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王陸顏大軍單駐南面,只等其他諸侯們為爭入城而撕殺,卻望著遠方諸侯遲遲不進,只是戰鼓聲不斷,喝彩聲如潮。聽得前方探馬回報,大笑道:「這幫庸夫,奪天下的時候,竟還講什麼信義單挑,傳令,我近衛五將出馬,一齊上去,取了那什麼穆如世家的人頭來,好顯我商軍的威風!」
牧雲笙於城樓之上,看到商軍近衛五將來到城下,菱蕊卻也是其中一員。
穆如寒江已殺敗十二員戰將,他手臂帶傷,戰馬也在急劇喘息。看他們五騎一齊緩緩逼近,他明白了敵手的想法。他不再說話,為節省氣力,只是把鐵槍緩緩舉起。
商軍五將明白以五戰一不是英雄所為,但商王命令已下,要他們速取敵手人頭。他們互使了一個眼色,催動戰馬齊衝了上去。
五將把穆如寒江圍在核心,尖利的鐵器呼嘯劃破天空,鋒刃相擊的火星四下飛濺,六匹戰馬嘶鳴衝撞。穆如寒江的戰馬突然高高揚起前蹄,正前方的使錘將戰馬驚得向後一避,穆如寒江居高臨下,一槍把左邊的雙刀將刺下馬去,而這時,右邊的長戟也刺到了他的腰間,但方刺透戰甲,穆如寒江已分左手抓住鐵戟,大喝一聲,把那將從馬上直扯了下來。背後一將揮舞著大刀,直砍向穆如寒江的後頸,穆如寒江卻馬上一伏身,掄起左手鐵戟回擲向那將面門,那將回刀一格,穆如寒江的馬已經轉了回來,一槍刺中他護心鏡,把他頂離馬鞍,摔落泥中。這時那使錘將大喝一聲,手中錘脫柄而出,帶著長鏈直向穆如寒江的背心,穆如寒江側身舉槍一格,那錘鏈與槍桿一撞,立時纏住,使錘將向回便扯,卻扯不動。這時穆如寒江與那將較力,無 法揮舞槍桿。一邊的菱蕊終於看到了致勝的良機,催馬揮劍直斬向穆如寒江。
牧雲笙看得驚呼:「不可!」但戰場上格擊之快,不是法術所能企及。菱蕊的劍已經劈到穆如寒江頸邊,穆如寒江卻一低頭,閃過這劍,菱蕊正翻手削回,穆如寒江將鐵槍一旋,那錘鏈正絞在菱蕊手臂上,他運力一喝,赤紅戰馬也通心意的使全力向前一縱,連使錘將同菱紋一同被扯下馬來,使錘將當即放開錘柄,菱蕊卻被掛在穆如寒江馬後,被直向前拖行。
牧雲笙於城樓上喊:「穆如寒江,不要傷她!」但隔得太遠,穆如寒江卻聽不到,所幸他本也沒有取菱蕊性命之意,將槍桿一顫,抖開錘鏈,菱蕊翻滾幾下,立刻借勢站起,卻無大礙。
這時諸侯陣中又一陣喧嘩,原來是商王陸顏帶本部軍來到了城下。
看到自己五員大將落敗,陸顏明白,現在的情勢已經不是殺了穆如寒江就可了結的了。眼前的這個人不是一個守城的士卒,他現在是大端皇朝唯一的捍衛者。
若是沒有人出來捍衛大端朝,大家悶頭衝進去,成王敗寇。現在偏偏有了一個,雖然只有一個,黑與白也立刻分出了界限,忠與奸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混沌之中生出了清濁二氣,殺他便是踐踏天下忠義。
穆如寒江往城門下一立的時候,不論勝敗,他就已經成為了英雄。這時誰去殺死他,就算搶先入城,奪取了玉璽,也不過是被世人唾罵。若是呼喝一聲一擁而上,一是為天下人恥笑,折了聲名,二是亂軍之中,誰敢保證自己能先拿到玉璽,必然是在城中一場混戰。
諸侯們此刻定然都在心中打著轉——誰說我們是來奪天下廢皇帝的?我們為什麼不可以是來勤王逐寇的呢?我們為什麼不也來當一當這捍衛大端朝的英雄呢?這樣才可得到人心。
諸侯軍都唯恐他人爭先,像是算準了日子,齊齊在這一天趕到,算起來足足有二十幾萬人,這是連右金族也不曾料到的事,既然誰也明白混戰一場只是白白便宜右金族,為什麼就不能合兵與右金族在天啟城下一戰,還不知鹿死誰手。
是否所有人都正在這麼想呢?現在大呼一聲「守衛天啟,勤王逐寇」,若是好時,一呼天下應,立時成諸侯領袖,聲威高漲;若是不好,卻要成為眾矢之的。
要壓彎巨駝的背,只需要一根羽毛,最後的那一根。要扭轉一個帝國的命運,有時也只欠一聲高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