濕漉漉的臉,微涼的唇摩挲著貼上來親,立刻他臉上也沾了淚水,涼絲絲的,蹭著滑滑的,謝嘉樹滾燙的心頭舒緩了許多,愜意的小小哼唧了一聲。
這聲音太熟悉了,馮一一頓時就不想哭了,扭了扭試圖甩開他。
可是謝嘉樹那麼大一隻,緊緊熊在她身上,半抱半壓,根本一點掙開的可能性都沒有。
她一動他就湊過去咬她,凶狠的咬著她耳垂,傲嬌的問:「那你有沒有和其他男人怎麼樣?」
「……你先鬆開我。」馮一一熱的渾身汗,都快喘不上氣了。
「你說了才放你走!」謝嘉樹霸道的抱的更緊,「有牽手嗎?有沒有被別人親過?」
他問到最後一句時,懷裡人的掙扎明顯僵了一下,謝嘉樹如今何等敏銳心思,立刻察覺,伸手捏了她臉轉向自己,眼睛亮亮的,逼問:「牽手了?」
馮一一仰著臉,艱難的搖搖頭,「沒、沒有!」
謝嘉樹臉色大變:「你被別人親過了?!」
馮一一:「呃……」
「誰?!被誰親了?!」
被哪隻豬親了?!
他低吼咆哮的樣子一點沒變,馮一一骨子裡的那種慫全部翻上來,腦袋一片空白,只知道老實交代:「沈、沈軒……」
謝嘉樹一秒鐘變身謝魔王!怒氣瞬間飆的整個車裡滿滿噹噹,眼裡熊熊的怒火燃的馮一一都不敢直視。
就聽他咬牙切齒的問:「誰先親的誰?」
馮一一冷汗涔涔:「不是我先親的!」
謝魔王咬著牙關冷笑:「他強吻你!」
馮一一覺得不能這麼冤枉沈軒啊:「不算……好吧第一次勉強算……也不算!」
她顛三倒四的,謝嘉樹卻一下子抓住了關鍵,眯起眼睛慢聲的問:「第一次?一共幾次?!」
馮一一心慌的簡直想給他跪下求饒,哆哆嗦嗦的說:「你不能再拿那件事威脅沈軒,你想想看,要是你真的說出來,以後我們大家見面都會很尷尬的,盛承光和子時都結婚這麼多年了,翻老賬不好……」
謝嘉樹大怒:「你少他媽扯別的!說!被他親了幾次?!」
「兩、兩次。」
兩次……好吧,只有兩次而已。
還沒到必須殺人的地步。
謝嘉樹陰沉著臉,目光不善的盯著她。
馮一一很擔心他因此遷怒沈軒、說出那件事:「謝嘉樹,你好歹看在小熊的面子上,沈軒是她乾爹,你要是說出來,小熊會怎麼想?你考慮一下小熊的心理健康吧……」
「閉嘴!」謝嘉樹現在只要從她嘴裡聽到沈軒的名字就不爽極了,惡狠狠的鬆了手,還推了她一把,「你走吧!快走!」
馮一一一獲自由就連滾帶爬的逃出熱火朝天的車裡,抱著她的包、衣衫淩亂的站在車外,她猶豫的彎下腰,對車裡猶自生悶氣的人說:「你還是把司機叫回來吧,你喝了酒不能開車的,太危險了。」
「少囉嗦。」謝嘉樹白她一眼。
**
一朝回到解放前,還是升級版的謝魔王,馮一一不敢再管他,頭也不回的一路狂奔上樓。
她進門時頭髮淩亂,臉上還有哭過的痕跡,不過馮媽正在給兒子檢查打包帶去學校的東西,頭都沒抬,只說:「你怎麼把手機落家裡了?沈軒打電話來找你呢!」
馮一一低著頭換了鞋,啞著嗓子「哦」了一聲就急匆匆回房間。
手機就放在她床頭櫃上呢,不僅有沈軒的來電,還有一個短信,二十分鐘前剛發來的:「到家了嗎?」
他的關切令剛「出賣」了他的馮一一心虛了一下。
正猶豫著,手機忽然響了起來,正是沈軒。
心虛的人接起,態度格外好:「喂?不好意思啊,我才剛看到短信。」
沈軒酒後聲音比平時更低沉,聽起來更加溫柔:「沒關係……剛才離開的時候,你別誤會,我是知道謝嘉樹那個人,他不高興了最多擺臉色、不會對你怎麼樣,所以我才答應讓他送你回家。畢竟不好駁了小熊的面子。」
馮一一心裡淚流滿面,又不好告訴他:謝嘉樹現在已經不是過去那個單純中二病的清純少年了。
「一一,」沈軒聽她沉默,以為她被謝嘉樹甩了臉色傷心,語氣更加柔和的說:「你上次答應過我,不會被過去迷惑、會好好想一想,現在你想明白了嗎?」
馮一一老實的說:「本來是明白的……現在又糊塗了。」
本來以為與他只有過去、只有回憶,無論如何不會再有交集,所以以為雖心懷遺憾也能平靜的過下去,可是現在,謝嘉樹捲土重來了,還比過去更加……兇猛*。
馮一一自問扛不住。
沈軒其實這會兒酒後不舒服的很,聽了她這話頭更疼,還好電話裡看不見,他手指點在自己眉心輕輕的揉,淡聲分析說:「清醒一點,你們過去存在的問題,現在依然存在甚至更嚴重。馮一一,你別犯傻。」
「你又在提醒我了。」
她語氣陡然幾分不悅,沈軒倒是笑了出來:「哈……抱歉抱歉,我又忘記了。」
他緩和氣氛,玩笑說:「今年一定是你人生的巔峰之年,我和謝嘉樹這種一流貨色,一來就是兩,你是不是感覺到了甜蜜的負擔?」
馮一一卻沒有心情與他調侃,認真的說:「其實我知道的,我懷念的或許是自己的青春,他唸唸不忘更多的是拒絕了他的那個我。」
沈軒的潛台詞被她說的一乾二淨,無奈的說:「即便這樣,你還是要試一試對嗎?」
「對。」馮一一輕而清晰的說。
「你是在明確又婉轉的拒絕我,對嗎?」沈軒簡直感到痛苦,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過這種無奈到痛苦的感受了。一直覺得她乖,怎麼在謝嘉樹這件事上會這麼倔呢?
馮一一輕聲的在說:「我不能耽誤你,我們還是做朋友比較好。」
沈軒長嘆了一口氣:「我服了你了。不讓你在謝嘉樹那兒磕破一次頭,你是不會消停的。」
馮一一還沒說話呢,他又說:「好了,你不用擔心我,我有分寸。你想幹嘛就去吧,趁著最後幾年再作一把,等過了三十就真沒人理你了。」
怎麼明明豁出去了把話說清楚了,又被他轉回來了呢?馮一一有點鬱悶,說:「那你都三十五了,別再作了吧。」
沈軒默了默,這回語氣平靜卻更顯鄭重:「我說了,我有分寸。何況你比謝嘉樹人品好,所以我肯定不會傷的比你更重。」
**
馮一一剛掛了沈軒電話,手機立刻又響起來。
謝嘉樹的語氣非常不耐煩:「是不是和沈軒打電話?這麼久!」
馮一一本來掛了電話就想打給他的,連忙問:「你到家了嗎?沒有酒駕吧?」
那頭頓了頓,語氣好了一些:「我剛才問你的那個問題,你還沒有回答我。」
你是不是一直在等我回來?
這三年多以來,你是不是誰也沒有看在眼裡、一心一意的期盼著我回來?
剛才她哭得太厲害,他也情難自已,便沒有問下去。後來糾結於她被豬親了還親了兩次,一氣之下趕她走,竟然沒有再問。
馮一一沒有答,一時之間兩個人都不說話,耳邊都是對方呼吸的聲音,深深淺淺,和彼此的心跳是一樣的節奏。
這樣不說話也覺得很好很滿足的時候,是不是就叫做「此時無聲勝有聲」?
謝嘉樹那邊好像是操作什麼儀器的聲音,很輕微的「嗡——」,然後就聽他悉悉索索的似乎是翻身,細碎的聲響聽在馮一一耳中,好像他近在咫尺,她心上滿滿的又很暖和。
沈軒勸她的話每一個字都很有道理,可沒用啊,她聽不進去的,她已經瘋了。
想要問問你敢不敢,像我這樣,為愛痴狂。
他好像是哪裡不滿了,低聲嘟囔了一句髒話,馮一一「噗」的笑出聲,被他罵了一句,「笑P啊!神經病!不說話我掛了!」
書桌前的窗戶開著,不遠處臨街的路燈很溫柔的照亮梧桐的枝幹,樹枝上隱約已抽出了新芽,春天真的要來了。馮一一縮著腳坐在春夜的輕風裡,將額頭貼在膝蓋上,柔聲對他說:「晚安~」
**
第二天馮一一早起上班,馮爸馮媽起的更早,依然忙著兒子開學的瑣碎事情。早飯他們倆隨便對付了一口昨晚的剩菜剩飯,馮一一坐到桌前馮媽才驚覺沒有給女兒做早飯。
「哎呀來不及了!你自己路上買個包子吃吧!」馮媽說。
馮一一不肯:「路邊攤好髒,地溝油對身體不好。」
馮媽嫌她煩:「那你隨便吃點餅乾頂一頂,中飯早點吃!」
馮一一很無奈的說:「媽,我跟你說了多少次,三餐要準時,到了九點人還不吃早飯的話,腸道自動開始吸收宿便……」
馮媽抬手威脅她閉嘴,否則抽她!馮一一乖乖閉上了嘴巴。馮媽又白了她一眼,然後一邊罵她事兒精一邊快速給她攤了一個蛋餅,放一勺肉絲、捲了幾根榨菜,裹個保鮮袋塞到她手裡,催她快走別在這兒添亂。
馮一一也來不及吃了,往包裡一放就下樓。
從樓梯間走出去,她下意識看了眼昨晚謝嘉樹送她回來的停車處,頓時驚住了:他的車還停在那兒!
馮一一奔過去,車窗貼著深色貼膜看不見裡面,她繞到車頭從前擋風玻璃往裡看:駕駛座的位置放平了,上面躺著一個人,臉看不清,但是身上的黑色大衣雙排24K金扣閃閃發光。
馮一一很久沒有這種甜蜜得滿心冒粉紅泡泡的心情了,激動的跑去拍他車窗:「謝嘉樹!謝嘉樹!」
車裡傳來謝嘉樹模模糊糊的嘟囔聲,過了會兒車窗「嗡——」的降下來,謝大少睡眼惺忪的俊臉上滿滿都是起床氣:「幹嘛?!吵死了!」
「你怎麼睡這兒啊?你昨晚沒回去?!」
謝嘉樹看她一眼,惡聲惡氣的說:「不是你唧唧歪歪的說我喝了酒不能開車嗎!」
馮一一真想伸手去捏住他臉好好的揉一揉!可是不敢啊,她只能這麼手撐著膝蓋、滿心歡喜的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