關係好啊。」
我脫口而出,看到朱瑤再次鐵青著臉轉回去,我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
怎麼能這麼說呢,真是,真是……
真是太爽了。
.
用了下午的兩堂自習課,我終於趕齊了函數部分的進度,追上了張峰的那輛狂奔的馬車。
我忍不住來回翻了好幾遍自己親手做的兩天的筆記,輕輕摩挲著頁面上凹凸的自己,一種特殊的成就感油然而生。折闔第一堂數學課上就被余淮所鄙視的「抄筆記」不痛,這可是我自己在理解的基礎上一點點做出來的學習筆記。
可能我的表情有些變態,余淮看了我好幾眼,我沒搭理他,驕傲地沉溺在喜悅之中。
然後我,從書桌裡翻出了余淮推薦的幾本練習冊中最簡單的那一套,越過前面狗啃一樣的空白,直接翻到函數的那一章;在筆袋裡挑了半天,將最喜歡的黑色水性筆、演算用的自動鉛筆、訂正答案用的紅色圓珠筆都拿出來放在右側擺好;最後把一沓草稿紙在桌上橫跺跺豎跺跺,確定整齊了才用中號黑色夾子夾起。
「好大的陣勢。」
我白了余淮一眼。多嘴。
「我跟數學不太熟,客氣客氣總歸不會錯。」我誠懇地說。
「那你們慢慢聊。」余淮嗤笑一聲,繼續去死盯他的筆記。
我拈起自動鉛筆,開始認真閱讀第一道選擇題。
二十分鐘後。
總體來說還挺順暢,雖然看起來比較難的題我果然還是不會做,但是自己也覺得這樣認真學習了之後底氣足了很多,做題的時候很愉悅。
然後,我忐忑地去翻練習冊後附的答案,看幾眼,再翻回來用紅色圓珠筆訂正。
「早跟你說了,把答案都撕下來拿在手裡多方便。」余淮繼續頭也不抬地找碴兒。
「要你管啊!」我低吼。
我心情不是很好,因為錯得不少。我沒有停下來研究,而是將所有答案都對完,才回過頭細細揣摩。當然,我沒忘了把練習冊朝左邊窗檯挪了一點兒,儘量遠離余淮的餘光範圍。
經過分析,所有錯題中,30%是馬虎算錯,20%是審題不認真,還有50%是……我也不知道怎麼錯的。
提了一口氣在心口,現在洩得差不多了。我趴在桌上閉上眼,累得像我家廚房牆角的豆漿機。
生活果然不是電影,我還以為我開始發憤圖強之後,上帝會給我安排幾個蒙太奇鏡頭,再次登場時,我就已經很牛
開什麼玩笑。
等我爬起來的時候,眼睛已經在胳膊上壓得冒金星了,緩了好一會兒才能重新看清東西,然後我就看到余淮在研究我的練習冊。
「給我留點兒面子行嗎?」
「我覺得你有進步。」他放下練習冊,一本正經地看著我。
「真的?」
「真的。」他把練習冊合上,「以前你對知識點的掌握都是指令破損的,學會一種類型題後就只能生搬硬套,死都不知道是怎麼死的。」
「那現在呢?」我期待地盯著他。
「現在,」他充滿鼓勵地看著我,「你開始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了。」
「滾!」
「我說真的!」他笑起來,「這樣下去,你進步會很明顯,很好。」
「你這種居高臨下的態度是什麼意思?」我虎著臉,心裡卻有一絲絲的愉悅。
「讓你慢慢來。」
「可是,」我再次苦惱地伏在桌上,「我昨天晚上到今天下午都在啃數學課本,還是錯了這麼多。」
「你就別指望光看書就能融會貫通了,還是要做題才能熟練,畢竟考的都是公式的變種,要在理解的基礎上靈活判斷。」
「那這是什麼?」我指指他下班地下的那本盛淮南的筆記。
「哦,這是從林楊那裡借過來的,他親師兄盛淮南的秘籍。」
「我沒問你這個,我問你憑什麼可以只盯著筆記不題!」
余淮用一種憐惜二傻子的眼神看著我。
「因為我有慧根。」
我再也不要跟這個人說話了。
余淮忽然想起了什麼似的,從他的大書包裡掏了半天,掏出來一個小學生用的田字方格本。
「朕差點兒忘了,這個是給你的,」他拎著本子在半空中甩來甩去,「來,耿愛卿,跪下接旨。」
「什麼事兒啊,余公公?」
「別廢話!」他一瞪我,我趕緊狗腿子似的接過來,捧在手裡翻開。
密密麻麻的都是公式。引申出來的各種定理、推論和簡便算法都是用紅色的水性筆標註的,推導過程和適用的類型題則是黑色的字跡。
「昨天晚上臨時起意,身邊只翻到這麼一個空本子。應該對你有點兒用。」
「可你最近不是在忙著……」
「換換腦子而已,花不了多少精力,」他滿不在乎地打斷我,「高一數學函數部分大概也就這些,這些定理很多是數學教材上沒有的,但是做題的時候很有用,節省時間。你最好還是把黑色的部分蓋住,自己推一遍,就和你昨晚做的一樣。」
我腦子有點兒亂,只是不住地點頭。
「還是那句話,以這個為綱領,多做題,你這種腦子,也就別指望觸類旁通一點就透了,你還是比較適合訓練動物性的條件反射。」
余淮嘲諷我的話我都沒聽清,忽然不知道怎麼鼻子就酸了。
「謝謝……」我忽然哽住了,說的話都帶哭腔。
他愣住了。
幾秒鐘後,滿教室都能聽到余淮的吼聲。
「耿耿,你是不是腦子有病!」
我的眼淚硬被他嚇了回去,趕緊埋下頭躲避周圍同學不明就裡的注視。
只聽見徐延亮粗獷的大嗓門:「罵得好,女人就是欠管!」
我趴在桌子上,一時間各種情緒都沖上腦門,好像上帝在我的腦子裡擠碎了一個檸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