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客廳的歐式吊燈光線很足,將何之洲清俊的面孔照得清晰明淨,直映得他一雙眸子更加黑幽沉靜,沈熹有點灼眼了。

何之洲說《舞力全開》是他給她報的,口吻閒適又慵懶,仿佛只是買了一件小玩意送給她。但他語氣裡的在乎騙不了人,何之洲是什麼性子,他會做的事根本不用她說,他不會做的事就算她說了也沒用。但他居然給她報名了?手抖了麼?

沈熹懵了。何寶琳也愣了,她看向何之洲,一臉難以置信的神色,一點也不相信這是何之洲會做出來的事。

不止何寶琳不相信,沈熹也不相信。

可是有什麼相信不相信的,《舞力全開》的確是何之洲給沈熹報的,這是毋庸置疑的事。

何之洲修長漂亮的左手輕輕搭在沈熹相握的手背,神色輕鬆地敘述道:「前兩天我在網上看到just dance的一些資訊,因為熹熹是舞蹈專業,我大致瞭解了下這個節目,發現專家評委都很不錯,所以就給沈熹報名了。」

沈熹:「……」怎麼可能?!

何寶琳:「小洲!」

何寶琳真的很疼愛何之洲,她唯一的親侄子,就算生氣成這樣也不會說他一句重話。沈熹突然有點明白姑姑不喜歡她的原因,只因為她真的太疼何之洲了。同樣的事,換個角度會有不同的感受。這樣一想,沈熹心裡就舒服多了。

沈熹望著何之洲,何之洲也看了她一眼,然後轉過身,抿了抿唇繼續說:「事情就是這樣,想不到讓姑姑你擔心了。」

雖然是這樣,何寶琳還是接受不了。接受不了沈熹從自己團裡出來是為了參加比賽;接受不了何之洲為了女朋友這樣任意妄為。何寶琳揉了揉太陽穴,語氣也變得嚴肅:「之洲,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先不說什麼比賽不比賽,我不知道你們打算什麼時候結婚,聽你們自己的意思是明年對吧。你知道《舞力全開》從初選到最終決賽要多久時間嗎?你們不結婚了?就算沈熹有時間一邊比賽一邊結婚,她嫁給你就是我們何家的媳婦;就算不顧及我們何家的顏面,小洲,明年AC和科院合作的事情那麼重要,你不能有任何的分心……」

「可是姑姑,沈熹現在還不是我們何家的媳婦。」何之洲淡然開口,打住了何寶琳後面的話,「就算沈熹已經是何家的媳婦,她首先也是我的妻子。」然後,何之洲拉沈熹站起來,姿態挺拔,眼底透著一份跟何寶琳相似的「何氏倨傲」,強勢地擺明他的態度。

「何之洲。」沈熹輕輕開口,輕輕拉了拉何之洲的小拇指,讓他不要跟何寶琳較真。她剛剛的確有點小生氣,但何之洲這樣給她出頭,她更擔心他和何寶琳的關係會不會弄僵。

「沒事,我只是跟姑姑說個事實而已。」何之洲看了她一眼,明白她的心思。如果有些事註定要引發戰爭,問題越早挑出來越好,就像他的態度和立場一樣,越早擺明越好:他以後要攜手共度一生的人,不是姑姑,不是他父母,是他身旁拉著他的女人。

何寶琳扭過頭,不說話。

何之洲說出最後幾句話:「另外,關於姑姑你之前說的幾個問題,我都已經仔細考慮過。沈熹參加跳舞比賽跟我們明年的結婚,以及AC的合作沒有任何衝突。我們兩個人根本不存在誰要為誰放棄妥協的問題,我也不需要沈熹為我的事業放棄什麼。」

「……」

沈熹只覺得鼻子酸酸,心裡暖暖。何之洲牽著她的左手溫暖有力,仿佛一點點地托起他和她兩個人的未來。

「小熹,你那個舞蹈比賽什麼時候開始啊?」一道聲音插了進來,是從房間出來的何老。他已經做完了每日的身體例行健康,正由他的家庭醫生陪他出來。

「好像是2月……」沈熹推了推何之洲,讓他說初賽日期。今晚這樣一驚一乍,她都有點糊塗了,都忘了比賽不是她報名的。

「2月21號。」何之洲回答。

何老轉過頭問家庭醫生:「楊醫生,到時候我可以到現場給我的孫媳婦加油助陣麼?」

「這個……」楊醫生笑了笑,「當然沒問題,別說是加油助陣,只要您每天注意飲食健康,就算上臺表演也是沒問題。」

「前面我相信了,後面真是胡說八道。」何老嘴角微微扯起,揮手讓何之洲先帶沈熹回去,姑姑這邊他會來說。

何之洲點頭。臨走前,因為剛才的言語對姑姑說了句「對不起」,然後帶著沈熹離開了何宅。

「爸。」何之洲離開之後,何寶琳還在生氣,忍不住抱怨說:「你看看小洲剛剛的樣子,我也是為他好。」

「行了行了,你也走吧。」何老直接揮手,「我看到你更鬧心,想教訓孩子自己結婚生一個,教訓別人家小孩算什麼事。」

何寶琳:「……」

「覺得我說不對了?」何老又教訓了兩句,「你侄子比你可靠譜多了,別說小熹現在還不是我們何家媳婦,就算進了何家的門,有什麼事也是之洲自己會處理,什麼時候輪到你這個姑姑做主了。」

「我可就只有小洲一個親侄子。」何寶琳不服氣,「我是怕沈熹影響了小洲的前途。我也是把沈熹當自己人了,我才說那麼多做那麼多,不然我費盡心機把她弄到團裡做什麼?我閑啊!」

「對了,你就是閑。」

「爸!」

「行了,回吧。」

——

何寶琳還是聰明的,既然有些事木已成舟,她多加阻攔也沒意思了。晚上回去的時候,她意外接到了何之洲打來的電話。電話裡何之洲再次向她道歉,並說了兩句真心實意的話。何寶琳哪聽過何之洲說過那麼軟的話,第一次鼻子發酸,差點哭了起來,她坐在車裡講電話:「你替我跟熹熹說對不起。」

「正巧,沈熹也要我跟你說這句話。」

「……」

何之洲掛上手機,沈熹正盤坐在床上,緊張地發問:「姑姑還好嗎?」

「應該沒事了。」何之洲點點頭,然後說,「她也讓我替你說聲對不起。」

嗚嗚,太好了。沈熹把臉埋在枕頭裡,然後抬起頭,咧著嘴說:「我就知道姑姑刀子嘴豆腐心,她其實是個特好的人。」

何之洲但笑不語,真正不記仇的人也只有沈熹了。她在何宅還被姑姑誤會指責,回來後沒有任何埋怨和不開心,反而擔心他姑姑的情緒問題。剛剛這個電話就是她讓他打的。有些事,要說沈熹不懂事吧,她其實很懂事。至少對比她,自愧不如的人是他。

晚上做了壞事之後,沈熹偷偷拿出手機上網,手機螢幕發出的微弱光線投在她微翹的嘴角,是淺淺的黃色。何之洲淡淡發問:「還不累麼?」

還不累麼?這話很有深意,沈熹貼在何之洲後背,兩人之間還縈繞著某種沒有完全消散的情~愛氣息,一絲一縷,敏感又羞澀。其實,何之洲也只是看起來清風雅月而已,畢竟他有八塊腹肌……咳咳咳。

可是沈熹雖然累了,她還是興奮地睡不著覺,她拿著手機忍不住把報名信息看了又看。何之洲居然真的給她報名了,而且報名審核已經通過。

「何之洲,你怎麼知道我的體重呢?」

何之洲閉著眼睛回答:「自家養的小豬有多少重,當然知道。」

「好吧。」沈熹因為開心不計較何之洲說她是小豬,然後她看向三圍:34A,24,36,心裡頓時被某個資料戳傷了。她對著天花板默默自言自語:「我是B,不是A。」

真是要命!何之洲語重心長開口:「沈熹,這只是一個資料而已。」

沈熹搖搖頭,她有她的執著和堅持:「是你弄錯了,你根本不瞭解我……」

話音剛落,胸前突然多了一隻手,將她從憂傷裡裡拽了出來。何之洲伸過手覆在她的柔軟處,手心握成碗狀,對著「實物」捏了捏,無情地告訴某人一個殘酷事實:「我的女人,我很瞭解。」

這話很霸氣,可是不是這樣用啊!還能不能愉快談戀愛了!沈熹正要轉身,何之洲再次覆蓋在她身上,「如果你真的睡不著,我不介意再跟你做點事情。」

沈熹:(⊙o⊙)

何之洲:眼睛睜那麼大做什麼,又賣萌?!

沈熹清清嗓子,眼底有濕漉漉的清透和可愛,她與他交流一個女性的私密問題:「何之洲,你知道A還分大小麼,我是大A。」

何之洲嘴角忍不住翹啊翹,將自己額頭抵在沈熹的額頭:「我的天,看來你還真是很介意。好吧,既然你如此在意,我們來研究研究這個問題:比如你小時候,是不是太挑食不愛喝牛奶?」

沈熹咬了何之洲一口:「滾啦!」

誰不愛喝牛奶了,她每天兩瓶奶好麼!

——

小時候。

何之洲和沈熹的小時候絕對是兩條平行線。

第二天,H市的准岳父岳母家。沈建國找出好幾本厚厚的相冊本給他看。何之洲翻閱相冊,裡面基本是沈熹的照片,幾本合在一起就像一個女孩的成長史。剛出生的沈熹,一歲的沈熹,兩歲的沈熹……

小時候沈熹小臉肥嘟嘟,眼睛很大,三歲就喜歡踮著腳尖跳舞了。如果他能回到沈熹的小時候,想想真是有趣。

六歲,照片裡的小女孩穿著媽媽織的漂亮毛衣,懷裡抱著一條可愛的小狗,對著相機的模樣,笑容比春光還要燦爛。

十歲,沈熹已經初長成亭亭玉立的漂亮女孩,紅領巾系在藍白校服外面,是一枚可愛的小小少先隊員。

十二歲,沈熹還沒有學會騎自行車,照片裡她坐在自行車上的樣子,緊張地快要哭了,身後跟著假裝要放手的沈建國。那時候沈建國還很年輕,他的女孩也還很稚嫩。

十四歲的夏天,沈熹的衣櫥裡大概有好多漂亮裙子,淺綠淺藍淺粉。以及,她的合影裡有很多照片,都與另一個少年有關。

十六歲,她有了很多朋友,合照裡的朋友們,他基本不認識。

……

沈建國跟何之洲秀沈熹小時候的老照片;沈熹也跟吳翎秀了秀她今天特意帶回來的包包。包包放在沙發上,吳翎很容易注意到,吳翎拿起包包看了看:「這包包挺好看,挺有品質的。」

沈熹笑嘻嘻:當然好看!當然有品質了!這可是一個衛生間的錢。

吳翎是一個講究性價比的女人,從不追求那些大小名牌,自然不知道手裡的包包貴到6位數,不過她能從包包的質感感覺出來:「這包,不便宜吧。」

「嗯嗯,是不便宜。」沈熹裝糊塗,她將頭靠在老媽的肩膀說出重點內容,「何之洲給我買的。」這話翻譯一下就是:瞧,我男人疼我吧。

吳翎笑呵呵,也有傲嬌的時候:「是麼?回頭我也讓你爸給我買一個。」

「這個……」沈熹想了想,「老媽,要不還是等我賺錢了給你買吧。」

「不用。」吳翎拍拍沈熹的手,「我自己的男人有錢,幹嘛要用你的錢。」

這話,真是把人拒絕地說不出話來。沈熹只能在心裡替沈建國祈禱了。

——

冬日的夜幕總是降臨地特別快。沈家還沒有開飯,外面的天已經有點黑了。

林煜堂過來的時候,沈熹正端著一碗飯坐在沙發上看電視,邊吃邊看。她身旁還坐著吳阿姨養的小狗鬧鬧。

一人一狗,畫面感很親切。

林煜堂想到以前,他這個時候來沈家給沈熹輔導作業,沈熹也是常常端著一碗飯坐在客廳,邊看動畫片邊吃飯,有時候茶几上還放著幾本課後作業。當時他真無法理解,沈熹是如何做到邊看電視邊吃飯,偶爾還能寫兩個字。

今晚,更熱鬧的是餐廳,沈家人和何之洲都在裡面吃飯,邊吃邊聊,偶爾喊一句提醒外面的沈熹:「沈小熹,你再不過來就沒菜了。」

「騙誰呢。」沈熹回他們,不過還是站起來,轉過身驚訝地看著他:「堂堂,你來了!」

【微劇場】

假設,何之洲因為時光機回到了沈熹上幼稚園的時候~~何之洲肯定要到幼稚園看看他的女孩。但是她的小女孩正在做什麼呢,正在和小夥伴們一起,偷偷在小賣鋪買五毛錢一包的辣條,吃得嘴巴冒著油。

小熹熹:好吃好吃!

天哪,怎麼吃這個玩意!何之洲很生氣,伸手就拿走了小熹熹手裡的辣條:「不准吃這個。」

這人是誰?

「哇!」小熹熹嚇著了,哇哇大哭,然後快速跑回去告老師了:「嗚嗚嗚,老師,老師,有壞哥哥搶我吃的~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