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是作為景行的生存資源還有哪些可以利用,結論是……沒有。
家裡唯一的親人父親已經在三個月前去世。他從國外匆忙趕回繼承公司的時候才知道,因為長期以來的經營不善,公司早已經在破產邊緣。
景行並沒有從父親那裡繼承到一毛錢,只有一屁股債。這次去季家其實並不是去玩樂,而是因為債主上門圍攻,走投無路之下他想到求救於季承——他父親生前最好的朋友,同時也是他最大的債主。從賬面上看,這些年如果不是季承提供的資金,也許他們家早就破產了。他想好好巴結下,最好再能弄出點錢來,反正虱子多了不怕咬。結果還沒見到季承的面自己就一個跟頭磕死了……這算什麼?出師未捷身先死麼?
他歎口氣,很顯然,他是不能貿然跑回那個窮困潦倒的房子裡大聲宣布他是景行,他沒死,他又回來了什麼的——,非但沒有好處,而且從結果來看樣非得被關進精神病院不可。
他現在有點懷疑實際上這個世界上有好多像他這種重生的人,只是害怕非人的待遇而選擇隱姓埋名。
於是景行就只剩下一條路了,把林靜姝的生活全盤接受,可是她是什麼樣的人自己還一無所知,好在他目前「失憶」了,可以一點點打聽。
然而從搜集到的情報來看,景行對自己新的皮囊和身份越發失望。
林靜姝,二十四歲,相貌平平,身材更是平平!不是說沒有胸那種平法,胸麼,雖然不大,也不能說絕對沒有。據他目測,怎麼也有ACUP吧,不過問題是——她身體其他部位也很有肉啊!胸部和腹部、腰部幾乎混為一談,該凸的地方不夠凸,該凹的地方沒有凹,這簡直就是個小肉桶什麼的!狀況慘烈到景行自己都不愛看不屑摸。他悲慘地想,「難道是對我之前看不起肉彈女的報應?」轉念一想,「……不過如果重生成一個身材超火辣的爆乳什麼的也不是什麼值得驕傲的事情吧,怎麼說我也是男人心的純爺們啊。」——這樣想之後倒也釋然。
不過林靜姝的家庭出身、職業身份就真的很悲催了——至少在曾經以財團少爺自居的景行看來如此。
雖然在「上輩子」最後的三個月裡景行是吃了點苦,可是那之前的二十多年裡他可是錦衣玉食順風順水地度過。父親對他很慈愛,而他也不用操勞,一再拖延回國繼承家業的時間,混跡於派對之間,同周圍靚男美女逍遙度日。
不過這個林靜姝就是完全不同階層的人。她出身貧寒,父母變賣了本地的房產投奔在另外城市工作的哥哥,只身一人租房度日,月工資五千,要繳一半給父母贍養費,自己住在出租屋中,存款不祥,初步估計沒有幾個子兒——這些情況從第三天才來醫院的林父那裡得知。林母因為要看孫子而沒有來,林父也一個勁地抱怨她不小心,還讓她給報銷來時的路費。
「反正你們老板也會給你付醫療費和誤工費,錢上面你又沒什麼損失。」林父又面授機宜,「我跟你講,你要巴結好你們老板,我看他一表人才,你又是他身邊親近的人,搞不好有機會嫁入豪門BLABLA……」
景行聽到這裡寒毛都豎起來了,感到陣陣的惡心,心想讓我跟個男人還是季品川那種極品,我還不如再死一次!
然而剛抬頭要反駁,就看見季品川不知什麼時候站在門口,臉色冰冷地聽著林父現場講解「如何吊得金龜婿」。
林父察覺異常,一回頭,頓時也感覺尷尬,賠笑連連,趁機請辭說自己家裡還有事情,這就要回去,車票都已經買好。
季品川有點意外地說:「你女兒得了失憶症,你們難道就這樣不管走掉了?」
林父陪笑說,「我們家人也很擔心的,不過現在看來她身體沒什麼問題,失憶症也不影響正常工作,只不過想不起以前的事情罷了,那些事情想不起來也沒什麼,慢慢想就好。我們家靜姝對季總對公司忠心耿耿,以後就拜托季總照顧了。」說著一溜煙就走了。
季品川本來還有點小憤怒,然而一想到天下的父母大概都是如此,便知是冷哼一聲,「看來你們家的人心理素質還真是好。」
景行知道他的是意思說林父臉皮厚,他沒什麼好反駁的,只好裝傻。
林父走的瀟灑,全然不擔心的樣子,實際上留了一堆難題給別人,最起碼的——林靜姝沒人照顧。
季品川是表示說會負責醫藥費,可是又不代表說把人整個負責起來,如果她一輩子不能恢復記憶的話,難道要照顧她一輩子麼?何況經過半個月的休養之後,林靜姝的人外面看上去也沒什麼大毛病了,可是偶爾還會搞出些烏龍,比如總愛跑到男衛生間什麼的。醫生建議出院,說接觸正常的社會和之前的生活對恢復記憶很有好處,不過也說不建議她一個人生活。
季品川就此事征詢林靜姝的意見,「如果你願意的話,你可以住在我市區的一套房子,找和你關系好的朋友或者同事陪你,一直到你康復為止。你可以。」他覺得自己已經仁至義盡,如果不是心中有愧的話他大可不必管到這種程度。
然而林靜姝對他的安排並不滿意,低頭盤算了下,抬頭說:「我沒有關系好到可以同住的朋友或同事。」
季品川微微皺眉,「你怎麼知道?不是說什麼都不記得了?」
林靜姝聳聳肩,「從這一陣子來探病的人就知道了。」就只有一個部門的同事湊份子送過一次果籃,親自來探訪的人幾乎沒有。林靜姝的社交狀況簡單得令人發指。
這樣一個姥姥不親舅舅不愛、朋友為零的女人讓季品川為難了。「那麼你自己住沒問題吧?」
林靜姝看了看他,扶著腦袋晃了晃說,「哎呀,不知道為什麼最近總是頭暈。」裝作十分不舒服的樣子,「大夫說我這種情況如果昏倒在家裡沒人理的話會很慘……」說完一狠心還裝作要暈倒的樣子。
季品川慌忙攙扶,「喂喂!你不會說來就來吧!——好吧,你想要怎樣?」
「我麼?」林靜姝歎氣,「季總你也知道我得了這個病也不知道什麼能好起來,現在兩眼一黑,誰也不認得,我、我能依靠就只有你了……」目光炯炯地看著。
季品川咳了咳,「你、你是不是想起什麼了?」為什麼失憶了還要巴著他啊?
「啊?我有說錯什麼嗎?」林靜姝無辜地看著他,「我確實醒過來之後就只有你會偶爾過來看看我的病情,能遇到你這麼好的上司真是我的運氣。」趁機又巴結了一下。
季品川擰眉想了想,似在評估她的話是否有表演的成分在裡面,「不用繞彎子,就直接說你的打算吧。你想出院,又不打算住我給你安排的房子,你到底想怎樣?」
林靜姝似乎有幾分不好意思又期待地看著他說:「季總,內個,要是我說我想住到你家裡,可以嗎?」
季品川上下打量這個女人,又繞著走了兩圈,懷疑地說,「你是不是已經恢復了記憶?現在只不過是想趁機撈到點好處吧?」
林靜姝連忙解釋說:「不是不是!我什麼都記不起來!就是因為什麼都記不起來,所以才會格外覺得季總你可靠,和你在一起有安全感……」
季品川簡直有點生氣了,「你要清楚,我之所以肯照顧你完全是因為……你是在我家出的事。」此外他覺得這女人之所以會跑到那個僻靜的角落是因為之前被自己拒絕所致,所以給歪內疚些,不過別的也就沒有什麼了。「你不要覺得這是個接近我的好機會。我先對你說,不管你有沒有失憶,有一件事情是不會改變的——我對你沒有那種興趣。你只是我的助理,我是你的老板,就只是這樣而已。」
這番話說的林靜姝差點真的暈倒,「季、季總!等等!你的意思是說我,喜歡你?」
季品川給了一個沉重的表情,默認了。
林靜姝雙手大幅度地擺動著,「你你你絕對是誤會了!我絕對絕對不會喜歡你這種人的!」
季品川的表情瞬間凝固了,眉頭慢慢皺起來,「那麼我怎麼理解你要和我同居的要求?」
林靜姝大聲說:「我說了好多遍了!當然是因為就只和你有那麼一點點熟啊!等我恢復一點記憶,或者身體好一點的話我就不麻煩你了。你放心吧!喜歡你什麼的,只是你自己的腦補,不是我說你,季總你有點自戀了哈哈哈~」說著還用拳頭敲了敲季品川的肩膀,很哥們的樣子。
季品川額頭浮出幾條黑線。他自戀?明明這女人之前告白被拒絕還哭喪個臉,傷心要死的樣子!她說過的話轉身就忘了……好吧現在季品川又覺得這女人腦子確實是不正常了。
她從前不會這樣,印象裡是個總是站在他身後,沒什麼存在感的人,哪像現在神神叨叨的,都不像個女人了。這樣一個人放著不管是有點可憐。
他沉吟半晌,方緩緩點頭,「那好吧,既然你暫時無處可去就暫時住我那裡也可以。」仍舊不放心,補充了句,「不過,你千萬不要對我有什麼不切實際的幻想。否則受傷的可是你。」
(景行= = 凸:你受傷我也不會受傷的!這個自戀狂還是那麼討厭啊!!)
林靜姝猛點頭說:「季總,只要你願意收留我,我不會給你填更多麻煩的。」很誠懇的樣子。
景行之所以想以林靜姝的身份住進季家,當然不是因為他這麼快就做上少奶奶夢什麼的,而因為他最近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他景行好像是是被人謀殺的。
那天在天台上,他因為不舒服而打算靠著欄桿清醒下,在微微眩暈的時候,突然背後被大力推了一下,然後是天翻地覆和短暫的失重,匆忙間似乎瞥到一個模糊的人影,之後他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即便是已經「死」了一次,景行也還是想知道到底是誰對自己懷抱有如此深刻的仇恨,死也要死個明白吧。既然事情是發生在季家,那麼他就想從這裡入手調查自己的死因。反正活著就要找點事情來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