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 章
嬌慣

  到底是鳳凰蛋,撈出來倒是完好無損。

  庭和細細將其擦洗了一遍,便將蛋帶進屋裡。喜得貴子是樁好事,可如此驚心動魄,饒是淡定如上仙,這個時候心情也是久久未平復。

  只捧著蛋端詳一番,與阿桃說:「沒事就好。」也是安撫阿桃。

  阿桃的確是半點沒有察覺。

  先前她獨自在夷山待慣了,身上一點小傷小病,從來是沒有放在心上的。天界的女仙個個嬌貴,泰半忍受不住半點疼痛,可阿桃自幼打架,習慣了受傷,這些程度的疼痛和不適,完全不會去在意的,又哪知就這般輕鬆就將鳳凰蛋給生了下來。

  瞧著這蛋,阿桃就喃喃說:「我真的不知道……」

  這種時候,倒是沒了往日的灑脫不羈,反倒添了幾分懵懂無知的小女兒嬌態。

  庭和當然知道她是無心的,她是母親,先前能為了孩子與他領了婚書,又怎會如此不上心?總之眼下無事就好了。

  庭和將蛋收好,拉著阿桃坐下,看著她的臉色,與她說:「你剛生產完,這幾日就先休息休息,莫要再去九霄閣了,沖虛尊者那裡,我會給他交代的。」

  女子生產總是要休養一番的,雖說阿桃是桃妖,不用如凡間女子那般在榻上足足休息一月,卻也不能剛生了孩子就去上課。

  阿桃並未覺得體力有所損耗,說道:「我身體無事,不必休息了。」

  又看著手邊的蛋,總覺得有些稀奇,心裡有種很奇怪的感覺。

  她一向孤身一桃,無父無母,如今倒是有了一個與她血脈相連的。

  阿桃將蛋拿起,瞧了瞧,問上仙:「多久會孵出來?」

  既是生了鳳凰蛋,那裡面自是一隻小鳳凰。初為人父,心裡的喜悅自然是不言而喻的,庭和耐心解釋道:「若是不出意外的話,一兩月便足夠了。」

  一兩月啊,那就很快了。

  庭和心下歡喜,也瞧著阿桃的神情,先前她一直將和離之事掛在嘴邊,如今孩子生下來了,她身為母親,心裡總該有些觸動的……他是不願與她和離的。

  阿桃雖說自己無礙,可今天庭和是不會讓她去九霄閣的,只讓她安心待在府上,替她燉了補湯,好好調養一番。

  不過多時,青鸞夫人和東極帝君便聞聲趕來了。

  青鸞夫人行色匆匆,一進屋便問庭和:「聽扶竹說孩子生了,我那孫兒呢,可還好,趕緊讓祖母我瞧瞧。」

  青鸞夫人盼孫兒不知盼了幾千年,先前就是因為阿桃懷了庭和的孩子,才點頭讓她進門的,可見她有多在意這孫兒,如今就這麼生出來了,可讓她激動了一番。

  庭和將領著二人進屋。

  待青鸞夫人看到那小小的鳳凰蛋時,才蹙眉說:「好像……有點小啊。」

  昔日侄媳阿桃生蛋之時,那龍蛋需雙手捧著才是,而如今這鳳凰蛋,個頭甚小,瞧著與雞蛋無異,只是上面的紋路和色澤,是鳳凰一族獨有的。的確是鳳凰蛋無疑。一時心裡對阿桃的懷疑也放下了,既是生了鳳凰蛋,那她這兒子也不用當個從頭綠到腳的接盤仙。

  的確比一般的鳳凰蛋小了點。

  庭和倒是沒覺得奇怪的,解釋說:「阿桃的原形不大,這鳳凰蛋自然也要比常規的小一些。」

  這話倒是有道理。

  青鸞夫人也是打量過阿桃的原形的,不過一個小西瓜大小的蜜桃,按著她的體型,這蛋自然是正常的。又問庭和:「不是說要三四個月嗎?才剛滿三個月,會不會太早了?可問過扶竹了,我寶貝孫兒在裡面可還好?」

  這個庭和早就問過了,便道:「三月出生是正常的,扶竹也瞧過了,孩子很平安。」

  那就好。

  青鸞夫人鬆了一口氣,這個時候,才去看阿桃。

  阿桃的氣色好,眉眼如畫,眼波流轉,半點都不像是個剛生完孩子的。

  生孩子總歸是有功勞的,可是青鸞夫人也知道一些內情,曉得這阿桃原先就稀里糊塗的將孩子丟在了茅房,若非發現及時,那這孩子……青鸞夫人想起來就一陣揪心,這桃實在不識一個合格的母親。

  當下就板著臉道:「你今日也太不小心了,若非前去把脈,豈不是連孩子丟了也不知道?你是怎麼當母親的?」

  先前阿桃也曾有些愧疚,她的確是無心之失,平安找到孩子,她也是鬆了一口氣。她剛才已經說過了,可是現在青鸞夫人還要說她,她的臉色便有些不太好了,說道:「我也不是存心的。」

  若非體諒她剛生完孩子,依著青鸞夫人的性子,豈是這般說幾句就算了,畢竟是她的寶貝孫兒啊,還未破殼,就受了如此委屈。

  見阿桃如此態度,青鸞夫人自是壓抑不住怒火了,起身與阿桃說:「不是存心的?你身為母親,知曉自己有孕,自該處處小心才是。說了等孩子生了再去九霄閣,你偏偏不聽,你當真以為庭和寵著你,便事事都要按著你的意思去做嗎?沒教養就是沒教養,如此野桃,哪有資格進我們九原山?」

  阿桃並非任人揉捏欺負的小妖,當下就要動手。

  東極帝君忙過來攔住青鸞夫人,低聲勸她說:「阿桃剛生了孩子,你說這些做什麼?」

  青鸞夫人也是個火爆脾氣,適才若是阿桃服個軟,認個錯,她自然是體諒她,不會再說她什麼,可阿桃卻要與她硬碰硬,那她哪裡能忍的下去?

  青鸞夫人被氣笑了,冷冷的說:「怎麼?還想打人?就憑你這小小桃妖,還能打得過我?」

  庭和自然不會讓阿桃動手的,他們婆媳間本就存著矛盾,若是動了手,那這矛盾豈不是越發的深了。就攔著阿桃,耐著性子對她說:「阿桃,不要胡鬧。」

  阿桃當然知道,平日上仙待她百依百順,可若是遇著他的母親青鸞夫人,總是要幫著他母親的。她本就是為了腹中孩子才與他成的親,對他並沒有太多的要求,他向著母親就向著他母親好了,而同樣她也不需處處忍讓。

  上仙用力的握著她的肩膀,阿桃冷靜下來,也沒有再朝著青鸞夫人出手……她知道自己是打不過她的。

  阿桃不說話,青鸞夫人也冷靜了一會兒。

  之後的語氣稍稍平靜了一些,對庭和說:「既然孩子已經生了,你要與她成親,這婚禮早些舉辦便可。只是你也知曉這她的性子,為人妻都不合理,又如何當好一個母親?孫兒現在尚在蛋中,甚是脆弱,剛出生就出了這種岔子,母親是絕對不放心交給她的。這樣好了,你們就在此住著,你要寵著這桃,也隨你去,只是這孫兒要隨我一道回九原山,日後由我照顧他。」

  一個連自己孩子出生都糊裡糊塗的,能隨意將孩子丟在茅房的母親,她如何能放心將寶貝孫兒交由她照顧?

  而且這桃妖的教養,她可是領教過的,屆時還不知道將她孫兒教成什麼模樣呢?

  畢竟剛生了孩子,雖說有疏忽之處,可這樣也太過了……這桃的脾氣如何,適才也見識過,與青鸞夫人可是水火不容的。提出這個過分的要求,這桃怎麼可能善罷甘休?

  一旁的東極帝君就說:「這樣恐怕,不太好吧?」

  庭和也是絕對不答應的,阿桃糊塗是一回事,可是他自己也有責任在的,就和青鸞夫人說:「母親,這孩子是阿桃辛苦所生的,你不能帶走。」

  青鸞夫人想了想,又看了一眼被庭和護著、不說話的阿桃,也覺得自己有些過分了。

  的確,才剛將孩子生下來……

  斟酌了片刻,便道:「如此,那我每隔三日就來看看,等孫兒破殼了,我再帶回九原山照顧。反正她要在九霄閣修煉,平日也沒時間照顧孩子。」

  庭和也是不願讓阿桃母子分離的,可這種時候,難得見青鸞夫人退讓,就知道事情還有迴旋的餘地。就暫且將孩子留在身邊幾月,日後再好好商量好了。

  再說這會兒青鸞夫人正在起頭上。

  等過段日子氣消了就成了。

  庭和輕輕握住阿桃的手少做安撫,對著青鸞夫人說道:「也好。」

  青鸞夫人這才點點頭,心裡有些滿意。

  一時沒有說話的阿桃,這個時候卻輕輕道了一句:「不必……」

  「阿桃。」庭和低聲喚了她一聲。

  青鸞夫人也看向她。便見這阿桃冷著臉淡淡的說道:「這蛋你要帶走便帶走吧,左右我也覺得麻煩……」她將手從庭和的掌心抽走,頭也不回的朝著後院走去。

  青鸞夫人一時沒有說話,心裡卻是氣得不行的,覺得這桃又在甩臉子,試問這天界,哪有這般對婆婆的兒媳?便對著庭和道:「你看看你,把她慣成什麼樣了?她還真以為進了九原山的們,咱們都得將她當祖宗供著,真是太……」

  「……母親。」

  庭和打斷了她的話,語氣也比平日凝重了一些。

  青鸞夫人一愣,望著他。便聽庭和說:「母親莫要太過了。阿桃是不如天界其他女仙溫柔賢惠、教養得宜,可這並非她的錯,有些事情沒人教她,她的確是不知道的。今日阿桃有疏忽的地方,可適才她已經對我說過了,她也是無心的。今日她剛生了孩子,母親便是有再多的不滿,也該體諒一二。」

  之後頓了頓,又說,「……希望母親給她一些時日,我會好好教她的。她會努力成為一個好妻子,日後也會成為一個好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