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我就

  鈴聲響起,眾弟子將筆擱下,首位的弟子起身下來收卷子。

  坐在阿桃前面的芍藥,就轉過身,擰著一張圓圓的小臉看阿桃。見她卷子上寫了字,雖然沒有全部填滿,可總算不是白卷。倒是鬆了一口氣。至於她呢,這卷子有些難度,她做完之後把不會做的題目也都硬著頭皮答了一些,想想總是能蒙對一些的。而且無微仙君性子好,興許看到她寫了那麼多字的份兒上,還能給她一點辛苦分呢。

  以往芍藥就刻苦認真,而如今一言堂的弟子們都一改往常做派,慎重對待每一次測試。這是仙君們的評價標準,都是一次次累計起來的,平日表現的好,在仙君心裡也會留下好印象。畢竟仙君總是喜歡品學兼優的弟子的。

  阿桃是庭和的課助,收了卷子,自然是由她替上仙拿回去。她跟著庭和出去,走到外面的時候,庭和就對她說:「把卷子給我吧。」

  阿桃將一沓卷子給他。

  庭和伸手接過,隨意的翻了翻捲子,看到最後一張的時候,就多看了幾眼,很快便皺起眉頭來。

  適才他將答案給她,已經有違他幾千年來的原則了,卻不知她是個連答案都不會抄的桃。由於時間不夠,她只答了一半的卷子,可答得那一半,字跡雖然歪歪扭扭,可答案卻是全部正確的……

  哪有人這般抄答案的?不知道要故意改錯幾個嗎?

  他抬手撫了撫卷子,挑了幾道題抹成了錯誤的答案,這才不動聲色的將卷子整理好。

  聞著身旁淡淡的桃香,庭和翕了翕唇有些話要說,可想著她晚上定會到他那裡去,那鏈子晚上也可以送給她的。便道:「我帶了一些天界的點心回來,待會兒你發放給眾弟子。」

  當了課助,就要做這種瑣事。阿桃點頭應下,隨他一道過去拿點心。

  進去的時候,庭和先將卷子給了無微仙君。無微仙君待他一貫恭敬,忙起身道:「勞煩上仙了。」

  庭和自然說不客氣,叫了阿桃過去,把兩籃糕點遞給她。最後才從懷裡掏出一個玉葫蘆來:「這是你的,我給你放在裡面了。」授業夫子對課助多照顧一些倒是正常的,不過不好被其他弟子知曉,不然心裡難免會不服氣。

  阿桃將兩籃糕點拎了過去,芍藥忙過來幫忙。打開蓋子,看到裡面精緻的點心,芍藥當下就睜大了眼睛,興奮道:「這就是天界的點心啊!長得可真好看啊。」

  夷山的食物素來追究份量和速度,哪裡會有人這般精雕細琢的製作點心?大夥兒一聽紛紛湊了上來,排好隊一個一個領完之後,才細細端詳,根本捨不得吃。芍藥拿著點心,小心翼翼的放好,想起了一件事情,便對阿桃說:「晚上有聯誼會,阿桃你去嗎?」

  阿桃從來不參加這種活動的。

  於是搖搖頭說:「你去吧。」

  芍藥的確是想去的,因為她仰慕的蘭華師兄也會去,只是她一個人去,難免害羞。可她就阿桃這麼一個朋友……想了想,芍藥就湊過去,小聲道:「那阿桃你能陪我去嗎?」然後豎起一根手指,眨眨眼說,「就這一回嘛,好不好?」

  本來是不抱有什麼希望的,可想著這段日子阿桃好說話的很多,就想著試試。見阿桃一雙漂亮的眼睛看了看她,最後居然點頭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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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無微仙君在改卷子。這是夷山眾妖們第一次的測試,可以摸摸底。平日見他們個個認真的,可到了考試,一個個就露了底了。這樣的資質,哪裡能和天界第一學府九霄閣的弟子們相提並論。改完最後一張卷子的時候,無微仙君就對庭和上仙說:「平日見阿桃聽課不太認真,考試倒是還過得去,就是答題太慢了些。」

  而答得那一半,大部分都是對的。比那些不知所云,卻亂寫一通的弟子要好得多。

  無微仙君其實也不太喜歡阿桃那樣的弟子,覺得太過不羈,可如今那阿桃是上仙的課助,總說是要給上仙幾分面子的。

  庭和正在批閱功課,聽了之後面色如常的說:「她倒是有些天賦,就是不太認真。」

  這點無微仙君的確認同,上實踐課的時候,他是見識過著阿桃在法術上的天賦。理論課時總是不同,可一到實踐課,她每回都是看一遍就明白了的。無微仙君笑著贊同:「的確如此,上仙若是能多加指點,這小妖怕是能成大器。」

  這不過是恭維的話,畢竟這阿桃是夷山的妖,一輩子就只能待在這裡,學再多的法術,也無處施展。而上仙呢,如今的確是認真執教的,可他的身份擺在那兒,等支教結束之後,哪裡會和夷山有什麼接觸?

  下學之後`庭和回了小木屋,將飯菜準備好之後,卻見那阿桃遲遲未來。

  在院子裡站了一會兒,眼看著天色漸漸黑了,庭和便出門而去。經過木橋的時候,看到兩名弟子朝著這邊走來,正是熹葵和海棠。

  熹葵看到上仙十分高興,先前她當不成上仙的課助,可總算成了丹提仙君的課助,而且丹提仙君也非常欣賞她,這讓她心裡好受了一些。朝著上仙行了禮之後,熹葵便說:「這麼晚了上仙還要出門嗎?可是落了什麼東西在學堂,要弟子幫上仙去取嗎?」

  庭和玉樹英姿,白袍翩然,連腳上的墨色錦靴都不染纖塵的。他淡淡說不必,預備過去,熹葵忽然叫住了他,說有事要和他說。

  庭和側頭去看,就聽那熹葵蹙著眉說:「原本此事不該告訴上仙的,可想著那阿桃如今是上仙的課助,上仙對她這般重視,此事還是讓上仙知道為好……」

  庭和沒有說話。熹葵略顯尷尬,繼續道:「上回弟子對上仙說得話句句屬實,阿桃這桃行為不檢,譬如這兩日,和外面的男妖廝混到半夜,今日彷彿也去了林溪湖畔聯誼了,恐怕又要在外面留宿了……「

  怕上仙不信,熹葵用手肘頂了頂身旁的海棠:「是不是啊?」

  海棠這才反應過來,忙附和熹葵的話:「是、是啊是啊,弟子親眼看到她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和芍藥一道過去了。」

  那桃行事如何,自然有待考量,可這般暗下打小報告,他是無法贊同這種行為的。他素來大度,也不會和女弟子計較什麼,可這向日葵妖卻是三番四次的……庭和心裡有些不舒服,不知道是因為她盯著阿桃的緣故,還是因為那桃的行為。

  於是斂了溫和的容色,音色冷冷的說道:「弟子私下如何,誰都無法過問,我身為夫子亦是如此。日後莫要在到處嚼舌根,此舉有失女子教養。」

  熹葵的臉倏然一白,咬了咬唇想說明明是阿桃的不對,她說說又如何了?

  只是她尚未開口,就見上仙仙姿瞬間離去,消失在她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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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溪湖畔乃是夷山眾妖們日常娛樂的場所,一入夜便格外熱鬧。阿桃與芍藥一道前來。剛進去,就看到一位穿著蘭色寬袖長袍,斯文清秀的男子,芍藥才害羞的上前叫了一聲:「蘭華師兄。」

  蘭乃花中君子,蘭華的氣度自然與夷山男妖們截然不同,若是不聞其妖氣,看上去倒是有幾分天界仙君的氣度。芍藥就覺得蘭華的氣質和上仙有些相似,雖然無法比擬,可在夷山來說,已經非常出色了。

  蘭華見過阿桃和芍藥,斯斯文文的將她倆迎了進去,待看到在座的男妖女妖時,卻發現幾日未見的文旦也在。

  文旦生性風流,臉皮又厚,乃是此處常客。目下舉著杯盞同對面的花妖相談甚歡,待目光看到被蘭華迎進來的兩人時,俊俏的臉才瞬間僵住,張著嘴,眼神呆滯,露出一副驚訝的表情。

  見那穿著青色衣裙的兩位姑娘,那面若冰霜容顏絕佳的,可不是他朝思暮想的阿桃嗎?

  這般想著,也就不再和對面的花妖說話,趕緊起身去接阿桃。

  阿桃同芍藥入座,蘭華體貼的給她們準備了香甜的果酒,他和芍藥說話,而那文旦,卻是圍在阿桃的身邊,說個不停。

  文旦見阿桃平日看著高冷,可今日既然會來這種地方,肯定是春心萌動了。

  他乃情場高手,又俊俏不凡,若是稍稍慇勤些,肯定是有機會的。見她面前放放著一杯清淡的果酒,文旦便又拿了一個杯子放到她的面前,而後拿起酒壺,替她倒了一杯:「既然來了,只喝果酒多沒意思?這就醇香,是我百年的珍藏,阿桃姑娘,你且嘗嘗?」

  女孩子嘛,喝醉了他才好下手。

  見她不動,文旦將杯舉起,遞到她的嘴邊去:「阿桃姑娘,你……」

  手忽然無法動彈了,文旦舉著杯子,一臉的驚愕。他的修為不低,如今卻是半點沒有察覺,就被人施了法。

  文旦忙抬頭去看。

  就見五步之遙,一個與此處格格不入的身影立在那裡,皎若玉樹,高高在上。

  「她不喝的。」

  庭和淡淡的對他說。

  下一刻,文旦手中的杯子就「啪」的一聲落在了地上,頓時摔成了碎片,水花四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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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明星稀,阿桃走在庭和的身旁,一路上,卻見上仙隻字不語。她也沒有說話,兩人很快就進了小木屋。

  屋內燭光熠熠,靠窗的木桌旁擺放著簡單的四菜一湯,兩副碗筷,難得還有一道葷菜。阿桃的眼睛輕輕略過,停留了片刻。

  見他還是不說話,索性去木桌旁倒水喝。

  庭和看她背影窈窕,雖然乖乖跟著他回來,可是一句話都沒有說。那文旦臉皮厚,對她諸多糾纏,她不是不知道,今日卻……她的脾氣倔,庭和想了想上前和她說道:「那種地方,日後不要再去。那文旦並非良善之輩,你的修為雖略高於他,可到底涉世未深,不是他的對手。」

  阿桃拿著杯子喝水,稍稍抬眼看他,看著他一副分明要生氣,卻被良好修養生生壓住不能發洩的壓抑模樣,就覺得有些好笑。

  她其實不愛捉弄人,可偏偏喜歡捉弄他,於是輕輕將杯子擱下,故意笑笑說:「那若是……我偏要去呢?」

  這個桃……

  庭和看她眼眸彎彎,笑起來漂亮又惑人,這樣的妖精,那文旦看了,眼睛哪裡還捨得挪開?庭和靜靜看著她,看了很久,而後才抓著她的雙手,用力將她抵到窗戶上:「你若是再去,我就——」

  「你就如何?」她還是不怕他,笑盈盈看著他這副想教訓她卻無從下手的模樣。

  「……我就幹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