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0 章
有勇無謀

一火有十四人這麼不科學的事情,居然在右軍裡就這麼被默許了。若干人華麗麗的帶著四個無論是武藝還是體格都出類拔萃的家奴,開始了在戰場上搶軍功的努力之旅。

一旦有了四個可以指揮的對象,若干人的指揮天賦也就被表現了出來,哪怕只有四個人,當在一片亂軍中的時候,一個頭腦清醒的指揮者帶著四位勇士,所獲得的首級,已經足以讓其他火的人眼紅了。

哪怕是自己火裡,對於若干人「耍賴皮」的各種譴責聲也一直不斷。

普桑普戰兄弟因為比賀穆蘭等人來的要早,軍功也要高一些,某一次新兵營裡的百夫長戰死了兩人,這兩兄弟就包袱款款去新兵營當百夫長了。胡力渾羨慕的要死,因為百夫長,尤其是新兵營的百夫長,那是有新兵「上供」的肥差,只是羨慕歸羨慕,柔然人擾邊雖然頻繁,可右軍出戰卻不頻繁,軍功來的慢,積累沒有普氏兄弟高,那也是正常的。

送普氏兄弟走的那天,賀穆蘭絞盡腦汁做了一頓好飯菜。她找灶房換了一隻母雞,燉了一瓦罐湯,又拿雞油炒了菜,做了麥飯,大夥兒好好吃了一頓。

可惜軍營裡沒有酒,否則也算是完美。

賀穆蘭的威名漸漸在右軍中顯現出來,即使是許多將軍也一直關注著她,希望日後能招攬她到麾下。賀穆蘭在右軍本來就是為了積累經驗的,下次大比,正準備大幹一場,升到更高的位置去。

她軍功還是二轉,因為後來幾次出戰,柔然人都是以逃跑居多,他們這一火人馬力都一般,唯一一個馬好的若干人也不敢獨自一人深入,所以出戰多,殺敵少,只能在右軍裡繼續蹉跎。

隨著大比越來越近,賀穆蘭這一火人既是火伴,又是對手,平日裡除去操練,也經常比武切磋,他們這一群人裡,武藝最高強的自然是賀穆蘭,然後是槍法刁鑽的那羅渾,狄葉飛其次,阿單志奇和殺鬼的武藝在伯仲之間,吐羅大蠻和胡力渾又在伯仲之間,若干人……

若干人的武藝,只有馬馬虎虎四個字可以形容。

人家的大招是大喊一聲「攔下!」或者「救我!」,就有四個保鏢開始動作。

「你真是普通軍戶之家出身?」校場上,又一次落敗的那羅渾不甘心的收起長槍。「為何你殺氣比我還要深厚?」

「因為我是死過一次的人。」賀穆蘭輕描淡寫的回答他,並沒有再多說什麼。她甚至都沒有進入「入武」狀態,可在這一火裡已經沒有了敵手。

「要瀕死之際,才能激發殺氣嗎?」那羅渾若有所思,「難不成我一直無法大成,是因為我經歷的太少了?」

「那羅渾,賀穆蘭,快去水帳啊!狄葉飛和別人打起來啦!」

一個同隊不同火的右軍士卒氣喘呼呼地往兩人方向猛跑,待確定他們聽到了以後,一轉身又往他們的營帳方向跑去了,想來是繼續找他們火裡的其他人。

賀穆蘭和那羅渾一驚,拔腿就往水帳跑。右軍所需之水都是用牛車從軍中水源處運來,每個火分到的不多,他們向來是輪流去提水,今天正碰上狄葉飛。

狄葉飛和別人打架的時候不少,但需要人出來求援的時候卻不多。鬧到這種地步,一定是出大事了!

賀穆蘭和那羅渾跑的肺部都生疼,生怕狄葉飛吃虧,等到了水帳以後,只見狄葉飛被人踩在地上,四周潑了一地的水,狄葉飛就被踩在這種滿是泥漿的地上,身上、衣服上全是泥,一旁幾個右軍的士卒紛紛起哄。

「你叫一個啊!長著綠眼睛是貓嘛,貓叫不會嗎?」

「扒衣服,扒衣服!看看是男是女!」

「現在的雜胡都翻天了,以前都只能做奴隸的,現在也來當兵,跟我們搶軍功……」

賀穆蘭和那羅渾見到此情此景,頓時怒不可遏。

他們來之前正在比武,那羅渾見狄葉飛受辱,長槍一挺就要上前,賀穆蘭卻牢記著軍中擅自械鬥的危險,將那羅渾的長槍劈手搶了下來,豎在一旁。

「對付這些混蛋,哪裡用的了武器!」她捏了捏拳頭,一個箭步上前,憑著蠻力活生生將圍觀的兵卒們推翻在地,開出一條路來。

狄葉飛看到火長到了,立刻拚命掙扎,踩在他身上的兩人抬腳欲跺,驀地人影一閃,一個兵卒「啊」的一聲慘呼飛了出去,再一看,臉上鼻血直流,口中鮮血狂噴,顯然是被人一拳擊中了面部,傷了鼻舌。

有這般大力的,自然是賀穆蘭。

那羅渾也後發而至,一腳猛踹另一個人,他生性殘忍,靴尖和靴跟都縫了磨利了的鐵皮,這一隻腳下去,那人只覺得像是被刀子捅了一刀,不由自主的彎下腰去,後退了幾步。

狄葉飛得二位火伴相助重獲自由,從地上爬坐起來。只見他頭上身上到處是水,連鞋子都是濕的,那羅渾頓時失聲發問:「狄葉飛,你怎麼弄成這樣?」

狄葉飛自進入軍營,所受之屈辱數不勝數。

他生性倔強,自尊心又高,受了這等侮辱,臉上不但沒有怒色,反倒越發冷靜,見那羅渾詢問,只輕聲道:「我來提水,這幾人從背後對我潑了兩桶水,讓我衣衫濕透,又將我按在地上,上下其手……」

若是其他人,自然覺得這行為莫名其妙,可賀穆蘭不是這一火的初哥,好歹快三十歲的人了,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一聽自然知道這些人還懷疑狄葉飛男子的身份,潑水是為了讓他曲線畢露,待發現似乎不是他們想的那般,乾脆扒衣服驗明正身了。

賀穆蘭心中氣急,只覺得彷彿看到了一個女人倘若入營的淒慘,又覺得狄葉飛替她擋了不少災禍,當即恨聲罵道:「這群畜生,今日不把你們全部留下,還以為我們火裡之人好欺負!」

那羅渾聽了狄葉飛的話,恨不得把外面被火長放下的長槍再取回來。

賀穆蘭這一火樹大招風,早就引起了許多不滿,這些不滿平日裡在胸中壓著,待見到美艷的狄葉飛時,邪火一下子就冒了出來。

這也是軍中現在戰事太少,若是每日每日征戰不休,誰也沒這個閒工夫,賀穆蘭一火人為了大比每天累到深夜,有心人都看在眼裡,正想著鬧個事摸摸深淺,待聽到賀穆蘭開口就罵,反倒大喜,一個個叫了起來:

「花木蘭,你罵誰畜生?」

「你們一火人褻玩狄美人一人,才叫畜生!」

遇見這種打嘴仗的,真是氣極又恨極,狄葉飛聽到第二句,從靴筒裡拔出一把匕首,就要和這些人拚命了。

他還未動,賀穆蘭人影已經上前。她盛怒之下,臉色鐵青,手上就一點分寸都不留了,「呼」的一拳打出後,正中某人胸口。旁人本就等著她先動手,見她終於動手,一群人同時圍了上去。

這些人大多認識,在軍中征戰多時,人數雖多,相互間卻並不混亂,此上彼落,宛如車輪戰一般。

「你們居然敢以多欺少!」那羅渾和狄葉飛頓時揮舞著拳頭也上前幫她。狄葉飛全身都是水,動作起來時水珠四濺,有幾個小兵想要抓他,缺乏他身上有水滑不留手,反倒給他逃了開來,自己吃了虧。

一群人斗做一團,賀穆蘭的本事是花木蘭十幾年在軍中亂戰中練出來的,這十幾年來落入險境被圍攻的次數也不是沒有,迎擊起來姿勢既瀟灑大方,勁力中更是剛中有柔,柔中有剛,不只靠蠻力胡亂打鬥,所謂「舉重若輕」,說的便是如此。

這些圍攻她的人即使本身武藝不高,見識也不廣博,但畢竟也是世代軍戶出身,見她幾招下來非但不落敗象,反倒一舉傷了好幾人,有些情不自禁就想喝彩。

只是喝彩聲剛出口,他們便意識過來,如今一不是比武,二不是同敵人搏殺,如何可以漲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頓時那喝彩聲縮回口中,臉色憋屈怪異,連拳風都沒有那麼有勁了。

那羅渾卻是和賀穆蘭走的完全不一樣的路子。所謂打架,自然是弱的怕強的,強的怕狠的,恨的怕不要命的,那羅渾就是那不要命的。

他為人好勇鬥狠,打起架來,只盯著一人不放,無論身上有沒有挨到揍,非要把那一人活活揍殘不可。被他盯著打的那一個倒霉蛋被揍到膽喪心驚,周圍圍攻的眾人也激出悍氣,拼起命來,

賀穆蘭那邊雖然傷的人多,效率也最高,但若論激烈程度,還沒有那羅渾那邊一半。

狄葉飛渾身狼狽,他自知三人之中自己實力最弱,也不想著能和賀穆蘭一般大顯神威,只握著一把短刃,把自己護住了,若有不怕死的要上來,他也不吝惜往對方要害招呼。

來水帳打水的沒幾個隨身帶傢伙,狄葉飛嚴防死守,也沒落什麼下風。

賀穆蘭記憶裡的狄葉飛是已經升入右軍王將軍帳下,身為「游擊將軍」的狄葉飛,他一來就和花木蘭同帳,身為雜號將軍,領著幾百新兵,幾乎也沒什麼人給他吃苦頭。偶爾有些不長眼的同僚,也都被和花木蘭丟出帳去。

但在此之前,狄葉飛過的似乎不是很好,而且他喜歡惹事,右軍裡的將軍們也都不願意在自己麾下多這麼個惹禍精,後來王將軍要了他,也不敢讓他單獨一營,就怕哪一天惹出人命來,所以丟給了性情沉穩的花木蘭照看。

她卻不知道,一個男人長得像是女人,在軍營中竟然要經受這麼多偏見!難怪他一得到機會立刻離開黑山去了宿衛軍,若換成她,一定也是心心唸唸要出人頭地,再不和這些畜生混在一起!

想到這裡,賀穆蘭陡然間變成了一隻猛獸,右手一拿,抓起一個人來,啪啪啪啪地連扇了七八個耳光,再將他狠狠地擲在地上。

「我等原本是同軍的再造兄弟,合該同進同退,互相信任,戰場上方能互相依靠,活下命來。我之前總想著右軍人多,英雄也多,在右軍裡歷練一番,認識些好漢,也不枉來軍中一場,如今一見,好漢沒見到,混帳倒是看到不少!」

她恨打惡鬥,救下被揍得滿面是血,就快不支跪地的那羅渾,手腳就更重了。

原先那些起哄的那些,大都是落井下石的打算,如今見這三人真不好惹,心中便開始猶豫,再見賀穆蘭半點傷都沒受,出手之快,落手之重,實在是平生罕見,不由得手上動作越來越慢,倒像是圍著她轉圈子了。

賀穆蘭知道不把這些人打怕了,還不知道有多少人還要占狄葉飛的便宜。這軍營中難保沒有變態就好了龍陽,或者如吐羅大蠻那般男的女的都不太懂,索性硬來的,在他們不注意的時候讓狄葉飛吃了虧。

她不知過去的狄葉飛有沒有吃過虧,但現在她穿來了,就見不得這件事了。

三人和這水帳的眾人越鬥越厲害,軍營中也是有熱鬧恨不得所有人都過來看的那種,當得知花木蘭一火人為右軍著名的「狄美人」在打一場惡架,轉眼間這邊人是越聚越多。

這其中有圍觀的,有好武的看不慣以多欺少下來幫忙的,也有想試試花木蘭的本事的,總而言之,原本只是好好的打群架,後來竟混亂的要命,無數人亂戰成一團,這個喊著「花木蘭我是幫你的」,那個喊著「狄美人我為你拚命啦」,待胡力渾等人和帶著家奴的若干人匆匆趕到時,連來報訊的人都傻了眼。

花木蘭身邊幫忙的人,竟比先前圍攻他們的人還多,他們要來幫什麼忙?

水帳這一場架打的驚天動地,也不知道翻了多少水桶,糟蹋了多少水。

那邊打作一團,卻沒料到右軍將軍夏鴻今日正好巡視營帳,比賀穆蘭稍晚一點到了水帳附近,將這一場架全看在了眼裡。

一開始折辱狄葉飛的那夥人是突貴將軍的麾下,而賀穆蘭等人卻是蠻古將軍底下的千人隊裡的,這兩個將軍素來有些不太對付,全靠王副將在之中和稀泥,如今見已經變成混戰,臉色也是差勁無比,恨不得衝進去把自家那些不爭氣的全部給拉出揍一頓。

「那個武藝超群的,就是之前的冠軍花木蘭。」王副將見眾人臉色都不好,立刻又上來和稀泥。

「被澆的一身水的,是他們火裡的狄葉飛。他們火裡交情好,狄葉飛受辱,花木蘭幾個生氣還擊,也是……」

「你這話的意思,倒是我底下的人以多欺少,不要臉了?」

突貴也護短,見王副將要為花木蘭等人求情,立刻出聲嘲諷。

夏鴻以一漢人之身做著一群鮮卑人的將軍,城府涵養自然都是頂尖。他其實已經氣得不行了,可只是臉色不好,也沒有暴跳如雷,指著那場中吩咐道:

「你們誰也別勸,也別制止,看看到最後有多少好事的傢伙牽扯了進去,等打完了,給我一股腦兒捆起來,丟到校場上晾一晚。花木蘭那一火人和先惹事澆水的那幾個都給我送到軍帳來,我要親自審問!」

夏鴻平時擅長權衡,但真要動作起來,右軍也是人人懼怕。他在右軍呆了十幾年,積威深重,也很難再陞遷,眼見著是要霸住換個位子直到戰死或者致仕的,這些右軍的將軍哪裡敢違背他的話,他既吩咐了,各個也都乖乖應了,不敢多言。

他吩咐完了,帶著親兵走了,留下一干巡營的將軍,各個咬牙切齒。

尤其是突貴和蠻古,打架的大多是他們兩個麾下的兵卒,這一丟臉,丟到全軍裡去了!

***

軍中剛剛營嘯過沒多久,現在最怕就是出打群架或者鬧事的事情。左軍鎮軍將軍因為營嘯的事情都被罷了官,如今左軍將軍之位空缺,還不知道要來哪一派的人物。

現在右軍又鬧出個軍紀不整,夏鴻擔心此事傳到大將軍耳朵裡,所以分外擔憂不已。

右軍本來就勢弱,再窩裡鬥一把,外人更要看笑話。

正是因為如此,當賀穆蘭等人被帶到軍帳裡來的時候,這位平日裡經常笑容滿面的將軍臉色難看,等他們一進門就叫人把他們給按下了。

賀穆蘭等人打架的時候也沒想到後來弄成那樣,待局面無法收拾的時候,心中也都忐忑不安。

「我右軍不要放肆之人……」夏鴻一開口就驚得滿帳之人心驚肉跳。「今日水帳挑事的那幾個,既然有力氣沒處事,就給我去做雜役吧。」

他指了指先前將狄葉飛按倒在水裡亂摸的幾個士卒,吩咐人拖下去送到雜役營,從此以後在右軍正軍除名,又將頭轉向賀穆蘭等人。

「你們幾個,武藝倒是不弱,同火之間也算是感情深厚,只是太不顧大局!」他看了眼地上的狄葉飛,只見他身上的水已經干了大半,狼狽之外,更多的是一股楚楚可憐之色,心中有些煩躁,忍不住說出重話來。

「連本將軍不常在士卒中走動,都聽說過『狄美人』的雅號,狄葉飛,你這般招蜂引蝶,四下惹事,還想要引的多少人為你爭鬥?身為男兒之身,惹得男人為你爭鬥,你難道不覺得羞愧嗎?」

這話一出,狄葉飛臉色煞白,身子搖了搖,像是受了巨大的打擊。他原本先被人潑了冷水,又被折辱,引著花木蘭等人為他出頭,就已經羞愧難忍,全靠自尊苦苦硬撐,如今被夏將軍用這等罪名「定罪」,頓時喉頭一甜,整個人要倒下去了。

他被按在原地,身後便是那一個帳兵,那人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見他身子有些晃蕩,往前迎了迎,想要讓他好倚靠。

他先有點感激,覺得這是個好人,再聽得夏鴻的怪罪,竟陷入了自我厭惡的怪圈,認為這人也是看他貌美,想要佔他便宜。即使不是,也是因為他長得好,才起了憐惜之心。

這麼一想,他對自己這張臉的厭惡更甚了,恨不得自毀一番才好。

狄葉飛被怪罪,賀穆蘭等人素來知道他冷傲的脾氣,立刻一個個叫嚷了起來:

「夏將軍,狄葉飛性子冷,不是那樣的人啊!」

「夏將軍,他日日和我們同吃同住,我們為什麼不會對他動手動腳?明明是別人齷齪,怎能說是狄葉飛不檢點!」

他們不嚷嚷還好,一嚷嚷,夏鴻更覺得這狄葉飛透著邪氣。

王副將當時建議他把狄葉飛分到花木蘭那火時,他覺得花木蘭不會是為了美色而同意來右軍之人,誰知花木蘭不但來了,而且還沒有什麼不甘之色,平日聽說對狄葉飛也照顧萬分,十分體貼,連睡覺都靠在一起,夏鴻對狄葉飛就有些隱隱的排斥了。

現在弄出這種事來,再加上之前就有關於他的各種艷事傳聞,夏鴻對狄葉飛的厭惡就更甚了。

「你們難道沒有罪責嗎?他們被送去雜役營,你們就以為能逃過去?聚眾鬥毆,若是刑軍把你們帶走,斬了都是有可能的!」

事實上,夏鴻率先處置他們,就是為了不讓軍中的刑官曹出帶走他底下這幾個還算驍勇的軍士。

「狄葉飛是不能再留了,我會讓軍府將他送到……」

「夏將軍,您會因為標下力氣異於常人,就把標下送走嗎?」賀穆蘭突然高聲打斷了夏鴻的話,以頭叩地道:

「您會因為若干人生來就是貴族,就將他送到中軍去嗎?」

「這怎麼一樣!」

夏鴻瞪了瞪眼。

「那有什麼不一樣?容貌也好、力氣也好,甚至出身也好,難道是可以選擇的事情不成?夏將軍您是漢人,在這鮮卑人為主的軍營中,不也是異類嗎?」

「放肆!」

「大膽!」

「花木蘭你住嘴!」

夏鴻被賀穆蘭的話說的一怔,再看向狄葉飛,只見他臉色蒼白,連眼睛都已經沒有了神采,接下來的話竟也沒有再說下去。

他原本就不是多殘忍的人。

「罷了,我知你們膽大嘴利……」

夏鴻心中暗道:『我一個鎮軍將軍,難道要和你們說道理不成?我只管罰了,讓他們下次不要再這般魯莽便是。右軍情況複雜,各個都是有一肚子主意之人,若是一個個說服,那我這鎮軍將軍也不要做其他事了。』

他心中打定主意,便不願和他們多囉嗦,只吩咐左右將他們拖出去,暫時看管起來,等明日一早,和所有打架生事的士卒一起在校場等候發作。

賀穆蘭出聲打斷夏鴻的話原本就是迫不得已,她若再不發聲,狄葉飛恐怕真要被遣送回去了。

那般回去,等於是逐出軍中,再加上他的長相,別人會怎麼想,可想而知。

若真讓夏鴻下了令,依狄葉飛的性子,怕是就要自刎於當場。

此時,賀穆蘭見只是壓下去等明日處置,心中總算是鬆了口氣。

他們被送到大帳的副帳,帳外留有守衛看守,帳子裡既無火塘,也無被褥,僅有幾張毯子。他們幾個擠著幾張毯子,你一言我一語的安慰著狄葉飛,就連平日裡話最少的那羅渾都磕磕巴巴說了不少,可是狄葉飛根本不發一言,連表情都沒有一個。

待到了下半夜,賀穆蘭迷迷糊糊醒了過來,只覺得身邊依偎著的人渾身火燙,根本和正常人體溫不同,頓時徹底驚醒。

「狄葉飛?狄葉飛?你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