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在這一刻仿若靜止了。
與此相對的,聽覺似乎頃刻之間靈敏到了可怕的地步,以至於連心跳聲都大到嚇人,簡直好像正一下下急促地敲擊著耳畔。
「咚!」
「咚咚!」
……
兩個凌亂的聲音混雜在一起,卻又無端地讓人覺得和諧異常。
仿若過去了很久,但也許只是短短一瞬。
額頭上的觸感消失了。
塞西爾近到沒有距離的臉緩緩退開,閃爍著淡淡螢光的藍色髮絲動作間有幾縷擦過她的臉頰,易緹覺得有點癢,又後知後覺地發現臉很燙。
這一剎,易緹的心中居然湧起了某種類似於「悵然若失」的感觸,但她很快揮散了這種莫名而來的情緒,下意識伸出手撫住額頭,張了張口,卻不知道說些什麼才好。
又或者,這種時候也許什麼都不該說。
因為心情的凌亂,她的目光一時之間複雜極了。
而就在這種複雜目光的注視下,「始作俑者」居然一點點地從沙發上滑落下去,蹲下身,拚命地扒拉著沙發縫,似乎在努力試圖讓自己鑽進去。未果後,他默默伸出雙手抱住頭,用這種「掩耳盜鈴」的方式把自己給「藏」了起來。
易緹:「……」
剛才的情緒瞬間蕩然無存了好麼?
不得不說,這傢伙還真是個天生的氣氛打破專家。
而且,造就這份尷尬的人明明是他才對,為什麼羞答答的人也是他啊?
好像她做了什麼壞事不一樣。
不‧愉‧快!
伐‧開‧心!
更重要的是她現在沒‧錢‧買‧包‧包!
她抽了抽嘴角,放下撫著額頭的手,儘可能忘記剛才的那份觸覺,一把抓住他的頭髮,不太溫柔地扯了扯:「你有什麼好害羞的?這都是你的錯吧?」明明害羞的人應該是她才對吧?被突然襲擊什麼的……
不管被怎麼拉扯,塞西爾同學反正是打死不肯抬起頭來,好半天才小小聲地說:「是地球風俗的錯。」
易緹:「……」他是一天不黑大地球就不愉悅是吧?所以說,「這和地球風俗有什麼關係?」
「小緹你要最有誠意的安慰方式……」
「所以?」
「我找到了親吻禮。」
「……」喂!
到這裡,易緹總算是明白過來了,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嗎?但同時又覺得無奈——
「在查找信息的時候你是不是忘記了,我可是天朝人。」扶額,「這種安慰方式對我們來說可完全不適用,當然,關係格外親密的人除外。」夫妻之間、戀人之間倒是較為常見的,親人……天朝人表達親情的方式一般都很內斂,尤其是父母與子女,別說這種熱情的方式了,就算是擁抱正常情況下也做不到啊。當然,哥哥那種特殊類型除外!
與此同時,某個外星人也因為易緹的話遭受了重大的打擊。
因為第一次收集地球信息時差點被包含眾多垃圾的信息流沖垮的緣故,他沒有貿然接收全部,總是使用時再進行搜索,這也導致偶爾會出現一些岔子(易緹:真的是偶爾嗎?!),但是,這次似乎比以前都要嚴重。
居然對在禮節方面相對保守的天朝人小緹做出了那種失禮的舉動,一定會被討厭的。
被討厭了……
要被討厭了……
絕對要被討厭了……
易緹注視著幾乎石化、整個都灰白了的塞西爾,心中無語的感覺更甚,他也不用露出那種絕望的表情吧?
道歉方式搜索中……
最有誠意道歉方式。
一個詞從塞西爾混亂的腦子中跳出——切腹。
他還沒來得及瞭解它的意思,就急匆匆又小心翼翼地問道:「小緹,如果我切腹的話,你會原諒我嗎?」
「……你這是在威脅我麼?」
「……」QAQ
易緹伸出雙手將某人染上大片晚霞的臉從雙臂中「扯」了起來,因為她「力大如牛」他又「身輕如燕」的緣故,很輕易地就做到了這一點。她嘆了口氣,捧著他的臉與之對視著說道:「這次看在你不懂常識的份上就算了,以後可別隨便對其他人做出這種事,尤其是女性,會被揍的。到時候我可不會幫你。」
體會到她話語中「諒解」之情的青年眼睛亮了起來,如同璀璨星河。他鄭重地點了點頭,回答說:「我只對小緹你做。」
「喂!」這傢伙到底有沒有好好接受教訓?
「我是說……」知道說錯了話的塞西爾小心地看了看易緹的臉色,解釋說,「我只想對小緹做,因為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但是,我還想和你更加更加親密一點。」和他不一樣,小緹的朋友在地球上有很多,他知道為這種事情沮喪是不正確的,但還是偶爾會為這種事感到煩惱。
他想做她最好的朋友,是和別人都不一樣的那種朋友。
但不知為何,這種話他無法直白地說出口,因為覺得可能會給她帶來困擾。
他不想讓她因為自己產生煩惱,哪怕一點點都不想。
易緹:「……」有時候她真的覺得這傢伙可能是精分,一會兒害羞得厲害,一會兒又能毫無羞愧之情地說出這種坦率到讓人受不了的話語。
但是她也很清楚,這傢伙恐怕壓根不知道自己所說的話是什麼意思,或者說,不過什麼都不知道也許才是好事,這樣就什麼都不用想,把煩惱丟給其他人就好了,比如她。
懷著這種不太平衡的心理,她直接用雙手揪住了他的臉頰,洩憤似的來回拉扯了起來。
就在此時,她的手機響了起來。
易緹「依依不捨」地鬆開手,接完電話後,跳下沙發朝外面跑去——衣服到了。檢查完畢並付款簽收後,她暗自慶幸——好在身上還有之前取的現金,否則真是要丟大人了。但話又說回來,本來就已經彈盡糧絕了,現在又被宰了一刀,她真的快要窮死了!
拜此所賜,之前的尷尬直接被她忘了個精光,她直接走回洗衣機邊,剪掉新衣服的吊牌,清洗了起來。因為時間已經不太早的緣故,易緹依舊選擇了把衣服烘乾。
正忙碌間,塞西爾拿著她的手機跑了過來,說道:「小緹,你手機響了。」
「又響了?給我看看。」易緹選擇完選項後按下「開始」,擦乾手接過電話,意外地發現居然是過去同事打來的。
五分鐘後。
易緹掛斷手機,露出「我吐了三升血」的表情。
「小緹!」塞西爾一臉緊張地按照「天朝檢測疾病的方式」,伸出手在她額頭上摸了摸,「你沒事吧?」
易緹抓住他的手,扯了下來:「沒事才怪吧……還有,塞西爾,我如果哪一天真的吐血了,麻煩你直接打電話叫救護車,摸頭是拯救不了我的。」
「……」點頭點頭,記下來記下來。
她就說對方怎麼會突然打電話來,原來是要結婚了,請她去參加。參加婚禮,就意味著——紅包!!!這可謂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她整個人都不好了。
但之後的事實證明,老天還是公平的。
這個「事實」發生在第二天的清晨。
在經過一夜的痛定思痛後,她覺得好好經營花店……是不可能的。而是在塞西爾小天使的提醒下,她發覺自己還有一樣優勢是可以利用的,那就是——賣藥!
她配置出的供異類使用的靈氣液,似乎還挺珍貴?那麼拿來換錢應該沒問題吧。而且這也算是自力更生,憑本事賺錢。
懷著這份「我即將成為藥販子」的激動心情,昨晚睡不太著的易緹煉製了不少瓶靈氣液,這直接導致早晨吐納結束後,她餓得厲害。悲劇的是,一開冰箱,她發現自己再次彈盡糧絕,在包裡翻了翻,很好,還剩下七十五塊零八毛,吃個早飯肯定是夠了。
她不由遙想起從前在雜誌上看過的各種「雞湯」,依稀記得,每個人中彩票大獎前,口袋裡似乎都只剩下最後一毛錢。珠玉在前,她認真想自己要不要去買張彩票呢?
她一邊認真思考著,一邊打開了捲簾門上的小門。
「砰!」
有什麼東西倒落在她腳邊。
易緹:「……」
直接被嚇到的她下意識後退了一步,而後連忙蹲下身,問道:「喂,你沒事吧?」因為她已經發現這是個人。
側躺在地上、背對著他的人顫抖著抬起了一隻手,發出了一聲彷彿來自地獄的低吟:「我……餓……」
易緹就覺得這聲音怎麼這麼耳熟?她仔細看了對方一眼,不可置信地說道:「陸空?」他怎麼變成了這樣?遇到很厲害又很凶惡的異類了?
「……」對方猛地回過頭來,在看清楚她的臉孔後,露出感動到了極致的表情,翻過身一把抱住她的大腿,痛哭流涕,「易緹,沒錯,這就是你家!我終於找到你了!!!」
易緹:「……」無語了片刻後,她問,「你之前不是來過?」怎麼說出那麼奇怪的話。
「我不擅長記路。」
「……」喂!究竟得多不擅長才能弄成這樣啊?
「那你怎麼過來的?」
「憑感覺!」
「……你的感覺還挺準的。」
「一點也不準!」不提還好,一提陸空更傷心了,「我在這座城市流浪了十多天,才終於又找到你家啊!」
易緹突然覺得,老天爺在人生際遇這方面還真是公平。
雖然沒讓她變得有錢,但是,至少讓她遇到了一個比她更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