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

天光微微地照進房間,窗簾厚實,外面怕已經是陽光普照,林靜姝迷迷糊糊醒過來,只覺得渾身懶洋洋沉甸甸,不想動不想醒,然而意識還是漸漸清明起來,睜眼之前噌噌枕頭,真是不願意起床啊。

然而縱然有一百個不願意,該起來的時候還是要起來的,她還要去看著泰美,去練舞蹈……對了,今天是比賽日!

這麼想著她一下子坐起來,起的有點猛頭有點暈什麼的,她皺皺眉扶著腦袋晃了晃一頭鳥窩頭,然而這個時候她開始發現有點不對。

抬眼看四周,「我這是在哪裡?」——分明不是自己的臥室,而是……

她呆坐當場,昨晚胡天胡地的一幕幕在眼前飄過,因為有幾分醉意,所以好像飄起來看另一個人在胡鬧。不過現在魂兮歸來三位一體,她再明白不過那個作的是自己!

一陣陰風掃過,她僵硬地扭過脖子,往側後方一看,嘎一下給震住了,那個躺在旁邊仍舊安睡的不是季品川還是誰!

她抱著頭痛苦地蜷縮起來……

昨天和季品川兩人練習了一整天,還是遲遲不能進入那種狀態。眼看第二天就要比賽了,她心裡很著急,於是不得不認真考慮舞蹈教師給他的建議。

她一心想贏,不擇手段,甚至邪惡地想,要不……就發生點關系?……反正就一天……親個嘴應該問題不大吧……可是馬上就給自己否定了,想想都覺得有點惡心啊。

再說以她現在的「條件」,那不是送上門去給人家那啥的?

不行不行!

何況……她這些日子已經徹底明白了,季品川確實不喜歡自己,之前告白根本就是耍她玩。雖然鬆口氣,但是也有點不服氣……好吧,就算她送上門發生關系,人家還未必肯哩。

……可是就只有一天,她想自己如果下定決心將就下的話,對方未必就沒有這個能力吧……她開始暗示自己,「我這個女的,我……嗯,我、我想和這個男的……嗯,反正就是這個意思……我要用大膽熱烈的手段勾引到他……」想想都臊得慌,然而,沒辦法,她必須勇敢地在精神上提升自己。

於是她用一種炙熱的眼神「魅惑」地盯著季品川,跳舞的時候身體也主動貼的很近什麼的。

季品川嚇得背後一涼,「你、你要幹什麼?」

林靜姝很「卡門」地妖冶一笑,甩頭,搔首,「沒什麼,只是覺得……好熱啊。」作勢要脫衣服什麼的,結果發現自己只穿了件舞蹈用白T恤,脫了實在不雅,就扇扇前襟,繼續用魅惑的眼神勾搭著。

季品川冷冷地看著她,「……你不會是想著那個什麼……關系什麼的吧?」

「咦?被你看穿了!——很好懂哈。」

季品川動了動嘴角,「你、你癡心妄想。」

林靜姝就說:「啊喲,你這個人壞死了~人家哪有想那麼多~人家真的只是為公司利益著想,在很認真地准備比賽而已啊。那人家就想,全力以赴就是能盡百分之一百二十的力就不要只是想著百分之百……內個,咱倆的舞蹈之前老師給錄下來你也看到了,確實有點沒感覺嘛~所以~」她嬌羞了,低頭對手指什麼的。

季品川說:「你想都不要想,我是不會對你有感覺的!」

林靜姝就說:「哎呀~你表這麼說嘛,人家會傷自尊的喲。我不是不能理解你的想法啦,就想我也覺得和你有感覺就是天大的笑話!就算你是世界上剩最後一個人,我也不會和你那什麼的!——可是呢,你看這不是事趕事地給趕上了麼。我是決心犧牲自己一天的感覺的。你就不能為了自己家的公司也犧牲一下嗎?真的就只有一下下就好。」

季品川說:「你當然容易了,對手是我,想喜歡就喜歡了;我不行,對手是你……不可能。」

林靜姝聽明白了,自己又被埋汰了,她想翻臉,然而想了想,還是忍了,很耐心地商量,「我們可以互相鼓勵啊。」她主動地拉起季品川的手,兩兩相望,神情地說,「意識是可以改變客觀世界的。比如說沙皮狗什麼的,多丑啊,像老頭一樣一臉褶子,可是總有人說它可愛,說的人多了,看的人就會覺得確實有那麼點可愛,最後沙皮狗就真的可愛了。」

季品川就不幹了,「你願意當狗我可不願意!你就不能說點高檔一點的比如說皮格馬利翁效應什麼的!」就要甩手。

林靜姝就緊緊握著他不讓,仍舊一往情深地盯著,「別鬧!你看著我的眼睛,跟著我念——林靜姝是個大美人~林靜姝是個好姑娘~林靜姝是我的摯愛……」

季品川忍無可忍抽出手來給了她一個爆栗,「惡心人也要有個限度。要發神經你自己吧,我不奉陪了。」

之後季品川就走出練習室,說什麼也不練了,而林靜姝則鍥而不捨地跟著她的沙皮狗,左吠吠右吠吠。這時候天已經很晚了,他們今天臨陣磨槍練習的時間很長,林靜姝就硬要請季品川吃飯。

季品川就各種冷酷炫什麼的,不肯放低身段。正在糾纏著,突然季品川的眼神變了,凝望著不遠處。林靜姝就順著他的眼神看過去——在路角的街燈下,一個女人正扶著桿子搖搖欲墜的,一看就是酒醉。

這樣一幅畫面讓人忍不住想,她是為什麼而醉呢?是遇到什麼不開心的事情?抑或是難以逾越的低谷?她被男朋友甩了?或者她的男朋友在結婚當日撇下她而去?

自古紅顏惹人憐,特別是這樣一個踟躕的夜,一個橘子黃的燈光下,一個醉生夢死的美麗女子,沒有男人會不心生憐惜,即便是冷情如季品川也不會漠視,他撇下呆頭鵝一樣的林靜姝,之向那美麗而淒涼的畫面走去。

「你還好嗎?」季品川搭訕。

女人用微醺的眼看了他一眼,然後就瞪大了眼睛,顫抖了一會,一巴掌扇上去,罵道:「滾!我再也不想見到你。」

季品川沒有躲,只是側過臉,用舌尖舔了舔被牙齒磕破的裡面,歎息,「你醉了,我送你回去吧。」

女子冷笑,「你不滾,我滾總可以吧!」說著歪歪扭扭地走開。

季品川要去扶她,被她一下子撞開。

然後旁邊開過一輛車,上面下來人恭謹地把女子扶上去。

季品川站在街頭看著那車消失在夜色裡。

林靜姝小心翼翼地走過來,抱歉地說:「唐棣現在變了很多哈。」

剛剛那個買醉街頭的女子赫然正是季品川的前未婚妻,唐棣。

如果是三個月前,沒有人會相信端莊的唐大小姐會做出這樣不莊重的行為,可是三個月後的她確實就淪落到這樣的地步。

林靜姝眼巴巴地看著季品川,知道他但凡是個人都會有一點點惻隱之心,都會有所動搖,這倆個人鬧到今天這一步確實令人唏噓……只希望他不要鬧情緒到明天不能比賽……又覺得自己只擔心比賽的事情有點太過功利。自責了一把。

為了安慰情緒低落的季品川,林靜姝故作瀟灑地拍拍季品川的肩膀,「不要想那麼多了。過去的就過去了……我請你喝酒吧。喝點酒好好睡一覺,然後把一起都忘掉重新開始。」

季品川沒再繼續傲嬌下去,而是和林靜姝一起去喝了酒……

坐在季品川的床上,林靜姝度過最初的驚慌之後開始靜下心來細細回憶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讓自己居然真的和這個男的一夜之間突飛猛進地建立了「關系」。

她想起倆人沒吃飯就直接開始喝酒。

先是季品川默默地喝,她為了排解寂寞,順便勸說他專心比賽就開始掏心挖肺地說自己是如何為了泰美著想,沒有別的想法,就是把公司的利益看做一切,這個沃爾牛她說什麼也想拿下,這次舞蹈比賽對她多麼重要什麼的。

後來看季品川郁郁寡歡的樣子,就問他說:「季少別光我說了。你講講你現在有沒有什麼奮斗目標啊?比如說以後要繼承你爸的產業,然後發揚光大,沖出亞洲走向世界什麼的。如果是你的話我覺得沒有問題啊。」

季品川還是不說話,林靜姝也覺得舌頭有點大,膽也肥了,就屋裡哇啦地說,「我說實話真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唐棣雖然人不怎麼溫柔,可是很漂亮啊,你娶她也不算虧了。看她今天那個樣子對你也是有感情的。你到底為什麼就不肯娶她呢?……不許說為了我!你要是這麼我我、我跟你急!」拍季品川肩膀。

季品川後來好像還是說話了的,林靜姝有點記不太清,好像是他爸他媽他哥怎麼著……她聽的稀裡糊塗的。

後來季品川也醉得不行了,她趁著還有一絲清明就給人運回來了,然後……

然後她就脫吧脫吧睡了……

脫吧脫吧睡了……

應該就是沒那個什麼吧!

她趕緊檢查下,打開被子,看裡面……呃、居然是光著的……

她又抱著頭。為什麼是光著的……光著的……

她努力想了想,覺得自己醉成那個樣子,而對方現在還沒醒,顯然比自己還醉,醉著的話是「不行的」吧……怎麼想都不應該是做了的。

光著的大概是因為……她從上輩子就有裸睡的習慣,然後昨天在扒光自己之前很「好心」地把季品川也給扒了……然後她不拿自己當外人地上床就睡啥的。

撓頭撓頭!

真是瘋掉了,真是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

今天就要比賽了,要是被季品川知道她昨晚光著睡了他的床還不知道這個傲嬌別扭的男人要怎麼拿捏她,說不定就不比賽了。

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非但沒建立關系還毀了關系什麼的……

她開始揪頭髮,不行!不能這樣下去,要想個法子把他的人弄到比賽現場去,而且還要「有關系」!

林靜姝扭頭偷偷看那個還在無聲無息地睡著的男人,瞇起眼,嘿嘿地猥瑣著笑了。

所以說在宿醉的第二天早上,結局往往是由最先醒的那個人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