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緹愣了下,低聲說:「我可沒耳朵。」
良晨:「……」
「也沒有尾巴。」
「少囉嗦!」良晨狠狠地甩了下尾巴,掙紮著想爬起來,「既然被你看到了,那麼……」
易緹心中一涼,這熟悉的台詞……他不會是想殺人滅口吧?
「塞西爾!」她下意識就喊了出來。
與此同時,幾根藍色的透明出手從屋中疾射而來,穩准狠地纏繞在了「不是狗」青年的手腳之上。
良晨一驚:「這是什麼鬼?!」掙扎間,他看到了從屋中緩緩滑出的果凍狀物體,整個人呆住了,「怪、怪物!」而後,不知是被臭過頭了,還是驚嚇過頭,居然「噗通」一聲重新趴回了地上,一動不動。
易緹:「……」就他這樣,也好意思說別人嗎?
正無語間,她看到了塞西爾有些沒精神,連忙蹲下身問道:「怎麼了?能量又消耗過度了?」
搖腦袋。
「那是怎麼了?」
「……」
易緹想了想,恍然大悟:「你不會是介意他之前的話吧?」怪物之類的。
「之前有人類看到我時,也……」
「……這樣啊。」易緹彎下腰,手很自然地搭在他的頭上,摸了摸,「我想他們並沒有惡意,只是被你嚇到了,你看,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不也直接暈過去了嗎?」
「對不起。」垂頭……喪氣……
「我並沒有責怪你的意思。」易緹抬起手,揮散了某隻布丁星人頭頂密佈的陰雲,「他們之所以認為你是怪物,是因為不瞭解你。起碼現在的我一點都不覺得你是怪物,只是外形和人類稍微有些不同。你是我的朋友,對吧?」她伸出小指頭晃了晃,「別忘了,我們拉過勾的。」
「嗯,你是我的朋友。」塞西爾看著她,認真地回答說。
——是在地球上尋覓到的珍貴友人。
易緹笑了起來,而後才想起有某個可憐的自稱「不是狗」的生物還在院子中躺著呢,她連忙站起身走過去,「塞西爾,麻煩幫我一起把他拖到屋裡。」
一番折騰後,易緹總算把良晨給弄進了屋中,為防止他醒來後「再次行兇」,順帶找了根繩子把他綁了個結結實實。而後打開客廳的空調,在沙發上默默地等他醒來。
這一等,就是小半夜。
當她側躺在沙發上睡了一小覺後,塞西爾終於把她叫了起來。
「他醒了。」
「啊?哦。」易緹揉著眼睛坐起身,看向不遠處空地上的良晨,「你醒了啊?」
「放開我!」
「也可以,但你要保證不能再想滅我的口。」
「……我什麼時候想滅你的口了?」
「哎?」易緹猛然意識到,自己似乎誤會了些什麼,「你剛才不是說『既然被你看到了』……」
「你蠢嗎?我要真想殺你,你以為自己躲得掉?」良晨輕哼了聲,身體微微用力,身上的繩索便斷裂開來。他搓了搓被綁地有些麻的手臂,注視著沙發上某個奇異的物體,「從沒見過那種長相,它是什麼?」
「塞西爾是我的朋友。」
而後,易緹稍微解釋了下,當然,掩去了重要信息。
「外星人?」長相很嫩的青年用一種奇異的目光看著易緹和她旁邊的果凍,「你是在和我開玩笑嗎?那種東西怎麼可能存在!」
易緹默默伸出手,指了指自己的頭頂:「你覺得自己這話有說服力嗎?」
「……」
「良……先生,」她總覺得對著那張嫩臉用「先生」這個稱呼頗有違和感,「可以向我解釋下嗎?」他到底是什麼?為什麼他要三番四次地打斷她和那位薛先生接觸?後者又是什麼人?
易緹覺得自己需要一個解釋。
「嘖。」良晨輕哼了聲,「一切都是那個老太婆的託付。」
「師傅嗎?」
「你叫她師傅?」良晨一愣,隨即露出了驚訝的神色,「就是說,你也是一位靈植師?」雖然他今天想以這件事將薛夜嚇退,卻沒想到它居然成為了試試。說起來,「前幾次見面時,你身上的確有藥草的味道。」他還以為是那個老傢伙給她留下了一些藥水作為遺產,包括剛才被臭暈時也是這樣認為的——因為那樣的臭味他從前也領教過一次。沒想到居然是真的……
當然,這也不能怪他。
因為擁有靈植師天賦的人實在是太罕見了,可以說,時代越是發展,文明越是進步,這類人就越是少。
「你知道靈植師?」
「廢話!」她難道不知道這個名頭在某些特殊的圈子裡是多麼有名嗎?
「能說給我聽嗎?」易緹瞬間來了興趣,畢竟雖然成為了靈植師,但她也只在師傅的信中讀到過相關的信息。即便再好奇,也沒人可以問,但現在不同了,有一個熟知內情的活生生的……生物在面前。
「老傢伙既然收你為徒,靈植師是什麼應該差不多跟你解釋清楚了。」良晨表情雖然有些不耐煩,卻還是解釋了起來,「這種職業很罕見,不過一般沒人會想得罪你們這類人。一方面很多人都需要你們制的藥,另一方是就算拿到你們的秘籍也沒用,除非有天賦,否則誰也做不出來。」
易緹對此深有體會,「適量」「自己看著辦」什麼的……足以逼瘋所有人吧?
「老太婆年輕的時候聽說威名遠颺,在各個圈子都有熟識和朋友。雖然死了,但我想她應該把一切都安排好了,你什麼都不需要擔心。」
「師傅她……」易緹的心中湧起一陣暖意,明明她們只見過一面而已,居然為她做到了這個地步。但同時,她心中的悔意也更深,如果那個時候沒有倉促離開,那麼……她抿了抿唇,又問,「那麼良先生你也是師傅她特意……」
「算是吧。」此時的良晨已經坐在了對面的沙發上,雙手插兜翹起腿,表情不太愉快地說道,「她……走之前,對我說自己可能回不來了。如果回來了姑且不說,如果回不來,就幫她照顧下一個住在這裡的人。作為報酬,那個老傢伙給了我一堆藥水。」
「藥水?」
良晨當然不是狗,用他的話說,他要「更加高貴和強大!」,好吧,他是個狼人。
眾所周知,狼人的死穴就是月圓之夜,在這個月光皎潔的晚上,他們通常會無法保持人類的外形,被迫恢復成狼。如果僅僅是這樣也就算了,問題是這種變身時,狼人一般都無法保持理智,甚至會做出一些讓清醒後的自己後悔莫及的事情。也正因為這種弱點,他們被大肆捕殺,殘餘下來的數量並不算多,也幾乎都離群索居。
良晨之所以能住在城市中,能混進人群中,能在月圓之夜以這種理智的思維與人對話,都是因為——徐秀英幫他配製的特殊藥水。
關於兩人是怎樣相遇的,又有著怎樣的過往,良晨沒有說,易緹也沒有問。她可以想像,在見到師傅之前,對方恐怕一直過著顛沛流離、朝不保夕的生活,所以對他來說,現在的生活也許是難得的寧靜。從這方面來看,雖然他一口一個「老傢伙」、「老太婆」,但也許心中並不討厭改變了他的生活的師傅。
否則,他又怎麼會在師傅死後還遵守約定呢?
而且初次見面時,他明知道花店裡可能搬來新住戶,卻把她當成了小偷,恐怕也是因為他的心中一直在期盼著住在這裡的老人能回來吧。
「你那種噁心的表情是怎麼回事?我都說了,是因為交易才照顧你的!別給我胡思亂想!」
「……」嘴巴雖然說不要,身體卻很誠實嘛——易緹的腦中不知為何浮起了這樣一句話,她輕咳了聲,為防止自己笑出來,連忙開口問道,「那麼,那位薛先生是什麼人呢?」
「一隻臭蝙蝠而已。」
「蝙蝠?」易緹愣了愣,隨即想起了狼人與某種生物一直不對付的傳說。再聯想起那位名叫薛夜的青年各種不對的畫風,瞬間領悟了,「吸血鬼?」
「算是吧。」提起對方,良晨的心情似乎變差了,「你是靈植師的事情我會去告訴他,想必他以後不管再打你的主意。」食物再美味,也要有命吃才行。說到這裡,他站起身,甩了甩尾巴,「我先回去了。」馬上就要到凌晨了,他將要重新由「狼」的狀態化為「人」,雖然這種狀態已經被藥水壓制到只會露出耳朵和尾巴,但轉變的時候依舊會讓他痛苦。
他不想在其他人的面前做這件事。
「稍等下,」易緹跳下沙發,如此說道,「如果方便的話,能告訴我師傅生前和你做了怎樣的交易約定嗎?不是保護我的那個,而是關於藥水的那個。」
「你問這個做什麼?」良晨側過頭看了她片刻,「不過也沒什麼不能說的。老太婆每個月給我一次藥,作為交換,我的餐館包她三餐。」
「……」還真是相當接地氣的交易方式呢。原來他就是餐館的老闆嗎?不過,嗅覺和味覺都相當靈敏的狼人在選材和品菜方面的確擁有天生的優勢,而且他家飯館的味道的確不錯。而且,師傅那個時候之所以會提出這個交易方式,大概也是希望他能穩定地生活下去,所以,「繼續交易吧。」
「什麼?」
「雖然師傅給了你很多藥水,但它總有用完的時候不是嗎?不過我從未煉製過你的藥水,成品可能比不上師傅的水平。如果你不介意的話……當然,作為交換,你只要包我每天的午餐就可以了。」
良晨怔愣了片刻後,輕哼了聲,扭過頭不再看她:「帶晚餐吧,看你這種死宅也不像能起早的樣子。」說完,就這麼離開了。
「……」喂!這樣進行人生攻擊真的沒問題嗎?雖然……似乎說的是實話。
一隻觸鬚伸到易緹的背後,輕輕拍了拍,彷彿在安慰她。
「塞西爾。」QAQ
「小緹,以後我早上會叫你起床的。」塞西爾真誠無比地說道。
「……」這不是安慰,而是補刀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