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多少右金騎兵倒在了穆如寒江槍下,一條血道從右金軍的陣中劃了開去,標誌著他衝殺的軌跡。穆如寒江的戰袍變成了深紅色,穆如世家本來披紅戰袍,但穆如寒江所有的親人都死在了殤州,所以他改穿了白袍,現在,白袍又被染紅了。所有的哀苦,都被狂暴的怒恨所取代。他沒想過自己會怎樣戰死,但他也沒有期望過生還。他沒有想過真能感動諸侯的大軍,只是覺得必須要有人去戰鬥。家國,榮譽,此刻都不存在了,只有生命的本能在堅持著。當紙船落入了大海,當螞蟻試圖阻擋戰車,命運早就注定。有些人無法理解的事,對另一些人來說是天經地義——只因為他的父親,他的兄長,從沒有在戰場上退後過。
血糊住了穆如寒江的眼睛,他幾乎看不見眼前的人影,天地間血紅一片。但就在這個時候,右金軍卻突然開始驚恐地退後了。
他們驚訝地望著從穆如寒江身後升起的高聳的雲山,一支龐大的軍隊正大步而來。旗幟如林,盔甲映著夕照,像大海上的波光粼動。平原漸被這片閃光填滿了。突然間,千萬人同時大喊,盾牌後的每一張面孔都因為狂怒而猙獰。平地間捲起一股暴風,如海濤怒卷而來,那不像是血肉之軀可以阻擋的力量。那支大軍撲向一萬右金騎兵,從天空看去,像洪水要吞沒孤島。
右金軍向後退去,穆如寒江衝刺在大軍的最前面,緊緊追趕。
這一追追出五十餘里,穆如寒江忽然看見,前面地平線上,一道橫亙東西的青色遮蔽了日光。他怔了一怔,才明白,那是碩風和葉的大軍行進中揚起的煙塵。右金軍主力終於來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