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場無比嚴肅的談話,瑞德全程沉默,安靜的聆聽著克萊爾對於漢尼拔的猜測,他們交換了電話號碼,然後克萊爾承諾會將所有的文件全部打包發到瑞德的郵箱裡。
瑞德直白的表露出自己對克萊爾的擔憂:「事實上FBI也在懷疑萊克特先生在這些醫患關係下扮演的角色。但是我們並沒有證據。」
他說:「同時你需要知道的是,即使萊克特先生的嫌疑重大,你這些照片是無法作為證據存在的,畢竟他們的取證方式並不合法,除非我們又其他更多的證據及證人,否則這些全部都還只是猜測。」
克萊爾點頭:「這些我都知道。我只是想要找個人來分享這些猜測,如果由我獨自承受我會覺得太過於壓抑。」
瑞德點點頭:「你拍這些照片,萊克特醫生有注意到嗎?」
克萊爾在思考後搖頭:「我並不確定,但是我已經非常小心了。」
話題暫時截止。克萊爾突然詢問剛剛被瑞德抓捕的薩曼莎:「我聽到你與薩曼莎的對話,有很多讓我感到迷惑的地方,可以與我談談嗎?」
瑞德點頭:「薩曼莎的父親同萊克特醫生一樣,也是一位知名度頗高的兒童心理學家。他非常善於治療兒童心理問題。並且在多個雜誌上發表過自己的醫學想法。」
克萊爾沉默的聆聽著。
「在薩曼莎母親去世後,薩曼莎得了精神障礙。她的社交問題也變得非常嚴重,而在這個時候,她的父親強女幹了她。」
瑞德看著克萊爾點點頭:「是的,你沒有聽錯,奧茲醫生是一名戀童癖。在最近一段時間的調查中,我們發現他生前曾利用職務之便,對自己多名兒童患者伸出魔爪。而薩曼莎就是他的受害者之一。」
「為了彌補自己的愧疚心,他會在之後送給薩曼莎洋娃娃做禮物。而為了避免薩曼莎不再外人面前說錯話,他會要求她重複[他是一個好爸爸]的聲明。」
「如果薩曼莎表現出反抗,他就會以醫生的名義未薩曼莎安排極為殘酷的電擊療法。」
「因此你剛才才會說[他會把你關進有閃電的房間]?閃電就是電擊嗎?」
瑞德輕輕的點點頭,他對於薩曼莎被抓的結局流露出遺憾和惋惜。他認為有著這樣過去的薩曼莎不應該成為一名連環殺手,不應該在監獄裡結束一生。
然後克萊爾看到這位高大挺拔的年輕探員轉過頭,他對她露出一個靦腆的笑容:「不過我想說的,其實是你變了很多這件事。」
瑞德看著克萊爾灰色的眼睛,與曾經死氣沉沉的灰霧眼神完全不同,她的眼睛亮極了。她甚至沒有帶帽子與口罩,並及其坦然的與他交談了這麼久。這真是不可思議。
而克萊爾也明白瑞德的好奇。她看向開始落山的太陽,回憶著最近經歷的種種,終於微微上揚出含蓄的笑弧,她說:「大概是因為,遇到了一些對我影響巨大的人。」
瑞德露出了好奇的神情。他的目光中帶著徵詢,克萊爾卻並沒有直接回答,只是提問:「你現在還去互戒會嗎?」
「已經很久不去了。事實上我已經擺脫了毒癮的困擾。就在幾個月前,我甚至拿到了互戒會頒發給我的勛章。」瑞德略有得意的仰起臉,他對於自己的表現感到滿意。而這種少有的孩子氣也讓克萊爾心情愉悅。
克萊爾正式與瑞德道別了。
與前幾次不同,這是克萊爾與瑞德少有的平和結束話題的一次談話。在與瑞德道別後,克萊爾腳步輕快的前往哈瑞斯的住所。而在她的身後,斯潘塞瑞德注視著她離開的背影消失在街頭的轉角,才轉身離開原地。
[叮咚——]
克萊爾按響了哈瑞斯的門鈴。在哈瑞斯上大學後他就從家裡搬了出來,在學校附近租了一家公寓。
她等待著,然而哈瑞斯始終沒有出現在門內。克萊爾終於不甘心的承認她來的時機似乎不太對。她撥通了哈瑞斯的電話——無人接聽。
莫名的不安讓克萊爾的情緒有些急躁。為什麼會沒有人接聽?他去了哪裡?以前從未有過這樣的情況。
克萊爾再次敲響房門:「哈瑞斯!」她呼喚著哈瑞斯的名字,甚至自己都不清楚為什麼要做這麼徒勞的事情。
然而就在克萊爾準備離去時,哈瑞斯的聲音隔著門小聲的傳來:「什麼事?」
「是我,哈瑞斯,我有些關於萊克特醫生的事情想要與你談,你現在方便嗎?」
「……現在嗎?」
「是的。」
「改天吧。」哈瑞斯的聲音隔著門扉嗡嗡的傳來。他的狀態聽起來並不好。在克萊爾印象裡,從來不曾見過哈瑞斯這種有氣無力的模樣,他的反應遲鈍,聲音沙啞——
「你生病了?」克萊爾擔憂的詢問著。
在沉默了一會後,克萊爾聽到哈瑞斯的回答:「不,克萊爾。我很好。」
他再次強調:「我一切都很好……你回去吧。」
克萊爾注視著將他們隔絕起來的門扉,終於不得不遺憾的接受哈瑞斯的拒絕。他也許真的有什麼忙碌的事情,或者他今天真的發生了一些影響他心情的事情……克萊爾退開兩步:「那麼等你有時間了和我聯繫好嗎……只是在與我談過前先不要去見萊克特醫生了。」
哈瑞斯沒有回答她。
克萊爾退後兩步:「我走了。」
她不會知道,在這道將他們隔絕開的門扉內,紳士優雅的漢尼拔‧萊克特醫生依靠在櫥櫃旁,動作優雅的將紅酒倒入高腳杯內。
他動作輕緩的晃動著酒杯。堪稱溫柔的注視著紅色的液體輕而緩的晃動。然後回過頭看向客廳裡的哈瑞斯:「要嘗嘗嗎?」
他微笑的詢問著,並將紅酒飲下。而在他的對面,是彷彿被人從水池中撈起的哈瑞斯。這個身材有些浮腫的栗發少年,被他束縛著雙手綁在座椅上。
哈瑞斯勉強掀起眼皮:「不,你自己留著喝吧……」
他刻意的挑釁並未能激怒漢尼拔。這位老紳士甚至順從的點頭,然後將杯子裡的紅酒一飲而盡。隨即,他用手帕仔細擦拭著剛剛使用過的杯子。然後將它浸泡在水池裡。
漢尼拔微笑的擦擦手,並不介意哈瑞斯的拒絕。事實上,他早就預料到這場調教會從拒絕裡開始。
但是有什麼關係呢?遊戲,要有挑戰,才有趣啊。
他走向前去,在他的身後的櫥櫃後,兩個被綁住手腳的女人從昏迷中逐漸甦醒過來。哈瑞斯的雙耳聆聽著廚房的動靜,最終也只是能選擇自欺欺人的閉緊雙眼。
是的,這一切克萊爾全部都不知道,恐怕也不會有機會知道。
在這其後幾天,這個城市彷彿平靜極了。沒有連環殺手,沒有暴力案件。沒有可怕的尾隨在身後的跟蹤狂。克萊爾狀態良好的回歸了學校。雖然斯蒂文的親近依然會讓她感到不知道如何拒絕,但是好在他已經接收到了來自克萊爾的抗拒。在確定兩人不會有機會發展成戀愛關係後,斯蒂文也在儘量以朋友的態度對待她。
克萊爾與哈瑞斯的幾次聯繫都被哈瑞斯拒絕。他對於漢尼拔的事情不願意多聊的意願表現清晰,因此克萊爾最終放棄了與他細說。
只是偶爾,她會突然覺得哈瑞斯有了些許微妙的變化。但是這種偶然閃現的念頭並沒有給克萊爾形成太大的困擾。
她忙碌的投入到自己的生活裡。直到系統喚醒了她的某些記憶。
「能量儲存60%。」突如其來的電子音險些嚇到克萊爾。她睜大了眼睛,不可思議它怎麼會突然報數,並且進度增長了這麼多?!事實上,克萊爾記得最近一次報進度還是在一年多以前。
在一點前阻止哈瑞斯的自殺後她的能量儲存到達了25%,這是克萊爾第一次在現實生活裡被加分,原因是她阻止了一個善良之人的死亡。在此之前,她從來沒有想過系統會在現實生活裡給予她肯定。
然而遺憾的,隨後的任務就是哥譚關於小醜的觀察,克萊爾失敗了。
在後一個世界裡泰坦尼克的觀察,直到結束,克萊爾都沒有聽到系統對此次任務的評價。但是她料想應該也是失敗。因為她並沒有認真的去觀察過卡爾。事實上,她將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組織乘客的救援上。
那麼此次60%的能量儲存,究竟是怎麼來的呢?克萊爾在一瞬間想了很多。甚至一瞬間想到[根本沒有能量儲存這回事,這一切都是個假象。]
遺憾的是這個念頭只是在克萊爾腦海中一閃而過,就被她完全拋在了腦後。
她接受了系統給予她的說辭,那就是觀察人物雖然失敗了,但是營救了上百條生命為她得到了加分。再計算中系統處於休眠,而因為最近又救援了三名被綁架的女性,使得克萊爾的進度超過了60%。
這是個謊言。
但是誰能想到一個位面機器會說謊呢?
在最開始,所謂的系統,其實就是一個初衷是[幫助克萊爾找回自我]的機器。它的作用,在一開始就是觀察、考核、以及引導。
能量儲存,也不過就是一個託詞而已。在沒有確定克萊爾對這個世界沒有威脅,沒有確定她對這個世界沒有仇恨的之前,位面機器做不到讓克萊爾時光回朔到案件發生之前。
因為這樣的做法沒有意義。她的內心還是那個受過傷害的內心。她對於這個世界還是存有無數偏見。即使回到過去,那份仇恨也不曾消失,誰又能保證克萊爾回到過去後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幹掉曾綁架她的海特‧裡斯醫生呢。
所謂的能量儲存,也許一開始是真的,但是儲存能量,與克萊爾個人做多少善事與惡事並不存在直接的聯繫。
但是至少目前來看,一切都無比順利。如果她保持這樣的心態,也許最多不過一兩個世界,就能夠得到是否回到過去的選擇權。
前提是:如果她能保持這樣的心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