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糖之事自然就作罷了。
今日阿桃未去九霄閣,功課是落下了。可她本就是從夷山出來的,比那些先前就在天界修仙的弟子底子差,這落下的功課,得一一補上才成。庭和教授的課程固然只有幾門,可說起來,對其他課程也非常精通,自是手把手的替阿桃補了功課。
他教得細緻且耐心,一點都不枯燥,比專攻這幾門功課的仙君教得還要好,阿桃倒是全聽懂了。
次日沖虛尊者見這桃主動交了功課,這字跡看著雖不整潔,可總說是她親手所寫,也算是態度認真。
又知這桃出自九原山,看她的目光自然是有些不一樣了。
可沖虛尊者一向古板,便是阿桃出自夷山,後台甚硬,該批評的時候也絕對不會吝嗇。
只收下了功課,叫她平日認真寫,莫要再同其他弟子大打出手。
阿桃性子直,卻也不是那種無緣無故就打架的桃,若無人惹她,她也不會主動出手,當下就點了頭。
沖虛尊者又與她說了一件事情:「……一月後便是一年一度的競技賽,你的體能不錯,若是可以的話,不如去參加一下競技賽。」
又按著阿桃擅長的方面,替她選了幾個項目,並向她解釋了一番規則。
阿桃對理論課一向不感興趣的,平日最喜歡的便是實踐課。饒是她不喜拋頭露面,可聽了沖虛尊者的話,對這競技賽還是有幾分興趣的。
就準備應下。
沖虛尊者想了想,還是與她說:「你先回去與上仙商量商量,聽聽他的意見,明日再答覆我吧。」
怎麼說庭和上仙已經露過面了,表明了這桃是他九原山的桃,他雖不會給這桃妖特殊待遇,可對上仙還是要尊重的。
上仙的脾氣如何,阿桃最是清楚不過,自然知曉她想做的事情,上仙肯定會應允,不過目下也聽了沖虛尊者的話,先將此事告訴上仙再說。
中午芍藥早早的過來找阿桃一道用膳,問及她昨日請假之事,阿桃就實話實說,因身子不適才在榻上休息了一日。
芍藥原本是擔心的,可見此刻阿桃面色紅潤,容顏姣好,自當她是沒事了,心裡也不再多問。
一道去飯堂用飯,幾人便討論起一月後競技賽的事情。
夷山的小妖並不出色,便是精挑細選出來的,到了九霄閣,也是堪堪墊底。此番競技賽,不論法術,正好是可以好好表現一番的好機會。
芍藥就是:「我也填了報名表,不過大概是選不上了……大家都很優秀。」
她法術弱,能進九霄閣,已經是極大的運氣了,能在此處好好待著混到結業,便心滿意足的。
說著,又想到了什麼,眉眼晶亮的看了一眼身側的蘭華,對阿桃說:「不過蘭華師兄很厲害呢,仙君欽點要他去的。」她一貫崇拜蘭華,在九霄閣也能脫引而出,表現優異,她也是與有榮焉的。
聽了這話,一旁的夜曇就輕輕哼了一聲,嘟囔道:「有什麼了不起的……」
芍藥趕緊說:「很了不起的!」
蘭華倒是習慣了芍藥恭維的話語,笑容淺淺,只覺得這芍藥甚是可愛,待看向阿桃時,才問:「阿桃在夷山是法術是最高的,沖虛尊者定然也叫你參加吧?」
阿桃點頭說:「今日剛說了,不過要我再考慮考慮。」
熹葵一直沒有說話,等到聽阿桃開口的時候,臉色才有些不太好,覺得剛來九霄閣,就能得到仙君的青睞,要她去參加競技賽,便是對她一種極大的肯定了,這種時候,心裡歡喜還來不及,自該一口答應,怎麼可能還會再去考慮考慮?
這阿桃則是在顯擺炫耀。就如先前剛開九霄閣時一道去明月樓的那次,若她早早的將銀票拿出來,他們也不會如此丟臉,可她偏偏要裝到最後,要所有人都覺得她厲害。
在九霄閣,熹葵身邊可沒那麼多幫她的人,自然不敢正面說阿桃什麼,而是看著一聲不吭的玉管:「今日怎麼不燉湯了?」
玉管安安靜靜,只好低低的說:「這幾日太忙了。」
熹葵就笑了笑:「遮遮掩掩什麼呢,誰不知道你對阿桃的心思,怎麼?莫不是看上了九霄閣別的女弟子?所以才不給阿桃燉湯了?」
玉管也並非只給阿桃燉湯,每回燉的時候,大家都有份,不過眾小妖也不是傻子,明白玉管的心思,只是面兒上不說罷了。
玉管臉皮薄,被熹葵如此一說,更是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我沒有……不是……不是這樣的。」
「那是怎麼樣的?」熹葵笑著看他。
阿桃不愛管這些閒事兒,可眼下好好用膳,卻聽這熹葵在耳邊唸唸叨叨的,當下就蹙眉望向她:「他說了不是,你還問做什麼?」
聽著這般淡淡的語氣,熹葵面上過不去,就說:「你憑什麼用這種語氣和我說話?」
阿桃便與她說:「就憑你打不過我。」
你……熹葵一時語塞,卻也明白阿桃這話說得沒有錯,她的確打不過她。她心裡氣不過,又不敢真的和阿桃動手,便連飯都沒有用完,氣呼呼的就走掉了。
玉管沒想到阿桃會為她說話,便小心翼翼的看向她的側臉,低聲說:「謝謝……謝謝阿桃姑娘。」
「吃飯。」阿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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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完膳,其他人先走,玉管主動找了阿桃說話,要她莫要因為自己的關係,和熹葵鬧矛盾。
阿桃並沒有放在心上,便是沒有玉管,她也熹葵的相處也是如此。
行至荷花池,就見荷葉田田。
九霄閣的荷花與夷山的不同,形狀要更大些,花開時也更加燦爛,那花瓣掉落後的蓮蓬,足足有蓮蓬那般大小,剝出的簾子,個頭也如冬棗那般,吃起來甚是爽口。
微風拂過,帶過陣陣荷花清香,玉管身影單薄,卻比阿桃要高出大半頭,這會兒安安靜靜與她站在一起,覺得有些曖昧,又有些溫馨。
玉管望著阿桃側臉,微微一笑,可想起昨日上仙與他說得話,眸色便瞬間暗淡。
果真,唯有像上仙那般的男子,才配得上阿桃姑娘。
像他這種,不過是痴心妄想罷了。
一時也不敢再繼續和阿桃姑娘攀談,唯有一身不吭的陪在她的身邊。
庭和出來的時候,遠遠的,就看到阿桃與玉管站在一道,兩人散步池邊,場面十分和諧。
玉管是站在阿桃身邊的,一抬眼就看到了上仙英姿,就想起上仙的話,當下就低下了頭,小聲對阿桃說:「我、我先回去了。」
阿桃點頭,見玉管走了,才看到上仙朝著她走來。她笑了笑,也不過去,就在原地等他。
庭和走到她的身邊,就問:「可用了午膳,今日的湯喝著可好?」
上仙的湯自然是好喝的,阿桃輕輕踢了一下腳下的小石子,漫不經心的說:「嗯,好喝。」
庭和蹙眉,若是往常,他也不會多想,可如今看起來,才發覺她當真對他沒怎麼上心……
上仙不說話,阿桃想起了適才沖虛尊者與她說得話,便將參加競技賽的事情告知上仙。庭和聽了之後,並沒有任何的猶豫,立刻說:「你有孕在身,不宜參加。」
若要參加,接下來的一月便要開始日日訓練,阿桃的身體雖然不錯,可總說有孕在身,這種需要劇烈運動,耗費體力的事情,是絕對不能做的。
原以為上仙會一口答應的……阿桃心下不悅,輕飄飄的說:「那若是……我非要參加呢?」她清楚自己的體力,有孕對她根本沒有任何的影響,而且她覺得自己的力氣還大了一些。
這件事情根本就沒有商量的餘地。
庭和道:「沒有我的同意,沖虛尊者是絕對不會讓你參加的。」
她很少有特別喜歡的東西,所以一旦有,他會儘量的滿足她,可是這件事情是絕對不刻意的。見阿桃彷彿很有興趣,庭和也反應過來自己的態度強勢了一些,大抵是因為昨日她的話,和剛才她和玉管在一起的場景,影響了他的情緒。
安靜了片刻,庭和柔聲說道,「若是你喜歡,明年也可以參加。」
孰輕孰重他還是清楚的。
上仙既然不許,阿桃也無話可說。庭和看著她,說道:「你也一月未回九原山了,今晚隨我一道回去用個膳。」
回九原山,那是要見青鸞夫人了……阿桃不樂意:「我不想去。」
庭和道:「不過夜,就用個晚膳,馬上就回來了。」
阿桃便與他說:「你自己去吧。」
庭和一愣,也就沒有再說話。
下學後庭和將阿桃送回九重天仙邸,見阿桃一聲不吭就進了書房寫功課,他便將晚膳替她準備好,然後自己去了一趟九原山。
青鸞夫人雖然不喜歡阿桃,可念在阿桃腹中懷著她的寶貝孫兒,對她也是能忍則忍的。今日他們二人要回來用晚膳,特意安排了廚房,做了庭和喜歡吃的菜餚,還有給阿桃補身子的補湯。可一看就庭和一人,青鸞夫人的臉就垮了下來。
沉默了許久,到了用膳的時候終於忍不住說:「夷山來的就是夷山來的,真是沒教養,半點都不知尊重長輩!」
庭和只好解釋說:「阿桃今日課業繁重,過幾日庭和便會帶她來。」
課業再繁重,用膳的時間都沒有嗎?青鸞夫人哪裡不知那桃妖的性子,根本是不想見她。不見就不見,左右她也不喜歡她!
於是安安靜靜的用完了晚膳。
氣歸氣,可一想到這桃肚子裡懷著是他們九原山的孩子,青鸞夫人還是忍不住詢問了一番。
按理說這桃的孕期不過三四個月,也該快了。
庭和道:「阿桃的身體一直都很好,相信過不了幾日,便可順利將孩子生下來。」
夷山的野桃,也就這點好處了,體力好易養活,不像有些天界的女仙,嬌滴滴的。青鸞夫人「嗯」了一聲,又說:「即便如此,可該注意的還是得注意,明日帶她去趟菩提殿,讓扶竹好好瞧瞧,屆時再派人傳個話告訴母親,好讓我放心。」
的確該去把把脈。
庭和應下:「庭和知道了。」
青鸞夫人的表情稍微好了一些,想起這孩子倘若出生了,自然要名分的,那時這桃便順理成章是他們九原山的新婦。青鸞夫人是不喜歡她的,原先還擔心,這桃肚子裡的孩子不是庭和的,可接觸過幾回,知曉這桃雖然沒什麼教養,卻也是個直性子,既然連庭和都說了,這孩子定然是他的,那是錯不了了的。
未婚先孕本就不是什麼光彩的事兒,等孩子生了,這婚禮自然也該補辦。至於這桃,屆時便依舊和庭和住在九重天好了。
青鸞夫人便和庭和商量婚禮的事宜,這阿桃雖然無父無母,可娘家那邊,總是要來幾個人的,到時候還得去夷山請的,這喜帖呢,也該早早擬好,事情慢慢的都張羅起來,總比到時候手忙腳亂的要好。
庭和微微蹙眉,沒有提什麼意見,半晌才說:「此事,容後再議吧。」
什麼容後再議?孩子都要出來了。青鸞夫人生氣的說:「莫不是你不想娶這桃了?」
自然是不是的。庭和也不好和青鸞夫人說實話,只好說:「我得與阿桃好好商量商量,下回來的時候,再與母親細說。」
如此,青鸞夫人才沒有多問。
之後又語重心長的和庭和說:「母親的確不喜歡那桃,可事到如今,母親也阻止不了,你既要與她在一起,那便在一起吧,記得日後好好過日子,你要對她好,母親管不住,可你要記著,你是男人,是一家之主,斷然不能失了男子的尊嚴。」
庭和道:「……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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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了晚膳就早早的回去了,阿桃已經歇下。庭和小心翼翼的上榻,見阿桃有些醒了過來,才輕輕擁住她說:「明日我帶你去趟菩提殿,我會早些叫你。」
菩提殿阿桃去過一回,知曉那扶竹仙君是神醫,去做什麼,自然是最清楚不過得了。
阿桃迷迷糊糊嗯了一聲,就繼續睡了。
庭和望著她安安靜靜的睡顏,心裡卻有些沉重。不知過了多久,才闔眼睡著了。
次日又早早起來,給阿桃做了早膳,完了才去叫她起來。
用完早膳,就要去菩提殿。
阿桃去了一趟茅房,便隨上仙出門了。
先前是不知阿桃乃是庭和的夫人,扶竹對阿桃的態度有些不大好,知曉她是庭和名正言順的夫人後,當然不敢怠慢,只將他們夫婦二人迎了進去,要阿桃坐下,給她把脈。
指腹輕輕搭在阿桃的手腕間,細細切脈,心道這桃看著氣色極好,想來沒什麼要緊的。
等把完脈時,扶竹的臉色才倏然一變:「這……」
庭和忙問:「如何了?」
阿桃也奇怪的看著扶竹。
扶竹張了張嘴,同庭和說道:「並無胎兒脈象,看著情況,應是生了才是……」
阿桃懷孕並不顯懷,且桃族和鳳族結合,也不知生出個什麼來,任何情況都是正常的。可庭和日日好生照看著她,她何時臨盆,他哪裡會不清楚?
扶竹又認真把脈,才說:「看著脈象,應是剛剛生產不久的。」
那是……真的生了?庭和看向阿桃,阿桃雖然修為不錯,可這種事情也是頭一回,並沒有什麼經驗。庭和只好努力平復緊張的情緒,低低問她:「你且好好想想,將孩子生到何處了?」
阿桃想了想,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喃喃的說:「會不會……
庭和立刻神情緊繃:「會不會什麼?」
阿桃緩緩抬起頭,看向上仙。
「或許……在茅房?」
庭和一頓,才想起適才來此處的時候,阿桃的確去過一趟茅房,當下就領著阿桃回了仙邸。
一向仙姿飄飄,清雅無雙的上仙,直奔茅房。
片刻後,就在茅房撈出一個雞蛋大小的鳳凰蛋。