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修真圈內,陸家向來以善於驅使契約妖獸聞名,故而山莊內有專門的地方供它們居住的,不過這場所對於外人來說肯定是個秘密。
阿姜的養傷之處自然也不在那裡,反倒離給客人居住的幾個院子不遠,也算是方便他們行事。
幾人進入外屋時,見到了另一名十五六歲的少女,如瀑的髮絲梳成雙馬尾,以兩條紅色的絲帶繫起,分別垂著兩隻銀色的鈴鐺。劉海斜梳,以一隻紅色火焰狀的髮卡固定住,她穿著一件火紅色的過膝裙,微帶洛可可風,下面則是白紅條紋的長襪以及紅皮鞋,整個人看起來簡直好像一團熊熊燃燒的火焰。
這身裝扮當然是很可愛沒錯,但怎麼看都不像……正常穿著啊。
陸空不知何時悄悄湊到易緹身邊,小聲說道:「不用驚訝,這是她的興趣愛好。別看她太久,這位大小姐從小嬌生慣養,脾氣超級壞的。」說道「大小姐」三個字時,他不自覺地加重了語氣,似乎深受其害。
易緹:「……」這理由還真是有道理到讓人無可辯駁的地步。
不過她還是很識趣地立即移開了目光,以免惹來麻煩。她順帶看了眼塞西爾,發現這傢伙正觀察屋中的擺設,他似乎對天朝古代很感興趣。至於人類……在長出一百條觸鬚前,似乎還不足以引起他的關注。事到如今,易緹只要一想到塞西爾那個「觸鬚多於八十八條」的審美標準,就會覺得他對自己果然是真愛,因為她哪怕把手腳的骨頭全抽出來,再返下祖,也頂多只能湊足五條觸鬚不是嗎?
那位火紅色的女孩視線直接忽視了陸空,快速掃過易緹,在塞西爾的身上頓了頓,最終落到了石景樂的身上:「你就是陸爺爺說的那個石家人?」明明是正常的問話,卻有種說不出的驕傲味道。
石景樂神色不變,口中緩緩吐出煙圈,不太經意地回答說:「算是吧。」
「哼,看起來也沒什麼了不起的嘛。」女孩一邊說著,一邊挑起下巴,「做不到可以直說,這也就不用耽誤大家的時間。」
「你是說你自己嗎?」石景樂取下口中的煙蒂,抬眸瞥了眼她,依舊是一雙死魚眼。
「你……」女孩似乎覺得自己被冒犯了,手下意識抬起,又因為什麼原因而放下,再次輕哼了聲, 「我倒要看看你有什麼本事!」
「還是別看比較好。」
「怎麼,怕了?」
「不,」石景樂手指輕輕一彈,那已然熄滅的煙蒂就落到了一旁桌上的菸灰盒中,他的臉上露出懶洋洋的笑容,說道,「小妹妹你難道沒聽說過一句話嗎?家傳之秘,不容窺探。」
「……誰想偷看了!少開玩笑,我可是靈植師,怎麼可能會覬覦你們石家的東西!」
石景樂輕聳了下肩頭,顯然並不在意她的話,只徑直上前,走向了阿姜所在的裡屋。
擦肩而過的瞬間,臉上青紅交加的少女突然抬起腳朝青年的腿上踹去。後者靈活閃開,並且同樣抬起腳用腳尖點了下她的腳踝——金針石家的人,自然對人體穴位瞭如指掌。
少女只覺得從腳到小腿都整個地麻了起來,居然無法穩穩地站住,而後整個地朝前趴去,眼看著就要臉朝下落地,衣領卻被抓住了。
石景樂像拎貓一樣單手把少女提起,隨手丟到一邊,用氣死人不償命的語氣說道:「小妹妹,聽哥哥一句話,等到有胸的時候再玩投懷送抱吧。」
踉蹌了幾下才站穩的少女後退了幾步,雙手抱胸,以一種看著禽獸的目光注視著眼前的男性:「你這個變態!!!」
背對著她的砂石不以為忤地隨意揮了下手,幾秒後,身形就徹底在外屋中消失。
這一場交鋒,總共不到幾分鐘,卻頗有幾分風起雲湧之感。
陸空看著很開心,因為他終於看到某人吃癟了。
塞西爾看著很茫然,向來平和的他直到現在也不太能理解這種頃刻之間就能爆發出來的情緒。
易緹的關注點則在「我可是靈植師,怎麼可能會覬覦你們石家的東西」上,這個看起來只有十五六歲的少女,也是靈植師?
也許是因為驚訝,她的目光一時有些明顯。在被人手上吃了癟的少女立即轉過頭來,沒好氣地喊道:「看什麼看?!」
易緹不由回想起大學時寢室間的對話,下意識回覆了句:「看大美女呀。」
「……」少女顯然沒想到能聽到這樣的回答,瞬間氣也不是高興也不是,臉色那叫一個變化多姿,而後居然一跺腳就離開了屋子。
她才一走,陸空就噴笑出聲:「哈哈哈哈!易緹,做得好!」豎拇指,「我看她不爽很久了,哼,如果不是老爺子說我敢碰她他就揍我,我早就……」捋袖子。
易緹鄙視地看著他:「能對小女孩出手的都是禽獸。」
「……喂!」陸空吐血,「她只是愛裝嫩而已,其實已經滿十八歲了好麼?!」
「能對女孩出手的都是禽獸。」
「……」無語了片刻後,陸空虛弱地揮手,「算了,咱還是忘記這個話題吧。」
易緹很贊同他這個決定:「對了,那女孩也是靈植師?」
「沒錯。」陸空點頭,「她叫楚妍,祖爺爺就是傳說中的『赤』。楚老爺子孫子曾孫眾多,可就只有這麼一個曾孫女,所以從小嬌生慣養,尤其發現她有靈植師的天分後更是如此,把她都給寵壞了,任性的要死。」不過也正因如此,她才會輕易地被老爺子一點代價沒付出地就忽悠了過來。要知道雖然她脾氣不好,但其他靈植師對她卻頗為誇讚,認為她很有天分。
雖然他覺得自己的小夥伴肯定比她強!
「是麼……」易緹反倒覺得這女孩並不像陸空說得這麼壞,之前她注意到,她踹石景樂時力度並不算大,看樣子只是想讓他吃個癟。不過說到底她對對方並不熟悉,所以也就沒說什麼。
「對了,你最好別在她的面前展露出靈植師身份,就算展露了,也別說自己是『橙』的徒弟,否則會有麻煩的。」
「啊?怎麼說?」
「我聽我家老爺子說,」陸空回答說,「當年測出楚妍有靈植師的天分後,赤原本想讓一位很厲害的靈植師收她為徒,但被拒絕了。自從你在論壇註冊後,很多人都知道『橙』就是那位靈植師,她又向來心高氣傲,說不定會找你麻煩。」
易緹點了點頭:「謝謝提醒。」
「客氣啥?咱倆誰跟誰啊!」
「……你當著塞西爾的面說這種話真的好嗎?」
「額……」陸空左右看了眼,誠懇地道歉,「對不起,他存在感太弱了。」
易緹:「……喂!」雖然的確是這樣,但也別說出來啊!
即使努力刷存在感卻還是很容易被忽視的塞西爾:「……」TAT
易緹握住他的手,一邊用體溫給他安慰,一邊努力用別的問題代替這個悲傷的話題:「對了,你怎麼一直稱呼你爺爺『老爺子』啊?」當面都是這樣。
「……你對他能喊出『爺爺』這個稱呼嗎?」不提還好,一提這個話題陸空簡直一臉血——這個話題簡直更悲傷了好麼!
「這個……咳咳!」易緹的表情已經代表了她想說的話,能喊出來才怪吧,連喊爹壓力都很大。
陸空幾近淚奔地說道:「所以你應該知道原因了吧!」捂臉,「你能想像嗎?我們爺孫三人站在一起,我爸像我爺的爸,我爺像我爸的兒子,我爺爺像我的兄弟,我和我爺爺像我爸的兒子……這混亂的關係簡直讓我想吐血啊!對我來說,許伯其實更像我爺爺,雖然他年紀比老爺子還要小。」大概就是因為這個原因,老爹才長期不回家,整天帶著老媽到處亂晃吧。
易緹:「……」她真心不知道說啥好,最後只能說,「節哀。」
「嗯。」陸空含淚點頭,隨即疑惑,「等下,你是不是已經和我說過很多次這種話了?」
「額……因為你運氣差?」
「……別這樣!!!」
眼看著某人幾乎要吐血,易緹果斷轉換話題:「咳咳咳,那個缺少了金絲雪紋草的藥方就是剛才那個叫楚妍的女孩提出來的嗎?」
「嗯。」陸空點頭,「雖然她脾氣不好,但不會在這方面撒謊。」
「是麼。」
「嗯,不知道那個石家人治療地怎麼樣了。」陸空略擔憂地說道,「阿姜都昏迷了這麼久,萬一……」他認真地看向易緹,「如果他們都不行,就拜託你了。」
「我會努力的。」
約四十多分鐘後,石景樂出來了,看來依舊是一副懶洋洋的模樣,只是神色多少有些疲憊。
「怎麼樣?」陸空快步迎了上去。
「身體方面沒多大問題。」青年如此回答說,「但我想你們應該也知道,它受傷的重點並不是*。」
「……」陸空臉色難得地沉重了下來,「沒錯,是靈魂。」楚妍也是這樣說的,而他也問過自家老爺子,金絲雪紋草對靈魂起作用,所以才不可替代,「你們石家也治療不了嗎?」
石景樂搖頭,回答說:「起碼我做不到。」談到這類話題時,他的表情雖然依舊慵懶,話語卻很認真,十分有說服力。這大概就是傳說中的「認真的男人最帥氣」了。
事實上,他很清楚,不僅是他,家族的其他人恐怕也做不到這一點。借助修行而來的靈氣和《醫經》上的救治手法,他們可以解決*可能產生的絕大部分問題,但靈魂絕不是輕易就可以涉及的內容。很多外人都不知道,他們家先祖所得到的《醫經》其實是殘本,最重要的一部分失去了。理論知識不夠,沒有足夠的病例實踐,以及……很多藥草都絕種了,所以他對於這種傷勢無能為力也不出奇。
他們石家到底崛起太晚,積累太薄。就靈魂方面,哪怕是不涉及醫治的陸家,恐怕都比他們家要積累豐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