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法瑞爾的威脅裡,克萊爾解開了右手的手銬。這個身材臃腫的男人舉著刀站在她一步遠的距離審視了克萊爾好一會兒以後,確定她並沒有什麼攻擊的想法,才再一次踱步到她身邊。
他先將她的右手與左手拷在了一起,然後再讓連接著床板的左手手銬脫離床板,單獨拷在手腕間,得以[自由]的行動。
在完成這一切後,法瑞爾彷彿恩賜一般的仰起頭:「你是第一個享受這樣待遇的人。」他說著,在克萊爾身後用刀背捅了捅她的腰,示意她快步向前。
一出房門,那種滲入骨髓的寒冷才得以退去,心理作用一般,克萊爾覺得僵滯的身體都靈活了許多。她神情冷淡的掃視了一遍四周,將房間的佈局快速記憶在腦海。
這是地下室。
上樓的樓梯口處有一展門,它緊鎖著,鑰匙不知道在何處。該說他足夠警覺嗎……?克萊爾腦海中的想法轉了一圈,卻依然忍不住感到些許迷惑:法瑞爾可不是一個心思縝密的人。
男人推搡著她前往暗室。
門扉打開,牆壁上的掛畫充滿著黑暗與血腥,勾畫著無數扭曲的人形在紙張上撕咬著血肉。她眉心一跳,手心鬆鬆緊緊。
而這個房間顯然是法瑞爾的[舒適地]。當他來到這裡時,他繃緊的神經終於放鬆了下來:「你相信撒旦嗎?你要知道,一定是我們的神將你引領到此地!」
法瑞爾邊說邊邁前一步,他終於走到了克萊爾的身前!展開的手臂彷彿陷入了某種幻想裡。
他聽到克萊爾在他耳畔呼喚著他的名字,聲音可謂是溫柔。
「嗯?」男人微微側頭詢問。
「——再見。」
[彭!]法瑞爾甚至來不及反應,那扣在克萊爾雙手的手銬就繞過了他的頭,以一個擁抱的姿勢從身後將他圈進了懷裡!然後?然後克萊爾一個用力,手銬相連的短鏈就狠狠勒住了法瑞爾的喉嚨!同時用力踢踹在法瑞爾的膝部!在法瑞爾踉蹌軟倒的瞬間,從身後更為用力的勒緊他的脖頸,拖曳著他後退!
她的力氣為什麼會這麼大!!!
法瑞爾發出痛苦的吼叫,奮力掙扎!他在幾分鐘之間因疏忽放在桌邊的長刀勉強摸索到了刀柄,甚至來不及細思,法瑞爾就將它劈向了身後!
該死!!刀太長了!
這個臃腫的男人因窒息翻起白眼,他虛弱無力的對著身後亂砍動著,甚至在這個動作裡同時砍傷了自己與對方的肩膀。然而即使如此,也沒有讓克萊爾的手勁有絲毫的鬆懈!
這是一場博弈!
如果她輸了!她就會死!
眼前如果有鏡子,不知道克萊爾會不會因鏡子裡自己冷酷的神情驚詫。她的手甚至沒有一絲一毫的顫抖,即使她清楚的知道,她在殺他——
「不許動!所有人舉起手來!」門突然被極為粗魯的撞開,fbi舉槍瞄準了房間內搏鬥的二人,然後不可思議的發現殺死無數少女的連環殺手被勒暈在一個女人的手裡。
對方聽到指揮後背對著他們緩緩舉起了雙手,在她的手腕上還扣著手銬。
「轉過身來!」德瑞克‧摩根指揮著。
然後黑髮的女人將懷裡的男人隨手扔在地上。
她緩慢的轉過身來,這張最近頻繁出現在他們生活中的女人的臉就毫無遮掩的出現在bau小組的眼前。
「你們來的太慢了。」克萊爾面無表情的發出感慨。
然後向前邁步,卻不受控制的顫抖著踉蹌了一步。離她最近的瑞德順勢扶住了克萊爾。
「救護車來了嗎?」克萊爾詢問。
瑞德快速的點頭,他的神情因社交障礙的緣故總是帶著一種莫名的緊張:「是的,你受傷了嗎?」
「手臂有兩處刀傷,並且凍傷可能也會比較嚴重。」她閉上了眼睛。
「能送我離開嗎?」
「當,當然。」瑞德說著,但是身體卻無比誠實的退開了一小步。很快他也意識到自己似乎有些太不會說謊了。最終不得不在克萊爾的目光裡尷尬的回到她的身邊:「我送你上救護車。」
而這一送,就直接將她送到了醫院。
在車上,克萊爾詳細的詢問了法瑞爾目前都殺了多少人,他們有是怎麼查到他是殺人犯的。瑞德也一一給出了解釋。
原來在兩天前bau就已經基本確定凶手有精神病史並且會想方設法的參與到案件的進程中去。因此和教會一同合作,由志願者報名參加受害者的搜救活動,以得到一份嫌疑人的名單。
但是遺憾的是這份名單並不完整,即使犯人確實參與到了搜救活動中去……是的,在這一次搜救中,又有一名新的受害人出現了。那就是珍妮。
胡奇推測到嫌疑人有食人傾向,這也大大縮短的嫌疑人的範圍。加西亞從全美所有精神病醫院進行篩選,所有記錄在案並且喪心病狂的瘋子幾乎都被關在佛羅里達州立精神病院。而幸運的是,他們在那裡鎖定了法瑞爾。
「現在需要做的就是尋找珍妮嗎?」克萊爾詢問。換來瑞德肯定的點頭:
「是的,你有看到其他人麼?或者聽到他的某些自言自語?」
「很遺憾,並沒有。」
而瑞德也詢問起克萊爾為什麼會被解開手銬,她又是什麼時候被抓的。克萊爾在短暫的考量後最終誠實的講述了自己被抓後的全部過程——她沒有自信在智商187的行為分析專家面前撒謊而不被揭穿。
瑞德在這個過程中不斷露出或驚奇或苦惱的神情。克萊爾本有些不暢的心情竟一時得以舒緩,她開口詢問:「你對心理學這麼瞭解,那麼我來問你一個問題。」
她在瑞德正襟危坐的溫順的等待裡開口:「一個精神性癖異常的患者,能否通過藥物或其他物理治療來改變自己的性趨向?」
她是替哈瑞斯詢問的這個問題,顯然,瑞德也想到了這一點。然而如果在許多天前克萊爾問這個問題,瑞德會毫不猶豫的表示自己對哈瑞斯的未來充滿希望,他一定能夠改變自己的性趨向。
但是當遭遇了弗洛伊德‧法瑞爾的案件後,他不得不正視,目前確實還不存在治癒這種心理傾向的方法。藥物控制永遠只能夠起到一個幻想抑制的作用,而不能夠免除病人的幻想。
他棕色的眼睛近乎透明,帶著完全無法掩飾的失落和慚愧:「我不得不告訴你的是,目前還沒有任何藥物能夠真正改變一個人的性趨向。而長時間的服用藥物也會產生副作用,例如他的體重增長,身體肥胖,他會變得像一團吹起來的肥肉,醜陋又難堪的存活下去。即使在這個過程裡他的幻想會開始逐漸減少,清醒的時間開始增多,這也只是因為藥物阻礙了他的勃起,而一旦他意識到自己沒有因為努力而變得更好,他的痛苦就會成倍增長,他必然會厭倦付出一切,只為了活的像是個正常人。」
「尤其,他只有17歲。」瑞德舔了舔唇,試圖組織語言,讓真相不那麼傷人:「17歲的男孩子,不會因為長大就放棄性。相反,他們的*會變得越來越強烈。他們會逐漸分不清楚幻想和現實,他們,會想要去嘗試——」
「而一旦他開始嘗試,他就可能變成下一個法瑞爾……」
瑞德終於閉上了嘴,他後知後覺的意識到自己太過於坦白,也太過於愚蠢,他搞砸了克萊爾唯一的一次主動言好。
女人冷漠的注視著他,目光宛如冰刀冷酷又無情。她正極力控制著自己不將拳頭揮到斯潘塞‧瑞德的臉上,即使她清楚的知道他並沒有錯,也清楚自己所有的憤怒都源自於遷怒。但是就如同曾經的她被人孤立一樣,斯潘塞‧瑞德對於她而言同樣太過於笨拙了。
笨拙的讓人覺得可憐,可恨,無比討厭。
而遺憾的是,目前的克萊爾沒有包容他的能力。
她最終沉默的躺在了病床上,默默的轉身背對著對方。這一場愉快開始的聊天最終結束在尷尬的沉默裡。
而在醫院的幾天裡,克萊爾在與bau記錄筆錄後,也終於聯繫上了哈瑞斯。少年告訴她他已經重新回到了學校。他的聲音聽起來清澈乾淨,即使隔著電話,克萊爾的腦海中幾乎能勾勒出少年綠色的宛如湖泊的雙眸,它們正溫順又有些膽怯的注視著前方,然後會在與人對視時宛如兔子一樣僵住身體並小心的垂下眼瞼。
而斯潘塞最終並沒有告訴她那位失蹤的珍妮最後有沒有被找到,就連報紙也安靜的未發表隻言片語。不過想來也不會是什麼好的結果……克萊爾胡思亂想著,翻過了個身。
這一晚,她做了許多混亂的夢境。
在似乎有什麼東西在她身後不斷的追逐著她的腳步,她能做的唯有倉皇的逃竄。克萊爾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跑了多久,終於在一片亮目的光暈裡睜開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