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0 章

  這一夜謝嘉樹難得沒有賣弄他的小魔王,只是一整夜他都從馮一一身後抱著她睡覺,現在已經是三月的天氣了,晚上並不那麼冷,被這麼大隻還會發熱的抱在懷裡,溫度實在很高,馮一一半夜熱醒了好幾次,脖子裡都感覺濕濕的了,可是推開他一點點他都會察覺,絲毫不講道理的把她抓回來,緊緊抱在懷裡他才肯繼續睡。

  第二天中午吃飯的時候,臨窗的位置、窗戶開著,微暖的春風輕輕從外面水面吹過來,馮一一吃著鳳梨炒飯、困的眼皮直打架。

  謝嘉樹今天卻興致很不錯,看著窗外景緻,很懷念的問她:「你還記得這兒嗎?!」

  「記得啊,」馮一一懶洋洋的眯著眼睛笑,「以前你經常來這裡吃飯,一個禮拜來好幾次。」

  謝嘉樹白了她一眼,「那還不是因為你說這裡的鳳梨炒飯好吃?!我那時候又不好意思問你喜歡吃什麼,你說這裡好吃,我就只能一直帶你來這裡——我自己當時都吃得想吐了好嗎!」

  馮一一笑噴了:「謝先生忽然這麼真情告白,謝太太起雞皮疙瘩了。」

  「馮一一你別笑。我一直很怕失去你,真的。」謝嘉樹完全沒有跟她說笑的意思,很認真的看著她說,「你或許覺得你可以有其他的選擇走完一生,但是對我來說,我沒有。」

  馮一一聽得心頭猛跳,握住他放在桌上的手柔聲問:「嘉樹,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你現在告訴我吧。」

  謝嘉樹看著他們相握的手,慢慢的說:「你記得你昨晚發過的誓。」

  「嗯,不管是什麼事,我和你一起面對。」馮一一肯定的說,「我們結婚了,我們是夫妻。」

  慢慢的,謝嘉樹喉頭上下動了幾下,然後他語氣平靜的說:「我們的婚檢報告出來了,醫生說因為我不是RH陰性血,所以我們的孩子只要血型和你的不一樣,就很有可能會發生新生兒溶血的情況,母親也會有大出血的風險。」

  馮一一抓著他的手,一下子鬆開了。

  謝嘉樹反手握住她的手。

  「那說明什麼?我……不能生孩子?」她聲音變得很僵。

  「不是的!只是我不願意冒這個險,」謝嘉樹緩緩的搖頭,解釋說:「如果你懷孕,第一胎是溶血,那麼以後再懷幾乎都會是溶血的,而且你的血型太特殊,不能輕易流產……太危險了,所以我考慮再三,暫時我們先不要孩子為好。我也確實還沒有做好當父親的心理準確。」

  他後面再說什麼馮一一已經聽不太清楚了,整個人呆在那裡,她眼神都空了,木著臉,腦子裡嗡嗡嗡嗡的……就和當時以為馮媽得了絕症時一樣。

  「嘉樹……」她不知道怎麼辦,只輕聲叫他。

  「我在!」謝嘉樹肯定的回答說。

  「怎麼能沒有孩子呢……」馮一一搖頭,「不行啊……」

  「那你想想我,你替我想想:你要是有個萬一,你讓我怎麼辦?」謝嘉樹語氣克制的說,「這件事我本來是不想告訴你的,可是你答應了我、和我一起面對。」

  說到這裡他用力頓了頓,情緒穩住了,他才繼續說:「還有,現在只是我們單方面的在做選擇。你並不是不能生孩子,醫生也只是說你的情況特殊,叫我慎重考慮。我已經把沈軒叫回來了——我請求他回來的……他是國內外目前處理RH陰性血病例經驗最豐富的專家醫生,當時盛齊光的病就是他組織了醫療小組、一手治好的。我們如果真的想要孩子,叫他想辦法!現在醫學昌明、科技發達,試管嬰兒、代孕……什麼都可以。」

  我會盡全力為你達成心願,只要你不離開我。

  他說到沈軒和盛齊光,馮一一心裡頓時有了底!

  盛齊光是盛承光姑媽的兒子,盛家一家都是RH陰性血,而沈家從沈軒太爺爺起就給盛家看病了,對RH陰性血的研究幾乎是世代相傳,當初盛齊光的病花費了不計其數的物力人力,但最終還是治好了,齊光現在已經是炙手可熱的童裝設計師。

  馮一一當年是親眼看著齊光去歐洲接受手術、健康歸來的,當時她還暗自感慨過:幸好是盛家有錢,換做她要是生了那種麻煩的病,肯定早就掛了。

  現在她也並沒有生病啊!而且她有謝嘉樹,盛承光是如何對齊光的、謝嘉樹對她只會比盛承光做得更好。

  她相信謝嘉樹。

  只是這樣想著,對他的愧疚就變得更多更多了:「嘉樹,對不起……」她呆呆的對他說。

  謝嘉樹一直緊緊盯著她的目光一動,表情忍耐的說:「別胡說八道!」

  馮一一還是沒忍住流眼淚,他伸手替她擦,輕聲的說:「你怎麼沒怪我不是RH陰性血呢?你要是和承光哥生孩子,就沒這事兒了。」

  他這話太混蛋了,馮一一哭著生氣,氣出了一個鼻涕泡……謝嘉樹嫌棄的用手指揩掉了,繼續輕聲的說:「是我用盡手段拖著你陪我一輩子的,我也只想要你陪我一輩子。」

  **

  這天之後馮一一果斷的辭掉了H市的工作,然後馮媽出院回家、替她準備婚事,接著馮一帆從海南出差回來、被馮一一爆捶了一頓……

  一個月後,春暖花開,婚禮的日期已經近在眼前,沈軒回國的安排也提上了日程。

  孩子的事情謝嘉樹和馮一一商量後決定兩邊家裡先都瞞著不說。謝嘉樹心裡打鼓,怕以後時間一長肯定騙不過馮媽那隻老狐狸,馮一一這邊則是怕謝嘉雲知道了之後會生氣。

  不過謝嘉樹滿不在乎的告訴她說:「我姐她瞞著我的事情更多,我這點算什麼啊。再說她現在懷著第二個孩子呢,已經說好了跟我們家姓謝,我們不打算要孩子的話她這個就算我們的了,以後我手裡的長樂集團股份都給她的孩子繼承——她才不會生氣呢。」

  馮一一:……

  養謝嘉雲的孩子?想想都覺得背上發寒是怎麼回事……

  說這話的那天他們去婚紗店裡試婚紗了,馮一一第一次試穿她的婚紗,整個店這天都不工作、只接待他們這一單,當圍著她試衣間的簾子「唰」的拉開,外面謝嘉樹喋喋不休的廢話戛然而止。

  「我的天……」他慢慢的從椅子裡站起來,走到她面前,她站在試婚紗的圓形台階上、比他還高,謝嘉樹仰望著她,表情都茫然了。

  他小時候曾經有一唯讀童話故事的機器陪他睡覺,雖然沒幾天就被他故意摔壞了,但是他聽過那隻機器給他講的公主的故事。

  他那時候能夠幻想出的公主的模樣,也不過是現在眼前的她。

  他此刻的目光實在太過深情陶醉,馮一一心生溫柔,情不自禁的低頭在他額間甜蜜的輕輕一吻。

  謝嘉樹伸手勾她,她更加甜蜜的與他臉貼臉,然後就聽到他在耳邊說:「你真像一棵落了雪的聖誕樹。」

  ……

  馮一一當著一屋子正偷笑的工作人員的面,狠狠擰了他的耳朵!

  謝嘉樹「哎哎哎……」的叫起來,設計師連忙上前為他解圍,叫助手把馮一一腰間的綁帶再收緊半寸試試看。

  謝嘉樹在一邊揉著耳朵開心的說:「再收兩寸吧!腰細一點更好看呢。放心吧這兩天我會看著她、不讓她吃東西!」

  馮一一:「嘔……」

  她不是開玩笑,她真的想吐——腰間的綁帶一勒緊,她覺得胃裡一陣難受的翻湧,捂著嘴乾嘔了一聲。

  謝嘉樹卻以為她故意開玩笑呢,很捧場的哈哈哈哈哈哈……

  還是婚紗店的工作人員見多了這種事,連忙替她鬆開腰間的綁帶,然後兩個人為她托舉裙襬,另外兩個人扶著她去洗手間。

  謝嘉樹跟過去的時候還覺得莫名其妙,在洗手間外面被設計師拉著低聲的問:「怎麼也不說一聲啊?現在月份還輕吧?腰身一點也看不出來呢……」

  這話令謝嘉樹心頭一震,當場臉色完全變了。

  等馮一一從洗手間出來說可能她早上吃的東西太油了,他神情如常的說:「就你事情多!好了,今天就這樣吧,我還有點事,我們走吧。」

  **

  出了婚紗店,馮一一發現他叫了司機過來,奇怪的問:「你要去出差嗎?」

  謝嘉樹不可能告訴她他現在手抖的不能開車,輕描淡寫的說:「沈軒回來了,我們去他那兒——開不開心?期不期待?」

  居然還能開玩笑,謝嘉樹簡直都佩服他自己。

  馮一一白了他一眼。

  謝嘉樹對她笑笑,手伸過去握住了她的。

  「哎……你手上怎麼全是汗?」馮一一伸手去摸摸他額頭,「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

  謝嘉樹歪頭靠在她肩膀上,幽幽的說:「媽媽我的小JJ好疼……」

  馮一一:「……滾!」

  他和平常一樣賤,馮一一壓根沒有察覺出什麼異樣。兩人手牽手走進醫院,被抽血的時候馮一一以為是例行檢查、還把臉埋在他手心裡撒嬌。

  等到沈軒拿著報告從樓上急急的下來,馮一一還沒來得及醞釀好久別重逢的情緒,就見沈軒一副恨不得抽謝嘉樹兩巴掌的神情衝過來:「已經六週了!你怎麼搞的?!」

  謝嘉樹居然還能看起來挺輕鬆的笑說:「人太能幹真的沒辦法……」

  一時馮一一還沒反應過來,謝嘉樹從蓄了小鬍子更顯迷人的沈院長手裡抽出報告,嘩啦啦的翻到最後一頁,那上面「妊娠六週」幾個字刺得人眼睛都發疼……合上報告,謝嘉樹閉了閉眼睛,伸手把一旁的馮一一攬入懷中。

  「別怕,」他下巴輕輕磨著她頭髮,「不怕……喔……有我在!」

  不管事情會變得多麼糟糕,我陪著你,反正最糟糕也不過是……死。

  我不怕,一定陪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