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維克托冷著臉看著希洛的女伴帶著另外一個女人來到他的面前。

  這個名為辛西婭的妓女看上去年齡並不大,穿著和其他女人一樣的連體緊身衣,勾勒出性感的身材。她的臉上畫了很濃的妝容,走進了之後維克托還能聞到她身上濃烈的香水的味道。

  該死的希洛,維克托在心裡無聲地詛咒著同伴。

  女人走到他的面前,看到他,眼睛一亮。她彎下腰,讓維克托能將自己半露的胸看得更清楚一些,堆起了笑容,聲音又低又媚:「你好,我是——啊!」

  她一聲尖叫,被掀翻在地,狼狽地趴伏在地上,維克托則單膝壓在了她的大腿處,堅硬的膝蓋頂上了她柔軟的大腿內側。

  「幹得漂亮!」周圍的人開始起哄,有好事的甚至開始鼓掌,「就這樣幹翻她!」

  女人回過頭來,她看著維克托露出一個討好的笑容,伸過手嘗試著想要拉下他的褲子。

  維克托一把擰住她的手,開始拖著她到了沙發旁邊的小門處。

  阿雷克斯一愣,隨即站起來大聲沖維克托的背影喊道:「喂,難道你的老二太小,不敢讓人看見嗎?」

  坐在他身邊的一個人大聲接口:「太小沒關系!時間別太短啊!」

  「不對!」另一個喝醉了的家伙醉醺醺的嚷道,口吃不清,「小、小維克,一定、一定是害羞了!他、他還是個雛!」

  剩下的人一起哈哈放聲大笑起來,維克托給他們的回應則是惡狠狠地關上了門,把笑鬧聲阻絕在了門後。

  幫派裡什麼口味的人都有,有喜歡當著人辦事的,就有不喜歡被人打擾的。這個大廳周圍都貼心地設有小隔間,不大,隔音效果不算強,但是也足以不受人干擾了。

  維克托開門的時候便將那個女人扔在了地上,此刻那個女人重新爬了起來。但是她沒有站起來。她換了個姿勢,跪坐在地上,討好地嬌聲笑道,聲音越發甜膩了:「不用急嘛,我…我…」

  她的聲音被卡在了喉嚨裡,維克托的右手已經捏上了她的咽喉,輕輕一用力,她的喉頭中已然發出了「呵呵」作響的嗚咽聲。

  維克托只覺得自己快要抑制不住胸口中的那團殺意了。

  希洛也許是好意,唯一一次看到維克托願意和女人單獨呆在一起,所以貼心地找來了同樣綠眼黑髮的這個女人,連身形都有些相似,但維克托並不為此感激他。

  *

  HEDY.

  他口中無聲地默念著這個名字,海蒂,他從來沒有這麼親近地叫過她,無論是小時候還是在都靈的重逢。

  她當然不會再記得他,如果維克托能夠像海蒂維希一樣從小家庭健全地幸福成長,那麼他也不會記得小時候的事情。

  但是生活的痛苦和艱辛過早地催生了他的成長,童年在他還是個幼童的時候就已經結束。維克托和所有貧民區的小孩一樣早熟,他永遠記得海蒂維希。

  那時候他還不叫維克托,還居住在富人區,和海蒂維希家比鄰而居。

  斯蒂芬妮開始吸毒的時候,她在沉迷於毒品帶給她的幻覺後,不工作,不做飯,也不願意再照顧年幼的兒子,維克托現在還能想起的幼時的成型片段,總是伴隨著餓肚子的記憶。

  母親沉浸於毒.品的快感,不僅僅拖累了自己的小家,她的名聲很快就在保守嚴苛的富人社區壞掉了,她正常地時候走在路上,也沒有人願意和她打招呼。而作為癮君子的兒子,維克托也不免地被那些受父母親影響的玩伴們孤立了。

  奚落和嘲笑聲回蕩在他的周圍,他漸漸地也不願意和人打交道了。

  海蒂維希也許是唯一的例外,她的父母親工作都非常繁重,陪伴她更多的是家中的保姆和那條蠢得出奇的金毛獵犬,也沒有人會看管住她,讓她「不要再理那個男孩子」。

  維克托餓肚子的時候,往往是作為鄰居的海蒂維希願意帶著保姆做的餅乾、麵包或者是麵條和他一起分享;又或者是和他一起給那條金毛犬洗澡,毫無芥蒂。

  比起已經變得毫無人氣的大房子,維克托更願意和海蒂維希一起在她家的書房共同度過一個下午。他到現在都能記得海蒂維希皺著眉頭在他面前擺弄模型的樣子,他也還記得海蒂坐在桌邊認真書寫家庭作業的樣子,那個時候他的面前往往擺著一本連環畫,和海蒂替他端過來的牛奶。

  要是能成為海蒂的家人就好了,要是能一直呆在海蒂家裡就好了。

  每當到了晚上,他不得不回家睡覺的時候,維克托總在入睡的禱告這樣對自己說道。

  然而這點微小的幸福也隨著母親斯蒂芬妮賣掉房子,搬離社區破滅了。

  海蒂維希在他臨走前拉著他依依不捨的樣子成了維克托對他最後的記憶,從那以後他的某一部分就如同被凍結了一般,他的身體仍然在成長發育,其余沒有任何的改變。圍繞著他的只有似乎永無止境的痛苦,他在責罵毒打中捱到斯蒂芬妮去世,流落街頭,被孤兒院收留,然後又被唐收養,按照家族的需求被一步步塑造成被需要的樣子。

  直到維克托在都靈和她再次重逢,他才覺得自己心裡的某一部分慢慢地鬆動了。海蒂維希當然變了很多,但是維克托總能在某些時候發現她身上那些他還熟悉的氣息——微小,但是卻仍然能讓他不由自主地靠近。

  *

  海蒂維希早已忘卻的過往,卻被他決意藏匿在心底最深的地方。

  而如今,希洛這個該死的家伙,他怎麼敢將連他自己都不捨得再碰觸的記憶翻出來?!

  維克托滿懷怒氣,目露凶光,右手慢慢地發力。他看著手掌下的妓女神情越加痛苦起來,心中卻沒有絲毫的憐憫。

  維克托嘴邊噙著冷笑著,看著那個女人在他手心中掙扎的樣子,准備緩緩地將她送入死亡。

  希洛想要用這個女人來讓他暫時得到慰藉?不,他不需要任何贗品,沒有人能像海蒂維希一樣,這個和海蒂維希相似的仿冒品只會褻.瀆了她。

  「求、求,你……」女人從嗓子裡發出微弱的聲音,眼淚從她的眼角滑下來,順著臉龐流到他的手上,她用盡力氣吃力地說道,「….我、我還有個、兒、兒子……」

  維克托猛然用力一捏,女人的身影軟綿綿地倒下去了。

  *

  辛西婭——誰也不知道這是不是她的真名——她悠悠地從暈眩中醒轉,卻發現那個可怕的男人正靠在牆壁邊坐著。

  她瑟縮著爬起來,盡量地想要遠離那個剛剛就快要掐死她的男人。

  門外還有隱隱地笑鬧聲,大廳中的玩樂十分熱鬧,辛西婭卻無法控制地發抖。

  「你還有個兒子?」維克托突然說話了。

  「對……」辛西婭連忙回答他,卻發現自己的喉嚨如同被火燒過一樣,只能發出氣聲。

  維克托站起來,長腿站到她的面前,低下頭面無表情地俯視著她。

  辛西婭雙臂環繞住自己,她恐懼地看著他:「求、求你……」

  維克托從兜裡掏出了兩張皺巴巴的十元美鈔,扔在了她的面前。他微微瞇起雙眼,盯著面前這個女人,恐懼已經破壞了她原本還看得過去的臉。

  這個女人該慶幸她是由希洛推過來的,他不能讓希洛下不了台,殺掉她只能讓希洛不高興——更重要的是,說不定希洛反而會更注意海蒂維希本人。即使如今她人在歐洲,維克托也不想幫派中的任何人惦記她。

  在維克托森冷的目光下,辛西婭下意識地抓緊了那兩張美鈔。

  這點動作當然不能瞞住維克托的眼睛,他嗤笑一聲,繼續說道:「帶著你的兒子,離開紐約,」他危險地說道,語氣裡是不容懷疑的殺意,「如果我在紐約再看到你…….」

  「我馬上走!」辛西婭聲音沙啞,忙不迭地點頭,「我馬上就走……」

  「行了,」維克托不耐煩地說道,「你過段時間再出去,」他意味深長地說道,「你知道該怎麼辦。」

  辛西婭一愣,「知道,我知道!」

  維克托點了點頭,滿意地離開了。

  *

  他走到大廳,外面的氣氛正濃,有些人大概像他一樣,拖著女伴去了小隔間,他面前的沙發上,半裸著的希洛正吃吃笑著,攬著身邊的早已全裸的女人搖著色子。

  「維、維克?」他抬起頭醉眼朦朧地看到了他,搖搖晃晃地站起來。維克托上前兩步,托住了搖搖欲墜的希洛。

  希洛泛紅的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番他:扯得皺巴巴的襯衫、脫離了皮帶的褲腰,心領神會地笑起來。

  維克托眼裡沒有任何地波動,他將希洛扶回到沙發上,自己也順勢坐下來倒了杯酒,然後舉了舉杯。

  除了已經又和女人滾做一團的希洛,這塊區域早已沒有了其他人,無人響應。

  維克托仰著頭,將杯中的液體一飲而盡,熱辣的酒精順著他的食道向胃裡滑下去,灼燒起了他的血液。

  他微微閉著眼笑起來,借著些許的酒意,嘴唇無聲地嗡動著,甜蜜地念出那個名字。

  海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